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林家和邢家的家主,林如海和邢忠的表现也直接影响到了林家和邢家两家的家庭氛围。
虽然皇帝非常看重红薯并且希望能迅速地推广到全国范围内,可是以林如海的见识,他如何不知道推广红薯需要政策倾斜?如果不能纳税,百姓最多也只会在房前屋后种上那么一点。可一旦政令倾斜,那么,谷贱伤农之事就会发生在红薯之上。
政令倾斜这种事情,林如海需要做好周全准备然后跟户部尚书反复商讨,可谷贱伤农一事必须尽快解决。对于百姓人家来说,多收了三五斗尚且是灾难一场,跟别说多收了上千斤了。
所谓朝堂就是这么个所在,名义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可实际上却是勾心斗角之地。没有事先考虑周全的人是站不稳脚跟的。
这一点,林如海非常清楚。邢忠在林如海的影响下,也非常清楚。
邢家毕竟是从底层走过来的,多收了三五斗的事儿,他们是亲身经历过的。
具体要怎么做,思路也是现成的。毕竟早在北魏时期的齐民要术上就明明白白地写了,直接把地里的出产拿去卖是卖不起价钱的,应该鼓励百姓把出产进行初加工。以林如海之博学,他当然不会不知道齐民要术,也不会不通宋史不知宋代富庶之由来。
虽然邢岫烟是半大的孩子,就是过了年也才十四岁,可是不等于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林如海和邢忠两个几乎都摆在了台面上,她如何不清楚?
邢岫烟原本想着什么时候把红薯粉拿出来呢,结果,邢家二姨三朝回门住对月后没多久,林家就先拿出了红薯粉。
邢岫烟一想,也是。
什么澄面什么洗面筋,对于百姓人家来说,哪怕是一粒米都是金贵的,可是对于高门大户来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他们的日常。就是金莼玉粒,他们还嫌没滋没味呢!
只要套用澄面、洗面筋的法子,多试两回,自然就能弄出红薯粉。
这玩意儿,真心没有多少技术。
可是红薯粉是弄出来了,问题也随之而来。
红薯粉并不能像面粉那样和水擀成面条。用了江南特有的加工米粉干的方式,前面倒是像模像样的,后面却不成。
糊成了一团。
林家和邢家的气氛立刻直转急下。
别说林如海邢忠二人愁眉不展,就连林黛玉都小半个月都蔫蔫的。
邢岫烟无法,只能拿出了红薯粉条。
至于她是怎么想到的,邢岫烟也十分光棍——做梦梦见的!
很好,
没毛病。
因为红薯粉数量有限之故,最后两家做的都不多,林家做了两百多斤,邢家做了一百多斤,可是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红薯粉条是主食!
而且做红薯粉筛出来的粗纤维、洗过的残渣可以喂猪,也可以沤肥,完全不会浪费!
至于红薯粉条的滋味,看着嗦粉嗦得起劲的林如海就知道了。一两半的红薯粉条,配上辣子做的浇头,他们一家一顿消耗就这么多!
林如海摸着山羊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红薯粉条,这红薯才算是功德圆满。
因为接下来就是风雪冰天的日子,不能晒红薯洗红薯粉,因此林如海和邢忠俩不得不暂停。不过,有了红薯粉条,无论是林如海还是邢忠都大大安心。如果不是不清楚红薯粉条在别的季节能不能做,林如海现在就想把红薯粉条的方子进献上去。
林如海和邢忠安心之后,就开始张罗邢家三姨的亲事了。
其实这段日子,来邢家的媒婆也不少,林如海帮着挑挑拣拣,终于圈定了大概的人选。
第一位是前年才从边关调入京营的参将,姓沈,正三品的武官,今年三十二岁,前面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生来体弱过门不到两年就一病不起,没了。第二位三年前也没了,留下一个女儿,比邢岫烟还小四岁,今年九岁。
另一位是某州通判,从六品的文官,今年二十六岁,有一个嫡子庶子各一,原配去年因病过世,迄今正好一年。
还有一位是山东省莱州府州判,姓白,单名一个旭字,从七品,今年二十三岁,进士及第。有过一位未婚妻,未及过门就没了,他一心科举,倒是没有再定亲,因此一直拖到今天。
邢家三姨看了看三家,想了想,最后还是选定了第三位。好歹也是原配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家庭地位提升的重要标准是:地位不高的时候没得选,地位变高了,就有选择的余地。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特别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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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年头,一个家族是不是兴旺,一方面看子嗣,子孙繁茂,自然是兴旺的,另一方面就看婚配,尤其是家中女儿的婚配,若是一女百家求,更是家族兴旺发达的证明。
如果说贾家占据了前一条,那么林家和邢家则是占据了后一条。这一年才进入元月,发往林家和邢家的帖子就堆了厚厚的一叠,都是邀请林家太太和邢家太太过去作客,还特别注明了要带上林黛玉和邢岫烟。
其实就是为了相看。
虽然林家和邢家都放出话儿来,说孩子们都小,想要多留两年,可这并不妨碍各家相看。
对比之下,贾家和王家就没有这个热闹了。
甚至可以说冷冷清清都不为过!
