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是。但是今天下午研究中心的所长御槌高志被非时院带走,这个叫雷昂的男人在事发之前就逃了。”
“果然啊。”安其罗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并不意外,“要是这么容易被抓的话,这家伙在通缉榜单上的位置也不会那么高了。”
说话间安其罗的手机响了一下,似乎是有消息进来。他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身体陡然顿住了。
“啊咧,这可真是……”盯着手机看了半晌,黑发男人突然笑了。在其他人奇怪的目光中,他弯下腰把自己的手机转了个方向,轻巧地并排放到了红木茶几中间。
“雷昂死了。”
“什么?”
其他人微微一怔,同时低头去看桌上的手机。从背后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恰好在两个手机中间拉出了一条界限分明的光影,阴影中的屏幕上黄色头发的男人倒在血泊里,眼睛睁到了最大,浅碧色的瞳孔里填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疯狂的绝望,就好像临死之间见到了深渊降临,一条花纹奇异的毒蛇正甩着尾巴慢悠悠地从他身边离开。
“……谁干的?”
“呼……”安其罗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监控只拍到了这一个画面。”
“雷昂虽然是以研究能力见长,但是武力值并不低。可是从这张照片看来他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人轻而易举地干掉了。”黑发男人抬起手捂住了半边前额,指缝间露出的眼睛闪过一抹晦涩的光,“又有什么可怕的家伙跑来日本了吗?”
众人看着那张照片默然不语,靠在沙发上的赤色头发的王者懒洋洋地抬起眼睫漫不经心瞟过来一眼。窗外投下来的树影被风吹得轻轻摇曳,模糊了红木茶几上的明暗分界,并排放在一起的两张画面像阴阳两界在人间投下的侧影,对比得异常分明。
“咦?”
安静的空气中,一声疑惑的气音轻飘飘地响起来。泽田萝莉原本正拉着伏见的手扒拉着他手腕处的暗扣,听着大人们严肃的讨论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往桌面上一划,忽然顿住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银发小萝莉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上前。趴在茶几边缘认真地凑过去观察了半晌,小萝莉抬起头看向正注视着她的草薙,“这是今天救了我的那个凤梨头大哥哥。”
“哈?”同样蹲在红木茶几旁边的镰本力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照片里雷昂搭在头上被血染红了的短发,完全看不出哪里像凤梨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茫然,泽田弥伸出手,掠过了倒在地上的尸体,白皙的指尖在画面右下角那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上点了点,“这个,那个凤梨头大哥哥召唤出来的。”
“幻术?”伏见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
泽田弥回头看向他,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大哥哥说这个是‘畜生道’。”
正低头盯着那条蛇看的安其罗猛地抬起头,“畜生道?”
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被询问的泽田萝莉还是点点头,“是呀。”
“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泽田弥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安其罗几乎血色褪尽的脸,“唔,他说他叫‘六道骸’。”
几片樱花花瓣被风吹拂得飘落枝头,不远处的车道上被堵住的司机正在烦恼地按喇叭,旁边路过的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调笑混杂在一起,调出了最普通的人间烟火气。
“真是和平呢。”靛蓝发色的少年漫不经心地从暗黢的巷子里走出来,路边花树的花香和汽车的废气混在空气里迎面扑过来,冲淡了他周身的血腥味。
他刚拿出手机,来电提示像是约好了一般响起。瞟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号码,蓝发少年轻轻笑了笑,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辛苦了,骸君。”电话那头飘过来一个轻飘飘的少年音,带着一股子意大利男人式的轻佻和软腻。
“kufufu……本来就是我正在追捕的漏网之鱼,我还要感谢你提供消息。”
“诶?是这样吗?那我准备的谢礼可以不给你了吗?”
“……你很缺钱吗白兰?”
“我可是一个家族都被人灭了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啊。”电话那头的人煞有介事地叹气,“现在生活费都是靠别人接济的呢。”
“kufufufu……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的家族是被谁灭的?”
