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形虽然嚣张,刀身的银色却很晦暗,像蒙着一层雾,除了今天砍霍仞时突然刀光大盛,平时这么看,确实不太像金属。
可也并不真像塑料。
感觉比铁轻,又比塑料沉手。
陆行迟也腾出一只手,接过刀再看看,得出和贝暖一样的结论,“不像塑料,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管它是什么材料,这可是能杀霍仞的宝贝。
贝暖小心地重新把它收进空间,找地方好好供起来,崇拜地问杜若:“所以这把鸣鸿刀是你家的传家之宝啊?”
杜若摇摇头,“不是。是我在网上二手买的,花了四百多块呢。”
贝暖:“……”
在他们身后,基地里,守门的士兵重新关好大门,拎着贝暖交回来的钥匙走回门房。
他喃喃自语,“三区十二号楼……二单元六零几来着?六零二。”
他把钥匙递给正在等着分住处的一家五口,登了记,“刚好有套两室的单元空出来了,可以给你们住。”
一家五口领好日用品,一人拎着一袋,欢欢喜喜地接了钥匙,往基地里走。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三区那幢楼。
爸爸抱着女儿,妈妈搀着老人,大家一起摸黑爬上六楼,找到六零二室。
爸爸把钥匙插进去,只轻轻一转,门锁就顺畅地转开了。
里面满室明亮的月光,倒是一点都不黑。
能看得出来,这房子好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天花板的石灰剥落了一大块,掉了一地,地上和窗台上积着一层灰,厚到能在上面写字,还有,不知道什么人手欠,在墙上五花六花地乱画了一通。
不收拾一下根本没法住人。
不过在这种末世,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这都不算是事。
一家老小点起蜡烛,挽起袖子,热火朝天地动手收拾起来。
小队这边,陆行迟掉头向西,绕过基地,又开了很久的车,才找到一个背风的小丘旁停车过夜。
已经和霍仞照过面,又断了他的手指,结了仇,以后要更加小心。
下次再和他见面,一定就是你死我活。
露营时已经是凌晨,第二天早晨大家就都起得很晚。
从帐篷里出来时,贝暖发现“千依百顺”任务最后珍贵的几个小时,就这么被睡过去了,十分遗憾。
早饭时,贝暖在阳光直晒下的红土荒原上摆好餐桌和餐椅,大家一起围坐在桌边吃着豆浆油条。
贝暖边喝豆浆,边拨了一下趣味小任务的滚轮手柄。
不知道这次的新异能又是什么呢?
贝暖在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是抹除记忆一定要是抹除记忆,好让陆行迟把她丢过脸的事全部忘光光。
滚轮转了半天,终于停了。
这次的任务名字叫做“看不见的秘密”。
贝暖盯着这几个字琢磨了半天,最后悲催地下了个结论,这异能估计和抹除记忆没什么关系。
任务说明上说:海水、沙滩、贝壳、度假般的闲适,日落入海的那一刻,疲惫的旅人,请接受海洋之神神奇的馈赠。
什么神奇的馈赠?难不成是控水的异能?
贝暖环顾周围一滴水都不见的红色荒原,叹了口气。
她一把抓过桌上的盐罐,低头往面前的豆浆里哗啦啦地撒盐。
水里加点盐,能算海水吗?
举着碗盐水对着傍晚往下掉的太阳,能算日落入海吗?
“……贝暖,你不是喝甜豆浆的吗?加那么多盐干什么?”陆行迟的声音传来,“还有,你觉得怎么样,应该怎么选?”
贝暖攥着盐罐猛地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你说怎样就怎样。”贝暖火速说。
陆行迟点点头,“那好,那我们就往西南。”
贝暖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了,紧接着雀跃起来。
书中的地图比贝暖世界的地图大得多,再往西有座高山,叫喀仑山。
喀仑山的公路当年难修,现在难走,一边是峭壁,另一边是万丈深渊,虽然可以过去,但是这种时候,路况很不好说,与其到时候有突发状况要原路返回,还不如现在就绕开。
选择有两种。
一种是向西北,渡过盐河,去穿越条件更严苛的苏什沙漠,一种是向西南,穿过M国到海边,想办法越过加拉湾,走海路绕到喀仑山以西。
明显是向西南好走多了,小队在书里走的就是这条路线。
最关键的是,加拉湾里肯定有海水,说不定还有沙滩。
日落入海,小菜一碟。
任务完成在望,贝暖开心地一口气干了那杯又咸又甜的豆浆,抹抹嘴,“咱们赶紧出发吧?”
