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透,雪屋内因为月光石根本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直到接连两次平局,冰凝瞥了眼他怀里,摇了摇头:“不下了。”
康熙意犹未尽,顺着她的视线才发现保成已经呼呼大睡,小脸如同抹了一层胭脂红红的,嘴角还有一丝晶莹连到他胸前的衣服上,脸不由一黑。
“他累狠了。”冰凝探身过来,擦了擦他嘴角:“今晚我们就睡在这。”
“睡这?”康熙一愣,转头看向靠墙的平台,上面只铺了几张毛皮,就算他现在感觉暖和,可只要想到这是在哪,就浑身不自在,天寒地冻睡在雪屋?!
“嗯,我答应了保成的,你把他抱过去吧。”说吧,冰凝走到雪床旁,整理了下皮毛,上面铺了厚厚一层,唐嬷嬷吩咐手巧的宫人赶制了皮毛所做的盖被。
康熙抱着保成踌躇不定,转念又想到皇后眼里只有这个儿子,肯定不会有什么风险,走了两步,目光在那只够两人并躺的雪床上顿住,眉头也下意识皱起:“朕睡哪?”
冰凝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你想睡雪屋?”
总不会他也有童趣吧?
康熙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发窘,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们睡在这,朕不放心,挤一晚好了。”
梁九功深深埋头,当没看到主子义正言辞、眼里闪烁的跃跃欲试。
“保成会不舒服,你留下吧,我回殿里去。”冰凝淡淡道,这床另一边是弧形,里面最短,三个人睡的话,就只能她睡在中间,她可不想找罪受。
康熙嘴唇动了动,面对她疏离淡漠的的眸子还是没说出什么。
皇后离开后,他吩咐梁九宫留下来守夜,将月光石用皮毛罩住,雪屋很快沉浸在黑暗之中,这一晚睡得并不好,总觉得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又很快被惊醒,怀里小家伙睡得香甜的模样让他心生羡慕,五更时再次醒来,索性爬了起来……
雪屋在皇宫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就连孝庄也心生好奇,刚开始听说皇帝留宿还大发脾气,一整夜提心吊胆着,顾虑皇上的颜面才没有冲到坤宁宫。第二天安下心后还是在康熙去时仔细问了他。
康熙孝顺,多番试验后,命人在慈宁宫盖了一个更大的雪屋,还在南面凿出了窗户透光,镶了一块尺许的五彩琉璃,他还另外要来了几颗月光石。
“这是夜明珠?”孝庄惊呼一声,本来还奇怪为何皇帝让她待到天黑,原来白天进来时那么亮堂,不止是有窗户的的缘故。
“好美!”佟贵妃也是满眼震撼。
“这么亮,奴婢从没见过这样的呢!”苏麻喇姑也在一旁赞叹,黑暗中能自然发光的,只有夜明珠,它发出的黄绿、浅蓝等荧光十分美丽,可实在太过罕见,被珍而藏之,她私库里也有两颗,却没这么大,也不是这种明亮的白光。
几人惊叹一阵,孝庄又斥责康熙太过奢侈,只是一间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化掉的雪屋,竟然这么浪费。
“老祖宗,此物不是夜明珠,朕唤它‘月光石’,孙儿还有许多呢,回头再送一些,您夜间看书或是做点什么也便宜!”康熙连忙解释,想想地道上隔几步就镶嵌有的一颗颗月光石,该有成千上万颗吧,皇后才是真正的奢侈!在他表现出喜爱时,顺手就给了他很多。
孝庄可不信他,笑得慈和:“哀家知道你孝顺。这样的宝贝哀家听都没听说过,你又哪来的许多,整夜批折子到三更半夜的,自己留着用,哀家现在哪还看得清书啊!”
