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像是在挣扎。
夏葵语气陡然凌厉:“还是你觉得,我隐退多年,手段生疏了,奈何不了你了?”
男人瞬间又抖了抖 ,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大口喘气了好一会,断断续续道:“我……我也不知道消息是否准确。”
夏葵干脆道:“说,我自会判断。”
老周咬了咬嘴唇,吐露道:“我是早两个月接到这个活,一般是对方主动联系我,告诉我下一步安排,我看价钱很高,风险不大,就接了。但在一次联系中,无意间听到有人在喊火哥,我就怀疑跟我联系的人是火哥的人。火哥以前不会搞这种事,我也有些奇怪,就暗中查了查这个叶雾白,但没发现什么,倒是顺着火哥这条线从监狱里查到了点事情。”
“监狱?”夏葵愣了下。
叶雾白也当即敏感起来,夏葵提到过,她介入此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兄弟在监狱里惨死。
“火哥的人一直在跟监狱里的一个家伙通消息,说是在要一份名单。”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兄弟在里头,这事说不定跟梵哥的死都有关系。”
夏葵愣了下,猛地起身,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老周呼吸不上来:“咳咳,葵哥,您轻点。”
夏葵没松手,逼迫道:“说清楚,什么名单?”
老周憋红了脸:“这个……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个,葵哥,我呼吸不上……”
和器见状,出声道:“小葵。”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夏葵忍耐了一会,猛地松开手,老周整个人跌坐回去,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他这一番动作,撑开了身上的伤口,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她视若无睹,整了整衣摆,面色沉冷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夏葵重新摸出一支烟:“你还能联系上那个对接人吗?”
老周喘了回,颇为艰难地回道:“联系不上了。”
夏葵冷漠道:“哦,那你没什么用处了,我会把你交给王玦,你背着她接胡炎的私活,看她怎么处置你吧。顺便帮我带句话,她现在是自降身份。”
老周呆楞在那,随即咽了口唾沫,没敢说什么。
夏葵率先走出房间,和器一脸淡漠起身也走了,叶雾白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大长脸再次把老周的嘴堵上,高个重新把门锁上。
“胡炎。”
夏葵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咬碎了一般。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弄?” 和器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只茶杯,捧在手里喝了起来。
夏葵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一圈:“要麻烦师父帮我查一下王玦和胡炎的关系。”
和器笑了笑,好像颇为赞赏:“你看出来了?”
夏葵点了点烟灰:“王玦前段时间突然来找我,本就奇怪,她可能不是来拉拢我,而是来试探我有没发现是她手下的人捅了篓子。”
“如果她跟胡炎真的联手了呢?”
夏葵不以为然道:“那也是暂时的,我们这帮人,哪里来的情面,都是利益。王玦现在跟胡炎示弱,无非是她现在被人拗了翅膀,以前她又哪里会把这只猪放在眼里。”
和器随手把茶杯给大长脸,颇为不屑地说:“都是小打小闹。”
夏葵露出了出门以来第一个笑脸:“那还请师父勉为其难,帮我收拾一下。”
和器对这个徒弟向来没什么办法:“行了,我会看着办。”
两人在一旁商量着,也没逼着叶雾白,叶雾白没主动插话,坦然地站着,谁知边上冒出个男人冷硬的声音:“你叫叶雾白?”
叶雾白顺势回头,见白誉一脸不爽地站在他身后睨着他,口气也是拽得二五八六。
叶雾白没计较,回应:“是。”
白誉看了眼那边聊天的两人,冲叶雾白使了个眼色:“过来下。”
叶雾白面色不显,倒想听听这位小哥有何吩咐,跟着他往边上走了两步。
白誉显然不愿意让夏葵听到他们谈话,看了那头好两眼,才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我们葵哥什么人物吗?”
叶雾白摸了摸鼻子,试问:“她是你们大哥?”
