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逾白坐在营帐中,觉得有些累,自从父皇病重后,千头万绪的事情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每一件都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达成最终目的。
如今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顺利,秦善也能够顺利找到神医,治好阿沅的病。
而眼下越接近行事的时候,他就越担心,生怕前世的一切重演,功亏一篑。
“常禄。”
“在。”
“去主营,把帝都攻防图拿来。”
“是。”
匆匆赶到清心殿,卫婵沅正坐在小亭子里喂鱼,看见他来了,着实吓了一跳。
“阿善兄长怎么来的如此快?”
他一时哑口无言,太子交代不说,那肯定不能说是因为明天要去为她找神医所以今日才来的,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的说辞,“明日有公务,要外出些时日,所以才现在来了。”
“这么急?你才刚回来,也不休息?”
“是军中要务,耽误不得。”
放下手里的鱼食,卫婵沅说道:“是必须明日走吗?”
“怎么了?阿沅有事?”
卫婵沅点点头,“阿善兄长,你随我来。”
将秦善带到寝殿中,她吩咐文芯,“阿善兄长是外臣,关门似有不妥,你好好守在门口,谁都不能进来。”
秦善听见卫婵沅如此说,心中不禁担心了起来。
“阿善兄长,请坐。”说着卫婵沅就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茶。
今日有些事,是都要说清楚了,若是不说清楚,不但这件事查不出来,今后还会引发其他的事情。
“阿沅,是何事?”
卫婵沅看见秦善有些紧张,说道:“阿善兄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了一定别激动。”
通常说出这句话,就不可能有什么好事,秦善更紧张了,“你说,阿沅,这里是东宫,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可能是中毒了……”
秦善“嚯——”得一下站了起来。刚刚才听陈逾白说阿沅经脉紊乱,不能长久,怎么现在就又中了毒?
“阿善兄长,你刚才答应我什么?快坐下。”秦善缓缓坐下,“怎么回事?殿下还不知道吧?”
“我应该中毒不深,”前世她以为是自己常年抑郁而导致的心痛,后来才发现不是,所以今生,她有了经验,很快就判断出自己是中了毒,“但我不知道是谁要下毒害我,这件事殿下不知道,近来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还不想让他忧心。”
卫婵沅从一旁取出一份食盒打开,里面有很多小巧的盘子放着各式菜品和小糕点。
“这是我今日所吃过的所有食物,各样取了一些,你一定到帝都正大街的德善堂去查验,别家查不出来,看是哪样食物里有毒。”
“阿沅,你不如告诉给殿下,我明日,明日,明日就去找雪山上的神医来给你解毒如何?那么厉害的彩蛛腐毒他都解得了,这个毒自然不在话下。”
“我知道这毒他肯定能解,但阿善兄长,别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体岂止是中毒这么简单,现如今我体内的经脉都是乱的,只要发作,就浑身疼痛,再过几年整个经脉逆行,我就性命难保,反倒是这毒我若再不摄入,并无大碍。”
秦善皱眉,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说道:“阿沅,你怎么会什么都知道,而且比殿下还知道的清楚,不但清楚经脉逆行,就连自己中毒该找谁去查验,中毒剂量,是否能解都一清二楚,就好像你早就知道一样。”
重生这么久,到了今日,她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愿望,已经拼尽全力去救他的家人,努力让所有人都幸福了,她本想,将重生这件事永远的埋藏在心里,但却又中了毒。
还很不巧的秦善明日就有军务,要走一段时间,不能像前世一样花费三日才找到德善堂查验出来,军务她耽误不起,是谁要害她,也耽误不起。
而且现在秦善竟然要再去找神医为她医治,自己这病就是神医解毒之药所致,伤害不可逆,若能治,神医看在日日取她眉间血的份上,早就出手了,又何苦为了自己耽误了军务。
她抬头看他,缓缓说道:“阿善兄长,若我说,我重生了,你会相信吗?”
第95章 不忍
秦善目瞪口呆, 说不出话来。
卫婵沅继续说道:“前世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重生了,我想法设法去救爹爹,救大哥二哥, 救英姑, 还阴差阳错救了婉瑜, 成全了一桩好姻缘,所以即使我再次死去, 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只可惜, 我始终没能救下二哥。”
秦善瞧着卫婵沅,看了许久,先是不可置信的摇头,后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问道:“所以, 从一开始, 你才阻止若书去浔州,其实那不是你的梦,是你前世已经经历过了?”
