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还会忽然一个飞扑,就跳在她的怀中,搂着她,小小声地说话,说话的热气喷在耳廓上,让她都缩了缩脖颈,无奈对女儿说道:“别闹了。”
昭昭说的是什么?
“娘,我不喜欢萱姐儿,她有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好吓人啊,好像是想要把我吃了一样,就像是娘故事里的坏人。”
林昭看着元安公主有些失神,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娘,我是个大夫呢,给您把脉,我才放心得下来。”
林昭的唇一抿,心中一横,就算是元安公主不喜,她也想要给对方把脉,凑过去撒娇说道:“您就让我看看,要不然我会担心的。”
似乎不大习惯说这些,林昭下意识地低头,她让撩起来的头发散落到身前,这样的话就可以遮住耳朵。
魏长乐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点过去的模样了。
柳氏私下里和她说过,昭昭因为被拐卖的经历,心性十分敏感,刚开始什么要求都不愿意提,到了后面性格开朗了起来,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是心细而又有些敏感的。
想到了这里,魏长乐心疼的想着,小姑娘要什么,都会给她。
不过……把脉的话……
“晚些把脉吧。”魏长乐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我再养养身体。”
玉衡大长公主总是会请太医给她诊脉,每次看到了诊脉结果,就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看着她,以前的魏长乐是无所谓的,只是一想到女儿会如此,又是懊恼,又是下意识地想要推迟诊脉时候。
魏长乐看着林昭那双清亮的眼睛还看着她,一只手轻轻去阖上她的眼睛,一边说道,“晚点一定让你给我诊脉。”
“什么时候?”林昭拉下了魏长乐的手,还是用水润清亮的眼睛看着母亲。
魏长乐看着林昭执拗的眼神,哭笑不得说道,“一个月时间?”其实她是想说半年,就是看着女儿的目光,感觉说出口像是在欺负女儿一样。
“太长了。”林昭摇头不肯。
魏长乐把被子往林昭身上一拢,快速说道:“我困了,那就半个月时间,说好了,就半个月!”
林昭从前就听孙大夫说过,有些人会讳疾忌医,她或许因为给人治病的时候少从未遇到过,没想到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居然还是自己的生母。
林昭哭笑不得,看着魏长乐闭上了眼,一只手还攥着她的手,林昭也只能够躺下。
元安公主应当是有定期把平安脉的,那就半个月后她再给娘调养身体。
林清薇在林昭离开之前,还给她塞了调制的安神香,林昭刚刚已经点上了,在熟悉的淡淡香气里,她闭上了眼睛,元安公主拉着女儿的手,心中说不出的踏实,今日里情绪大悲大喜地起伏,她也疲倦了,没多时就睡着了。
*
城外元安公主还有下人一声声的“昭昭”自然吸引了人的注意,后来元安公主抱着一个姑娘家恸哭,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再后来就知道了,哦,原来这城门口上演的是母女相认的事。
自城门口就扩散开消息,元安公主的嫡女昭昭找到了,还是被新上任的户部侍郎给带到了京都的,这消息一传出,立即大街小巷就议论起来了。
京都是大齐的国都,不少人会到京都里来讨生活。这么多年过去,来来去去了不少人,这不少新来的人就有些迷茫,语气不可思议:“元安公主是皇家人吗?”
“是的。”
新人的语气更加惊讶了,“这皇家的公主女儿还能够丢了?”
知道过去事情的老人就说起了元安公主的身世,说起了当年找孩子找得恨不得把整个京都给翻过来,也说到了祁赟之如何走了妖妃的路子,留下了性命不说,还在京都府衙门里当差。
这一段故事宛若像是话本一样,曲折离奇,也让新来京都里讨生活的人立即想到了,好像三风先生有个话本就是这样的故事,难怪有人说话本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
新人又有了疑问,“这么多年不见,直接就喊昭昭,居然就认出来了。”
京都里的老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顺口就说道,“那是因为母女之间心有灵犀,远远瞧着就认出来了!”
