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那场经历怎么可能忘怀?
若非自己说喜欢吃枇杷,阿政不会铤而走险爬上树摘,也就不会被那些大孩子发现,更不会在打斗中右边的肩膀被扎了一刀。
那道伤口如此之深,当场血流不止!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当场吓得大哭。
可阿政明明都那么疼了,却仍然咬着牙将那几个沾了血的枇杷递了过去,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哎,对了!丹儿你难得来我这儿,正好樊於期也在,不如你们俩现在比试比试,如何?”嬴政的话语打断了姬丹的回忆。
她慌忙摆摆手,推辞道:“别!我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绝对不比。”
“丹儿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嬴政无语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继而望了一眼身旁的樊於期,“你也这么觉得?”
樊於期立马摇头说“不敢”,姬丹脸上带着笑意,却暗自捏了把汗。
要是答应跟樊於期比剑,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要知道夜探藏书楼那次她可是跟这位樊大人恶战几十回合,险些露出马脚,若此时再与之比剑,按照樊於期的警惕程度,势必会联想起那夜的搏杀,自己不就彻底露馅了么!
因此,为了不让樊於期看出什么端倪,姬丹宁可装怂认输。
樊於期笑道:“太子丹殿下何须妄自菲薄?当初在咸阳街头您与嫪毐力战不殆,坚持那么多招,想必也非等闲之辈。”
“过奖!我那几下子,哪里比得上樊大人巨阙一出,谁与争锋?”
姬丹话音刚落,被忽略的嬴政显然有些不满:“你们俩能不能别互相吹捧了……二位都是顶尖高手,就寡人差了一大截,行了不?其实要我说,剑法和武功固然重要,但如果用的剑不称心如意也会有一定影响。”
嬴政无意间将话题带偏,倒是让姬丹松了一口气,便顺着对方的话语问道:“你的太阿剑也是当世名品,怎么,用着不称手吗?”
“也并非十分不称手,只是希望它再轻一点就更好了。”
听嬴政这么一说,姬丹便把自己的佩剑递给他:“我这把‘水心’倒是以轻盈灵巧著称,你且试一试,看是否合心意。”
嬴政接剑,随手挽了几个剑花,然后交还给对方:“确实比我的‘太阿’轻盈不少,舞起来也毫不费劲,但还是短了些。大概,这个长度最合适……”嬴政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长短。
一旁的樊於期忍不住插了句:“有那么长的剑吗?”
姬丹若有所思……水心剑已属长剑,但阿政仍然嫌短。
然而剑不比铸造别的武器,阿政需要的那般长度,铸剑师能铸造得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这一章~~
第77章 铸剑名家
翌日清晨, 青莞还在睡梦中便被姬丹叫醒,说是今日要出城,让她早起准备一下。
青莞只好一边打着哈欠铺被子, 一边揉揉朦胧的睡眼, 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殿下您查阅一夜的兵器谱, 一点都不不觉得累吗?我都困死了……”
“不一会儿马车就要来了, 你动作快点,再耽搁下去我就一个人出发。”
刚讲完这句, 殿外由远及近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响声……不用说,马车已经到了。
青莞这下开始着急了,一面往包袱里狂塞各种糕饼干粮,一面朝正在往门口走的姬丹大喊:“殿下等等我呀!”
马车载着主仆俩迎着早晨并不刺目的曦光出了城门,一路向西不急不缓地行驶着。
马车微微颠簸, 青莞一手撩起帘布,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搭在小窗边望着道路两旁的风景:“殿下,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城西远郊。”姬丹端坐着闭目养神。
“城西远郊?”对方的回答显然令青莞始料未及,小丫头立马将车帘放下,压低嗓音,“咱们去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还随身带这么多钱?要是让傻大个知道了, 肯定少不了要查问一番”
“樊於期本来就知道, 马车还是他帮忙安排的。”
青莞一听不乐意了,小嘴嘟得老高:“哼,殿下偏心!什么重要的事儿连我都不告诉,居然先告诉那傻大个……”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啊!”姬丹笑道, “我今日出城是去拜访一位叫做‘徐夫人’的故人, 他就住在咸阳城西的山中。”
青莞有些好奇:“殿下在咸阳还有别的故交?这个徐夫人是秦人?”
“不,他是赵国人。不过徐夫人喜欢游历, 一向居无定所,曾不止一次周游列国,说是四海为家也不为过,咸阳也只是他的暂居地罢了。我也是通过咸阳阁的人手才打听到他最近在咸阳城西落脚,所以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登门拜会。”
“能让殿下起早拜会之人,想必也非等闲之辈,殿下此行应该不只是拜访吧?”
