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宴会上,她表现从容,和几位夫人闲聊了几句首饰布料,完全没将江宛宛放在眼中。到了宴会结束,江宛宛都没找到机会同她单独讲话。
一直到宴会散去,谢明意欲乘上马车回府,江宛宛开口唤住了她。
谢明意斜眼看她,凉凉道,“世子妃唤本夫人何事?”
“也无旁的事情,上次同旭之回京之时,他的一只护腕遗落在了我那里。他在外也该回了,你就帮我把护腕还给他吧。”江宛宛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只护腕,眼神很是温柔。
这只护腕实则是归京时遇到残寇,镇北侯与人打斗中掉在地上的,江宛宛无意中捡到了。今日,她语焉不详地对着谢明意这样说,就是想让她误会。
“我没想到,这护腕他居然还戴着。”眼尾流露出几分得意,江宛宛伸手将护腕递给谢明意。
若是敏感的原身,定会气到浑身发抖,内心愤懑,可江宛宛面前的人是谢明意。
她波澜不惊地接过那只黑色的护腕,端详了半刻,红唇勾起,低声嗤道,“江宛宛,你骚不骚啊?不知道死了才两月的临安王世子看到自己的世子妃急不可耐地惦记别的男人是何感受。”
江宛宛不敢置信软弱的她会说出这番话,先是一愣而后眼眶慢慢地变红,略有些气愤地欲要开口。
谢明意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世子妃尽管故作委屈,事情传开了大不了侯府多一个小妾,哦,还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妾室。”
江宛宛心高气傲,又占了世子妃的名头,到镇北侯府做个妾室可不是她所期盼的,所谋的是镇北侯夫人的位置。
听到谢明意不管不顾地要将事情说开,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冷冷地盯着谢明意。
“不必恼羞成怒,真正该怒的是你的父母亲,养出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谢明意随手将那只护腕丢在地上,掏出手帕擦了擦素白的手指,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车后江宛宛沉下了脸,她不明白为何谢明意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侯夫人突然变得棘手起来。
她弯腰捡起了那只护腕,皱眉想着要再做谋划了。
马车到了镇北侯府,谢明意只命人同上院的老夫人说了一句赴宴归来了,随后就大步回了正院。
“夫人,不去向老夫人请安吗?”正院中的刘嬷嬷犹豫着问她,老夫人恪守规矩,若是发了火还是正院的人吃挂落。
“我风寒未愈,唐突了老夫人可怎么是好。”谢明意扫了她一眼,心中对镇北侯府愈发不耐。
“是。”刘嬷嬷敏锐地感觉到今日夫人态度有些冷淡,聪明地不敢再说。
“细云,将我的嫁妆单子拿来。”谢明意换了一身轻软的衣服,半倚在贵妃榻上,开口对着婢女说道。
之前她虽故意说要江宛宛到侯府做妾室,但若是镇北侯和江宛宛真的有了首尾,她可忍受不了一对狗男女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镇北侯还未归来,她要早做盘算,先清点下自己的财产吧,到时也好掰扯。
细云觉得自家小姐病了一场好似变了一个人,不过今日同那世子妃讲话真是痛快。听到小姐说要嫁妆单子,迫不及待地递上去。
“小姐,老爷和夫人宠您,嫁妆也十分丰厚。”
谢明意嗯了一声,手下翻着一页又一页的册子,心情慢慢变好,嘴角疯狂上扬。舒服,看着这么多的田产、首饰、金银,她今日因着江氏心中的那点不痛快瞬间不翼而飞。
原身的父母可是将她当做眼珠子来疼,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为了不让镇北侯府轻视,牟足了劲准备了上百抬的嫁妆,几乎将太傅府掏空。
谢太傅为官清廉,对女儿却是毫不吝啬。谢明意叹了一句世上还是父母最靠谱,明日她回府一趟探一探谢太傅的口风,今日的寿宴太傅夫人未出席,说不定又病了。
“收起来吧,我先去小憩一会。”原身的身子还是太弱了,日暮未落,谢明意就感到一阵困乏,打了个哈欠往内室的床榻走去。
她双腿盘在床上,先做了一套伸展筋骨的运动,才阖上了眼睛睡过去。要想身体好,锻炼是必要的,她这几日脸色稍好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睡意昏沉,垂下了床幔,谢明意半侧着身子睡的还算安稳。
然而,渐渐地,她仿若在梦中闻到一股麝香和檀木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那气味直直地往她的鼻中钻,不容人拒绝。
她感觉有些热,手下扯了扯轻薄的衣领,嘴中嘤咛一声,脸也不知不觉染上了红晕。耳边响起清脆的撞击声,好似是金属,谢明意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她呼了一口气,将脸颊上的湿发拨到耳侧,伸手撩开了床幔,半阖的眼睛带了几分迷离,直直地对上男子衣衫大开的胸膛。
古铜肤色,隐约可见的结实腹肌,扑面而来的麝香气,谢明意呆呆地盯着,咽了咽口水。良久,感受到一抹危险的视线,她才缓缓往上看去,正与一双狭长幽暗的凤眸相对。
床幔之前,于外多日的镇北侯祁朝晖解了厚重的盔甲,只着了墨色的里衣。听到身旁榻上的声响,他凤眸微眯看过去,睡的鬓发微乱的女子醒来,小脸红红的,盘腿坐着,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
倒是比之前胆大了许多,他挑眉收回了视线,随手将里衣脱下,转身进了净室沐浴。
直到宽肩窄腰还有那不容忽视的大长腿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谢明意才回过神来。这人是,镇北侯祁朝晖。
狗男人他回来了?
