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课课间的时候,明溪见傅阳曦还是沉默不语,忍不住跑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糖。
“你是不是嘴里苦?吃颗这个。”明溪轻轻摇醒了他。
第38章
“不吃, 离我远点。”傅阳曦抬起头来,看了赵明溪一眼,视线又落到她推他胳膊的手上,补了句:“还有, 男女授受不亲, 你从今往后注意点。”
明溪:“……”
明溪竭力不让自己露出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兀自拆了颗包装往傅阳曦嘴边递:“不是,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就尝一个试试看,柠檬味草莓味的都有,生病的时候需要补充体力!”
傅阳曦恹恹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还在意我补不补充体力吗?”
他死死抿着唇, 整个人身体往冰凉的墙上一贴。
明溪这么一进,他这么一退, 整个画面就变成了一副明溪欺压过去强迫他,手撑在他椅子边上, 将他围陷在墙角,而他誓死不从的样子。
全班八卦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唰唰”看了过来。
“……”
明溪面颊发烫,匆匆缩回了手, 直回了身子。
“你生病是还没好吗?”明溪只好将糖塞进了自己嘴里,嘟囔着嘴问:“要是还没好要不然再请一天假?你体温计带了吗, 今早出门前有没有量过多少度?”
她觉得他烧已经退了啊,上午三节课坐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得到, 已经没有前天在他家时那种浑身冒着滚烫的热气的感觉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体强健,恢复起来就很快。
可是为什么, 烧退了, 但看起来还是气若游丝。
这样想着明溪下意识伸手去探傅阳曦额头上的体温。
可傅阳曦又是一躲。
他甚至反应很大地直接站了起来。
“刺啦”一声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响声。
傅阳曦转身就朝教室外走,神情冷倦:“我病已经好了,不用劳烦关心。”
明溪仰着头看他, 脖子跟向日葵一样转动,看向他,莫名其妙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明溪不解地拽住了他衣服。
傅阳曦别开头去:“我没有不开心。”
难道要他说出“因为我误会你喜欢我了,因为我一直都在自作多情,现在梦碎了,自尊心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感觉自己像个自取其辱的小丑”这样丧失尊严的话来吗。
太难堪了,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胡说。”明溪道:“曦哥你情绪怎么样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
傅阳曦沉默了下,掰开了赵明溪的手:“记住男女授受不亲。”
明溪:“……”
明溪目送傅阳曦离开教室,实在摸不着头脑。
……
她一开始还以为傅阳曦只是因为生病而提不起精神,但现在看来,他身上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什么麻烦事。
说不定是家里出了事,然而她又对他家里一无所知……
明溪最开始是心里装着的都是自己绝症的事情,没心思去问那么多。
再后来是刚刚和傅阳曦、柯成文他们打成一片,不知道以自己的卑微小弟的身份,去打听他隐私的事情,会不会惹来他暴怒。所以也一直按捺着没问。
而现在——明溪心里揪得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扭过头去就找柯成文打听。
“曦哥这几天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柯成文一看到赵明溪就心里发怵,他立马拿书挡脸,被明溪一把把书拿开:“不要回避问题。”
“是你的错觉吧。”柯成文小声道:“曦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
他伸手来拿书。
“这还叫没什么两样?”明溪拽着他的书不放道:“他之前就差把‘臭屁’和‘自恋’四个字一左一右写在脸上了,但是为什么生病以来,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他就是被他爷爷骂了一顿,所以脸色有点臭,过两天就好了。”
柯成文心想跟你说了岂不是相当于让曦哥出糗?
况且你在电话里亲口说了不喜欢曦哥,知道曦哥的心思之后岂不会尴尬僵硬?十动然拒?