姬丹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没错,我此次拜会他的目的是为了铸造一把剑。”
青莞恍然大悟:“也就是说……”
话音未落,姬丹点了点头:“徐夫人是一位铸剑名家。”
不多时,马车行至郊外。
远离了都城的繁华喧嚣,面前青山绿水环绕,鸟语花香,连空气里都透着泥土的芬芳。
姬丹让车夫将马车就近停在山脚下,然后示意青莞跟她一起上山。
“殿下,这里山道平坦,坡度也不大,坐马车完全没问题,为何我们还要徒步走这么远?”
对于青莞一肚子的疑问,姬丹解释道:“奇人异士自然有自己一套规矩。”
“差点忘了”姬丹脚步一顿,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徐夫人一向特立独行,不拘小节,待会你见到人,可要老老实实待着,不许乱说话。”
对于姬丹的交代和嘱咐,青莞却有点不屑:“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就是个铸剑师吗!自己不拘小节,对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规矩”
“既然有求于人,放低姿态又有何不可?何况古往今来,礼贤下士乃君子之德。若是徐夫人能帮我办成此事,别说徒步上个山,就算让我不远万里去请亦是值得的。”姬丹暗暗思忖,倘若徐夫人真的能为阿政铸造出一把当世绝无仅有的长剑,有了此等绝世利器护身,自己多少也可心安。
青莞依旧老大的不高兴:“我只是觉得再厉害的铸剑师也不值得殿下如此屈尊纡贵。说白了,不就是个铁匠么?而且人家铁匠能打造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像铸剑师,只会打剑”
“青莞,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几句话犯了多大的忌讳?首先,你把铸剑师与铁匠相提并论,这是大忌;再者,你不该说‘打造’,应当说‘铸造’,尤其在徐夫人的面前”姬丹细数完青莞的错,然后十分严肃地告诫小丫头,“所以,我才让你待会最好闭口不言,否则万一说错了话,你会被徐夫人直接从屋子里扔出去……他绝对做得出来。”
青莞“呵呵”一笑:“我不怀疑她把我扔出去,我只怀疑她夫君当初是怎么看上她这么个不讲理的。”
走在前面的姬丹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过头疑惑不解地看着青莞:“夫君?”
“不是徐夫人吗……她的夫君难道不是姓徐吗?”
姬丹无语地叹息:“人家姓徐,名夫人,是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先生。”
山间的天气比城中微凉,明明正值初夏,却有了几许秋的味道。
绕过几处弯溪,徐夫人的家便近在眼前。
这是一座木头搭建的简单小屋,屋前围着半截篱笆,空地上散乱堆放着铁矿石,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
面前烧铁的大炉子里不断有火苗跳跃着窜出,烟熏火燎的气息把青莞呛得眼泪直流:“这不是剑庐吗?咳咳……他该不会就住在这儿吧?”
“铸剑师不住在剑庐,应该住在哪儿?”苍老却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姬丹用目光暗示青莞别出声,随即执剑朝竹屋的方向拜了一拜:“晚辈姬丹,特来拜访大师。”
屋子里一阵“叮叮当当”击打铜铁的清脆响声之后,那年老却气力十足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透着些许不耐:“怎么又来了进屋吧。”
得到屋主人的允许,姬丹心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于是立马示意青莞带上礼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第78章 杯弓蛇影
徐夫人的住处从外表看, 不过是一间简陋的剑庐。
然而绕过外面的铸造间,走进内屋时才发现里面的家居陈设一应俱全,且都是上品除却忽略掉面前东倒西歪摆放的梨花木打造的橱柜矮桌, 胡乱扔在轻纱雕花卧榻上的几件半成品, 以及到处乱放的金银珠玉之外, 屋子里尚能勉强站人。
青莞拼命控制住自己想即刻替对方收拾屋子的强烈欲-望, 但见那位传说中的铸剑名家徐夫人坐在堆满各种杂物却唯独没有一卷书的书案上,一边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 一边瞅了姬丹一眼:“你又来干什么?嫌老头子以前给你铸的水心剑不称手?”
“哪里,大师铸的剑岂有不称手的道理?!”
姬丹话音刚落,青莞吃了一惊:没想到殿下的佩剑竟是这个怪老头铸的?!
岂料徐夫人说翻脸就翻脸,眉头一皱胡子一翘:“那你吃饱了撑的跑这里来干吗,老头子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陪聊!”
