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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为什么要有这种奇葩的规定呢？呐, 苹果小姐，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想搬家就搬家, 我们却有这么多限制呢？”
“不, 据我所知只要放弃店长资格就能解绑世界了。想换个世界待，重新攒够开店积分就可以了。”系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这方法只是麻烦，费时，并不是真的完全做不到。
然而玛丽似乎只是想倾诉，并不真的在乎林檎的想法。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回答,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天生就对不完美的东西没有好感。缺了个角的碗，掉了漆的标牌, 沾染了洗不掉的污渍的窗帘……一旦它们进入我的视线范围以内，我就难以忍受到几乎要发狂。可是怎么办呢，它们已经不完美了啊。我要么去修补它们，让它们恢复如初，要么就只能抛弃它们了——无论我之前有多喜爱。”
她停了片刻，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檎。
“所以，你看，世界也是这样。”
林檎：……
这个人不听人说话呢。
玛丽给林檎讲了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十六年前，她刚刚成为店长没多久，接到了一个订单。一位还在上高中的腼腆少女要求将花匿名送给同校的弗朗西斯·菲兹杰拉德，并坚持要手写寄语，让玛丽帮忙转交。
并不是什么浪漫的爱语，也没有什么热切的追求，反而是“不要怀疑自己，请坚持下去，我永远都支持你”这样看似普通的鼓励的话。
这个送花事件每周一次，少女原本做好了持续半年的准备，还经常跟玛丽讨论弗朗西斯的近况，该写些什么话来鼓励他。然而短短三次之后，送花的计划就被迫中断。
彼时的弗朗西斯还是个靠打工和奖学金维持生活和学费的穷小子，虽然考上了当地有名的私立高中，有着基本上可以确认进入常春藤联盟所属大学的优异成绩，但在一众富豪二代的学校里，仍旧免不了被歧视和欺凌。
而这样一个只有一套拿得出手的礼服的穷学生，竟然有人每周固定送花给他，自然激起了某些高傲的人的好奇心。于是，他们先一步堵到了来送花的玛丽，想要将花束骗到手，最好是把送花人的信息也全部挖出来。
然而玛丽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这种低级的伎俩自然没有奏效，花最后还是送到了弗朗西斯的手中。
【她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但是请您转告她，不要再继续了，现在的我还没办法保护她，很怕她因此受到伤害。请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会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后一年后，已经坐拥一整个商业王国的弗朗西斯，订下了我店里全部的花，在毕业礼来临的那一天铺满了整座校园，他就在那一片花海中跪下，对那个少女——对泽尔达求婚。”
时隔多年再次提起那一幕，玛丽仍旧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神往的笑容。
“那是我那么多年以来，见过的最浪漫、最甜蜜、最幸福的瞬间。没错，那就是对爱情这个词汇最为完满的诠释。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也如我所期望的那样，一直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几乎不会争吵。每天送花去他们家里，都能见到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模样。泽尔达偶尔拉着我吐槽丈夫，也只是些甜蜜的负担。
“然后他们的长女斯科特降生了，她真的是一个漂亮乖巧又聪明的孩子，每次看到我都会甜腻腻地喊我玛丽姐姐。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从一个拽着大人裙摆要糖吃的小姑娘，变成一个美丽大方，梦想着成为救死扶伤的医生的少女。可惜——”
她的话语突然沉了下去，狠狠地砸在了林檎的心底。
“在她14岁生日的前一天，被一个酒驾的混蛋撞死了。”
她烦躁地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口后，语气变得激烈了起来。
“你能明白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自己精心呵护的，注视了整整十六年的‘幸福’，突然就碎成渣了。”
后续她没有讲，但是林檎从太宰那里听到过。在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斯科特死去之后，泽尔达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心爱的女儿在伦敦留学。所以为了妻子，弗朗西斯来横滨找一样东西，为了复活斯科特。