柯成文觉得一旦说了,到时候赵明溪和傅阳曦不但情侣做不成,可能连兄弟也当不了了。
这种我方喜欢敌方,而敌方不喜欢我方。可我方很长时间以来又误以为敌方喜欢自己,到头来才发现敌方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人——的乱糟糟的事。以柯成文的直男脑去思考,简直头都大了,脑袋嗡嗡响。
他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到时候成了罪人。
于是柯成文敷衍道:“他那人就那样,也不是针对你,没看见他今天一整天对我们都爱理不理的?你让他自个儿消化消化就好了。”
消化消化两天,说不定消化掉‘被背叛感’,大家还能无事发生地继续做兄弟。
虽然柯成文这么说了,说傅阳曦情绪上的低落是因为他爷爷的缘故。
但明溪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
她不希望傅阳曦不开心。
她见不得傅阳曦情绪低落,但又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让他心情好起来。
中午的时候明溪特地拉着贺漾去校外转了转,买了一盆小小的绿色多肉回来,放在傅阳曦桌上,希望他看见绿色植物心情能好点。
傅阳曦倒也没扔,但也没多看几眼,更没像以往一样暴跳如雷地炸了毛责怪她把他桌子弄乱了。
傅阳曦心里那只精神抖擞得意洋洋的红色小鸟仿佛死了,软趴趴地横尸在地上,两行泪水,再也耀武扬威不起来。
而明溪感到无所适从。
因为一直很在意傅阳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溪一整天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上课的时候也忍不住时不时扭头看向他。
偶尔看着看着,明溪落在笔记本上的笔尖就顿住,墨水呆呆地成了一个圆点。
……因为她突然发现,身边这个人就真的长得还蛮好看的。
无可挑剔的五官,精致的俊美感,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尤其是大病初愈,面容泛着病态的白。
更让人有一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心里爬了蚂蚁、酸酸痒痒而又朦胧不清的感觉。
明溪视线下意识落到了他紧抿着的薄唇上,忽然觉得身上哪里痒,但是又无法伸手去挠。
因为无论挠哪里,都宛如隔靴搔痒。
明溪无意识地抓了抓心口,才发现竟然是心里痒痒的。
……
而傅阳曦撑着脑袋,眼皮子未掀,竭力漫不经心,装作压根没感觉到明溪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也装作耳根完全没有疯狂地发烫。
他就说呢,他长得也不算差吧,怎么以前小口罩从没盯着他看过?
现在好不容易被赵明溪这样盯着看一回,傅阳曦恨不得给自己的侧面ps一下,变得再帅一点。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够好看,于是便大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闲散地翻着书页。
过了会儿余光瞥见赵明溪还没收回视线,傅阳曦阴云密布了几天的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丢丢。
他换了个姿势,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则在下面疯狂拿着手机百度“高中身高一米八八的男生的侧面哪个角度最吸引女生”……
正在赵明溪盯着傅阳曦的喉结,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时,讲台上的卢老师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怒道:“明溪!看什么呢,你同桌脸上开花了?”
明溪吓了一跳,赶紧坐直了身子,双手在桌上放好。
傅阳曦扯了扯嘴角,心里要死不活躺尸的那只小鸟终于诈尸地蹬了下腿。
第39章
就在国际班的气氛因为赵明溪和傅阳曦两个人而无形中变得古古怪怪的同时, 常青班和金牌班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上次竞赛名额事件中,整个常青班被当众打脸,至今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国际班的人,都抬不起头。国际班的那群傅阳曦的小弟也嘴贱, 见到他们就要阴阳怪气嘻嘻哈哈地奚落两句。他们想打一架又没有理由, 简直憋屈得要命。
再加上他们班的班主任叶冰老师因为得罪了高教授、当面挨了批评, 最近气压也低到了极点,一进教室便拉长了脸,法令纹犹如两把砍刀,将所有热闹的话题都绞杀于无形。这就导致整个常青班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情形下,整个班很容易一起同仇敌忾。
刚开始校花成了赵明溪, 常青班的人还觉得没所谓,反正本来赵明溪就比赵媛漂亮数倍, 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嘛。再后来校庆主持人也快成了赵明溪的了,常青班的大部分人也仍无动于衷,谁主持不都一样……?
但是经历过上次的名额事件之后, 整个常青班的尊严都被踩在垃圾桶里蹂躏,就都坐不住了!彻底开始将赵明溪也当成国际班的人, 一起同仇敌忾起来!
