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电话前,他快速说了一句:“走在路上被人偷了。”
宋念念:“……”这么惨的吗?
也不知是老人机效果不好,还是这款本身质量堪忧,即使盛清宁没有按免提接听,那嘈杂的声音也通过话筒清晰无比传来:“秦岭,你到底什么时候交房租?这个月已经过去多少天了你说?”
对方的声音很是气急败坏,急到上头的时候直接说:“我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你还是交不出房租,我看你也不用住了,这房子,我已经签给了别人,今天你房间里的东西,我就会找人收拾出来,直接给你扔到门口,你拿了东西就给我彻底滚蛋!”
盛清宁刚准备说两句,那人不打算给他机会似的,电话“嘟嘟”两声被挂断。
好暴躁的房东啊。
不过到底有多久没有交房租才惹得房东这么不快?宋念念怕戳到他伤心事,问得都有些小心翼翼:“你有多久没……”
他居然说得很坦荡,只是那面容,带着一些疲惫和憔悴:“我从来没有交过。”
宋念念:“……”
“除了一开始的押金。”
宋念念:“……”
“因为我没钱了。”
宋念念:“……”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从来没交过,难怪房东会炸毛!
你到底是有多么强大的底气才能这么问心无愧?!
宋念念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干脆闭口不言。
“我没工作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一阵沉默过后,他重复一遍。
盛清宁仔细看着她,示着弱:“我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要流落街头,第二天一早是不是就要暴尸街头了?”
宋念念一开始很肯定:“不会的!”接着声音慢慢弱下去,“大概……不会的吧。”
脑海里却有个画面在乱转。
A市出名的花魁因不小心得罪了当地出名的大人物,只能落得墙倒众人推的下场,没有人敢收留他,也没有人敢出面帮助他,无奈之下,花魁被赶出他曾经久居的住所。
从曾经的风光无限到声名狼藉,原来只消用一夜的时间。他所有的珠宝首饰、盘缠之类,全部被收走,身无分文的他迫不得已只能流浪街头。
可因生得极端貌美,身材又过分惹人眼馋,多少人都想拥有他、霸占他。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花魁刚刚行走到大街上,寻到一处可供落脚的墙角,有人便打着灯笼发现了他。
那人邪佞笑着:“嘿嘿嘿,小娘子,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你。曾经我没有钱一睹你的芳容,那时候的你是高岭之花,如今你可不一样了,你现在算是落入了泥泞里,没有人能救你。好好跟着我吧,小娘子,我会好好疼你。”
花魁面容骤然变色,他吓得慌张从地面爬起,想要逃离对方的魔爪,然而对方手脚并用着,几乎在短短时间内将他捉进怀里。
“不要啊!”他尖叫,花容失色后的那份苍白和脆弱,反而勾起对方无穷无尽的占有欲。
这唇是殷红的唇,这脸是娇艳的脸,连这蹙起的眉头,示弱尖叫恐慌的模样,都像在人的心口上撒了糖霜,酥得人嘴唇颤抖。
那登徒子一把虏获他的肩膀,强行拽进怀里,强行想要轻-薄他。只听他“嘤咛”一声——
宋念念被盛清宁打断了幻想,他的目光忽然压过来,和平时温和近人的模样不同的是,这一次,盛清宁的眉梢轻轻皱起,似在对某些方面抱有不满。
当然,宋念念从没想过他能看到她脑海里的那些天花乱坠的幻想,否则打死她都不可能脑补出那样的画面。
像盛清宁这样的美男子,虽然不至于暴尸街头,但第二天,宋念念还是挺担心他的某处不保。
有些人禽兽起来连男人都不肯放过!
这不,她以前看过某个男人醉酒在公园长凳,被不认识的陌生男子给嚯嚯了的新闻吗?