“嘿, 你这老头怎么”青莞哪见过有人敢对她主子如此无礼蛮横,正准备和对方杠几句, 不料右脚被姬丹一踩,顿时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若非有事相托,怎敢叨扰大师清静?”面对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铸剑师,姬丹的语气依然恭敬有加, “晚辈此次登门并非为自己, 而是想请您为晚辈的好友铸一把剑。”
听了这话,徐夫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一旁的青莞,继而发出一声颇为不屑的冷哼:“老头子实话实说吧,就算给这位姑娘当世第一名剑, 她也是用不好的, 不如让老头子我拿这些铸剑剩下的边角料打两把菜刀给她耍,倒称手得多。”
自己何曾被人这般编排过, 再加上她可不像姬丹那样好脾气,果然,青莞立马炸了:“你什么意……”
谁知一句话还没讲完,青莞的脚背又被姬丹踩了一下,当即龇牙咧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师误会了,晚辈那位朋友今天并没有来。”
听到姬丹这么一说,徐夫人“哦”了一声:“说吧,要一把什么样的剑?”
姬丹内心大喜,此言一出,便证明对方愿意接下这份活了。
要知道,作为当世最有名望的铸剑师,自是少不了朝堂和江湖上的名士前来向徐夫人求剑,甚至不乏开出天价的,然而徐夫人可不是什么活都接,因此吃闭门羹是常有的事。
于是,她开口将要求简单讲了一遍,末了,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大概要这么长……”
“这么长的剑?是软剑吗?”徐夫人咂咂嘴,似是若有所思。
“不……”姬丹摇摇头,“我朋友需要的是硬剑。”
“恕老头子直言,佩剑者要么是为了好看,比如那些儒家弟子;要么是为杀人,比如江湖上的剑客或杀手。可是这般长度的硬剑佩在身上一来不好看,二来作为杀人的武器,就更不实用了,况且这种样式的剑我从未见过,更别说铸造了。”
“所以,晚辈特来将此事拜托给您……”姬丹拱手再拜道,“若是您这位当世无双的铸剑名家都无法铸出这样一把剑,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胜任呢?”
“小崽子,你这是在故意激老头子。”徐夫人指着姬丹,“嘿嘿”怪笑。
姬丹亦回以不卑不亢的微笑:“岂敢。”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青莞乖乖将一盘黄金呈上。
“这是定金。等您铸好之后,晚辈会亲自送来加倍的金银。”
姬丹说完,没想到对方将金子一推:“等这把剑铸成,你再过来付钱吧。”
徐夫人顿了顿,接着仿佛极不情愿地加上一句:“我还不能肯定能不能铸成此剑,若现在收了你的钱,岂不坏了我的规矩?到时候没铸出来,老头子我岂不是晚节不保?!”
姬丹正欲开口,却听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上次铸这么长的剑还是在八年前,可两者根本不一样啊……”
八年前,恰好是秦庄襄王驾崩,嬴政即位的一年;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吕不韦正式总揽一切朝政,成为秦国乃至中原列国之中的风云人物……
黄金台细作的敏感,让姬丹从徐夫人不经意的三言两语中立刻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哦?原来除了晚辈之外,还有别人请大师铸造这样一把长剑?”她佯装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一边为对方斟茶,一边不着痕迹地套话。
“不一样,人家那是软剑,铸造工艺比你朋友这个容易多了!”徐夫人似乎并没有多警觉,反正按照行规买主的个人信息不得泄露,但并不表示不能谈论剑的情况。
“既为软剑,想必没有多少杀伤力,应当仅仅是作佩戴之用吧。”姬丹继续套取对方的话。
“小崽子,你这么说可就大错特错了!虽然那是把软剑,但韧性极好,且剑刃极其锋利,平时收在腰带之中不易察觉。一旦动手,只要稍稍擦过你的脖颈……”徐夫人说着,右手出其不意在姬丹脖子上比划了个划开的动作。
青莞吓了一跳,正打算上前呵斥对方怎可如此没规矩,这时只见对方两眼一翻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紧接着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你就死定啦……哈哈,死定了!”
“什么软剑,竟如此厉害?”姬丹不由得暗自心惊。
那样一把锋利阴毒的剑如果被阿政的敌人持有,该多危险!
徐夫人眉毛一挑,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把剑铸成时我试了一下,出剑时宛如响尾蛇用尾巴吸引猎物时发出的‘沙沙’响声,因此我将之取名为——‘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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