潭水远看就是黑色,也不知道有多深,可是,再看,潭水在动,倒不是水光波动,里面好像有活物。
刘伟湛蹲在潭边看了一会儿,肯定道:“这里面就是有鱼。”
刘伟湛就知道,跟着顾妙有肉吃,虽然没买到猪,但是有羊有鱼啊。
水潭里的鱼可比锦湖里的大,这鱼在水里不知活了多久,一条挨着一条,又肥又大。
也是放牧人看着山羊不能乱跑,不然他们也找不到这儿。
刘伟湛道:“夫人,得把羊送回去,带人上来捞。”
顾妙过去看,里面真的是鱼,黑鱼在潭里游泳,这么大一个水潭,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条鱼。
顾妙一下就笑开了,“刘将军,你在这儿守着,我叫人过来。”
徐幼薇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一瞬,从前,她是怕这些的,鸡鱼这些,在小厨房里看见了就远远躲开,现在她一点都不怕。
这么多鱼,可以做水煮鱼,酸菜鱼,炖鱼块,煮鱼丸,炸鱼干儿!
顾妙和她说过,她跟楚淮去豫州之后,他们在锦湖里捞了好多鱼虾,美美地吃了一顿。
那个时候,徐幼薇和楚淮在赶路,路上吃不好睡不好。
到了岭南,在军营里,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他们就啃干馒头,烧饼,就着水还噎人。
天知道徐幼薇多想吃顿热热乎乎的鱼汤。
徐幼薇:“嫂子我们快去叫人!”
但凡遇见能吃的都是大事,顾妙带着几十个人上山,每个人都背着竹篓,拿着渔网。
刘伟湛守在鱼潭旁边,脚边躺着好几条黑鱼,已经被开膛破肚,鳃胆都清理干净了。
刘伟湛:“潭里的鱼有点傻。”用手都能抓到。
刘伟湛用商量的语气道:“能不能留点,不全吃了,在河边挖个池子,把鱼养起来。”
刘伟湛不要猪圈了,他要鱼塘。
顾妙道:“拿的是竹篓,还没下山鱼就死了。”
顾妙让人捞鱼,潭里的鱼是比锦湖里的大,她问徐幼薇:“想怎么吃?”
徐幼薇指着最大的那条,“这条红烧!”
“这条清蒸,这条肥,打鱼丸!”
刘伟湛诚心实意道:“我想养着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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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守城
顾妙道:“鱼长这么大, 再养也长不了多少,若是潭里有小鱼,就带回去养着。”
不过黑鱼性子凶猛, 会吃别的鱼, 得挖鱼塘来养。豫州荒地多, 草木多,到时候多挖几个鱼塘,再养些草鱼鲤鱼河虾毛蟹。
等到鱼虾肥嫩的时候, 就能做成各种美味的菜肴。
能养点小鱼, 刘伟湛也知足, 只是这么一潭鱼,全吃了舍不得。
顾妙道:“一半今天吃,另一半做成腌鱼。”
吃鱼还是吃新鲜的好, 但留下一半,就能再吃一顿。
把鲜鱼用盐, 酒, 香料腌上晒干, 能留到冬天,到时候把鱼泡开, 或是煎或是炖, 都好吃。
刘伟湛想起了冬天吃的炒腊肉, 色泽鲜红, 油光透亮,好吃的很,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鲜鱼好吃还是腌鱼好吃,一半一半,正正好。
一群人抬着竹篓下山, 回去之后就开始杀鱼腌鱼,细盐里面放上辣椒,再撒上香料,把里里外外都抹上,然后一排一排挂在木架上。
下面用果木枝柏树枝熏烤,把里面的水分熏干以后,挂在屋檐下,就能存放好久。
大家把鱼腌好,就剩一半鲜鱼了,顾妙想做顿鱼丸面吃。
八万将士,吃别的不解馋不顶饿,这两天天一直阴沉沉的,吃顿热乎的面条正好驱散湿气。
鱼肉捣成细腻的鱼蓉,河里的鱼鲜,只加盐提味就行,淡粉色的鱼蓉在一个大盆里,厨娘们就用小勺子剜出一个个圆润的鱼丸。
鱼丸放进滚水里,然后变得奶白浮上来。
面板上是大团大团的面,软的很,面团一拉一扯,几十个厨娘在这儿拉面,好快些煮快些吃。
一边煮鱼丸,一边炖鱼汤,剔除鱼肉的鱼骨放进排骨汤里炖,大锅大火,把鱼骨头多的酥软,这些鱼骨头捣碎拌在麦麸里,喂给鸡鸭。