“老祖宗,孙儿实话和您说了吧。”康熙神秘一笑,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都退下。
佟贵妃识趣的开头告退,却被康熙留下:“表妹听听也是无妨,上次那记账法户部已经开始使用此法,账目果然清晰许多,如今这事有些犯难,正好听听你的想法。”
“表哥谬赞了,能帮到表哥是仙蕊的荣幸。”佟贵妃面色微红,谦虚两句,又有些犯难。秀眉颦起:“可那也只是管账多了突发奇想,不知表哥说的是什么事,只怕仙蕊学浅帮不上您。”
“仙蕊就别谦虚了,上次不还说谦虚会长胖的么?”孝庄打趣她。
“老祖宗!”仙蕊臊红了粉颊,不依的跺脚娇嗔。
“好了,好了,哀家不说了。”孝庄慈爱的拍了拍她手:“先听皇帝说正事吧。”
康熙一直含笑看着,这时才说道:“此物朕取名‘月光石’,出自南地一处废弃银矿,朕能得到也是祖宗显灵,如今知情人都已封口,所得月光石均封存在乾清宫。”
“正好今年京畿地震耗费财力巨大,加上战事未平,国库空虚,朕想着这么大笔月光石正好充盈国库,只是……”
孝庄立时明白他的难处,若发现了金矿银矿可以直接充入国库,可这种月光石作为皇室藏品好说,若想换成现银,未免犯难。
佟贵妃忽然笑道:“表哥,物以稀为贵,这月光石比之夜明珠绝对不差,不如将之当众拍卖,价高者得,必然引来无数人争抢。”
“拍卖?”孝庄和康熙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疑惑。
佟贵妃笑盈盈将拍卖的规则说了一遍,又道:“自古江南多富贾,表哥您可以派人隐瞒身份办理此事,远离京城,更加顺利,还能拍出高价。”
“妙极!”康熙连连称赞。
“仙蕊这脑瓜子,果然机灵。”孝庄拉住佟贵妃的手,也是赞不绝口,但也提出了难处:“不过,若是派去的人隐瞒了身份,这样的宝物,说不得引来觊觎,恐有各方势力介入,反倒惹出事端啊。”
“宝物现世总会造成点轰动的,可以放出消息不止一颗,那大家就不会出现争抢不过直接下黑手。”佟贵妃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表哥派去的人多带些侍卫,半真半假透露一点身份,让人心有顾忌,谁还敢动手。”
“拍卖的时候还可以隐瞒卖家的身份。”佟贵妃说着,俏皮一笑:“说不定,会有拍下此物的人,将月光石进贡进京呢?”
三人哈哈大笑,孝庄轻捶佟贵妃的背:“你这淘气包,都是做了额娘的人了!”
笑成一团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康熙黑眸一闪而逝的迷惘。
坤宁宫中,冰凝坐在榻上,背对着康熙,听完他自言自语般的问话,淡淡的转头瞥了眼:“你希望她什么都不瞒着你?”
康熙面色带了些抑郁:“是她自己和我约定,再不会隐瞒朕任何事的!”
“那你呢,你有隐瞒她的事吗?”冰凝一心二用,大部分精力都在努力与手中纠结的绣线奋斗,原主记忆里也就耗神了点,怎么她就这么难呢?
“朕是皇帝!”康熙理直气壮。
冰凝冷声道:“既如此,那你何必自寻苦恼,直接下令就可。”
“我……”康熙话语噎住,气哼哼坐在一边生闷气。
冰凝眼看着线头乱糟糟扭在了一起,胡乱拆下,抓起一旁的剪子绞了干净。
康熙探头,满面惊愕,皇后竟然拈起了绣花针,这么多年了,何曾见她动手做过绣活?心里很快熟悉的泛酸:“又是保成要的?”
冰凝眯了眯眼,转身凝视他,冷不丁道:“后宫里最近关心保成的还真不少呢,莫非是你冷落了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盗文好凶残,好郁闷……
第35章 谁在算计
皇后这是迁怒!
望着那双淡漠没有温度的清澈黑眸, 康熙忽然很想笑,先前的闷气也散了个干净。声音放得轻柔,倒像是哄孩子:“绣活都是从小练得,不如你画出花样来, 让宫女照样子绣, 保成一定高兴!”
“我不会画。”冰凝轻哼一声, 转回身, 又扯出一块宝蓝色锦布,用绣棚固定。
“这事别勉强。”康熙忽然按住她要用力下针的手,将绣棚拿开, 轻轻揉着她细白指尖上微小针眼:“朕记得你给保成做过一件素色内甲, 那时他刚搬去毓庆宫, 每晚都穿着才肯睡, 也不许任何人碰, 宝贝的不得了, 他不会介意你会不会做绣活, 若是知道你手伤了, 定会后悔提这要求。”
冰凝眸光微动,抽回手, 神色仍旧淡淡的:“不是保成要求的。”
康熙心头一动, 皇后总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想起, 想到她刚才说妃嫔最近很爱关心保成, 莫非谁存心想离间他们母子?
他脑海中首先浮现的竟然就是有了阿哥的几位妃嫔, 还有德嫔和他一直以为天真纯善的表妹。就像冰凝曾经说过的, 凡事经不起细查,康熙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也不是就容不得妃嫔有小心思, 然而探查的结果还是让他心寒,。
胤禶早夭之事后来查到承乾宫死了个小太监,永和宫也有个小宫女重病被赶出宫,这两人都在那段时间与翊坤宫往来诡秘,而他能查到的这些,似乎还是别人特意露出的空子。
拉还想仔细研究怎么刺绣的皇后下棋,自从上次过后,康熙也算找到了棋友,来了坤宁宫总会手谈几局,每次都能尽兴而归
“这次德嫔若生的还是阿哥,朕决定起名胤祚。”康熙说这话的时候,凝目观察冰凝的表情,意料之中没有丝毫变化。
冰凝注意力都在棋盘之上,也确实不在意那还没出生的孩子,何况这事她之前提过,如今他下了这个决定总有他的原因,总不会是真心要将那孩子视为继承人。
两人在这一点其实心知肚明,差别在于冰凝不知道康熙目的何在,同时也想到了保成可能会不高兴,如果他明白那个字的意义。
不过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来年正月刚过,太子居然就和永和宫对上了。
御花园里,尖叫声求饶声还有四阿哥的大哭声夹杂在一起,保成气势汹汹挥舞着鞭子,抽得几个奴才鬼哭狼嚎满地乱滚,奶嬷嬷抱着哭闹的四阿哥躲在一边,不远处德嫔捧着肚子倒在宫女身上,痛苦颦眉,低低□□着,安嫔吓得花容变色,不停的尖叫。
“保成住手!”康熙携佟贵妃赶到现场,大声喝止。
保成背对着他们,怒头上什么没听到,直到奴才们噗通通跪了一地,才醒觉不对,转身,看到康熙眼睛一亮,怒容稍敛,丢下软鞭就想扑过去,脚步刚动就见佟贵妃不停使眼色,想起是在外头,乖乖跪下行礼:“儿臣见过皇阿玛!”