出于长远考虑,宋念念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样吧,我们先去你出租屋那,拿上你的行李,我先给你找个地方住。”
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出租房了,可以先找能够落脚的宾馆或是酒店。
带着这样的思路,宋念念开车载着盛清宁来到他口中所说的出租屋。
和宋念念曾经脑补过的画面不同的是,该出租屋破是破了一点,在老城区里面,至少没有刮风下雨就会漏雨的情况发生。
来到顶楼他租住的地方,果然在门口见到一些散乱的被丢出来的东西。
宋念念仔细一看,有一些报刊杂志,还有一些衣服,生活用品倒是没几样,贫困得着实可怜。
“这么少?”她发出感叹。即使有心理准备,明白他缺钱缺得紧,也从没能想过他过得这么艰辛。
大多数衣服被扔出来时都已经脏了,宋念念还看到其中几件不知是因为磨损严重而破了洞,还是衣服被老鼠啃过,分明不能穿了。
一阵静默后,盛清宁总算叹了口气,蹲下,一边捡物件一边说:“我身上的这件,算是我最好的一件了。本来想穿着去面试,现在……”
他眉眼低低,浓重的阴影盖在他身上,根本看不清什么表情。
只能从低落的语声中,大致听出他的情绪。
太惨了吧……
好好一个帅哥,怎么能混得这么惨呢?
宋念念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些衣服压根都不能穿了,杂志报刊捡回去也没用,捡回去又不能当柴火烧,现在城市里面根本没什么人再用煤炭炉。宋念念干脆叫他别用了,帮他捡完后两人一起下楼,在她的百般劝说下,盛清宁终于答应把这些残破不堪的衣服全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些,宋念念从钱夹里掏出一笔现金放到他手里,并嘱咐:“我今天身上只带了这么多,你先拿着这些,买点衣服给自己穿。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真得光着身板流浪街头了。
那人鱼线不知道要让多少女性为之疯狂。但是,耍流氓毕竟是耍流氓的行为,谁敢真的当街裸-奔,保管被按上一个破坏城市形象的罪名先拉到所里一通教育。
宋念念不忍心他遭遇这一切,看他时的目光,总会带上一点怜悯色彩。
不过得事先说好,她目前对他所有的关照,并不是出于一个小富婆包养一个小狼狗的心态。
宋念念强调道:“钱你先用着,以后要还我。”
带着他重新上车时,她重新望向前方老旧的小区楼栋,忽然灵光一闪,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是妹妹。
秦岭不是说过他有一个正在念小学的妹妹吗?
她还陪着他一起买过生日礼物给他的小妹妹。
可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这个小妹妹出场,而且出租房里被扔出来的物件也只有秦岭一个人的用品。
“你妹妹呢?”
宋念念边开车,边提出质疑。
他好似早会料到她这么问,眼神继而落寞下去。
“被接回老家了。”他叹息,“现在由我叔伯在照顾。”
仿佛话题继续下去,贫穷小子的画面又会浮现出来,他会嘶吼,会咆哮,会痛诉:“是我无能,我没能好好照顾妹妹,没能给她提供最卓越最优质的生活,我答应过她,要带她来大城市过好日子,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人生这道题,真的是太难了啊!”
宋念念渐渐沉默。挖掘别人的伤心事,不是她擅长的行为。
那些六七个葫芦娃兄弟姐妹们,自然也只存在于她的想象里,压根不是真实存在的情况。
被叔伯接回去照料这个回答,尽管出乎宋念念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原先还想一睹小妹的风采,毕竟盛清宁的模子在这里,小妹肯定长得也好看。可惜,目前是没这个机会了。
半个小时后,宋念念开车来到第一家最近的酒店,四星级的酒店里装修算不上奢华,但也很精致。
盛清宁自从丢失工作以后,和丢失魂魄一般,走路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宋念念不会要他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像极了她的小媳妇儿。
宋念念叹息一声,踩着脚底光滑的大理石瓷砖,也不敢回头叫他走快一点。
来到前台以后,前台微笑着让他们两人掏出身份证。
宋念念心想,反正这边只让盛清宁一个人住,交他一个人的身份证开房足矣,谁知盛清宁摸了半天裤兜,竟然发现:“我的身份证好像掉了。”
宋念念先愣了一下,之后才有所反应,仿佛头脑上盘旋着很多带了“卧槽?”的问号。
“对不起。”他的神情很哀怨,也充满抱歉。
顿时堵住她想说“你怎么可以掉了身份证,你怎么会掉了身份证,你要是掉了身份证你不早说这房间还怎么开啊”的一大串吐槽。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宋念念发现原来她的脾气也可以这么好。
“掉了就掉了吧,下次再补办。以后记得,这些比较重要的证件,一定要摆放在明确的位置。毕竟补办起来很麻烦。不能再掉了。”她好言安慰,温柔到自己都快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轻轻点点头,接受她的好意,可嘴里还是说:“对不起。”
宋念念更加没脾气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叫他流落街头?
