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十天的辛苦练习,岂不白费??
众仙娥没了章法,仙娥甲到底年长些,向来也最有主意,大家便都望着她,看看她还有什么法子没。
仙娥甲果然不负众望,当即提出了解决方案:“也没关系,虽本是准备的开场舞,戌时赶过去,也正好献一曲谢场舞,不碍事的!”
“可主子戌时才下值,哪来得及更换舞衣,装点打扮呢?”
仙娥甲想了想,忽地灵机一动:“早上咱们便给她收拾好,玉皇他老人家,貌似根本不介意主子如何穿戴。还记得,有几次主子晚起,披头散发的就去上值了,他也没说什么...”
“也是,玉皇证的大道,早已超脱世外,对这些虚幻外物,怕是早就不入眼、不挂心了!”仙娥丙亦赞同。
“好!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明日点卯就唤主子出寝,将她好生打扮!”
仙娥甲语气激昂,好像就要完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直鼓动的一群仙娥连连抚掌,大声叫好。
她们婉华宫啊,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翌日卯时,白惜月便被兴奋的仙娥们,从温暖的被窝里无情拖出。
不会吧?这天都还乌漆嘛黑的,已是辰时了?得知才刚刚点卯,她便闭上眼睛又要睡去。
那怎么行啊?!
激动的女仙们,将她搬去了妆台前坐着,手忙脚乱的为她洗漱更衣,束髻上妆。根本没睡醒的白惜月,也无心管她们那多,坐在妆凳上摇摇晃晃的打着瞌睡。
也不知是她摇来晃去的导致妆面难就,还是这一群仙娥太过求胜心切,反正几度妆成都不满意,如此来来回回,无知无觉间,天已大亮。
那一记震彻九天的晨钟敲响,立刻将白惜月从迷蒙的睡梦中惊醒。
天啊,辰时了!
三百年来,曾有几次险些迟到,尊上很是不悦。所以她心里很清楚,昊天玉皇待她温和,却是建立在,玉清宫规矩不破的前提之上。
她拖曳着一袭华美舞衣,顶着一头玎玲环佩,急急忙忙地赶往玉清宫。
如今的情形,简直和三百年前初拜玉皇时如出一辙。
可那时有宁笙驾云载她,才在彻底阖门前将将赶到...如今没了宁笙的帮衬,容她赶至玉清宫时,宫门早已关闭多时。
完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
第34章 飞花宴,沧云静
“尊上!尊上!开开门, 我是惜月啊!”
她立在宫门前高声呼喊,可门内始终静悄悄,心头里存的那些许侥幸, 慢慢消失殆尽...最终只剩一片惶恐不安。
正当她一筹莫展,手足无措之际,只听朗朗高天, 依稀传来昊天帝好听又富有磁性的声音。
“三百年了, 我想你是知晓玉清宫规矩的,宫门只于每日辰时开合一次。”
他语气深沉无波, 根本听不出喜怒,却教白惜月心头一凛, 仙人无形且强大的威压, 致使她不由自主地屈膝跪下。
“尊上息怒,惜月领罚!”她头埋得极低,绝知这次, 是真触了玉帝的底线。
“你业已九百岁, 是该好生教教你规矩了...如此, 便在门前跪着,明日辰时再许你入宫。”
她抬头望了一眼, 这两扇平日里无形无迹, 此刻却高耸入云将她无情阻隔的玉璧高门, 默默叹了一口气。
低声应承着:“惜月...遵命。”
今日要举办飞花宴, 又逢天下太平无甚要事, 是以寂遥早早就下了朝。甫一踏进紫微宫, 玉冕衮服都未来及褪下,宁笙便来禀报,说是白惜月因着迟到, 被昊天帝罚跪于门前。
天帝听后,并无反应,似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他不置可否,只沉声说道:“其他人退下,宁笙,你来为本座更衣束发。”
看来天帝是不打算插手了,估摸着,他也是想借由此事,好生练练惜月的脾性。那小仙子心肠软,性子娇,换做寻常仙家,确实讨喜非常。但煌煌天庭,泱泱天官三千,个个吃人不吐骨头,她这般软弱好欺,亦呆不长久。
天帝坐在檀木妆台前,青丝散落逶垂于地,他静静凝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有片刻的恍惚。
一个人是否用心,轻易就能感受出来,能毫无扯痛阻滞的,将他发髻周正的人,除了宁笙...就只有婉露了。
“若是让她娘亲知晓,该是又要心疼落泪了...”
