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别看。”
阮知微抬头看他,沈宴神情正常:“没什么好看的,我来处理。”
说完,沈宴拿起手机,给他娱乐圈的朋友打了电话,说完寥寥几句沈宴就挂了电话:“这个帖子很快就会消失。”
阮知微便也听话地不再看了,她在娱乐圈里混得不算久,但也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越在乎网友评论和看法的人,越容易心理出问题,反倒是那些心理强大,对网上不闻不问,只管自己演戏的人能走得更长久。
她只想好好演戏,身边却总是这么不太平。
想到这里,阮知微看了眼沈宴,轻抿唇:“前些天说,可能会有新的危险,还要你保护我,结果一语成谶了。”
娱乐圈大概就是这样,危险一重又一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一次的地下车库事件好像还发生在昨天,她刚缓过来没多久,今天就又有了新的造谣。
火了之后便是如此,她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受粉丝拥捧,也会受人攻击,受人嫉妒,受人陷害。
而作为闪光灯下的人,被人评判和议论,这是理所应当的,她只能承受。
那些黑暗里窥伺你的对家,羡慕你的资源,想抢走你的东西,他们会找准时机往你身上泼脏水,你昨天可能还被众人簇拥,今天有了污蔑你的谣言之后,那些簇拥你的人就开始往你身上吐口水,还要感慨一句自己曾经的眼瞎。
这个圈子确实太现实,也太乱了。
沈宴看阮知微低头温婉的模样,心尖泛软,她的女孩在这么黑色的染缸里还能保持纯白,他一定会守护好这份纯白的。
沈宴伸出手,揉了揉阮知微的头,带着点安慰的意思:“这算什么危险。不过,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保护她,好好爱她,这就是沈宴给自己定义的活着的全部价值。
然而,这次的事却没有沈宴以为的那么简单。
青瓣的那个热帖被撤了之后,相关的照片又发在了其他无数平台上,猫区、微博上全都开始发酵,就算后来沈宴都找人删了,还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与此同时,阮知微莫名其妙的黑料开始满天飞。
这些黑料编得极离谱——
“阮知微之前高考成绩很差,找人进的a大,还是她用自己清纯小白花脸勾引得a大教授儿子才进去的。”
“其实沈宴和白绮之前在一起了,是阮知微横插一脚,现在又让沈宴对她死心塌地,阮白莲牛逼。”
“苏御和杨艾文也是,c粉其实磕的是真糖,但是架不住阮知微的手段,硬是让苏御为她徒手拆c,还在红毯高调告白,你看看那几张图就知道了,阮白莲也太脏了吧。”
……
各种各样的造谣和通稿,没一句是真话,却还真的有人信。
网友们可能就是这样,他们不相信这世上会真有这么完美纯粹的好人,当听到黑料之后,反而会松了口气,感慨一句“我就说,她怎么可能那么好,这样的她才是真的吧,娱乐圈能火的,哪里有干净单纯的人?”,然后心安理得的以谣传谣,大家信以为真,跟着所有人一起跟风网络暴力她,这反而变成了正确的事。
沈宴极其厌恶这种畸形的网络氛围,匿名的网络总是会放大人性的丑恶,让沈宴看着都觉得肮脏,但他却因为阮知微在娱乐圈而不得不涉足。
而每次,他刚让人删掉封号一批,又会有新的黑阮知微的稿出现。
次数多了,沈宴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这样不肯停歇的手笔,倒像是有人故意要搞阮知微。
他找人去查了最开始在青瓣发帖的人的身份,还在等结果,沈宴想顺着这个蛛丝马迹找一找,看一看到底是谁想动阮知微,也好对症下药,趁早解决这些黑料。
而且,最近,沈宴公司这边也格外地不顺利,公司的几个项目走势不好,各种受挫,财务报表上的数据也出现了问题,引得证监局来查,一些项目因此受到阻碍,公司风雨飘摇。
沈宴忽然之间变得极忙。
他又开始过上了每天睡不到4个小时的生活,既要处理公司上的事,又要处理阮知微的事情,深夜的时候他还一边喝拿铁一边在家里办公、和国外的合作商开视频会议,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
但就是在最难的时候,沈宴也不曾忘记去剧组接阮知微。
在阮知微面前的时候,沈宴从来不会提这些,因为沈宴觉得没必要。
苦他一个人受着就行了,他希望他的女孩永远甜。
-
《婆娑王朝》剧组里,工作人员们也都对阮知微最近的黑料有所耳闻。
不过是合作关系的同事而已,人心隔肚皮,平时看上去温柔认真的阮知微谁知道私下里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真的像是黑料里说的,用一张清纯小白花的脸来勾引人上床。
阮知微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正在剧组的洗漱间低头洗手时,好巧不巧地听到了隔壁男厕所的两个男演员在聊她。
洗漱间里隔音效果不好,阮知微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阮知微这人你熟吗?真像黑料里说的那样啊。”
“我怎么会熟,就是有几场对手戏而已,就感觉她比较认真安静吧,和她说话挺有距离感的,而且,沈宴动不动来剧组,我哪敢和阮知微说太多话。”
“我感觉可能是真的,不然你说她凭什么能让沈宴这么对她死心塌地,沈宴那种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居然就对她这么好,说她没手段我都不信。还有苏御,他就是靠炒c火起来的,竟然在c炒得最热的时候和阮知微告白,苏御要是没疯,那就是阮知微太厉害,你说,她不是床上功夫很好?”