“是, 前世二哥死在了浔州, 我以为我们解决了浔州贪墨案, 二哥就没事了,没想到他最后他还是没逃脱薛豹之手,至今下落不明。”想起卫若书的事,她还是很难过,这可能是她重生后唯一的遗憾了。
秦善身体前倾,语重心长,“阿沅,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就让我找神医过来,为你治病吧。”
在他心中,阿沅重生不重生的又有什么重要,他要的只是她能活下来。
轻声一笑,卫婵沅道:“阿善兄长,我本想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却不曾想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次去北狄就是如此。而今自己又中了毒……”她叹一口气,“活了两世,我已不留恋生命,但我有权利知道是谁要害我,也……”也想知道前世陈逾白是不是真的想让她死,对于前世她已经释怀了,但真相还是要弄清楚的。
“阿沅,你说你不留恋生命?”秦善眼中满是不解痛心,“你难道就不想想所有爱你的人,你难道就不留恋太子吗?”
他们三人在北狄一同经历了生死,怎么会不了解两人对彼此的感情,现在阿沅说不留恋,他一点也不相信。
卫婵沅垂眸,抿嘴,眼里瞬间就噙了泪,谁不想活,但是当生命倒计时的时候,她若还执着与这世间,那接下来的岁月,她又要如何过?在叹息中,在悲伤中过去吗?她不想这样。
“当然留恋,但我不想之后的生命都浪费在找寻如何活下去,我只想过好我存在的每一天。如果痛苦地活十年,我倒是愿意开心的过三载,我会好好珍惜我和他之间的一切。”
秦善沉默良久,道:“阿沅,既然你如此想,我只有支持你。现在,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过,让我来想如何让你活下去办法,如果你不想让殿下担心,这件事我自不会告诉他。”
她抬眸看着秦善生出了一些心疼,毕竟前世,她不知道秦善对自己的感情,可这次在急迫找寻解毒方法的过程中,她知道了他对自己存着怎样的心思。
当无怨无悔的爱慕一个人,也知道没有结果,会是怎样的心情,经历过前世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可现在能想到帮自己的人,就只有秦善了。
不由得苦笑,原来有时候幸福的人真的能够越来越幸福,而落寞的人也会变得越落寞。
她不忍心让有了孙儿的爹爹担心,不忍心让喜得麟儿的大哥婉瑜担心,不忍心让即将成双成对的英姑担心,甚至不忍心让现在日日在东宫趾高气扬的文芯担心,却舍得让秦善担心,将这些难为的事情都强加到他身上。
“阿善兄长,等我走了,也许你就能过的不同一些了。”
秦善不解,“阿沅,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我明日查验完这些食物,就即刻出发去雪山找神医回来。”
“那你的军务怎么办?”
秦善苦笑,“既然阿沅你说了个秘密,不如我也说个秘密,其实我的公务就是去找神医回来,为你医治身体。殿下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却不曾想,你知道的比他还清楚。”
那天太医给她诊过脉后,她猜想到陈逾白可能知道了她的身体状况,却不曾想会这样焦急的让秦善当天回来,第二天又出发。
“阿善兄长,你为我,为太子已经做的够多了,你做的如此多,我真的怕自己还不起。”
“但我觉得很开心。”秦善的笑容很温和,“因为你和殿下都是值得的人,殿下是明君,能得明君赏识和重用,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这么好的秦善她从前世忽略到了今生,即使心中有不忍,她也只能把他当作好哥哥。
“阿善兄长,你今生可有什么愿望?”
“怎么,莫不是阿沅你在前世看到了关于我的什么事情吗?”