他们总共买了五十多只鸡,四十几只鸭,还有二十只大白鹅,分别关在窝棚里,扑棱着翅膀抢食吃,
鸡和鸭都是宝贝,能下蛋,等大了不下蛋了还可以吃肉,江二又填了一瓢食,“别抢别抢,都有。”
鸡鸭要喂,挖的池子里的鱼也要喂,刘伟湛往池子里撒了河草,然后招呼江二他们回去,“快点,我好像闻到香味儿了……”
江一看看大白鹅,心里熨贴地很,“也好久没吃面了,当初在云城牢房可没少吃酸汤面。”
一碗面条,少是少了点,可上面有肉,大片大片的卤肉。
江二咽了咽口水,鄙夷道:“真不知道进牢房有什么可怀念的。”
身为朱雀卫,被抓还不够丢人的。
江一:“后来就出来了,下地干活,在城外开荒,每天都有好吃的。”
那个时候也没想起兵,有钱就吃肉,炖一大锅,那叫一个香。
江二一想起当时江一他们在云城吃香的喝辣的,剩下的几个兄弟却要被皇上猜忌,每天监视大臣要么在树上,要么在房顶上,没睡过一顿正觉得,没吃过一顿热饭,气就不打一处来。
江二抬起脚,差点把江一踹到鱼塘里。
刘伟湛皱着眉把两人分开,“多大人了还闹,烦不烦,江三他们有消息吗?”
一路打过来,各地都得留人。
大多是原来城守驻守,就像宁州一切事物,都是张先言督办。
江三等人奉命监察。
江一道:“没什么大事,明月楼的大娘带了个女人去岭南找夫人,也不肯说什么事,让江三给关起来了。”
刘伟湛:“关起来了?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江一:“怜香惜玉?将军只会说关的好,什么事都来烦夫人,只会占用夫人赚钱做菜的时间!”
“关几天就老实了。”江二道:“你舍不得,自己去求夫人,兴许夫人一高兴,聘礼都给你备好。”
刘伟湛:“………江大哥江二哥,咱们回去吧,面该坨了。”
大碗面上面三颗鱼丸,还铺着嫩生生的青菜叶,将士们捧着碗,大口吃面,有人还放了一大勺辣椒油。
攻下豫州,马上就打到盛京了,他们一路打过来,士气高涨,只待乘胜追击,攻破皇城,生擒了周宁琛,改朝换代。
这些将士,有的是从云城跟过来的,有的是战俘,重新编制入营。
自从参军起,他们就为国生为国死,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死在战场上,死在羌族的刀剑下,戍边卫国,英魂永驻。
谁能想到,会死在大楚皇帝的轨迹里,一万多将士的尸骨全埋在黄沙之下,他们拼死护着徐燕舟逃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看见大楚皇帝摔下龙椅。
徐燕舟和将领草草吃完,继续看徐州城防图。
“那日大雨,楚皇跌下马去,也不知现在如何。大将军,依末将看,改乘胜追击,直捣皇城。”
徐燕舟也有此意,现在士气正好,最宜攻城,“徐州境况如何?”
楚淮道:“大乱。”
豫州城破,徐州百姓心惊胆战,有不少人往南逃难去了。
还有一些人,留在家里,闭门不出,怕被战火连累。
周宁琛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一面要管军营,一面还要顾忌盛京。
从前大楚鼎盛,王爵富贵,到了这个时候,皆是顾着自己。
楚淮面带嘲讽,“如今太后监国,不少世家去了江南避暑。楚皇下令封城严查,誓要与盛京共存亡。”
周宁琛受伤,机会千载难逢,徐燕舟道:“整兵,明早攻城。”
次日。
天阴沉沉的,乌云不知叠了几层。
周宁琛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不满,“褚大人,真的不会下雨吗?”
火雷器已经运送到军营了,十五台火雷器,两百多个火雷,定能把豫州夷为平地。
只不过,这天始终让周宁琛不放心。
从五月开始,都下了多少场雨了。
江南,岭南,又是豫州。
六月雨水多,若是再下雨,火雷器会哑火,他们拿什么攻城。
祝大人隶属礼部,平日推演天象,考吉问凶。
褚暂光道:“回皇上,这几日都是云雾天气,却是下不起来的。”
云看着薄,说不准上午就散了,昨日前日也是这样,天下雨要聚云,刚下过,今日不会再下。
周宁琛稍稍安心,“你拿什么保证,你脖子上的脑袋吗?”