男人间的讨论逐渐变得下流,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嘿,这还用说么。你看她那个颜值,还有雪一样的肌肤,就算在床上是木头美人也能让人疯狂吧?”
“可惜人家瞧不上我,不然我也想试试。”
……
他们的讨论逐渐远去,而阮知微已经保持着低头洗手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水龙头里水哗哗地流着,冬天温度低,水也很凉,水流一遍遍冲过她白皙的手指,凉水将她的手指冲红,渐渐地没了知觉。
许久之后,阮知微深吸了口气,把水龙头关严。
她和剧组里的男演员们都不是很熟,所以也不清楚这两个人具体是谁,估计只是在剧组里打过照面的演员。
在离她这么近的位置,尚且有人这么讨论她,阮知微猜也可以猜到,网上的舆论又是什么样的。
她有听沈宴的话,没有上网看那些黑料,但是舆论无孔不入,她就算堵住耳朵,还是能听到些许声音,阮知微前天上网搜索资料的时候,新闻资讯还跳出来一个弹框:【阮知微靠手段傍上富家公子】……
诸如此类。
当时她没什么表情地把弹框关闭了。
阮知微在这个瞬间,突然觉得,当演员挺累的。
演员不止是演戏那么简单,这些黑料和恶意真的很容易摧毁一个人,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娱乐圈的一些流量明星那么轻易地抑郁自杀了。
她看了镜子的自己,女人的容貌清纯无辜,鹿眼清透,似乎天生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就是那些人攻击她的点。
可是这样的长相,也不是她的问题。什么时候容貌也变成了错误。
阮知微直视着镜中的自己,将嘴角尽可能地向上扬了扬,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只是她鹿眼中的情绪还是掩盖不住。
她告诉自己,没什么的,哪个演员没被黑过,这很正常。
等阮知微走出洗漱间之后,她又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演戏,似乎没有在厕所听见那些不堪的言论。
等阮知微的最后一场戏结束,已经傍晚了。她这场戏状态不太好,被ng了两次才过,但好歹是过了。
外面依旧在下雪。
近日来持续暴风雪,门外隆隆的风声几乎要把门贯穿,风雪交加,道路阻碍,从室内望出去,天空都是一片蒙蒙的灰黑色。
阮知微收拾东西收拾得很慢,尽可能地拖着时间,而等她都收拾好东西了,沈宴却还没出现,这是他近些天里第一次失约。
沈宴没有来接她收工。
阮知微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什么也没说,也没给沈宴打电话,她想,沈宴不在没关系,至少还有张雯雯在房车里等她。
她轻垂下了头,手上还拿着一些衣服和袋子,一个人静默而孤单地往房车的方向走,。
而等她走出片场的大门之后,无意间往外面一瞥,却一眼就看到了风雪中正往这个方向走来的沈宴——
沈宴似乎刚刚才到,雪下得太大,他举步维艰,他的车停在不远处,灯光还在闪着,在雪中带来一抹亮色。
他眉峰比较锋利,眉峰的尾端染了冰霜,黑发被雪覆盖,沈宴的黑睫上都落满了雪花,黑白泾渭分明。
看到阮知微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沈宴的脚步顿了下,停住了。
两个人隔着风雪远远相望着,然后沈宴开口,用口型说:“抱歉,我来晚了。”
顿了下,他再次用嘴型说了六个字,这次,阮知微看得很清楚,是——
我来接你回家。
阮知微的眼角突然就湿润了。
第68章
沈宴不是故意来晚的,他确实有事要处理。
阮知微最近没看那些网上关于她的黑料,但是沈宴都替她看完了,他也在想办法怎么帮阮知微澄清。
他请了国内最好的公关公司,公关公司说对黑料最好的反击就是一一找出有力的证据来打脸澄清,所以沈宴最近都在配合公关公司找证据。
而同时,沈宴也在找出谁在针对阮知微,擒贼先擒王,这样的反击效果才是一劳永逸的。
这么一找,沈宴还真发现了点东西。
他发现挺多“熟人”都淌了这趟浑水,这次阮知微的全网黑,不少曾经的“故友”都下场了。
杨艾文在前几天的采访中含蓄地表示:“我相信因果。有因必有果,你曾经做过的坏事,早晚有一天会报应回来的,如果还没报应,那就是时候未到而已。恩,我很相信这个,最近我身边的挺多例子也证明了。哦,如果你说具体的例子的话,抱歉,我不太方便说呢。”