白誉额头上瞬间写上了“自豪”:“呵,知道就好。”
“她不是金盆洗手了吗?”他听她提起过,这两年早就不再沾手过去的业务,只是人脉还没断。
白誉眉毛一竖:“那也是我们的哥,你可不要小瞧她了,把她当普通女人看,她十几岁就出道了,手底下有一帮兄弟,要不是为了梵哥的事,哪轮得到她替你张罗。”
叶雾白看出这位小哥对夏葵有种无脑遵从和崇拜,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好,虽然说话冲了点,但本心是为了护着夏葵。
叶雾白包容了白誉不客气的态度,温和道:“嗯,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她。”
白誉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人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但进到这里全然没有紧张感,现在跟他说话也是不卑不亢。
白誉察觉到叶雾白时不时往夏葵那边瞥去的目光,来了个单刀直入:“你,不会是打着其他什么主意吧?”
“嗯?”叶雾白一愣,回过头。
白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随即脸一拉,阴沉道:“跟你说话呢,眼睛是长在葵哥身上了吗?我提醒你下,葵哥是梵哥的,哪怕梵哥不在了,也没人能取代梵哥的位置,他不仅是葵哥的救命恩人,也是葵哥唯一能接受的男人,要不是……要不是出了意外,等他出来,他们俩铁定就结婚了。”
叶雾白一声不吭地听着,听到后来,终于是敛起些笑意:“他们有婚约吗?”
白誉语塞,忙道:“梵哥是特别的,只要梵哥想娶,葵哥百分之九十会嫁。”
叶雾白好奇道:“那还有百分之十呢?”
白誉瞪着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半天才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梵哥永远是取代不了的。”
齐了梵,这个名字叶雾白从夏葵口中听到过,是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但她不常提起,可每次提起她身上那股懒散劲都没了。
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店长大人:不是说没跟男人谈过吗?
葵哥:是啊。
店长大人:那结婚呢?
葵哥:嗯?什么结婚?
店长大人;算了。
葵哥:同性恋还没合法呢。
店长大人:……当我没问。感谢在2020-05-30 11:15:36~2020-05-31 19: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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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齐了梵的死, 我一定会帮她查清。也不会有人取代他。”
死者为大, 叶雾白这方面看得很透,也很明白, 过去无法改变, 不论是他,还是她, 但现在的他们正在为了未来而努力。
“但选择权在夏葵手里,后半辈子怎么活,只有她能做主,不是吗?”
叶雾白语气和缓地跟白誉说着。
但凡他态度差一点或者流露出一点点对齐了梵的不尊敬,白誉都有理由日后找他麻烦。可这人的话里挑不出错。白誉打量了叶雾白好一会, 完全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男人, 教养很好的温文君子, 身上的衬衣都没有一个折, 刚才不论怎么被激, 说话的语调都不会变一下,波澜不惊, 可为什么这个人给他很强烈的焦虑感?
“行, 信你一次。白誉,跟了葵哥十年了。”白誉主动伸手。
叶雾白回握住他的手,突然想到前两次夏葵莫名其妙给他发的求助消息, 估摸都是发给眼前这个人,原来是十年兄弟。
两人很快松开对方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誉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你真喜欢葵哥?”
白誉是知道的,早两年,她就是直男杀。直到性向明确,风格越来越飒,地位不断提升后,骚扰她的人少了。
叶雾白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白誉一个激灵,可他还没来得及从叶雾白这里得到答案,那边两位大佬交流完意见,回过头找他们来了,白誉被留下,他一脸欲言又止,不停看向叶雾白,可想想这家伙弱不禁风,在夏葵手底下吃不下两招,根本没机会。
走出这栋楼的时候,日照当空,叶雾白莫名觉得外头的空气格外清朗。
和器没有把他忘了,回头看了他一眼:“还行,也就脸色白了点。”
夏葵见识过叶雾白的心理素质,但想起昨晚他们还为了这个事差点起了矛盾,怕他今天多想,紧跟着解释道:“有些手段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他的。”
她这话说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可叶雾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穿。
和器看他这徒弟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没眼看,他抖了抖长外套:“我就不送你们回去了。”
夏葵义正言辞:“师父,您不能这样有始无终。”
“……”和器把车钥匙丢给她,“给你了。”
“那也得给辆好点的……”夏葵看了眼和器的神色,立马闭嘴,“多谢师父,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和器摆了摆手:“滚吧。”
夏葵拉着叶雾白上车,和器屈尊弯腰敲了敲车窗:“自己小心。”
车子开出好一段路,直到上了高架,夏葵清了清嗓子,又开始难受,空出一只手想拿烟,却被边上伸出的一只手制止了。
“睁开眼到现在,你已经抽了五支烟。”
“心烦。”
“心烦也不是这么个抽法。”
“你管我。”
“夏葵。”
他语气温和又坚定。
“放开手。”她皱眉。
僵持了一会,叶雾白退让一步,松开手。
夏葵在兜里摸了一会,片刻后,摸出一根棒棒糖,没好气道:“吃糖总可以吧,帮我撕开。”
这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她一直揣在兜里。
叶雾白笑着拿过糖,帮她剥糖纸。
夏葵打着方向盘,不经意问道:“对了,那个名单,你有听说过吗?”