王熙凤的狂悖之言造成的影响哪里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楚的?别说过了年也十八岁的贾迎春,就连王子腾的亲闺女王熙鸾都成了婚姻市场上的滞销货了。
王子腾的女儿王熙鸾比王熙凤小好些,贾元春省亲的那年才及笄,算算年纪,跟薛宝钗贾迎春一般大,就是月份比薛宝钗小些,今年也十八。
虽然同样是贾元春那一年,王子腾被明升暗降从京营节度使这个位置变成了九省检点,可是他到底是高官,想求娶他的女儿的人多了海了去了。
王子腾也自持身份,并不急着让女儿定亲嫁人,原想着挑挑捡捡地过两年,等女儿十七了再做决定,一来是给女儿找个好人家,二来也是给自己找个好盟友。
王子腾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来竟然撞上了国丧,不能议亲,二来王熙凤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当着满院子的丫鬟仆妇还有小厮长随的面!
对比王夫人这些年修下的仁慈之名,王熙凤的严苛可从来是不得人心的,下面的人早有怨言。更别说贾家内斗之厉害乃是京中有名的!在有心人推动下,这话早就传了出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这下谁还敢娶王家的女儿?!
王熙凤说出这样的话固然有错,可是没有及时采取措施任由这样的话传出贾家的王夫人就没有错了?
无论是王子腾夫妇明着一套暗着一套实际上并没有好好地教养王熙凤还是王家女儿的家教向来如此,总之,王子腾的女儿王熙鸾在婚姻市场上已经无人问津!
不止是儿女婚姻上,就连在别的方面,也是如此。
国丧结束之后,贾家就出现了门庭冷落之势,这一年打元月开始就没有一个好兆头。对比贾元春封妃那年贾家门前车水马龙各路官员排着队送孝敬还有平民拿着家业来投,今年却是门可罗雀,只有一个从岭南来的官儿上门送了礼。
反而是林家和邢家,门口都是车水马龙,就是邢岫烟也收到了一盒珠宝。
邢岫烟不敢贸然收下,只能捧来请林如海过目。
林如海接过来一看,是那种惯常用来装茶叶的黄花梨小匣子,正好一两茶叶的容量,装了满满一匣子宝石,各种都有,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还有小小粒儿的金刚石,装得满满的,看着也光彩陆离。只要倒出来细看,就知道这些石头多不是那种宛如玻璃一样的最顶级的品相的宝石,个头也小,却是要次上一二等。
林如海道:“这石头倒是寻常,正是给你们这些小姑娘玩的。这官儿只是用数量弥补了质量的不足,虽然丰厚却也不算出格。尽管收下。做头面首饰是差了些,可是打些寻常的小玩意儿,或者自己把玩或者留着赏人,都不错。”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妨碍了。
邢岫烟听说,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宝石,可把我吓了一跳!”
林如海道:“放心,这种珠宝做的首饰,就是京郊富户家的姑娘也有那么一两套。不妨事。”
邢岫烟道:“义父都这样说了,那女儿就放心了。只是有一件事儿,女儿心中一直放心不下。”
“什么事儿?”
“女儿听说,今年打进了二月,河南一带的天气就有些不对,竟然是一滴雨都没有下。”
林如海一听,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一直不下雨,那就等于说,今年中原地区将遇到百年难遇的大旱,而这种大旱往往伴随着蝗灾!
程氏见林如海如此,道:“如今不过是三月,应该是桃花汛的时候,这消息往来不容易,怕是还没有传到京师吧。”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三月三,桃花汛。要来早就应该来了。”
得到这样的消息,林如海怎么坐得住?他立刻派遣了家丁去省外打探消息,又在书房熬了几个通宵,把邸报全部翻出来研究。
两天后,林如海以林家家主的身份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今年林家位于海河、晋溪沿岸的庄子不种稻米了,全部改种红薯,哪怕是已经种下去的秧苗也全拔了,改种红薯。还让下面的庄头训练庄户佃户,防着饥民冲击庄园。
饿极了饥民,连人都吃,更何况其他!
