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眼熟,总感觉是下线了好几集的反派又出来刷存在感了呢。
“快走!”
一声急促的女子的声音在泽田弥耳边响起。泽田弥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听,突然被人往后推了一把。
就好像从一个幻境中跌了出来一般,打成一团的黑猫和变异兔子、飞快缠绕上去的血色红光、死寂沉沉的诡异森林,全都被压缩成了一张电视屏幕上的影像,飞快地离她远去。泽田弥跌在地上睁大了眼睛,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了贝壳互相碰撞发出的风铃一般的轻响。
泽田弥懵逼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之前的几秒钟剧情兔起鹘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踢出团战了。所以这到底是干嘛来的?泽田萝莉开始觉得自己这个没头没脑的梦做得有点莫名其妙了。她身上穿的还是白天凌女给她准备的绯色小和服,衣服很漂亮,但是同时穿在身上也有些行动不便,长长的衣摆一不留神就拖到了地上。银发萝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上沾上的灰,然后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眼。
很好,又是熟悉的场景。
门之森林。
泽田弥只站在原地困惑了一会儿,就愉快的从面前的分叉路中挑了一条道,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
不管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吧,反正她可以去找大哥了嘛。
密密麻麻的道路分支像蛛网一样遍布整片森林,但是泽田弥脑海里面仿佛有一个GPS导航,让她准确迅速地从密密麻麻的分叉中找出了一个最精确而高效的路线,然后一路走到了一颗高大的巨树前。赤红色的火焰直冲云霄,巨大的树木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整片空间,像一只懒洋洋地趴在空地中央打盹的凶兽,其他树木都自发地离了它几十丈远。
“大哥!”
泽田弥在门口摔了一跤东倒西歪地扑进门,然后就扑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上。小萝莉仰起头,就着这个抱大腿的姿势朝她家大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走到那扇大门前的周防尊垂着眼看了她几秒,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
“大哥是来接我的吗?”
泽田弥坐在她家大哥的臂膀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乖乖趴在他的肩头。
“嗯。”
周防尊抱着小萝莉绕过一片城市的废墟,灰色的围墙背后,一棵枝繁叶茂的樱花树伫立在阳光下,枝叶飘摇,几点粉色的花瓣落下,这个满目疮痍的死寂世界仿佛蓦地多出来一点生机。
泽田弥眨了眨眼睛,她突然感觉这种笼罩着整个世界的死一般的平静有点熟悉。她仰起头,天空中那把华美耀目的长剑依然悬在那里。泽田弥的目光在剑锷处停了一会儿,浅紫色的眼瞳中流过一抹浅浅的困惑。错觉吗?她好像看到长剑的剑锷上,那片华丽的暗纹旁边多了一条裂缝。
泽田弥在樱花树投下的那片树荫下被放了下来,小萝莉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端端正正坐好。然后回过头看到周防尊懒洋洋地往树干上一靠,一手枕在脑后,墨色的眼睫低垂,开始闭目养神。几片淡粉色的花瓣从他头顶的细枝上飘落下来,慢悠悠地落在了衣襟间。
“大哥。”泽田弥轻轻拉了拉周防尊的衣袖。
“嗯?”男人高挺的鼻子里简单地冒出一个单音,低沉磁性又漫不经心。
小萝莉干脆把他的手拉了起来,将垂至手背的袖口捋了上去,露出修长有力的手腕。手腕处的脉搏颜色极淡,手指按上去的时候却仿佛能够感觉到强大到毁灭性的力量,隔着那层薄薄的皮肤在血管中奔涌呼啸。
泽田弥想起了她今夜握住的另外一双手,指节纤长骨节小巧,优美得仿佛名匠精心雕琢出的艺术品。但它却是惨白冰冷的,由内而外散发着阴森的死气,且再也不会热起来了。
小萝莉拉着周防尊的手发了会儿呆,红发男人懒散地靠在树下一只手微微抬起任由她握着,并没有多问什么。
“尼酱?”
“嗯。”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大姐姐……”
泽田弥慢吞吞地把安倍晴明告诉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其实她也不知道将这些讲出来能做什么,只是莫名地想倾诉。可是讲完了又能怎么样呢?