叶雾白的手指倏然停下。
须臾,叶雾白重新动起来,嘴上回答道:“我不确定是什么名单。”
夏葵敲了敲方向盘,沉吟道:“会不会是医药事故的人员名单?”
他撕开糖纸一角,慢慢地绕着撕,塑料纸发出轻微的响声,就好像他现在脑中不断飞过的念头发出的声音。
“给。”
他将棒棒糖递给她,没想到她直接咬了过去,叶雾白的手停在半空,却见夏葵鼓着腮帮子还在那分析:“我越想越有可能,当初这个事情被压下来了,现在有人想重新拿这份名单做文章。”
她分析得并非没有道理,穆木说过事发后,她去找过有类似遭遇家庭的亲人,站出来帮她的寥寥无几,但她只找到了部分。所以,目前看来,这份受害者名单是存在的,胡炎正在寻找这份名单,甚至找到了狱里。夏葵咬着棒棒糖,微蹙眉头,叶雾白理应知道有这么份名单存在。
“你说的,确实如此。”叶雾白听了她的分析后,说出自己的看法,“但是,这份名单应该早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
叶雾白淡淡道:“我妈死前把所有的相关资料都拿走了,没人知道是被她销毁了,还是藏了起来。”
“你妈是打算把一切都带进坟墓,既然她有这样的打算,自杀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她把话说完,当即觉得不妥,侧过头看叶雾白,他神色如常。
他对于母亲的死讳莫如深,心中一直坚信母亲非自杀。
夏葵赶忙补充了一句:“我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能,另有隐情,但不管怎样,这份名单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在胡炎手里。问题是,他要这份名单做什么?”
夏葵恨不得马上把胡炎抓到面前严刑拷打。
现在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她看谁都觉得有嫌疑,每个人都可能因自己所处的位置包藏祸心。
叶雾白突然说:“胡炎那,我有办法。”
夏葵追问:“什么办法?他这种人你少接触。”
叶雾白心中明白她把他看作无垢的好人,但这顶帽子过重了,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
叶雾白指间捏着塑料糖纸,淡笑道:“我没有那么单纯。”
夏葵却少见的认真起来“我以前的顶头上司,他说过,能不让手沾血就是最大的幸运,一旦沾上了,你就永远洗不掉了。我们这种人已经被幸运抛弃了,所以,不要觉得自己能承受,很多事并不是简单的忍耐就能扛过去的。”
在所有人眼里,她自甘堕落,一路叱诧风云,终归恶有恶报,她在这条路上流下的血泪并不值得同情。她从不给自己找借口,路是自己选的,活该遭受鄙夷和训诫,她的生活操蛋,她认了,但至少,她不做拉人下水的事。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也曾幻想,平凡人厌倦的平凡生活。
叶雾白并不喜欢她说这种话:“我也说过,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总说这种话。等这些过去了,我就开家店给你当老板。”
夏葵以为他昨晚不过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今天又提了一次,她自己是经常说些不着调的许诺,转眼就忘了,但叶雾白不像是放空炮,夏葵不免多想,就她再有钱,哪怕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说要给对象开家店,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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