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晕了刚好一家子说话,叶老太太气得差点中风,要不是老头子劝她“能有个好歹”让三郎如何自处,这才压下了努力,这会儿见李氏如此上不得台面,她指着叶二道,“你赶紧把她送回去!”
这是要让儿子休妻了。
叶大垂了眼,但这神色就差直说“娘你说得好”了。
叶大嫂心道:三郎刚中状元,就惹来这么个麻烦,虽然有惊无险,但谁敢保证以后也有惊无险?
之前因为三郎两口子懒得计较,公婆都是厚道人,所以一直相安无事,李氏胆子越来越大,直到开始插手家里买人用人。
李氏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不信收下这丫头李氏没拿好处。
话说这些年因为李氏温柔小意,自己的心让她拢回来不少……但叶二万万没想到李氏胆子这么大,甚至恩将仇报,因为三弟也只是对李氏从不正眼瞧,对他这个二哥对三个儿子完全没说的!
他越琢磨越心凉,李氏别是故意报复!
至于休妻,他只看向神色复杂的三个儿子,心如刀绞……他舍不得!
叶老爷子默默抽了会儿烟,终于发话,“三郎怎么说?”不是因为三郎是家里的顶梁柱,而是因为三郎是苦主。
叶珣跟叶家人不绕弯子,“休妻不必再提,我总得看在侄儿们的面上。有个被休弃的生母,往后科举为官,少不得着人非议,不如就去族里的庵堂,让二嫂对佛祖为大郎他们祈福吧。”
三个侄子不用谁提点,齐齐站起身,对着叶珣跪下了。
他们不相信他们的母亲无辜,也不相信他们的母亲会悔改。若说母亲谋害三叔三婶为了他们三个,根本说不通:三叔刚中状元,还不到三十岁,还不到能真正提点他们的时候;三叔死了就能给他们三个腾地方,就更是无稽之谈。
这三个侄儿很明白事理,叶珣笑道,“但是盯着你们母亲的人我会亲自指派。”
三个侄子更是没话说了。叶二捂着脸却全无异议。
叶珣如今的威信可不是开玩笑,等叶二和三个侄儿各回各位,他不忘安抚一下叶老太太,“看在她给您添的三个好孙儿上,也不能闹大。”
叶老太太那股子难过和愤懑劲儿还没过去,“委屈我儿!正是瞧在我这三个好孙孙份儿上,才许她管着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她再有火气也不会对三郎发,于是狠命捶了黏答答的叶二下,又对三个一样垂头丧气的孙儿道,“你们不是是非不分的孩子。”
叶老爷子此时郑重道:“家和万事兴。”
老爷子话很少,是个足够服众的大家长:即使偏心,他从来都尽量一碗水端平,儿孙也都出息孝顺且明事理,哪里想得到岔子出在儿媳妇身上。
叶二和三个儿子听了,齐齐起身,恭敬地应下。
散会后,叶珣回到书房,腿上一边坐着闺女,一边坐着儿子,都不耽误他奋笔疾书……一事不烦二主他选择找吴家要几个人来使唤。
等吴家的管事带人来了,李氏再怎么不甘不舍也只能搬去二十余里之外的庵堂。
在和儿子们道别的时候,她的大儿子问过她,问她究竟图什么,李氏到了这种时候不会隐瞒儿子,于是她和盘托出:对方给了一千两银子,还说三郎死了妻女,更好迎娶显贵之女,她若是促成此事,李家还能出个姨娘……
原本想着母亲若是认错,隔个五六年后等他们考取功名,到时候再求一求三叔三婶把母亲接回来的三个儿子望着他们的母亲好久,越想越觉得无力。
叶二更是无语凝噎。
这个头脑这个思路实在是叶家人拍马所不能及,叶二父子决定起码让李氏在庵堂里静心十年。
叶珣这次回乡要接家人一起到京城生活,而叶老头和叶老太明确说他们不去——儿子再“绝非池中物”目前在京城仍是微末小官,他们才不给儿子添麻烦。老夫妇俩不去,叶大和叶二更没道理跟着弟弟一家。于是叶珣预料之中地只带了容嵘、圆圆和壮壮。
而在他启程之前,县令特地打发人送了口信儿来,那几个刺客兜兜转转,果然查到了南平王在金洲城负责采买和联络的管事身上。
光凭这四个刺客,给管事定罪也不是不行,但绝对牵连不到南平王身上。
这样的结果没什么意外,叶珣当着儿女的面儿安抚容嵘,“南平王不打紧,重要的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九公主和北宁王。算算时候,北宁王该带着礼物来朝见了。”
容嵘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抓狗男女要成双?”