德子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在她把这个故事慢吞吞地说完的时候,周防尊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泽田弥并没有注意,她还坐在原地抱着他的手发着呆。红发男人看了她两眼,身子微微前倾,枕在脑后的那只手放了下来,大手在小萝莉的发心轻轻按了一下。
被摸了脑袋的泽田弥终于回过神,她扭过头,顶着男人搭在她头上的手指,略显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稍微顿了几秒,她就自发地将手上移,从拉着他的手变成了抱着大哥的手臂,软软的身子小猫一般往他身上一靠,不说话了。
头顶的樱花树枝叶在这个无风的世界里轻轻摇动,晃下深深浅浅的花影,恍惚中,泽田弥鼻尖好像嗅到了樱花特有的花香。
泽田弥在自家大哥身上靠了一会儿,就再次拉过了他的手,捋起袖口,然后不知从哪儿抓出一条贝壳串成的手链。小萝莉认真地将手链一圈一圈地挽上了她家大哥的手腕,小巧玲珑的贝壳紧密着排列着,偶尔露出的一点间隙间闪过淡淡的银光。
“我还给二哥和三哥串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去……”
银发萝莉小声嘟哝着,她认真地将手链挽好,然后这才放下周防尊的手,仿佛已经恢复了元气一般朝他露出一个笑。
红发男人撇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并没有对身上多出来的这个装饰做出评价。他懒洋洋地揉了揉小萝莉的头,看了眼门的方向,淡淡地开口,“玩够了就回来。”
泽田弥眨了眨眼睛,乖乖点头,“嗯!”
不知过了多久,团在身边睡着的小小身影消失在了空气里。树荫下,长睫低垂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头,淡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天空中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似乎看了那把剑许久,英气的眉峰微拧,不太爽地“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妹子看出来,其实弥酱的梦境是带有预知的,她之前梦到城堡里宫女对她说“公爵大人要加害您和王子殿下”,公爵就是指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然后她被猎人拿着枪追杀跑进森林里就是暗示的他哥被追杀。
然后尊哥知道某些东西了,所以他对达摩克利斯之剑很不爽
第37章 芦屋道满
这一天又是个晴天。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 淡金色的阳光从天空洒下,满园草木茂盛苍翠。虫鸣伴着池水边的蛙鸣凑了个合奏曲,走廊木梁下趴在巢里的乳燕视心情偶尔插进去伴个奏。
贺茂保宪坐在廊下,手里端着枚天青色的酒盏。他这个人随意惯了, 说好听的可以形容上一句疏朗放达, 连坐都不是端端正正地好好坐, 一只长腿屈起, 端着酒杯的那只手手肘就势搭在了膝盖上,坐姿十分不羁。
此时这位仁兄正坐在安倍晴明家里,一边喝着他的酒, 一边欣赏着他家的庭院。或者也不能用“欣赏”这个词, 至少从他那微微抽搐的眼角和强忍着什么一般的表情来看, 贺茂保宪大人似乎是并没有从眼前荒得特别有性格的庭院里得到什么“美”的享受的。
幸而, 从德子家那个杂草丛生得甚至被牧牛糟蹋过的院子回来之后, 贺茂保宪对这方面的忍耐能力似乎提高了不少。至少他憋着一口气把整杯酒都喝完了都没有出言多说什么。
安倍晴明于是问他, “师兄今日是有求而来?”
正端着空酒杯想着什么的贺茂保宪一愣, 一句“你怎么知道”哽在了嗓子口好悬没冒出来。
然而虽然他最后紧急将车刹住了, 面上的表情也已经把他自己出卖得差不多了。大阴阳师放下酒杯,听起来非常诚恳道, “因为师兄今日对在下的庭院似乎颇为欣赏的样子。”
“……”贺茂保宪第九百七十一次生出了和自家师弟打一架的念头, 然而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差距, 他又第九百七十次把这个念头憋了回去。唯一的那一次冲动造成的后果贺茂保宪完全不想回忆!
他“呵呵”冷笑了两声, 干脆也不绕弯子了, 非常直抒胸臆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晴明,德子那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大阴阳师若无其事。
“……处理完了?”
“藤原济时大人不是没有死吗。”
“……”贺茂保宪嘴角一抽,是没死, 但是每天晚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个黑发覆面一身血衣的女鬼抱着一把摔破了的琵琶幽幽地站在床头看着自己,还每天一个造型不带重样的,换了是你你接受得了吗?
贺茂保宪刚想拿这句话怼回去,但是还没开口他就突然想起来,说不定他师弟还真接受得了。
贺茂保宪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确定那个女鬼不会杀他?”
“自然。”
他说的这么笃定,贺茂保宪不由得好奇,“你怎么做到的?”要知道,要让一个女鬼憋住杀掉仇人的欲望可不单单是困难两个字可以形容的,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
大阴阳师看着他神秘一笑,用安倍晴明特有的悠然的语调,慢悠悠地拉长了声音,“这就是‘咒’啊。”
贺茂保宪,“……”
够了,我不想听那个你跟高野山的和尚们争论了七天七夜也没争出个屁的玩意儿。
他伸手抹了把脸,几乎低声细气道,“行,既然你大阴阳安倍晴明都这样保证了,我回去就这么跟藤原济时说。”然后把那个抱着他家门柱不撒手的垃圾玩意从家里踢出去,自己造的孽自己担,反正他不是喜欢美人吗,那女鬼长得那么漂亮!
