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作为帝王,与其痴情不如多情,与其多情倒不如无情,他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东西,自然不想把心思分在男女之情上。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表妹示警的话,自己会不会身亡在去行宫的路上,但这份救命之恩他认下了,越是如此,才不能娶表妹为妻,他给得了表妹荣宠,但却给不了表妹做妻子应得的感情。
皇后怔怔的看着自家儿子,向来镇静的人,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莫过于皇位和后位,当年她嫁给还是太子的皇上,也是奔着这一份尊荣来的。
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从太子妃再到皇后,最后成为一国太后,这应该是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渴盼的日子吧。
怎么到了自家儿子这里,后位反倒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咱们都还没问呢,怎么知道阿苑愿不愿意。”
她儿子不愿意倒是真的,看着是在为侄女考虑,可这里面有没有夹杂私心还真不好说,苏家是世袭的国公,如今已经出了一个皇后,煜儿未必就乐意自己的皇后也出自苏家。
帝王心术,很难把儿女私情放在前头。
三皇子很是自信:“那就再过两年,母后可以亲自问一问表妹。”
依着表妹的性子,可不会想要嫁进皇家,母后视若珍宝的东西,旁人未必就真的稀罕。
不过若是两年后表妹同意,他也不会拒绝,如果后位是表妹想要的,那他也能给得起。
不知道自个儿姑母的想法,苏苑瞧上去是挺自在的,车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还亲自去喂了自己的枣红马。
这匹枣红马还是她亲自挑来的,是外族人送到大燕的贡品,世间顶级的好马,前年只送了十匹过来,就连苏家也只得了一匹,苏父将其让给了苏苑,去挑马的时候,只有苏苑一个女子,还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所有人都让着她,让她先挑的。
苏苑那时候哪懂得分辨马的好坏,反正都是世间少有的好马,她挑选的标准就是颜值,在十匹马里挑中了最漂亮的这匹枣红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红云。
只不过她年纪尚小,没那么多机会可以出来骑马,府里的练武场终究是小了些,也可惜了这匹好马,不能驰骋在山林草原之中。
苏苑有几分惋惜的摸了摸红云的脑袋,这小家伙还吃着干草呢,脑袋亲昵地在她的手上蹭了蹭。
苏至冬看着眼馋,又不敢碰,只能眼巴巴的瞧着自家姐姐,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得极圆,简直要萌到人心里去了。
一手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小家伙的手,慢慢给红云顺了顺毛:“要轻轻的,等你再长大一些,姐姐就送你一匹小马驹,你亲自喂它,亲自给它刷毛,时间久了,它就同你亲近了。”
苏至冬呼吸都是轻的,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把马给惊着了:“那冬郎的小马驹也要像红云一样漂亮。”
得,又是个颜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苑应得倒是爽快:“成,到时候带你一块儿过去挑。”
不就是一匹小马驹吗,千匹万匹她都送得起,总能让冬郎挑到顺眼的。
第4章 宫斗文里的女主(4)
行宫毕竟不是自个儿家的,想要跟在府里头一样,一人一处院子那是不可能的,苏家长房和三房各分了一处院子,而且还是相邻的两处院子。
虽然说三房的人口更多,但分院子的标准可不是这个,长房分得的院子差不多是三房那边的两倍大。
苏苑自个儿独占五六间,冬郎虽然年纪小,但没少往这边带东西,因此分得的房间与她差不多,剩下的那十几间就是阿娘和爹爹的了。
虽然不比在府里,但也不算拥挤,苏苑倒更喜欢在行宫这样的住法,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早中午的晚膳都在一块儿用,一天能打无数个照面。
早上她和爹爹在院子里练武,阿娘就牵着冬郎坐在一旁围观,中午的时候更热闹,爹爹教冬郎写字,苏苑在一旁看书,阿娘则是在做衣服。
苏苑学了几天的绣花就没兴趣了,苏母虽然会绣花,但是甚少动手,她做针线活一般都是做衣服,而且只做里衣,外衣过于复杂了,做起来麻烦,基本上都是交给府里头的绣娘。
等到了下午,太阳不是那么晒的时候,就是苏苑带人出去溜达的时间了,有表兄给的腰牌在,她在行宫里确实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当然去见姑母是可以的,去见当皇帝的姑父就不必了。