叶珣伸出食指来,“一次就解决掉他。”他笑了笑,“我也是会骚套路的啊。”
圆圆抬头看向她爹,搓了搓胳膊,“呀,爹爹这个笑,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容嵘大乐,“你就差推下眼镜啦。”
壮壮则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左瞧右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却说一家子搬到京城,叶珣的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他苦哈哈地每天到翰林院点卯,隔三差五地还总让皇帝拎过去御前召对,天文地理当真无所不包,他简直成了会走动的自动问答机。
这天皇帝的主题是天文学,问得叶珣都有些棘手,说深了皇帝不懂,说浅了皇帝觉得是糊弄差事,哪样都讨不得好。
回家后,自尊有点受伤的他一头扎进自习室,找了一大堆天文科普书来啃,誓要短时间内“修炼有成”。
却说半个月后,叶珣给皇帝的改良版古代天文学概率还没讲完,他期待许久的北宁王终于抵京。
北宁王面君之后,自然和要和老相好九公主相会,诉一诉衷肠。
这二位素来比较奔放,让信得过的侍卫和宫女望风,两人就这么情之所至天地为媒了……
十一皇子可是盯了九公主良久,生母和谭贵妃很不对付的七皇子也愿意掺上一手,于是这哥俩达成共识,这次亲自下场。
叶珣则和那位险些让九公主的绣球毁容的探花郎一起,给二位皇子作陪。
大家找对地方,两位皇子的太监配合七皇子生母的心腹,摁住了想要去向主子报信的四个人之中的三个,至于最后一个……他提醒成功却完全不及时……
其实现场也没什么,不仅叶珣这样从后世穿来的不觉得有什么,七皇子和十一皇子也不觉得多伤眼睛。
因为宽袍广袖和树木山石遮挡的缘故,不该看的大家什么都没看见。
但叶珣遇上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趁着北宁王匆匆在山石之后收拾衣衫的时候他甩了个小石子过去。
北宁王腿一麻,差点就是一个踉跄,幸好九公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话说九公主才是真正的强者,虽然哥哥和外人们因为角度的原因肯定啥都没瞧见,她仍能绕过山石,大大方方地一手拉着老相好,一手指着叶珣和探花郎巧笑嫣然,“你们可真不识相,我这就去求父皇,你们说不得都得给我做面首。”
探花郎气得额头都蹦了青筋,叶珣不急也不恼,他拉住身边探花郎,转头对九公主道,“公主真是喝高了。”旋即又是一石子弹了过去。
九公主惊呼一声,捂住了脸。
叶珣一脸关切,趁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对着北宁王施加“二次伤害”。
于是这对鸳鸯扭扭拌拌地不知怎么着一起摔在了地上——就听那咚的一声闷响,谁都知道他们一定摔得特别实。
这会儿皇帝和谭贵妃也知道了动静,各自派人来收场。
而叶珣和十一皇子一起“功成身退”的时候,他小声道,“北宁王不行了。”
十一皇子眼睛一亮,“他还没儿子呢。”亲眼见识过三郎弹指神功,他完全信任三郎的判断。
叶珣徐徐道:“等他意识到,他该发疯了。”
十一皇子点了点头,“他跳起来好一锅端。”
叶珣又提醒道:“王爷,北宁王妃是宗女,一时锤不死北宁王,过继一事可以做文章啊。”
过继给宗室给北宁王当儿子吗?十一皇子朗声大笑,笑完不忘调侃,“你太可怕了,谁跟你为敌后悔三生。”
叶珣依旧慢悠悠地说话,“您怕了吗?”
十一皇子笑了笑没说话,就抬手轻轻揽住叶珣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这故事就差不多啦。
第19章 倾城国士十九
叶珣和十一皇子两个人勾肩搭背说着话,一起往十一皇子的住处去。
跟在十一皇子身后的太监都能感受到前面二位散发出的快乐氛围,从而情不自禁地面带笑容。
谭贵妃这里却是愁云惨淡。
从几个心腹口中得知全部事情经过的谭贵妃又是恼怒又是无奈,“他们奈何不得我,便拿你作筏子。”
九公主换过家常的衣裳,此时坐在她母亲身边,跟没事儿人一样,“她们能如何?这回不也是不痛不痒?还能真有什么下文不成?”
谭贵妃见小女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话你跟你父皇说去!”
九公主戳了下刚刚让叶珣随手一石子砸出来的肿包,因为刺痛而轻嘶一声。她狠狠给叶珣记了一笔,同时还能对谭贵妃笑得出来,“父皇素来疼我,母妃怕什么呀。”
“你要不是我亲生的,”谭贵妃抬手就是一指头戳在小女儿眉心,“我真是惯得你!你瞧瞧你挑的情郎!京里这么多才俊,你怎么就看中他了?”