京都里的人不知道明细,但是有人知道底细。
玉衡大长公主就在和皇后与太子说起这件事的经过。
和百姓的揣测差不多,赵娴浚笑着说道:“我问了元安,她就是远远瞧着那个红披风的小姑娘,眼睛都挪不开,大约就是母女连心吧。我当时看着她愣住的模样,还到处在看,一直试图找到她在看谁,因为是在城门口,人实在太多了,后来就听到了一声清亮的,‘昭昭’,我顺着那个人喊得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骑白马裹红披风的昭昭了。”
“她个子都到了太子这里。”赵娴浚比划了一下赵翊林的高度,“当时昭昭下马的时候,元安都愣住了,只怕是心里觉得太高了,感觉和丢了的女儿年龄对不上。”
“我心中也是在琢磨,是不是又是一场空欢喜,就看着第一个骑马的小姑娘又喊了一声‘昭昭’。”
“许是小姑娘也觉得眼前人有可能是的,直接从怀里掏出了玉来。”说到了这里,玉衡大长公主冲着太子一笑,“当时那块儿玉,还是太子加进去的。”
“我?”赵翊林都已经不记得了,他当时的年岁太小了。
沈岚有些印象,对着玉衡大长公主说道,“是不是元安自己雕了那块儿玉,给女儿随身带着?”看着赵娴浚点头,她笑着说道,“哎呦,那还真是巧了,这再看一看玉,就是的了,收养昭昭的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收养昭昭的是林鹤。”
赵娴浚还没说完,赵翊林就忍不住说道,“什么?”
他正好也认得一位昭昭,父亲就是林鹤,也是这段时间回京。
沈岚奇道,“怎么了?”
“母后,”赵翊林有些迷茫,“林鹤便是最早去了郧河县,后来两县合并,做了郧安县的县令,再之后是建安府的知府,现在擢升至户部侍郎。您应当记得,我与林大人小女一直有书信的往来。”
沈岚也惊讶了,“居然这般巧?”
赵翊林正色起来,林昭与他通信可从未提过她是领养的,就与皇姑祖母掷地有声地说道,“会不会弄错了?林昭的笔名叫做明衍,我与她通信多年,从未听说过她提到这件事!”
沈岚这里还有最早沈誉送过来的东西,差人去取过来,看过之后沈岚就笑了,“这些等会可以拿给元安,她也用的上,我那个弟弟正好查过林家。”
这可是几年前就查过的东西,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京都的林家二房林鹤膝下只有一子一女,林昭是后来在翔安县里领养的。
赵翊林的面皮上有些火辣辣的,而沈岚对着儿子说道,“林家小姑娘不是也不晓得你的身份?再说了,被拐子拐走了难道是好事?还要昭告天下不成?”
赵翊林面上的红这才消退,“是儿子着相了。”
玉衡大长公主失笑着摇摇头,“查清楚了就好,就是刚开始太子的话吓了我一跳,后来仔细想想,就猜到小姑娘只怕是没说领养的事。”
第98章 公主府里的晚饭
赵翊林接下来在听皇姑祖母说经历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奇妙的自豪感。
在高烧失去了记忆的情况下,能够迅速做出决断,藏起来最后证明身份的玉,还装作了哑巴,在当真忘了说话的情况下,遇到了林鹤求助。这事情也就是他的明衍能够做的出来!
一想到这般机智之人是他的笔友,赵翊林每根头发丝儿都透露出来畅快。
尤其是后来赵翊林意识到,明衍已经到了京都,他很快就可以见到了她了,不用听三皇兄说她是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可以亲眼看到她是什么模样。
紧接着赵翊林又有了新的烦恼,他倒是有心想要用沈家少爷这个身份与明衍相交,只怕元安公主带她进宫,若是继续瞒恐怕瞒不过。
其他女孩子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生气,明衍与他神交已久,应当不至于如此吧?他的隐瞒也是有理由的。
不过赵翊林还是怕她有些生气,以前想过要送她雕琢的发簪,因为发簪的花朵纹路太细,他断断续续一直在雕琢,耗费了许久的时间终于做好了,本想要今年过年前送给她,不如亲自送给她?