谢明意将美色抛弃到一旁,柳眉微蹙,唤了外间的婢女进来。
“侯爷何时归来的?”她缓步走出内间,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已暗了。
“侯爷归来大概有两刻钟了,夫人您正在安睡,奴婢便未唤醒您。”细云想起冷面的侯爷就有些怕,他不仅身材高大有压迫感,浑身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传晚膳吧。”谢明意垂下眼眸,暗中思索着如何和男人相处。刚才对视一眼,她便有感觉,这人眼厉不好惹。
“是,夫人。”细云和刘嬷嬷吩咐下去。
府中厨房闻得侯爷归来,人人都绷紧了心神,不敢像往日侯爷不在时对正院散散漫漫的。仅过了一刻钟,热气腾腾又精致用心的膳食就端了上来,不仅种类分量多,就连用料也珍贵许多。
细云见此忍不住朝厨房的人瞪了一眼,当真是见人下碟子。小姐病时,厨房那些眼睛长到头顶的下人还送来油腻的肉食,如今侯爷回来,就用心了。
几乎是膳食刚摆好,内间的镇北侯就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出来了。
谢明意闻声看过去,只见男子剑眉凤眸,五官俊美深邃,绷起的下颌隐隐带着几分冷硬肃杀。他身形高大,行走间似是一只矫健的黑豹,威迫感很足。
怪不得,这府中的下人都畏惧他,而刚丧夫的世子妃江氏也立刻惦记上了他。
位高权重的侯爷,也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谢明意眼皮一跳收回了视线,心中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明意:江宛宛,你好骚啊,想穿品如的衣服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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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这镇北侯府中,祁朝晖就是独一无二的主人,他一出现正院的下人和厨房的人不自觉地呼吸都放轻了。
“起筷吧。”祁朝晖径直坐在上首,瞥了一眼已经坦然安坐的谢明意,沉声道。往日,若是他归来,他的小夫人可是迫不及待地迎他。
这句话明显是对谢明意说的,她未出声只微微颔首,持起了银筷。
见此,祁朝晖也未说些什么,两个人安静地用着一顿晚膳。
“夫人今日胃口还不错。”良久,男人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他侧头看向谢明意,准确的是看向谢明意面前明显少了大半菜的碟子。
谢明意手中的筷子一顿,眼角余光瞥见垂首而立的下人,扬起了嘴角,状似无意地道,“因为有侯爷在,妾身才能用到合心意合口味的膳食。”
祁朝晖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他浸淫朝堂多年,自然听出了夫人话中另有他意,一双寒眸看向厨房的下人。
“侯爷不在,妾身也用不下厨房油腻腻的饭菜。”谢明意放下筷子,朝着厨房的人冷哼了一声,此话不说还待何时。
那几名下人身子一颤,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夫人不受宠性子又弱,厨房才敢拿捏啊。
厨房的管事本不将夫人看在眼中,可这次侯爷归府,他专门命了人在一旁随侍,却未料到夫人居然向侯爷告厨房的状。
他匆匆忙忙地赶来,迎上侯爷冷沉的脸色,心中大骇,立刻求饶认罪。侯爷的性子他很清楚,若敢有隐瞒狡辩,受到的处罚要重上数倍。
祁朝晖平常虽对自己的夫人冷冷淡淡的,但得知她被下人轻待心中相当不快,“管事赶出侯府,厨房其他的人一律罚半年月俸。”
他一挥手自有人上前利落地将厨房管事拖了下去,正房的下人们见此皆瑟缩了身体,赶出侯府的人在楚京可没有活路。
“侯爷,妾身乏了,先行告退。”谢明意静静地看着,等到厨房的下人被惩处起身就往里间走去。
祁朝晖未置一词,审视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深,她嫁入侯府三年这还是首次表达自己的不满。
“本侯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可有发生何事?”他蹙眉朝一旁的管家问道。
“回侯爷,府中一切无碍,只是夫人前段时间受了风寒,近日也已经痊愈了。”管家不敢有所隐瞒,说了夫人的病情。
至于老夫人意欲为侯爷聘一门贵妾、京中传的流言……他却是一字不提。
祁朝晖闻言忽而轻笑一下,随即笑意敛起,冷声道,“府中若有人再敢对夫人不敬,直接处置了。”