前朝作风奔放的公主很多:不过公主奔放归奔放,本事通常也不小。
要么本人会种田经营要么会打仗争霸,所以茶余饭后众人提到她们,说起公主们的昔日韵事也不会忘记肯定一下她们的功绩。
大梁的公主们倒是也有一学一,只是学到了奔放和霸气的皮毛,却没有能耐支撑这股特立独行。
九公主一直自命不凡,以前朝名气最大的那位公主为榜样,更深信自己是个做大事的公主。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回答母亲,“要不是他是北宁王,我能正眼瞧他?他何尝不是觉得我有用处才虚与委蛇小意温存?”
谭贵妃一听这话心事起码去了一半,立时就换了张脸,主动给女儿揉了揉那个肿包,“你有这个心思,一会儿可如实说给你父皇听。”
“这还用说?”九公主诚心道,“我又没个同母兄弟,不然小表哥他如何丢了盐政上的肥差?母妃总知道盐政历朝历代都是皇帝和太子钱袋子。”她冷笑一声,“我若是不显出些本事能耐来,咱们母女,算上下嫁的大姐,还有舅舅家,过不几年就要让人踩到泥地里了!”
一听这话,谭贵妃悲从中来,心里又涌起欣慰:就冲小女儿这样懂她体谅她,她没白疼这个闺女!
母女两个正说着体己话,谭贵妃的心腹宫女上前禀报说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已经到了宫外。
谭贵妃心里有底,不怕皇帝忽然“会审”,于是她换过衣裳就和小女儿一起带人到了乾清宫。
整件事情的经过,皇帝已经从在场的侍卫太监以及两个儿子那里知晓,更从太医那里得知北宁王那一跤摔得寸劲儿……如果调养不好怕是废了。
别看皇帝明面上没什么好气,其实内心很是幸灾乐祸,等谭贵妃母女俩礼毕,他兜头便斥道,“简直胡闹!”
一见皇帝是这样的反应,贵妃母女起码放了一半的心。
九公主觑着父皇的脸色小心道:“父皇息怒呀。”她撒娇道,“北宁王是什么人,女儿心里有数,哪能真让他赚了便宜去?”
谭贵妃也为女儿圆场,“她也是真心想打听打听北宁王府那边的情形。”
皇帝面无表情道:“你还想生个孩子到时候继承北宁王爵位不成?”
九公主笑得甜极了,“父皇圣明!”
皇帝立时内心复杂,喜忧参半。
说这个女儿天真吧,她还真不是,成婚前就懂得给自己加码;说她聪慧吧,又过于自信乃至于自负……算起来还真就是北宁王便宜占得更多。
不说别的,只以南平王为例,他们父子两代人,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通过持之以恒的美人计了解京中乃至于中原和江南大多数宗室勋贵世家望族们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家主们的偏好。
北宁王却借着九公主不仅轻而易举和宗室这边拉上关系,更能通过九公主以及九公主的母族安国公谭家知晓许多权贵人家的秘辛。
安国公府这一两年里的确跟北宁王往来渐多。
以前皇帝对此不是一无所知,他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而已。
这次七皇子和十一皇子故意撞了个正着,更借机亲自告状,他只听了开头,就已经知道九公主反而中了北宁王的美人计,偏生女儿还不自知。
幸好北宁王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然他定要重罚九公主。
想到这里皇帝失去了教导九公主的心思,他都要求儿子们自悟,又何必为个天赋平平十七八岁还不能开窍的女儿多费口舌?
他能有几年好活?说不得哪天就和爱妻爱子团聚去了。
皇帝顿时意兴阑珊,对贵妃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告退。
谭贵妃母女却误会到家,以为皇帝这态度是……默许!换作之前的谭贵妃一定会再揣测一下皇帝的心思,偏生今天她让小闺女忽悠住了,于是全然没有细细思量。
母女俩欢天喜地回宫去了,七皇子和十一皇子哥俩不要一刻钟便得到了消息——毕竟哥俩都还在宫里住着。
七皇子微皱眉头,还有些费解,“怎么就……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呢!”
十一皇子因为狗头军师三郎给他透过底,始终谈笑自若,“七哥,那是掌管宫务十几年的贵妃,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九公主是你我同胞妹妹,父皇若真不讲情面,哪里是好事了?”
对亲女儿不讲情面,往往意味着皇帝对他们这些儿子也会比较无情,在他们犯错的前提下。
七皇子叹息一声,生灌了自己一盏酒,“你说得是,道理我都懂,我这心里就是不舒坦。”顿了顿更说了大实话,“我为母妃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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