“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哟。”
你来我去地斗了几句嘴,在“不要脸”这一方面依然没有占到上风的六道骸嘴角抽搐着转移了话题,语气嘲讽道,
“你居然真的去找彭格列求助了,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以为听错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毕竟我可没有骸君你这么厉害啊。”
“哦?”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还没成年的小孩子。”那边的白兰杰索似乎在吃棉花糖,声音含含糊糊的,“就算出身黑手党家族,也没有像骸君你这样毁天灭地的能力,而且我的家族还被人灭门了。所以这种情况下寻求彭格列庇护是理所当然的吧。”
“……白兰。”
“嗯?”
“……你对自己给自己套的那个失孤人设是有多执着?”
“呵……”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无论怎么说,我都要感谢骸君你啊。”
依然是轻柔的嗓音,平静温和,但是某种让人战栗的危险感突兀地浓郁起来,像是电话那边的人终于漫不经心地将他掩藏在优质好学生外表下的真实透过电波露出了一星半点。
六道骸勾起唇笑了,“kufufu……无所谓了,只要你别妨碍我对黑手党的复仇就行。”
“咦,骸君你已经找到目标了吗?”
“彭格列的九代目要设立继承人了,那位新的十代目,就是我的目标。”
“这样啊。”电话那头的少年突然笑了,“以后我和骸君说不定会成为敌人呢。”
“kufufu……你已经决定要站在彭格列那一边了吗?”
“咦,我可没这样说哟。”
第132章 间章
御柱塔。
光可鉴人的椭圆红木桌, 穿着神官服侍的老人端坐在圆桌前双目微阖,已经全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从后脑勺披散下来,端正严肃的面孔不怒自威。
第二王权者,统治了日本近半个世纪的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弥小姐留在七釜户研究中心的所有资料已经销毁, 残存的血液样本也全部在这里了。”
黄金之王的侍从, 同样穿着神官服侍带着兔子面具的老人将一个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黑色木匣放上桌。他的手离开匣子, 回到原地站好。黑色的木匣自动滑过长长的桌面, 缓缓停在圆桌对面那人的面前。
稚嫩的婴儿一样的小手伸过来,打开了木匣。金色的丝绒缎面中央躺着一枚小巧的水晶瓶,红色的液体安静地沉睡在瓶底, 像融化的赤朱色宝石。
圆桌对面的人把水晶瓶拿了起来, 小巧的瓶身恰好被他握在掌心。
“谢谢了, 国常路。”
端坐在桌前的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身为盟友, 这是吾等应该做的。”
带着礼帽的黑发杀手笑了, “不, 并不是指这件事。而是之前阁下对于我们行动的配合。”
“御槌高志一事只是小事, 阁下出于锻炼继承人的考虑希望由她亲自处理,吾可以理解。”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平静地说, “阁下选定的继承人非常优秀。”
“Silvia吗?”黑发杀手抬了抬礼帽, 唇边勾起一丝微笑的弧度, “她还是太心软了, 不过,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没有再多说, 而是重新看向了手心里的水晶瓶,饶有兴致地换了个话题,“Silvia的血里有诅咒?”
这个问题由黄金之王身边的兔子代为回答了, “是的,据说是出自千年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之手。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切证实,但是从效果上来看,也只有传说中那位大阴阳师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黑发杀手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那批研究员的现状,隔着一层透明的水晶,他黑玉一般的眼瞳注视了几秒里面安静沉睡的红色液体。
“那个御槌高志。”他将那个水晶瓶收起来,感兴趣地勾了勾唇,“我能去看看吗?”
兔子看向了国常路大觉,黄金之王微微颔首。
“可以的,reborn阁下。”兔子略微倾身,低下了头,“请允许我为您带路。”
黑发婴儿模样的杀手,reborn先是朝黄金之王点了点头礼貌地道别,然后才跳下椅子看向黄金之王身后的兔子。
“麻烦你了。”
“这是我等的荣幸。”
御槌高志被关押在了御柱塔最底层,专门为破坏力强大且罪孽深重的异能者修建的监狱。穿着神官服侍的兔子恭敬地在前面引路,reborn走在后面。不知是习惯还是自然的警惕,婴儿模样的杀手走路基本没有声音,长长的走廊里只有兔子一个人规律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reborn阁下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是否要继续留在日本呢?”