当今皇上有六个儿子,大皇子早些年病逝,二皇子身体孱弱,六皇子出身低微,生母不过是个宫女,生下孩子就去了,没有任何封赏,六皇子从出生起就是交给嬷嬷抚养的,并没有养在高位嫔妃膝下。
是以,这次伴驾随行的皇子只有三位,嫡出的三皇子,淑妃所出的四皇子,以及已故丽嫔所出的五皇子。
三皇子虽然没有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实,已经入朝办了好多差事了,到了行宫也不得清闲,多数时候都在跟着皇上处理政务。
苏苑在外闲逛时,基本上就没碰见过表兄,不过来自于表兄的关照却是时常都能收到,作为贡品呈上来的稀罕水果,御膳房大厨一日三餐的供应,据说这位御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给臣子家做饭这还是头一回,还有珠玉首饰、古书典籍……
苏苑本身也不是个差钱的主儿,表兄给的这些东西也不是能用钱买来的,只是对她来说,很多都是没有必要的,还是那句话,多些往来是应当的,但情分不能耗在这些小事上。
苏苑为此特意写了封信让人转交给表兄,一则是感谢表兄的好意,二则是希望表兄日后不要再如此了。
随信送过去的,还有苏苑备上的礼物,也是些贵重的物件,苏家几辈子的积累,作为齐国公府的大姑娘,苏苑手里头根本就不差东西。
接到信的三皇子却是笑出了声,表妹会拒绝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信上的内容委实直白了些。
跟平日里说的大白话一样,甚至比这还要简单,全篇下来连个成语都没有,简单明了,他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也没找到这其中有隐喻的地方。
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什么也不缺,不需要这么费心,有什么想要的会直接跟他说。
这性子,比三皇子认知当中的表妹还要直白些,这也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吧,只有自己人说话才不需要这么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倒也有趣。
这样的表妹,过不了母后的日子,该在宫外自由自在的才好,他总归是能护得住表妹。
三皇子把苏苑看作是自由自在的飞鸟,不应当被关在笼子里,但也有人打起了这飞鸟的主意,还不是旁人,是小说中的男主——五皇子。
自从到了行宫,苏苑下午出去闲逛时,碰到五皇子的几率颇高,这位只比她年长了一岁,但看上去已经是一副大人模样,头上戴着玉簪子,手里拿着折扇,说起话来温文尔雅。
“近来天气酷热,表妹在外闲逛不如让人撑把伞,免得中暑。”
苏苑也怕毒日头,所以每次出门的时候太阳差不多都要下山了,哪还用得着打什么伞,再加上她对五皇子没什么好感,这么一个痴情又多情的人,她替原主不值。
因此,说话的时候颇有些不客气:“臣女活得糙,打不打伞不要紧,倒是殿下,该打把伞出来才是。”
收拾得这般精致,七月天还裹得严严实实,一层又一层的锦衣华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参加什么庆典呢,哪像到花园里来玩儿的。
五皇子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尴尬,轻轻摆了摆手中的折扇:“表妹说笑了,我身为男子,自然也不需要撑伞。”
苏苑看着五皇子手里的折扇,都替他觉得费劲,这么一把小扇子能管什么用,而且想要扇风,也得用点劲儿才行,像五皇子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扇两下,跟不扇扇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别扭,费劲,厌烦。
苏苑跟五皇子碰面的次数越多,就越是不想与其有过多的交流,五皇子的心思,她看得明白,不就是想要获得她的好感吗,想着日后娶了她,既得了苏家这个助益,跟表兄的关系也能更亲密些,一举两得的事情。
可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五皇子打扮得再是俊美,话说得再是贴心,她也只觉得厌烦而已。
这样的手段,实在上不得台面,在五皇子眼里,她莫不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丫头,随便哄一哄就能上钩。
一来二去的,苏苑都不乐意去外头闲逛了,她又不能派人提前去探路,谁知道五皇子什么时候过去。
小说里边,原主跟五皇子在订婚之前就互有好感了,不会就是因为如此吧,有心算无心。
不能在行宫里头随意乱逛,苏苑倒是去行宫外头玩儿了几次,前几次是跟着自家爹爹,去附近的猎场围猎。
要么说是猎场呢,还是皇家猎场,里面的猎物就是多,普通的山林子压根儿就没得比,猎物多,有一些又被人养憨了,那野兔子跑得都比别处慢,每次过去打猎自然是收获满满。
快回京的时候,苏苑还跟着表兄去逛了一趟县城,那里铺子不多,里面卖的东西也都不尽如人意,倒是外面摊贩卖的一些小物件还挺有意思,苏苑还第一次看到小猫模样的木簪子。
看上去是个颇为懒散的猫,慵懒的躺着,长长的尾巴就是木簪头,直接将其插.进发间。
“样子是挺有意思的,可惜是用普通的桃木雕成的,你要是喜欢,改日让宫里做几个同款的玉簪子,拿来赏玩。”