往西南的方向深入,路边的植物逐渐茂盛起来,湿气也越来越重了。
车一直开到傍晚,总算才看到了大海。
日落时的天空是金粉色的,海水也是金粉色的,在绚烂绮丽的万丈霞光中,贝暖却很绝望。
大海有了,快掉进海里的太阳也有了,却没有沙滩,更没有贝壳。
还有那个“度假般的闲适”,该怎么玩?
这里是深水湾的货运码头,修得倒是很不错,到处都是集装箱,立着高耸的橙红色铁架子。
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水泥浇筑的地面,和沙滩度假半点关系都没有。
几个人下了车,去找过海湾的方法。贝暖把越野车收好,东张西望。
加拉湾很大,想靠贝暖空间里的小快艇出海过去不太现实,得去找一艘大一点的船。
“倒是有船。”杜若说,指指停泊在码头上的装满集装箱的巨型货轮,问陆行迟,“你会开吗?”
陆行迟无语,“当然不会,我们几个也开不了。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小一点的。”
集装箱一排又一排整齐列阵,一眼望不到头,偶尔冒出几只穿着工作服的丧尸,都被陆行迟轻易撂倒了。
陆行迟和杜若他们站在码头边到处找船,忽然发现贝暖没过来。
陆行迟回过头,看见贝暖正在几步之外忙着什么。
她认真地在地上撒了一大摊盐。
白花花的一片。
盐上点缀着几个小贝壳,仔细看,有的贝壳上还贴着标签,印着三个字——“蛤蜊油”。
这一小片人造沙滩上,被贝暖放了一把能把靠背放斜的帆布野营椅。
她本人忙完这一切,一屁股倒在帆布椅子上半躺下,对着粉紫色的绚烂的大海和天空,伸了个懒腰。
只要心中有海,哪里都是马尔代夫,只要心中有沙,哪里都是撒哈拉。
陆行迟:“……”
杜若也一眼看见了,立刻双眼放光:“我也要!”
贝暖掏出一袋盐一把椅子,“自己动手。”
杜若撒着盐,顺手捡起一枚贝暖的贝壳研究,“哪来的?”
贝暖悠然答:“当初在S市加油站的小超市里收的,想着末世物资紧缺,随便涂涂手什么的,没想到能有这种用处,有情调吧?”
杜若点点头,“有。分我两个噢。”
杜若满地撒盐时,唐瑭也过来要了一大包“沙滩”。
江斐有点犹豫,“咱们的盐还够吧?”
贝暖非常肯定地点头,“有好几大箱呢,我看见那些大爷大妈一出点事就赶紧屯盐,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不过保险起见,就收了不少。”
江斐放心了,温柔一笑,“那我也来一袋。”
人造沙滩的面积立刻扩大了,真有了点白沙滩的意境。
四个人四把椅子,舒服地半躺着,背对着一排排集装箱,面对大海,一起欣赏日落时海面的壮丽美景。
看上去似乎有点傻叉,其实并不傻叉。
傻叉这件事十分玄妙。
当一个人做傻叉事时,别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傻叉。
可是当绝大多数人都在做傻叉事时,唯一那个不肯做的就显得特别傻叉。
陆行迟把手抄在裤子里,在一排折叠椅旁边优雅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撑不住了,对贝暖伸出手,“椅子。”
躺着看日落,确实挺舒服。
红彤彤的太阳在海面上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收了神通,乖乖睡觉去了,霞光隐去,满天沉寂。
贝暖偷偷瞄了一眼任务栏。
用盐假冒的沙滩竟然过关了,“看不见的秘密”任务显示完成,倒计时开始。
“贝暖?”陆行迟叫她,递过来几把收好的野营折叠椅,让她收进空间。
小队还要继续找船,今晚要是找不到船,大概就要在集装箱间搭帐篷。
陆行迟不太甘心,看完日落,帮贝暖收好椅子,就带着大家沿着码头继续往前走。
贝暖知道,在书里,他们遇到了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线对不对,还能不能再遇到。
只走了一小会儿,竟然真的看到了船。
远远地,一艘船正停泊在码头上,而且船上灯火通明。
在没什么灯光的末世,好像一个奇迹。
贝暖知道为什么。
书上说,这艘船叫Vali号,以吨位来说并不算大船,却很特殊,用的是一种新研发的能源动力系统,理论上可以续航一二十年不用靠岸。
这船客货两用,除了载货,上层还有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客舱。