管家心中一凛,恭声应是。
说完,他便大步进了内室,在马上奔波了大半日,也是时候安置了。
内间,谢明意已经换上了一身兰色的软罗寝衣,珠钗卸下,乌黑的头发半散在肩上。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略有些惊讶,他怎么也进来了,以往他多是睡在书房。
“侯爷今夜可要歇在此处?”谢明意细眉微蹙,仰着头问他。
祁朝晖闻言低头看她,女子肌肤莹润,下巴尖尖惹人怜爱,往日羞涩的杏眼带着坦然与不解,眉目间似对他并不欢迎。
他双眸微眯薄唇抿起,眼中的意味骤浓,“爷累了,今夜歇在这里,过来服侍我更衣。”
谢明意呼吸一滞,往周围看了一眼,婢女们都低头不语,识趣地作势退下去。她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在她脸上掠过,里面仿佛带了一丝怀疑,一咬牙走到他身旁。
更衣之事在夫妻之间的确是常见的,她不能大惊小怪,这男人眼厉,不知审过多少细作逆贼,万一被他瞧出端倪可不好。
不过,到底她心中有些膈应,手指僵硬地扯开他的衣袍,随手放在黄花梨的架子上,剩下一层里衣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侯爷,妾身觉得如此便好了,小心着凉。”话落她便迫不及待地上了床榻,缩到最里处。
祁朝晖感受到更衣时她的手指蹭过自己的腰侧,肌肉猛地一紧,他在外旷了那么久,看到她略有些冷淡的眉眼一下倒是起了火。不过他瞧得分明,为他更衣女子既不红脸也不低头,眼中还带着嫌弃,他略想了一下,猜测应是那封信的缘故。
上了床榻,他高大的身材十分有存在感,略瞥了一眼明显不愿搭理他的女子,沉声道,“临安王世子已亡,世子妃受临安王妃苛责,爷送她回京也是想解她的困境。”
他自觉得府外之事与内宅的弱女子无甚可说的,开口为她解释这一句也算是体谅她风寒初愈。
谢明意闻言只掀了掀眼皮,心道世子妃江氏可不是这么想的,至于你嘴中的话真假谁又知道呢。
她盘算着明日回太傅府,直接岔开了话题,“侯爷,今日妾身去宣武将军府赴宴,未在席上见到母亲。母亲许是病了,妾身明日回家一趟瞧上一瞧也好放心。”
“爷知了。”太傅夫人经常生病,祁朝晖一口便应下了。
床帐间昏暗,他闻到飘荡其中的淡淡馨香,脑中回想起方才女子沉静白皙的面庞,心下一动,身上渐渐热了起来。
他对男女之事虽不热衷,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起了兴致自然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谢明意阖上了眼睛,裹着被子并无睡意,她正想着明日要如何对谢太傅开口,太傅夫人心思敏感,这事不能和她说。
还未理清楚,一道身影伴着灼热的体息就压了上来,她倒吸一口冷气,睁大了眼睛。
男人暗沉的黑眸与她相对,手指漫不经心地扯开她的衣襟探进去,谢明意反应过来后,既羞又怒,一把抓住他肆无忌惮的手。
“侯爷,妾身身体不适,要歇息了。”谢明意心跳加速,原身略有些惧怕他,加上他不喜她,两人同房次数寥寥,上次同房还是在一个多月前。她不是原身,这男人又狗又有个旧情人江氏,和他发生关系不是她心中所愿。
似是没想到对自己恭顺地夫人会拒绝自己,祁朝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不过女子确实风寒初愈,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神色淡下来。
“既如此,夫人好好休息,睡吧。”他阖上了眼睛,不再有其他动作。
谢明意略放下心,松了一口气,狗男人还算有点良知。只是,眼睛往下一看,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胸口处还未拿开,她又咬起了红唇。
瞪了许久,狗男人呼吸已然平稳,她只好自己用手移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才移开,男人一转身另一只手臂又搭了上来。呵,谢明意心中骂了男人两句,索性不管了。
翌日等谢明意醒来,祁朝晖已经不见人影,她去向老夫人李氏请安,得知那人受了邀请出门了。
“朝晖同我说过了,明意,府中已经备好了礼,替我向亲家问好。”老夫人对她态度不咸不淡,只和她略说了两句便让她退下了,至于她身上的变化老夫人懒得细瞧。
谢明意面无表情地应是,转身径直离开了上房,脊背挺得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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