白绮当晚便转发了营销号发的关于杨艾文视频采访的微博,并表示:“我也信有因必有果。”
她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立刻在猫区和青瓣引起了无数猜测。
要知道,白绮已经在网上销声匿迹很久了,这次一发声,就是去附和杨艾文,而白绮和杨艾文之前从未有过交集。
再结合最近的舆论来看,怎么看都像是在内涵阮知微。
她们两个人这么直接的发声,猫区和青瓣甚至都以为这是实锤了,网友们现在叫阮知微都不叫阮知微了,而是叫“阮白莲”。
之前在青瓣第一次发帖的人沈宴也根据i查到了,是安悦然匿名发的。
也就是说,“阮知微捂胸”的那组照片,是安悦然在剧组偷拍的,她前几天突然在网上发布,之后便引起了黑阮知微的风潮。
这一波又一波,连续不断又来回迭起,就有些巧妙了。
安悦然和白绮分明都在沈宴手上吃过这么大的亏,明明知道他会护着阮知微,却还是出面一起黑阮知微,甚至不怕他的报复,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或者说,可能是有人指使的,那个人,和沈宴的身份可能不相上下,所以白绮她们才会这么大胆和肆无忌惮,不再顾忌沈宴。
那那个人会是谁呢……
沈宴还在查。
整整一下午,沈宴都在忙着和公关公司复盘和找线索,再加上暴风雪堵车,阮知微今天收工又比较早,他来得迟了些。
他刚到剧组,就看见形影单只往外走的阮知微,暗夜下的茫茫风雪中,她身形孤单,单薄得仿佛要被暴风雪吹断的小树一样。
和她对视完,沈宴顶着风雪,迈开大步来到阮知微身边,主动帮她拿起了她手上的东西。
风雪实在太大,沈宴有意站在她后面,帮她挡挡风,狂风夹杂着粗糙的雪粒拍打在他身后,他宛如暴风海面上迎风的船帆般,要竭尽全力地去抵挡狂风。
但沈宴依旧站得很直,他用后背抵挡着风势,没露出半分艰难,他将阮知微围在一个比较舒适的范围里,只是他的身体能挡住风却不能挡住雪,他还是看着她的柔顺黑发渐渐地被白雪和冰霜侵袭。
在呜呜的风雪声中,沈宴低声开口:“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过了很久,阮知微才轻声回答:“我以为你不来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片刻后,沈宴开口:“外面太冷,我们先上房车。”
“恩。”
房车里温暖明亮的氛围和外面狂暴的风雪夜宛如两个极端。
暖黄色的灯光在房车里照耀着,张雯雯给阮知微泡好了姜茶,开门后有姜茶的香气,一看阮知微上车了,张雯雯把姜茶递给了她,让阮知微暖暖身子。
阮知微接过,安静地上了车,沈宴就跟在她的后面,也默不作声。
张雯雯察觉出阮知微和沈宴的气氛不太对,往旁边一坐,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随后,沈宴和阮知微都在房车的最后一排坐下了,他们都没说话。
阮知微的眉眼依旧婉约,但是却带着点平时没有的脆弱,在洗漱间听到的话终究还是让她在意,而出门后没看到沈宴的瞬间,让阮知微想起了之前她和沈宴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她经常会期待沈宴的到来,但在她最需要沈宴的时候,他总是不在,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所以发现沈宴今天没来之后,阮知微什么也没说,她没有找他,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但就在她放弃了的时候,却又看到了沈宴。
在放弃期待之后又看到他出现的感觉,让阮知微莫名鼻酸。
沈宴对这句“我以为你不来了”是什么意思也心知肚明。
伤害就是这样,无论你多么努力去弥补,曾经造成的创伤都不会消失,在某些时刻,还是会露出伤疤丑陋的模样。
他曾经让阮知微那么没安全感,所以现在阮知微遇到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不再是信任他。
顿了下,沈宴轻声开口:“我不会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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