赵翊林一边想着,一边听皇姑祖母的话。
玉衡大长公主说了小半个时辰后,最后说道:“因为时间太紧,林家也是车途劳顿,剩下的很多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赵翊林的下巴微微抬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只怕是元安公主都不如他知晓得多。
沈岚看着儿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自从参加朝仪后,少有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当真是有趣,这也是沈岚想要撮合昭昭和赵翊林的缘由,少有看到儿子与人这般交好,提到了昭昭的时候,赵翊林的表情都会生动一些。
等到儿子离开了,沈岚特地和玉衡大长公主轻声说了,“原先你不是问我有什么盘算吗?我想着的就是这位昭昭了。”
玉衡大长公主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很快意识到的就是赵翊林相看的事,她微微怔住了,本想要说这是魏长乐之女,后来就意识到,这魏长乐是姓魏的,好像没什么不妥。
沈岚说道,“我也没想到居然是元安公主的女儿,不过也不打紧,原先就是想让两人见一见,看看能不能行。翊林的性子有些自傲,他瞧不上很多人。昭昭能够与他通信几年时间,两人说得来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又没有眼缘。”
玉衡大长公主想着这长宁宫与冷宫也没什么分别,元安公主也是备受乱点鸳鸯谱之苦,想着便点点头。
元安公主之女归来这消息在长宁宫里说的详细,而圣上知道这个消息是在平乐宫中,只是说了今儿在城门口母女两人相认,目前人已经带入到了公主府上。
汪贵妃捻了一块儿切得小小的带着白霜的柿子,投喂到圣上的口中,自个儿也捻了一块儿吃,吃过之后说道,“居然还找到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元安公主终于得偿所愿了。”
赵桓侧过头看着汪贵妃,说道:“爱妃想要见见……”想到了昭昭尚未给个封号,现在怎么称呼都别扭,就含糊带过,心中想着这次进宫还要顺便给个封号。
汪贵妃摇摇头,娇声说道:“还是算了,那孩子只怕没见过什么世面,规矩什么的也都不大懂,给圣上磕个头也就好了,也不枉费圣上那些日子的操劳。”
汪贵妃可没觉得昭昭是会被朝中官员收养,更未想过这位是她感激过的林昭,只觉得能是小门户收养就已经不错了。
在汪贵妃看来,祁赟之是自己这边的人,这元安公主之女回来了,只怕不少人又会想到祁赟之的那些旧事,还是希望风波早些平定,能少折腾一些便少折腾一些罢了。
不光如此,汪贵妃的意思是,先前一直也没有给她封号,不如这次给了她封号,此事也算是了了。
“还是爱妃思虑周全。”赵桓笑道,他本就想要给元安之女一个封号,汪贵妃这样一说,等于正好说中了他的心里。
于是傍晚的时候宫里就传来了消息,明日朝仪之后,元安公主带着昭昭进宫。
元安公主听着人传来消息,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梳拢昭昭的头发,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除非现在要面圣,不然天大的事也不如给女儿梳头重要。
给女儿的发髻之中簪了一根簪,魏长乐说道:“进宫了也不必怕,万事有我。”
林昭点点头,她也抿唇一笑,她见着了元安公主第一眼,心中就有一种亲近和安定的感觉,好像是雏鸟终于回到了雌鸟身边。
所以……明天元安公主当然会护住自己。
林昭现在最想要的是时间快快到晚上,她想要告诉小鱼儿们她找到娘亲的消息。
林昭抬起眼,就看着面前水晶镜清楚地照出来她愉悦的表情,她现在就算是抿着唇,两眼也是自然弯起来,倘若是强迫自己不弯眼睛,那么嘴角又会偷偷流泻出来笑意。
这种愉悦是发自心里,藏也藏不住的。
林昭能够清楚地看清楚自己的表情,也和这镜子的构造有关,她面前的这面镜子并不是一般人用的铜镜,而是水晶镜,这是在建安府的周三叔制成的,在大块的玻璃后面镀上一层平整的银膜。这镜子是秋闱之后制作出来,这种可以照得人纤毫毕现的镜子一开始售卖,就供不应求。
这种镜子与普通的铜镜相比,买的时候要贵一些,但是平心而论要说贵也不贵,因为只要小心保护这镜子,不让它被打碎,不用像铜镜一样去找人磨镜,这样节省了磨镜子的钱。
倘若是买不起大的镜子,也愿意买一面合拢在掌心里的小小手镜,有了这镜子,上妆都更容易一些。
元安公主听着昭昭竟然知道这镜子,就笑着说道,“你和周三叔怎么认识的?罢了,明天再说好了。”
起床之后已经说了小半个时辰,明天又要面圣,元安公主担心说的太多,让林昭的嗓子哑了。
“没关系,我会医术的,我的嗓子今儿再说两个时辰都没事,若是三个时辰只怕就有事了。”林昭仰着头,她的头上被魏长乐簪了一枚宝石流苏发簪,这妆台靠着窗边,夕阳的光停驻在她的发间,细小流苏穗子折射的金光在地面上荡漾开来。
“那就好。”元安公主可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是如出一辙的笑,两人眼眸弯起来的角度都相似。
下午起来之后,魏长乐发现女儿早已经醒了,只是看她尚未起床,就一直安稳地窝在她的怀中。
元安公主觉得又是高兴自己能够抱着女儿醒来,又是明白了柳氏的那句话,“您要是和昭昭相处了就知道了,她乖巧得让人心疼。”
现在魏长乐便是如此,想要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星星是摘不下来的,她能做到的就是让库房里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一个个比划,甚至带了不少到林昭头上去,林昭也很配合,由着元安公主打扮。
她想着是钱宝儿,宝儿有段时间也是这样,喜欢拿着各种首饰打扮她她,林昭这个时候都会配合。
“娘,明天去了皇宫以后,我们可以逛一逛,再选一些布料,宝儿说京都里最好的布料是锦衣阁在卖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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