天帝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直教宁笙反应了半刻,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付之一笑,静默不言。
念旧人,好比思故乡,月光切莫聒噪,无声照进床头三尺就好。
反正,离午时三刻的宴席还早,他有的是时间惦念,她有的是时间为他束发。仙途漫漫,天道且长,他和她,都有的是时间。
的确,红日未行中天,离午时三刻还尚早,但孟怀枝已经急不可耐的,央着他父君带他上天庭了。
三百年过去,小娃娃已长高了不少,抽了条之后,圆圆的娃娃脸不再,整个人清秀多了。身为龙族少主,迟早会继任阁主之位,是以,苍龙阁已开始着力培养。无论气质抑或穿着,如今的孟怀枝,俨然一副小小贵公子的模样。
刚落身天庭,他便直奔婉华宫,孟阙追都追不上。
“请问,月儿姐姐在吗?”他立在门口喊道。
宫门敞开,一仙娥见是个眉清目秀贵气逼人的小仙君,连忙招呼其他人出来见稀奇。
孟怀枝的父君孟阙,本也是天界有名的俊男,其母神南袖更是明艳照人,他完美继承了二位高堂极为精致的五官。
一众仙娥不由啧啧称赞,她们主子长得漂亮,这相熟的少年亦是标志得很,两个孩子不要太登对!
在瀛洲苍龙阁,他是金贵无比的少主,仙侍见了他,都是拱手施礼垂首避让的。一下子被这多女仙团团围住,他不禁有些害怕,暗暗后退了一步。
“请问,月儿姐姐在吗,我是来寻她的!”他又再说了一遍。
“月主子去玉清宫上值了,要戌时才下呢~”
“今日天庭举办飞花宴,她都不出席吗?”他有点失望,本以为能早些见着她的。
“是呢,要等她下值才能去赴宴,届时还会献舞一曲呢!”
“献舞?”孟怀枝幽黑的瞳珠一亮,有些不可置信,“月儿姐姐要跳舞??”
“当然,可是辛辛苦苦,练习了整整十天呢~”女仙见他可爱,探手想摸摸他脑袋,却被孟怀枝一躲,避开了去。她也不恼,只说,“反正离宴席也还早,小仙君何不来我们宫里坐坐?”
还没等他答应,女仙们已经开始拉拉扯扯,欲强行带他入门去。
“放肆!”
只听半空传来一声厉喝,吓得十二仙娥立即松开了手,再抬眼去寻,只见一身着金龙墨袍的仙人从天而降。
来者仙气浑厚,至少也是上神位份,一众仙侍立马福身施礼:“拜见上神!”
孟阙皱眉,心中暗忖,怎得婉华宫的仙侍们,如此不懂规矩?这群毛毛躁躁的小宫娥,真能把月儿照顾好吗?
“父君...”眼见亲爹来了,孟怀枝连忙往孟阙身侧一躲,这几位仙女姐姐真是吓着了他。
父君?这浩大天界,能以君称父的,除了东王公和昊天帝,便只有四方神族的首领了。东王公昊天帝皆未成婚,更不可能会有孩子,而四方主神之中,已婚配且有儿子的,就只有孟阙上神了...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孟阙上神恕罪!”十二女仙跪作一地,齐声讨饶。
“本君非是你婉华宫的主子,不好治你们的罪,且等月儿回来,再好生定夺!”
“奴婢逾矩,上神息怒!”
在婉华宫作威作福三百年,她们哪见过这阵仗啊?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皆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能钻进地底下去。
婉华宫的仙侍如此目无尊卑,月儿性子又好,怕不是由她们揉圆搓扁,任意拿捏?他不信寂遥看不出来,或者说,这分明就是天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的结果...
孟阙虽气恼,却也能理解天帝的用意,月儿心肠太软,宁肯委屈自己,也不舍别人为难...这性子,还真是随了她娘。
既是有意磨炼她,他也不好插手,遂领着小龙拂袖离去。心想,这会子慢慢走去重华殿,应刚好入席。
这时,孟怀枝拉拉他的袖子:“父君,我们去玉清宫看看月儿姐姐,好不好?”
孟阙摇头:“玉清宫的规矩,六界皆知,若无昊天玉皇的御帖,休想踏进宫门半步。”
“父君你这么厉害,我们偷偷溜进去也不行吗?”
“呵,你能想到,别人想不到吗?”孟阙失笑,“天庭的整个东面,悉是玉清宫的地盘,却未设一道藩篱,平时也看不到宫门。可一旦有人擅闯,便会凭白现出两扇玉门,任你飞再高,绕再远,都不可能越过这两扇门去!”
其实说白了,比的就是谁的修为更深,若有那个本事化解玉清宫的结界,自然也能轻轻松松的进去。不过当今之世,那样的人,应该只有东王公和袖儿吧,西王母不屑修炼,道行应还不如昊天帝。
已经六百多岁,开始接受领主教育的孟怀枝,多少是明白的,天界本就残酷,像是一片道貌岸然,却极为原始的森林。弱肉强食,即是其亘古不变的法则,想要在这大能林立的九重天上站稳脚跟,唯有强大自身。
他绝了偷闯玉清宫的念想,只等仙子戌时下值,再亲自去接她!