“怎么回事?”康熙沉着脸,上下打量一番儿子,目光转向德嫔时意味不明:“德嫔如何?”
“皇上,奴婢不要紧,奴婢……”德嫔惨白着脸,宫女初彤小心扶着她跪好。
保成不等她说话,怒指着一个满身狼藉、衣衫血迹斑斑的嬷嬷:“皇阿玛,她让这奴才欺负小四!”
“痛、额娘……”四阿哥附和着告状,他到了佟贵妃怀里已经止了哭声,只是抽抽搭搭落泪。
犯事的嬷嬷拼命磕头:“皇上饶命,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四阿哥啊,皇上……”
“你敢说谎!”保成气得涨红了脸,恨不得冲过去踢了她一脚:“狗奴才!”
“保成!”康熙怒喝一声。
保成撇了撇嘴,哼一声,收回瞪视的双眼:“皇阿玛,儿臣说的是真的,小四被他掐哭了。”
安嫔俏生生拜了拜,插嘴道:“皇上,大概是四阿哥不喜见陌生人,才会哭的,秦嬷嬷哪来的胆子动手呢,臣妾都看着呢!”
德嫔身体微微颤抖,面无人色,断断续续道:“皇上恕罪,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太子无关,是奴婢错,奴婢只是,只是……”
康熙见她这副惨状,好像随时要晕过去,挥了挥手:“快把德嫔扶起来!太医呢,宣太医来看看!”
保成被那嬷嬷矢口否认气坏了,再见他皇阿玛板着脸,也不叫他起来,只顾关心德嫔,怒气又涌了上来,只觉这个德嫔可恶至极,还是安嫔,绷着小脸怒目而视。
佟贵妃拍抚着怀里的孩子,心头恨极,极力压抑着怒气,柔声劝道:“表哥,德嫔有孕,先送她回永和宫吧,这些奴才稍后处置?”
两个宫女小心翼翼过来搀扶她,却见地上已经有了一摊鲜红的血迹,初彤尖叫一声:“啊,主子,您流血了!”
众人一惊,德嫔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场面又是一团混乱。
保成吓了一跳,大叫:“皇阿玛,儿臣没碰到她,她是装的!”
德嫔只是一时闭气,被安嫔掐了人中很快醒来,凄声哭喊,声音都变了调:“皇上,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四阿哥被吓得哇哇大哭,漂亮的小脸哭成了花猫,佟贵妃柔声哄他,怎么也哄不住,康熙被他哭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横了眼怒冲冲的保成,安慰德嫔:“没事的,太医很快就到。”
……
永和宫内殿不时传来女子凄厉惨叫声,一盆盆血水不断端出,宫人进进出出,忙碌异常。
佟贵妃命奶嬷嬷将四阿哥送回了承乾宫,在产房外守着,望着门内神色不断变化,开春后小太子经常带着胤禛去御花园那边骑马玩,因为有一大堆宫人陪着,她今天有事要和皇帝商议晚了一会,谁想到就会出事,德嫔,肯定是故意算计的,她想做什么?
“德嫔都早产了,你还不知错!”康熙怒喝道。
佟贵妃一惊回神,就见康熙一脸怒容,小太子一脸不逊的直挺挺跪着,嗓门比康熙小不了多少:“我没错,没碰到她!”
“表哥,您先息怒。”佟贵妃忙轻声劝道:“太子殿下还小,您和他好好说,他是您带大的,您最了解他的性子,他也是心疼小四,所以才动了鞭子,只是没想到德嫔竟然会早产,说来都是那些奴才的错!”
康熙脸色微雯,看向跪了一地的奴才分外不善,指着那个惹事的嬷嬷:“把她拖出去仗毙!”
“皇上饶命啊,娘娘,娘娘救我——”嬷嬷嘶声大喊起来,几个太监忙过来堵她嘴。
德嫔已经在里面听见了,挣扎着哭喊:“皇上,是奴婢的错,绕了秦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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