这本来应该是它的第一次航行,原计划是在加拉湾兜一圈,再沿着外海北上,结果好巧不巧,赶上了丧尸病毒爆发。
发现岸上被丧尸占领后,船就一直留在海上,也没离岸太远,目前船上还很幸运,没有丧尸。
船的能源动力不用愁,只是吃的东西紧张,在海上游荡了这么多天,物资快要耗尽,这次靠岸,就是为了补给食物。
刚看到船,贝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引擎声和丧尸的嚎叫声。
一辆车朝这边开过来,是辆货车,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开得并不快。
货车后面,跟着一大群丧尸,几十只不止,都在嗬嗬叫着,想要追上货车。
就在离船不到两三百米的地方,货车竟然真的熄火了。
丧尸群瞬间一拥而上,想去抓货车里的人,虽然有玻璃隔着,禁不住丧尸太多。
它们看见活人,像饿急眼了一样,爬上货车的引擎盖,用头拼命撞挡风玻璃,一个接一个撞个不停,很快就把挡风玻璃撞出蛛网一样辐射的裂纹。
就算隔着这么远,贝暖也能感觉出车里的人的绝望。
丧尸马上就要撞破车玻璃,邮轮近在咫尺,却过不去。
这时候,船上下来人了。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带肩章的白色制服,显得肩宽背直,挺拔英俊。
看他深色的肩章上的四道黄杠,很明显是这条船的船长,竟然这么年轻,而且胆子很大,敢一个人下船来救人。
他手里拿着一把枪,一个一个射杀围着货车想把里面的人挖出来的丧尸。
他的枪法还不错,无奈丧尸太多。
很快就有丧尸发现来了个活人,放弃货车,朝他扑过去。
陆行迟向贝暖伸手,“我的弩。”
书里的陆行迟没有异能,当时是带着小队直接过去救人的。
现在他有异能,却也选择直接去救人。
贝暖明白,他这是打算卖一个人情,好上那条船。
陆行迟拿到弩,先解决掉扑向年轻人的丧尸,然后对付货车旁边挤成一堆的尸群。
他没有暴露实力,明明瞬间就可以全部解决,却一点一点慢慢来,看着就像个郑队长那样武力值比较高的正常人。
不少丧尸看见陆行迟他们,都朝小队这边冲过来,也被陆行迟逐一搞定。
年轻人看见扑向自己这边的丧尸都倒了,立刻转而帮陆行迟的忙,去杀冲向陆行迟的丧尸。
贝暖心中暗暗好笑。
陆行迟好像有强迫症一样,每只丧尸都是控制在距离他大概五米远的地方倒下去,无一例外,这样既不显得杀得太快,也不太慢。
感觉好像他周围自带一个半径五米的死圈,丧尸碰到即死。
死圈向前不断推进,一会儿功夫就解决了大部分丧尸,陆行迟和年轻人一起最后清掉车上趴着的几只,彻底清场。
他走到货车旁,对里面的人说:“下来吧,外面安全了。”
驾驶座和副驾上的两个人也穿着白色海员制服,脸都吓白了,全是冷汗。
货车车厢里还有四个人,守着一车厢物资。
年轻人指挥大家把货车上的东西搬上去,一边叫人回船上取运货用的小叉车。
大家怕再有丧尸过来,手忙脚乱地往船上搬。
隔着好几百米,一整车物资这样一点一点蚂蚁搬家一样往船上挪,也不知要挪到什么时候。
陆行迟绕到车前面,把引擎盖打开,装模作样地碰了碰,就回来了。
“修好了。”他淡淡地说。
年轻人不敢相信,跳上驾驶座试了试,车子竟然真的发动了,顺利地开到了码头前。
陆行迟刚刚露了两手,年轻人已经对他佩服之至,两个人聊了起来。
这年轻人果然是这条船的船长,名叫聂北安。
陆行迟趁机对聂北安说,小队打算去加拉湾对面,可惜过不去。
聂北安有点迟疑,“我们的船倒是一直在加拉湾里转,去对面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
他不太好意思,陆行迟直接说:“我们自己吃的东西足够。”
他刚刚帮忙救了几个人和一车物资,聂北安立刻不好意思了,说:“我去问问,如果可以,就让你们上船。”
他是船长,居然还要去问别人。
贝暖知道他问的是谁。
书里说,因为是这艘新型船的首航,这家航运公司的老板,一个叫盛翊的人,就在船上。
末世情况特殊,聂北安不想自己擅作主张,去问他们公司的老板去了。
他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神情愉快,“盛总同意了,说如果你们自己有食物的话,可以顺便带你们几个过去,我们正好有几间空的客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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