褚暂光一噎,不敢答话,要知道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他哪里知道会不会突然下雨。
周宁琛眸光稍暗,“既然保证不了,要你何用。”
褚暂光吓得跪下,他等着皇上发落,军帐就闯进来一个人。
“皇上,云州兵马,就在二十里外。”
周宁琛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来的正好,点兵。”
十五台火雷器,二百多个火雷,全装在木箱里。
周宁琛披上战甲,掩唇咳了两声,“速战速决,务必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大楚吃了多少亏,徐燕舟都得偿还回来。
元宝给倒了一杯茶,“皇上您先润润。”
周宁琛把热茶一口饮尽,胸口的闷疼敢才消退些许。
他走出营帐,翻身上马,跟在军队后面朝着豫州进军。
二十里路,走用不了半个时辰。
隔一段时间,探子就报一趟军情,“大将军,大楚出兵了。”
徐燕舟:“出兵?”
探子点点头,“声势浩大,有不少人马。”
徐燕舟勒住缰绳,“再探。”
探子继续查探军情,徐燕舟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整。”
很快,探子就回来了,“大将军,大楚军队不过还有五里。”
徐燕舟陷入沉思,若是继续向前,会直接和大楚对上,他带了五万人马,并不畏惧。
但大楚现在出兵,想来是探出云州出兵了,周宁琛不守城反而进军,怕是有什么倚仗。
徐燕舟当机立断:“撤军。”
军队撤兵到豫州三十里外,徐燕舟下令布阵,严防以待。
天上阴云滚滚,不见天日。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大,徐燕舟心里隐隐不安,就如那日进军乌言关一样。
徐燕舟道:“传令下去,再撤。”
不等撤军,大楚军队已至。
地面一下一下震动,远处传来一声惊雷,却不是来于天边,紧接着,一道火光飞了过来。
徐燕舟心下一紧,大声喊道:“都趴下。”
是火雷器。
火雷器乃是徐燕舟带人研制出来的,他最了解不过,火雷器能发射火雷,射程将近五十尺。
火雷器威力极大,能把平地炸出一个深坑。
一道道火光划过来,就在他们身边炸开。
雷声轰鸣,徐燕舟耳朵有些疼。
周围全是草木,火一下就烧起来了,浓烟滚滚,徐燕舟忍住咳意,“楚淮刘伟湛,你们回豫州,备水守城。”
周宁琛用了火雷器,他们反而不必走。
原本研制火雷器就是为了攻城,周宁琛在这里用,火势大,大楚军队过不来。
徐燕舟道:“将伤患安置好,让弓箭手准备。”
箭矢穿过火海,远处的人脸在火光下有些扭曲。
前面的将士竖着盾,挡着火和对面射过来的箭。
弓箭手拉弓,瞄准,射箭,箭袋里的箭射完,会立刻有下一批弓箭手顶上来。
军队后面有军医为受伤的人包扎伤口处理伤势,伤不重的,包好继续去前面。
一边打一边退,火势短暂地将大楚拦住,徐燕舟他们也终于有了喘着的机会。
太热了,周围是烈火,铁盾都烧热了,汗水顺着脸颊滴下来,衣服全湿了。
不过,大家的眼睛是亮的,一个个汉子咬牙切齿,“狗娘养的,竟然用火雷器!简直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咱也有,云城几十台火雷器,还不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直接轰上盛京,把皇宫给炸了!也不知道火雷器能不能把皇宫门炸开!”
“肯定能行!咱们挺着,不能让这玩意伤到百姓!”
三十里路,靠血肉之躯守着。
他们握着盾,手上已经被烫出泡来,将士解开水囊喝了两口水,却不解渴。
等打完,一定要喝个够!
大楚一面打,一面用沙土灭火,一面往前逼近。
周宁琛脸上带着浅笑,“火雷要往人群里丢,竖盾挡箭,护着火雷器,还剩多少颗火雷?”
二百多枚,用了三十多枚,“皇上,还剩一百八十枚火雷。”
周宁琛放了心,一百八十颗,能打到岭南,先攻岭南,其他城就好打了。
周宁琛目光微沉,道:“进军。”
他这半年来,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轻快过,他日夜忧虑,被徐燕舟逼到了这种地步,真是恨不得啖他血肉。
逆反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他一定要亲手斩下徐燕舟的头颅,不然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周宁琛道:“快些,直接用火雷器,不必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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