于是当校庆的节目流程下来,文艺部那边宣布今年的主持人还是赵媛时。整个常青班都宛如出了一口气般, 一片欢呼。
要知道主持人落入哪个班,哪个班就有压轴表演的权利。
赵媛心底也松了口气, 只觉得近来这一连串的事件当中, 自己终于扳回一城。
……
只是赵媛和常青班都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那天找过文艺部老师之后,文艺部老师仍然再次联系过赵明溪一次。
但是明溪直截了当地拒绝掉了。
于是这机会兜兜转转, 最终才落入赵媛手中。
明溪的想法很简单,她懒得和赵媛争那些有的没的。
抓紧学习才是理智的做法。
要是在以前,明溪可能会因为校庆时赵家人都要来看,而想要表演一下节目什么的,出彩露脸让家里人看到。
毕竟她当时也是一个怀着满心期待、想要得到夸奖的小孩儿。
但现在明溪已经对这些完全不在意了。
即便没有那些宠爱,她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着。
常青班除了参加竞赛的人之外,其余人都闹翻了天。
热情洋溢地开始准备今年校庆的压轴节目。
就只有两个人不那么高兴。
李海洋还以为今年主持人会是赵明溪,心中悄悄期待了很久,结果现在却被告知还是赵媛?
这和一个粉丝等待了许久自己的偶像的演唱会,却突然临时被告知由路人甲上场,有什么区别?
他又不喜欢赵媛,赵媛对他而言自然就只是一个路人甲。
“腻味不腻味啊。”李海洋抓着桌子里还没送出去的礼物,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前两年都是赵媛,学校领导不觉得厌烦吗?”
“说什么呢?!”恰巧走过去的路烨听见,立马回来揪住他衣领,差点和他打起来:“是赵媛怎么了?赵媛就是好看,不服憋着!”
李海洋看着路烨脸上的伤,觉得路烨有点傻缺:“你为了赵媛去偷你爸的招标文件,还寻死觅活地威胁你爸!赵媛知道你做到这一步吗?而且就算这事儿你帮赵媛的忙成功了,赵媛最后能记住你的好吗?”
俩人是朋友,李海洋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醒路烨两句。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路烨打断。
“你懂什么,赵媛都答应下周末和我去看电影了。”路烨朝前排赵媛清秀的背影看了眼,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至少我有机会了。”
他又嘲讽李海洋:“而你呢,一份礼物而已,叽叽歪歪这么多天,都没能送出去。”
李海洋郁卒:“……”
另外一个心情没那么舒畅的人则是鄂小夏。
她现在在常青班的人缘很不好,也就从小玩到大的苗然还会和她说话。
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大家讨厌她,却没一个人讨厌赵媛?
难道没有一个人看出赵媛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善良吗?
鄂小夏看了一眼微笑着和路烨说话的赵媛,又低头打开文具盒,看了眼两个巴掌大小的透明密封袋。
第一个里面装着前两天她去高一操场转悠,在赵宇宁打篮球时从他毛衣上取下来的几根头发。
鄂小夏不确定那是不是赵宇宁的,为了保险起见,又掏出几千块钱,让苗然假装暗恋赵宇宁学弟的样子,将钱交给赵宇宁的一个篮球队友,让对方打篮球碰撞时从赵宇宁头上扯了几根,装进了第二个密封袋。
接下来需要的就只是赵媛的一根头发了。
鄂小夏心思缜密,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取到赵媛的头发。然而赵媛现在对她防备心很重,她再小心翼翼,可只要一靠近赵媛,就会被蒲霜推开。
所以非常困难。
但是鄂小夏没有放弃,她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而即便直觉出了错误,验出的DNA显示赵宇宁和赵媛就是亲姐弟,那么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天中午,她见赵媛没有和蒲霜她们一块儿去吃饭,而是单独离开了学校,她赶紧跟了上去。
赵媛好像约了人,在一家日料店等着。
鄂小夏另外开了一桌,坐在绿植后面,就发现匆匆赶来和赵媛见面的是一个朴素打扮的保姆。
鄂小夏仔细看了眼,发现自己还认识,是赵媛家里的张保姆——对赵媛最好的那个。
之前鄂小夏每次去赵媛家,张保姆都很热情,不过是只对赵媛的朋友热情,她对赵明溪的态度则说是恶劣也不过分。
现在张保姆好像离开了赵家。
鄂小夏见到赵媛给了张保姆一笔生活费。
鄂小夏眼珠子转了转,叫来一个服务生,给对方转了几万块,向对方耳语几句。
而那服务生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位顾客会让他取那边一桌的头发,但是为了几万块钱,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当然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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