林家尚且如此,更别说邢家了。
邢家又比林家便宜些。
邢家跟林家不同,没有那么多的田地,邢忠又一直有用红薯酿酒的打算,粮食卖不起价钱,烈酒却能从草原上换取牛羊,因此,邢家的庄子种的全部都是红薯,就连邢忠的博陵府治下,也在邢忠的强令之下,能种红薯的地方都种了红薯。
鸡鸭猪等家禽牲畜的养殖,在林家和邢家的影响范围之内,都是受鼓励的。
别的不说,去年邢忠还是京县县令的时候,他的治下变化如何,京畿的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博陵府一下命令,百姓都跟着做。
他们不知道今年有可能爆发超大范围的蝗灾,可是他们却知道,多养些鸡鸭猪等牲畜,对于改善他们的生活有着非常显著的影响。
至于程氏,她早就送信去方家了。
对于醉死梦生的人来说,这日子过得就是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到了四月二十六。贾宝玉十五岁,成丁了。他是贾家的凤凰蛋,他的十五岁生日,贾家自然是高度重视,到处下帖子,邀请各方亲友,就连贾琮下科场考试都比不过。
可是林家和邢家都没有接。
程氏直说自己产育,邢家干脆就说邢家三姨出嫁在即,邢岫烟要给母亲打下手,不得空,两家都是送了贺礼过去,人却是一个都不见,让今年特地带着女儿进京又来贾家拜会的甄家太太格外失望。
甄家太太可是很清楚的,林如海和邢忠都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有这两位帮忙说话,她女儿入宫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可是现在,她也只能失望而归,然后联络四王八公等亲友故交想办法把女儿送进宫去。
不提贾家、甄家背地里的那些官司,且说邢家。
邢家忙着为邢家三姨置办嫁妆,这庄子上的事儿自然少不了让邢岫烟帮着盯着些,因此邢岫烟知道,从四月中旬开始,庄子上就陆陆续续有山东、河南来的流民。
林家和邢家都是极力想办法安置这些流民,比方说,清理河塘、修建水利设施什么的。
邢岫烟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直接就拿出了土水泥方子。无他,这东西修建渠沟的时候可以用来防渗漏还不像三合土那么消耗粮食!这个时节修水利不但可以吸收大量的劳动力,还能为来年做打算!
有水泥方子,邢忠这个博陵知府负责具体事务,林如海在后头帮忙查漏补缺,上奏天听也好,联络亲友故交一起帮忙也罢,林家作为百年世家的资源和人脉也终于展现在了邢岫烟的面前。
可是,这朝堂之上总有那么几个不识大体的家伙。而在朝堂之下,林家等少少的几家开明之家外加博陵府等少少几座州府之力,又怎么容得下河南、山东两省的饥民?!
六月中旬,
河南山东两地的邸报到达,蝗灾,终于来了。
不,
也许不应该用终于二字,应该说蝗灾早就来了,可是到了五月底六月初,蝗灾的规模、灾民外逃的规模已经掩盖不住,只能上报朝廷。
紧接着,山陕总督的折子也送进了京:
蝗灾扩散到了山陕一带!
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可黄土高原一带,生态系统本来就薄弱,哪里经得起蝗灾的折腾?!
紧接着,两淮总督的折子也到了,原来两淮流域也遭了蝗灾!
朝堂震动!
要知道,黄河中下游地区、两淮流域,自古以来都是华夏重要的粮食生产区!如果这两个地方都遭遇了蝗灾!就等于是动摇了国本!
眼下只能指望蜀中和湖广的粮食能供应得上了。
可在邢岫烟看来,终究是远水近火杯水车薪!
也就是这个时候,贾家传来消息,说是贾赦大发脾气,竟然硬生生地打折了贾琏的一条腿不说,自己还病了,病得非常重,重得贾琏贾琮两个只能侍疾。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邢妻吓得跌了茶盅子:
“这,这,什么天大的事儿!竟然让姐夫生这么大的气?!”
邢岫烟却道:“可通知了义父家?”
王善保家的连忙赔笑道:“自然也通知了林姑老爷家。”
邢岫烟想了想,立刻起身:“来人,备车,我要去义父家。”
王善保家的脸色立刻不对了:“表姑娘,我们太太是想请……”
“我知道大姑姑为什么派你来。可是我进京这些年,看姑爹,虽然不大出门,平日里最多抱个丫头玩个古董,可是论行事,姑爹哪一点比那位差了?!你跟了姑姑这么多年,看姑爹,是那等糊涂之人吗?如果没有别的理由,姑爹会大发脾气甚至硬生生地打断了表哥的腿?”
作为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哪里敢说贾赦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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