飞花宴可谓是大有来头,最早可追溯至十万年前,那时天魔两界交战,导致天界人口凋敝,为了天族的延续,遂隆重举办了一场名为“飞花宴”,实为“相亲宴”的仙宴。
至于为何取名飞花宴,只因席上会提供新鲜花枝,女仙们中意谁,便将花送予谁。而有些仙女面薄,羞于当面赠花,遂以法术飞花,因此得名飞花宴。
每届飞花宴的主花,皆由十二花神轮转着选,今年轮到桃花了。是以,重华殿里里外外各个角落,都立有青花瓷瓶,瓶中竖插着数量不一的桃花枝。当然,如今人丁兴旺的天界,自是不需得再借飞花宴相亲,但取花做彩头的规矩,却是流传了下来。
这还是沧云静生平第一次,出席天庭的宴会。
“父君,那位仙人也穿玄袍呢,只是比你多了金色龙纹...”她摇了摇她父神的手。
那墨袍仙人身侧,还随着个一袭白衣的小仙君,这一路上,绝少见着带小孩的仙家,因此,她留意他们许久了。
玄虞顺势望去,前面走着的,应是孟阙。上次见孟阙,还是九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天界同青丘大战,他们立场迥异,短兵相接近身而搏。
明知不是自己的对手,却宁死不肯服输,那一腔孤勇,倒是令他印象深刻。
“那是他们苍龙阁的官服,他平日里穿得可花哨了。”
盘古座下战将,北方主神,玄冥大帝玄冥洞主...这些都是玄虞的头衔。因真身是顽石,向来无心,从未想过自己会动情,而如今...
他垂眸睇着娇俏的女儿,语气柔和:“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沧云静点点头,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白衣小公子的身上,心想着一定要瞧瞧,他究竟长得是何模样...
她和玄虞的席案,被毫无疑义的安排在了最前端,开宴不多时,便有无数仙家端着酒杯来套近乎。玄虞视若无睹,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仙家悻悻,只得一边夸她漂亮,一边自个儿尽了杯中酒。
明知会讨个无趣,但仙人们仍旧前赴后继的,打着“夸她”的名头,来此大献殷勤。这样的场面,她见得不少,早已是习惯了,而她一直在等的那对父子,却是始终不曾现身于她的案前。
苍龙阁,她有所耳闻,身边的仙侍曾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说是这六界四海,若有人能与她匹配,只会是那瀛洲苍龙阁的龙族少主。
苍龙阁的少主...会是那位白衣小公子吗?
第35章 三百年,心如故
起先仙乐渺渺, 舞影翩翩,这宴会还有几分意思,往后就只剩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无聊至极。沧云静起身离殿,候在殿外的隶属沧云宫的仙侍们,见是自家主子出来了, 连忙迎上去。
彼时日头已偏西, 天光昏黄,看样子, 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该落日了。可瓷瓶里的桃花枝却依然鲜妍欲滴,盛放如灼...她不由探出素手, 想撷出一枝来。
却不料, 另一只手忽的闯入眼底,竟是挑中了同一枝。
手不大,却十分的白, 直惹得她转眸去瞧。
沿着那白皙的手, 得见身旁的小公子一袭白衣, 她的心,不由为之一凛...
是他?
腰间扣有雕纹考究的青玉带, 襟口用金线暗绣了飘逸的云纹, 视线悄然上移, 她终是窥清他的面容。
小仙君的年纪应是比她小的, 个子却与她一般高, 头顶小金冠, 留有两缕须发于额前。眉宇间既有少年人的稚气也有贵族子弟的英气,一双漆黑如夜的墨瞳,深邃又清澈, 好似有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孟怀枝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说着:“无妨,你先选吧。”
沧云静回神,心思却早已不在那花枝上,而是带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孟怀枝一怔,仍是如实回答:“苍龙阁,孟怀枝。”
是他!
沧云静眼睛一亮,也忘了矜持,自报家门:“我名唤沧云静,是沧云宫的少宫主。”
孟怀枝反应了一下,然后才说:“听闻西天沧云宫白虎一族,皆是天生金瞳,今日得见,果真不假。”
是的,沧云静通身上下,唯一值得他多看两眼的,也只有这双...罕得一见的粲然金瞳了。
眼见日头不早了,急于去玉清宫接白惜月的孟怀枝,婉转说道:“你若是不着急选,那我先挑了...”
天界的花儿自带仙气常开不败,自然朵朵都是好的,他也没怎么挑拣,取出一枝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沧云静出声留住,“你不回宴席上去,这是要去哪儿?”
孟怀枝蹙眉,这话问的...他去哪里,与旁人何干?
“去接一个人。”他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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