“我要先回一趟意大利,把Silvia的血送回去。”黑发杀手抬了抬帽檐,黑漆漆的眼瞳中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光,“然后,就该去见见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了。”
HOMRA酒吧。
墙角古董唱片机黑胶唱片在唱针下慢悠悠地旋转,慵懒的蓝调音乐把初春的阳光熏染出懒洋洋的气息。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淌着明亮的光,清淡的花香温柔地萦绕在空气里,德子小姐带着吠舞罗的团宠萝莉一大早折回来的樱花树枝在吧台上的白瓷花瓶里慢吞吞地舒展花瓣。
“说起来,那位叫做安娜的小妹妹,是送到她家人那里了吗?”
十束多多良倚靠在吧台前,慢悠悠地搅着一杯鸡尾酒,和吧台里的金发青年随口闲聊。平时总是乱糟糟聚在一起的不良少年们今天都不在,大厅里因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是啊,虽然那孩子的父母都因为车祸去世了,但是她父亲的妹妹还在世,成为了她的监护人。说老实话,没想到是穗波老师,把那孩子送回去的时候吓了一跳呢。”
“诶,是草薙哥的熟人吗?”
“高中时候的老师。”想起那个虽然很好相处但某些时候却异常固执的人,草薙出云露出了头疼的表情,“以前我和尊都承蒙她照顾了。怎么说呢,是个好人吧,也会对安娜很好的。”
“这样啊。”十束多多良一手支着下颚,搅动着饮料的手指突然一停,“安娜的父母是什么时候出车祸过世的?”
“……在她检查出了异能之后。”草薙出云默了默,声音有些沉。他看着停下了动作的十束,微微苦笑道,“你也想到了啊,之前伏见也提出了类似的猜想。”
“那孩子的父母,说不定是被中心的人迫害的。而安娜之所以会待在中心乖乖接受实验,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对方用穗波老师的安全威胁她了。”
“安娜自己,说不定也猜到了。”
可是那孩子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空气安静了一瞬,十束多多良盯着吧台上的玻璃杯,刚刚被他用吧匙搅下去的冰块又慢慢浮了起来,几个细小的气泡在冰块边缘一碰就破碎开。
“真的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啊那些人。”浅金发色的青年低声喃喃,“难怪弥酱那么生气呢。”
“嗯?”
“昨天到中心的时候啊,吓了一跳,好久没看到弥酱那么生气的样子。”十束多多良趴到了吧台上,伸手拨了一下高脚玻璃杯,沾了一指尖冰冰凉凉的水汽,“也就刚认识的时候看到泽田弟弟受伤那次可以相比了。”
“啊。”吧台里的金发青年露出了回忆的表情,“说老实话,我也吓了一跳。”
“咦?”十束多多良惊奇地抬起头看他。
“怎么说呢。”草薙出云有些无奈往后靠上了酒柜,“虽然知道小弥和尊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生气的时候两个人真的很像啊。”
“啊啊,果然。我就觉得有点眼熟,确实是像King啊。”
十束多多良立刻兴奋起来,就这个话题跟草薙聊了十多分钟。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顿了顿,话题突然一转。
“不过,让安娜留在椎名姐那里真的好吗?”
“什么?”
“虽然研究中心的那个御槌已经被抓了,Scepter4也被非时院约束起来,但是安娜的异能相当强大吧。”十束多多良的淡金色的眼眸沉静下来,像一汪清澈透亮的湖水,“那孩子,是有着成为王的资质的,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御槌盯上吧。”
“继续让她跟普通人住在一起的话,真的可以吗?”
草薙出云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点燃,放到唇边。金发男人慢慢地吐出了一口烟气,眼睫往下垂了垂,“穗波老师是安娜唯一的亲人了。”
“也是啊,让小孩子离开自己的亲人生活,的确是太残忍了一些。”十束多多良趴在吧台上扒拉了一下自己垂在前额的碎发,叹了口气。
对于异能者来说,远离普通人的世界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但是安娜才那么小,她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谁也没办法也不忍心对她做出更多的要求。
草薙出云想起了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因为之前的遭遇,她对于外界是一种近乎排斥的态度,像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只有在泽田妹妹和她说话的时候那双琉璃一样的暗红色眼瞳里才会有些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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