当时她还觉得弗朗西斯太极端，没有选择更好的方式去挽救妻子，反而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所谓“复活”。可他好歹是在为了心爱的妻子努力，可眼前这个说着羡慕、说着憧憬的女人，对自己“精心呵护”的朋友的世界做了什么？
“你竟然就因为这个，把那个世界毁掉了？”
“持续观测中的世界不可以操纵时间轴，所以被店铺绑定的世界没办法改变过去。我不能修补了，我能怎么办？”她一弹烟灰，轻飘飘地说，“只能毁了它，去选别的世界。”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林檎哑然，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未知生物一样。
“我找了很多个世界，但就像是在跟我作对一样，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任何一个斯科特还活着的世界。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既然完美的世界不存在，那我就亲手创造这样的世界。”
创造？那种事也可以做到的吗？
啊，对了，是可以的。其他人做不到，但是店长可以做到——
“你……改变了那些世界的过去？”
“对，我选了一些自己比较满意的世界，改变了那场车祸，让斯科特得以存活，然后就搬了过来。”
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世界，改变了它原本的世界线，毁掉了原先店铺所在的“已经不再完美”的世界，最后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过程称之为——搬家。
【恭喜这位员工，您的任务已完成，您的任务已完成。】
林檎压住自己的火气，无视掉这个时间点莫名其妙出现的任务提示，尽量平和地询问她：“既然这样，那一个世界就可以了吧？为什么你要毁了那么多个世界？”
“恩？”她理所当然地挑眉，“你对完美的定义太粗犷了，这种需要精心维护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就成型啊。第一个世界的斯科特爱上了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第二世界的她升学考试失败了，第三个世界的泽尔达的妹妹得了绝症，第四个世界——”
“已经够了！”林檎站了起来，厌恶至极地质问她：“就为了这种自私的理由，就为了这种跟儿戏一样的理由，你就毁了那么多世界。你跟第一个世界的弗朗西斯一家是好朋友吧，你对待好朋友的方式就是在他们需要你帮忙和安抚的时候连他们的存在也抹去吗？”
“朋友？哈，哈哈哈哈……”她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一样，笑得捂住了肚子，“哎呀不行了，噗，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哈哈哈哈哈……”
“不是吗？”林檎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某种扭曲的怪物，疯狂散发着恶意的怪物。
“好吧，恩……我问你，你会对小说里的人物产生感情吗？你会对你买的玩具产生感情吗？你会把你每天玩的过家家游戏当真吗？什么，你会？所以说你还小啊～”
这一刻，林檎觉得自己的思考回路都被烧化了。
她把其他人当成什么了？
她把这些人赖以生存的世界当成什么了？
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猛烈的怒气席卷而上，让她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得疼，仿佛连呼吸中吐出的气体都带上了灼热的温度。某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让胃也开始翻腾，她想要呕吐，生理意义上感到恶心。
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她笑起来那原本应该悦耳的声音，她脸上那颗漂亮妩媚的泪痣和勾人心魄的海蓝色眼眸……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作呕。
“你以为你是神明吗？！”
“本来就是啊。我们是爱神薇莉西亚的神使，不管从哪重意义上来看，都是正牌的神明。我们可以决定一个世界的发展，是要它生，”她向着林檎摊开手，“或者毁灭。”而后再握紧。
“我们可以选定我们想要的未来，为什么不去做呢？将权利束之高阁，那便与没有无异。更何况——”
她傲慢地重新靠回沙发背上，双手搭了上去，高高扬起了下巴。
“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店铺，本就无法存续。是我赋予了它继续存在的可能性，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神，又有什么不对？”
奇怪的是，在她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后，林檎满腔的怒火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脑子已经病入膏肓，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治疗的状态了。于是，她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反手抽出了擀面杖，对着这个女人漂亮的脸蛋正面来了一发圆舞。