宋念念带着一份探寻的目光,看向前台。
前台立即领会她的意思,抱歉说:“必须要本人身份证才行。”
算了。
宋念念催促盛清宁跟她先回车上再想办法。
其实身份证件根本没掉,只不过上面的那个名字不叫“秦岭”,而叫“盛清宁”,盛清宁当然不能在宋念念的面前掏出这样东西,谎言会立即不攻自破。
他也总想找个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可随着时间的转变,误会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解释。
而且,盛清宁无语地发现,他现在着实堕落,堕落到竟然真的想做宋念念包养的小狼狗。
两个人重新上车,当务之急就是解决盛清宁的食宿安排,许是总想着将来会饿死街头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始终打不起精神。
气氛渐渐压抑,配合盛清宁的一声叹息,“我今天先去公园里面睡觉吧。”
“或者桥墩子也行。”
宋念念头皮一紧,诧异看向他的同时,脑海里再次产生他被坏人强迫,他孤苦凄凉地喊着“不要不要”的画面,不由自主说:“要不,今天晚上,你先跟我回家睡吧。”
说完以后,她只想回自己一句:如果你的脑子不要,可以捐献给国家。
第44章
主动邀请一个男人回家睡觉,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那方面的意思。
何况盛清宁的长相着实太优越,肤色白净, 看着俊雅端正, 发泽黑亮似鸦羽, 那双眼睛是点漆如墨般,一眼望不见底。这时候听她说完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鸦睫跟着呼吸好像在轻轻抖动。
要不是往常她定力好,真的不知道怎么会逃出眼前男人魅惑的眼神。
当真是随随便便一个动作, 好像在无形中放电。
宋念念克制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赶紧说:“我带你回家, 真的只是纯睡觉。”
他好像不太理解这个概念,重复一遍:“纯睡觉?”
说着的同时, 目光轻轻落向某个地方,宋念念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腰部, 曾经的她有幸目睹过他的人鱼线, 从那以后她就把那个地方封为一个禁地。
就在数个小时前, 咖啡馆里的时候,她被他拉着手,不小心摸过那个地方。
……嗯,手感是真的好,特别实在。
这个男人真是不管身材还是颜值, 都是实打实上乘的好。
等等,打住,宋念念你在想什么!
“我说的纯睡觉就是纯睡觉的意思,没有那种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又不是什么喜好美色的女流氓。”说出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想要收回头有点难办。宋念念也不是一个喜欢食言的性格,只能硬着头皮先上。
心里则希望,今天晚上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一定一定要平安度过。
“嗯。”他的目光偏向别处,好像怅然若失了一样,看着真像个会随时被人丢下的小可怜。
许是今天一天遭遇的一切对他来说打击都太过强大,告诉他可以接他回家这样的好消息,并没有振奋他的精神,反而更加失落。
坐在车里的盛清宁一直望向车窗外的世界,思绪似乎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过程中,宋念念开着车载着他在市区里面一个劲乱转,从东边开到西边又开始往南边的方向行驶,嘴上答应了盛清宁,要带他回家,其实宋念念心里纠结的不行。
好好一个女孩子,突然带一个野男人回家,家里还有她的父亲和王姨在,当他们看到野男人的时候,她该怎么说?
说:“爸,我今天带了一个男人回家睡觉。”
宋念念可以想象到她爸爸的神情,那大概是一颗顶好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惊吓:“念念,你怎么能带男人回来睡觉呢?”
“这件事我不同意!”
要解释起来也很麻烦,她会说:“不是爸,你先听我说,是这样的,他没地方住了,我真的……真的只是带他回来睡觉。”
她爸一顿伤心失落,压根听不进她说的话,只记得最后几个字——“带他回来睡觉”。
带回来睡觉这几个字真的意味太深远了,别说她会想歪,是个人都容易想歪。女儿是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好端端的居然被那个天蓬元帅给拱了,打死宋志安都不愿意相信。
加上之前宋志安误会她与盛清宁的关系,还告诫过她,说他们两个人不合适,这要是在大晚上看到女儿和小教练在一起,玩疯了之后还敢带回来睡觉,日后不想着关她紧闭才奇怪。
是以,为防误会加深,宋念念第一次怂怂地选择了一个骚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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