三皇子不光是瞧不上这用料,还瞧不上簪子的做工,过于粗糙了些,能让人入眼的也就是这份巧思了。
苏苑倒不觉得有什么,一则是她鉴赏能力还不足以跟表兄相比,二则她原本就是个随心所欲之人,昂贵精美的东西她不一定喜欢,低廉的物件只要入了眼,也照样可成为她心爱之物。
“这簪子做得活灵活现,颇有几分灵气,不需要再让工匠重新做了,如此便好,我知道表兄待我好,但我们这样的实在亲戚,日久天长,不在一时。”
实在亲戚,要不是习惯了表妹这样的大白话,三皇子这会儿都能笑出声来,倒不是觉得不雅,只是从未听过这些话,既新奇又好笑,还有几分不适应。
“表妹说的对,咱们这样的……实在亲戚,确实不用急在一时。”
三皇子面带微笑,但并没有笑出声来,不像苏苑,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还知道这是大街上,用帕子掩住了唇。
不管是在原主从前的记忆里,还是从这两年她跟表兄的接触上来看,这位一直都是皇子典范的表兄,一言一行都合乎礼仪,让人挑不出错处,就像是应该高高挂起来让人瞻仰的人物,如今却说着上不得书面的俗语。
嫡仙下了神坛,到了人间;翰林院德高望重的老大人,突然到茶馆说了一段儿书。
这般罕见的场面,怎能不让人发笑。
三皇子也跟着朗声大笑,心里边颇有些松快,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倒觉得可能他太过端着了,神经绷得太紧,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
还是要学会放松一二的,他前段日子也算是过了一道生死劫,连生死都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即便是要做千古留名的帝王,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急不得。
三皇子野望很大,但他也确实是自幼就被当作太子教养,本来皇上是打算先让他这个儿子成了亲,再立太子的,可经历了反贼的事儿,在行宫里,就已经写好了册封太子的诏书。
回京后的第二日,这道册封太子的诏书便发了下去,诏告天下,立三皇子宋煜为皇太子。
这本就是众人意料当中的事情,但真正发生了,还是让一些人觉得惊喜,让一些人觉得懊恼。
苏家这边自然是欢喜的,上到齐国公夫妇,下到第三代的小辈,都知道这是好事儿,三皇子被立为太子,这也就意味着苏家不光是当今皇后的母族,将来也会成为皇上的母族。
不同于其他两房纯粹的欢喜,三房这边,苏长青在欢喜之余还有几分苦涩,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自饮自酌,欢喜慢慢散去,只留下苦涩。
皇后是苏家女不假,可那是苏家的嫡女,是苏长平的亲姐姐,不是他的。
就如同这齐国公的爵位一般,他的姨娘再是受宠,也没办法让他由庶子变成嫡子,父亲再怎么喜爱他,也把世子之位给了苏长平。
苏长平不过是好命投在国公夫人的肚子里,便要什么有什么,幼年习武时,最好的师傅、最好的兵器都是苏长平的,等到这人非要弃武从文,父亲才开始正儿八经的培养他。
苏长平多年无子,父亲几次三番让苏长平过继他的儿子,可只要苏长平咬死了不肯,那父亲就不会强求。
老天爷厚待苏长平,连子嗣也不曾缺了苏长平的,虽然晚了些,可人家也照样是儿女双全了,用不着过继他的子嗣。
如今三皇子被封为太子,苏家日后就更是苏长平说了算,人家才是三皇子嫡亲的舅舅,他这个舅舅要远一步。
第5章 宫斗文里的女主(5)
嫡出与庶出,立场天然不同,能够交好的只是少数,交恶的也是少数,大部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苏家长房较为清静,世子跟世子夫人夫妻恩爱,没有妾室添堵,一子一女虽然来得艰难,但也都身体康健,并非孱弱之人。
可这齐国公府整体就不是那么清静了,齐国公有三个儿子,分别是由夫人和两房妾室所生,感情之事是说不明白的,齐国公与夫人相携大半辈子,两个人也没红过脸,没吵过架,彼此之间也是有感情的,但这感情是亲人之间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
不像他和吴姨娘,年轻的时候,也曾难舍难分,老了老了,感情也未曾淡去,只是细水长流了些,不像年轻时那般浓烈。
儿子们不是一个娘生的,感情自然也不一样,对长子他是倚重,就算这孩子没听他的安排,非要弃武从文,但也照样做的不错,将来能够撑得起齐国公府。
次子是赵姨娘所生,他对这个儿子没什么要求,平平安安,不生事也不惹事就行。
幼子是他同吴姨娘的孩子,这孩子不需要撑门立户,又因为出身,仕途没办法与长子相比,让人心疼。
长子没有从武,因此,苏家在军队的人脉和根基,他陆陆续续都交给了幼子,能够在军队那边立得住,百年之后他也就不用操心三房一大家子了。
齐国公这个一家之主都没把一碗水端平,也就怨不得有人起心思,有人心不平了。
不过这与苏苑关系不大,国公府虽然没有分家,但公中的产业已经分好了,没有分的只是齐国公和国公夫人的私产,三房在一块儿住着,但实际上已然是各过各的小日子,各管各的开支,起码在财产上,三房已经没有什么牵连了。
3/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