问：面对满嘴歪理，讲得你脑壳疼的坏蛋应该怎么做？
林檎：抽她一顿再说啊！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玛丽顿时就被狠狠地抽飞出去，撞到了墙上。
“你、你突然干什么？”她捂着完全没有痛感的脸，一脸迷惑地问。
“干什么？”林檎追到了墙边，再次举起擀面杖，“看不懂吗？抽你啊！”
说着就啪啪啪啪一下又一下往玛丽的脑袋上砸，砸得她东摇西摆的。
因为店长待在自己的店铺里根本就是无敌的，玛丽完全不明白林檎这奇葩的操作有什么意义。向来习惯动嘴不动手的她到了这个地步脑子还没转过来，还有闲心问：
“你又打不过我，为什么还要打？”
林檎的圆舞杖法都被这个问题整得停了一瞬，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两秒，决定趁这个笨蛋没反应过来，再捶她几下。
捶完了果断拉开距离，将擀面杖往背包里一丢，拍了拍手，对着她狂放地竖了个中指。
“我是打不过也打不死你，但是打你爽啊！”
林檎：系统，风紧，扯呼！
终于反应过来的玛丽眼睛都气红了：“你——”
【传送准备完成，三、二、一……】
下一秒，林檎安全地扑倒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打完就跑，真刺激！”
【您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就不怕她追过来吗？】
“不怕啊，她肯定追不过来。”
林檎掏出手机，检查APP上的任务状态，果然已经变成了已完成。
“系统，其实公司早就知道犯人是她了，对吧。”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时空转移的规则之锁消失之后，会客室的大门被推开。
“哎呀，真是个破天荒的孩子呢。”
气到爆炸的玛丽转头，看向走进会客室的人。那被林檎认为与露西有几分相像的红发慢慢褪去了艳丽，脸上的雀斑也如幻影版消失。最终在沙发上落座的，是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银发女性。
“有这样元气四射的后辈，不觉得很令人欣慰吗，格蕾女士？”
玛丽仍旧倒在墙角，闻言眼泛红光，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个女人撕成碎片。
“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混蛋，监察部的走狗！”
“是是，这种话我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们就没点新意吗？”银发女性敷衍地摆摆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恩，这位新人的表现不错，各项能力也都很优秀，就是可惜太怂了。”
说着就熟练地输入了一些评语，最后在界面最上方给出了九颗星的评定。
提交。
【试用期评定报告提交完成，您的任务已完成。】
“那么剩下的——”女性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重新看向玛丽，“虽然我觉得没戏，但好歹还是走一下流程。格蕾女士，请问你是否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玛丽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人能够过得更加幸福！”
“我想也是……”女性无奈地摊手，“指望犯下这种罪行的人能够在最后幡然悔悟，该说薇莉西亚阁下太天真了，还是太不了解人类了呢～”
“你少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了，艾拉·希尔。”玛丽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灰尘，重新站了起来，“像你这样的刷任务工具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思想，自然无法理解我们宁愿违背规则也必须要坚持的信念。”
“必须要坚持的信念？不要玷污信念这个词好吗？”银发女性——艾拉·希尔微妙地挑了挑眉，握紧了挂在胸前的吊坠，“再说了，工具人怎么了？你难道不是薇莉西亚阁下的工具吗？哦，我忘了，你现在是个坏掉的工具，已经不再被需要了。”
“你——”
“格蕾女士，我们说到底不过是区区一个店长而已，本职就只是个送快递的。薇莉西亚阁下公平地赐予我们超越常人的能力，最终我们是活成英雄还是罪人，都只看我们自己的选择。”
“你以为你就是英雄吗？！”
“我希望我是，我会用尽我毕生的时间来证明我可以是。但你，已经是个罪人了。”
【您的任务已完成，您的任务已完成。】
系统提示响起，艾拉立刻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往外走。
“啊，新人评定加嫌疑人抓捕再加劝导，一石三鸟！我真是个刷任务的天才啊！”
她的身后，是玛丽不甘心地呐喊：“艾拉·希尔，我诅咒你求而不得，永远痛苦！！！”
“啊啊，好吵啊～”艾拉捂住耳朵，皱着眉头说，“好了系统，我们该回家了。现在是一点四十八分，哎呀，两点还有超市特卖呢，快点快点！”
【……您的时间永远都卡得刚刚好呢。】
“那是。说起来今天跟他约好要一起去吃法式大餐的，等下帮我挑个衣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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