卫婵沅摇摇头,前世,她入了东宫后,就变成了瞎子聋子,外面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就连被抄家,爹爹哥哥惨死,也是最后才知道。
“前世,你没有效忠太子,我也没能看到你变成了什么样,但我知道你的身世就是你最大的禁忌,也许今生不同了,你可以去试一试。”
秦善起身,站在窗边良久,又坐回到卫婵沅对面,“阿沅,等我从北狄找了神医回来,就告诉你我的身世和我今生最大的愿望。”
“你也别劝我说,找神医没用的话,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死,我要试一试。我这一走,你照顾好自己,也许再回来的时候,已然不是今日的天地,但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殿下一定会护好你的。”
秦善明显话中有话,不能明说,却在给她提醒。
拿起桌上的食盒起身,秦善道:“阿沅,答应我,若是明日查出了是谁害你,一定要告诉太子殿下。”
“阿善兄长,我知道该怎么做。”
秦善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明日查出了结果,我派人送信给你。”
提着食盒,走在路上,秦善心头复杂,他现在很纠结,要不要把今天阿沅说的话告诉给太子,毕竟,明日他就要远赴北狄,这一去是什么样的状况,无法知晓。
他看一眼食盒,宫中都是明争暗斗,没有人会傻到大大方方去下毒,即使查出了哪种食物有毒,也不一定就是真正要害阿沅的人。
他很害怕阿沅并不能找出真正加害他的人。
第二日,天刚亮,德善堂一开门,秦善就提着食盒进去,说明了来意,在老板狐疑的眼神下,给了重金,让他早晨关张,只为他查毒。
两个时辰后,果然查了出来,秦善手书一封,连同太子令牌一同交给身旁的小兵。
而后又写了一封信,让他务必放好,只要宫中办丧,就找个恰当的时机给太子。
他仔细的想了想,这段时间,确实不能让陈逾白分心,而现在是何食物有毒,也查验出来了,阿沅起码能防范所有接触过这个食物的人,自会小心。
办好这一切,他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帝都。
昨夜对秦善说了那么多,卫婵沅反而睡的踏实了,心里的秘密有人分享的感觉实在不赖,她伸着懒腰,随口喊道:“文芯。”
“阿沅,文芯现在可不能进来。”
听见声音,卫婵沅吓了一跳,她头一偏就看见陈逾白和衣而卧在床边。
立刻坐起了身,赶忙将被子往他身上盖去,“殿下,为何不盖被?”
“我不冷,夜里寒凉,别把我身上的凉气渡给你。”
“那你怎么不喊文芯给你多拿一床被子?”
“我来时已经三更天了,怕惊动了清心殿的人,把你吵醒。”
卫婵沅低头看着困倦闭眼的陈逾白,咬咬嘴唇,给他轻轻掩好被子,想要下床。
却被他一把拽住,跌坐在他身上。
“阿沅,你做什么去?”
手被他握住,腰被他拦着,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颊,略显疲惫的脸庞映入眼帘,心砰砰跳个不停,悸动中夹杂着心疼,为他拨去嘴角的碎发,“我让文芯给你熬些姜茶暖暖身子,你定然是冷着了,小心生病。”
陈逾白闭眼,将卫婵沅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那姜茶可暖不了我。”
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一蹭,“这几日没见你,我真的冷的不得了,但看见你,我就不冷了,现在觉得暖的不得了。”
卫婵沅干脆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搂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的碎发,“殿下,那些积压的事物都解决了吗?”
陈逾白一下子撑起身子,将卫婵沅压在身下,“小丫头是不是想要我陪了?事情马上就结束了,很快,我就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想要的生活吗?卫婵沅笑了起来,“殿下知道我想要的什么样的生活吗?”
“我知道,我给你。我会为你清后宫,我会给你至高荣耀,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永远也别离开。”
陈逾白深深看着身下的人,闭眼,轻轻的吻了上去,这个吻极其温柔,浅尝辄止,就像是山间的溪流,不带一丝情|欲 ,流淌着清淡的温馨。
“阿沅,这一天不远了。”盼了两世,他想要的一切都触手可及,心中既害怕又期待。
卫婵沅垂眸,“殿下,那日娄汐月来,说想让我替她向你求情,娄老将军回来后,她想回将军府住几日。”
陈逾白起身,微皱眉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薛家和娄家务必要稳住,所有的一切都要等他坐稳皇位后才能从长计议。
“阿沅,我不愿意做飞鸟尽,良弓藏,绞兔死,走狗烹之事,他们的子嗣我自会善待,却不会以夫君的身份善待,是赐一桩别院了此一生,还是假死出宫过她们自己想要的生活都可以,今后我也永不纳妃,有你一人,足矣。”
卫婵沅从背后揽住他,双手围在他的脖颈下,喃喃自语:“今生,我终于爱对了人。”
陈逾白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的心中既感动,又纠结。
感动他为自己永不再纳妃,纠结自己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是否应该有一良人继续伴他左右。
秦善说的没错,她真的很留恋。
陈逾白回头,久久看着她,开口说道:“阿沅,我们要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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