贺茂保宪正在心里憋着骂人,走廊下的小径上,穿着浅紫色唐衣的蜜虫从草丛间缓缓行来,站在廊下俯身行礼。
“晴明大人,您邀请的客人到了。”
贺茂保宪闻言纳罕,“晴明你还邀了人?”要知道他这个师弟家除了那位直愣愣的源博雅四位,等闲不敢有人登门。平安京里提起他的名字都神神秘秘的,讳莫如深得仿佛某个不能说名字的人一样。
而他的话音刚落,贺茂保宪就看到了安倍晴明邀请来的那个人。老实说,就是天皇突然到访估计都不会有这个人的出现还让他惊讶。
“芦屋道满?!”
天武天皇设立阴阳寮,将阴阳师这个职业收编进了官方系统,在整个日本岛,阴阳寮里的阴阳师代表的就是正统,历史上许多有名的阴阳师也全部都是阴阳寮出身。然而,也并不是所有的阴阳师都在乎这点“正统”的。即便是在平安京,也有许多并没有挂靠在阴阳寮中的闲散的阴阳师,以播磨国的阴阳师集团为首,俗称“野路子”。而在这些“野路子”的阴阳师中,有一个人,名气和能力大到几乎可以和阴阳寮的门面安倍晴明比肩。
这个人就是芦屋道满,一个从出身到行事都跟正统半点沾不到边,浑身透着浓浓的邪气的阴阳师。
贺茂保宪是真没想到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居然还有交情。不过看二人见面打招呼的样子,交情似乎也并不是很深厚。
一般而言,在见到主人有新客人到的时候,之前来的人就会知礼地告辞自觉腾空间出来。然而贺茂保宪是个不讲究的,他半点没有自己该走了的觉悟,在座位上坐得稳稳当当的不说,还拿着探究的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幸而,安倍晴明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大阴阳师略微抬起手,狩衣的袖摆顺着手臂轻轻垂下,“芦屋道满大人,请坐。”
如果单看外表谁也猜不出来那个大大咧咧地从庭院的草丛中穿过来的老人是和安倍晴明齐名的厉害的阴阳师。
自古以来,阴阳师这个职业总是跟神明与鬼怪挂钩的。他们强大而神秘,所专研的领域也都是祭祀、占卜、修历、禊事这种或多或少有着神圣意味的事物。行走于贵族和宫廷之间,天文地理经传子集无所不通,这样一个优雅又博学的形象。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阴阳师需要学会的头一项技能,不是驱鬼除秽……而是装逼,越到后世这种倾向越明显。当然,无论后世涌出了多少人才,在这项技能上达到了登峰造极让后人高山仰止无人可出其右的,还是安倍晴明……虽然人家并不是装的。
扯远了,总而言之,虽然平安京时期阴阳师们装逼成风的习气还未完全成形,但是不讲形象到了芦屋道满这般地步的也的确少有。
这位老大人随意地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僧衣,头发好像倒立一般乱糟糟地罩在头上。一眼看去,像朱雀大道外哪个穷人家没看好跑出来的老疯子更多过一个强大的阴阳师,整个人跟安倍晴明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在式神的服侍下换了鞋,大大咧咧地歩上走廊,来到桌案旁一屁股坐下。
“晴明,你找我什么事?”芦屋道满不客气地问道。
随着他的到来,贺茂保宪不自觉地将屈起的长腿收了回来,换了一个略显端正的坐姿坐好,身体略微绷紧。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坐在了身旁的老人身上,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哦,贺茂保宪,你也在啊。”芦屋道满看了他一眼。
“芦屋道满大人。”贺茂保宪微微颔首。
老实说,芦屋道满和贺茂保宪与安倍晴明并没有太多交情,或者说他和谁都没有交情。几人之间没什么旧好叙,安倍晴明就干脆将这一项跳过了,直接问道,“教给德子小姐‘丑时参’这个咒法,以及取走她家里北边柱子下的诅咒物的人,是芦屋道满法师你吧。”
他说的这句话没有前情也不加解释,连德子小姐是谁都没有介绍一下,但芦屋道满仿佛对事情经过一清二楚一般,痛快地点头道,“没错,是我。”
安倍晴明于是继续问道,“那么,取走凌子小姐性命的人是法师你吗?”
“这个就不关我的事了。”
“是这样。”
“就是这样没错。”
“我知道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如事先演练过一样迅速流畅,坐在一旁的贺茂保宪听了个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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