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的啊?偷东西被发现了?”
“那能叫偷东西吗?”陆零被她气得脑壳疼,“那叫为了正义勇于赴险。”
“OK,那你把赴险过程说给我听听。”
陆零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具体的过程,就是自检程序关了之后,黑衣人的其中一条巡逻路线变了,所以我从档案室出来后,迎面撞上了他们。”
诚然,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毕竟以前也没出现过自检程序开启又中途被关闭的状况。
“然后你就中枪了?”
“这就不错了,我寡不敌众,那一枪本来是瞄着我心脏打的,要不是我躲开了,跑得再快点,没准根本来不及进入时空通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还有些吊儿郎当,但伍时玖能够从这寥寥数句中想象到,当时的他经历了什么。
是真的,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她沉默半晌,最后勉强说了一句:“你行动效率挺高,这才不到两天就回来了,我以为需要更久。”
“我又不是回去度假,当然要抓紧时间,况且我一刻也不想多等。”
“为什么?”
“因为……”他看了她一眼,没来由地叹息,“算了,没有为什么,只是监察局那种没半点人情味的地方,我待够了。”
伍时玖挑眉:“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的团队了?”
“我喜欢……啊对,是,我喜欢你们的团队,能成为团队一员是我的荣幸。”陆零以手扶额,“我现在终于理解秦哥的想法了。”
“你能理解多少?傻了吧唧的,你知道你走这两天错过了什么吗?”
“错过什么?”
“秦哥和橙姐恋爱了。”
“What?!”
陆零下意识就要撑着床沿坐起身,结果抻到伤口,疼得又躺了回去。
伍时玖赶紧按住他:“人家谈恋爱,你激动个屁!”
“我是没想到他俩真的能成!记忆都还没恢复,竟然就成了!”
“真正心境豁达的人,是不会拘泥于过去的。”伍时玖振振有词,“秦哥是纯爷们儿,敢爱敢恨,男人就应该这样。”
“……说得就跟我不是男人似的。”
“你哪里男人了?”
陆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秦哥交代的事我办成了,答应你的事我也没失约,怎么,不值得被你认可吗?”
伍时玖愣住。
她听到他又道:“我紧赶慢赶,生怕死在监察局,死就死了,没准还要挨你的骂,说我跟你不是一条心。”
“……”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他一低头,柔软的银色短发垂落,黑曜石耳钉折射烛光,一瞬晃了伍时玖的眼睛。
这一次,过分安静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她看着他,低声问:“我认不认可,很重要吗?”
陆零从鼻腔溢出一声轻哼:“就算一般重要吧。”
她忽而笑了:“那根小人参,我晚上让常哥想办法给你炖了。”
“……还没丢呢?”
“用钱买的哪能丢?”
陆零没再多说什么,失血过多的疲惫,让他的困意渐沉。
他见她起身向外走去,临出屋的时候,却又听到她开口,声音比那炉安神香更甜一些。
“陆监狱长,你说不走了,一诺千金,我记着。”
“你可别想耍赖。”
*
秦策给陆零拿完药,让随行的侍卫把药带回竹林轩,自己则借了夜色,径直去定安门与凌橙暮会合。
常肃安排了一辆马车在那里,由他赶车带凌橙暮出宫,如果定安门的守卫问起来,就由凌橙暮出示常肃给的皇家金牌。
常肃先前派人打探的消息很准确,两人到达歌舞坊后巷时,恰巧见到那位杨花姑娘正准备登上马车。
“动手吗?”
“动手。”
用现代时间计算,差不多三分钟后,无论是杨花姑娘还是她的随从,全体npc横尸当场。
而凌橙暮则钻进马车里,迅速换上了杨花的衣服。
秦策按照腕表显示的路线,驾车前往耀王府。
一切都做得干净利落。
不过两人并未见到耀王本尊,马车经王府后门进入,随即被管家直接带到了方术师们居住的后苑。
果然大Boss都得最后一天才出场,幸好今晚的计划不是暗杀耀王,否则估计也没法成功。
住在王府的方术师们,跟那一晚追杀观月绫子的方术师,穿衣风格一模一样,他们集体坐在屋里的场景,像是开了场麻袋展销会。
由于他们是个性情古怪的族群,不喜欢被陌生人伺候,所以这附近很安静,少有耀王府的下人出入。
很好。
凌橙暮站在房间中央,双手交叠行礼,粉裙娇媚,眉眼低垂,一开口嗓音柔婉。
“民女杨花,见过各位大师。”
方术师们交头接耳,其中有一人的说话声格外清晰。
“中原人狡猾,歌舞坊果真还有存货,这美人比起前几天的,才算一流。”
坐在主位,明显为首的那个方术师,一双饱含鱼尾纹的眼睛,色眯眯盯着凌橙暮的胸部看。
他站起身来,从她的脸抚摸到脖子,再缓缓下移……
凌橙暮及时握住他的手,媚眼如丝问道。
“您想听支什么曲儿?”
“你说我想听什么?你们中原是不是有一首,怎么唱来着,‘两体相亲成合抱,圆融奇妙,交加上下互扳掾,亲罢嘴儿低叫’?我就听这个。”
呵,明白了,敢情是淫词艳曲。
凌橙暮莞尔一笑,把那股子含羞带怯的小情致,演了个十成十。
“爷,这曲儿唱是能唱,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我只能单独给您唱。”
方术师凑近她耳畔,闻了闻她的味道。
“美人儿,你可真香啊。”他嘿嘿笑道,“那也可以,我会好好听的。”
他搂着她,一步三晃,得意洋洋去往厢房。
层云遮月,这夜色更加深沉了。
……
灯光摇曳的光影里,凌橙暮正在给那位色胚方术师斟酒。
她常年拿武器,指间生了薄茧,并不如寻常女孩子的手那么温软,但也掩不住她手型好看,十指白皙秀长,指甲在光下透着微微的嫩粉。
方术师端详半天,越看歹意越甚,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
“美人儿,我改主意了。”他披散着一头脏辫,笑出了满口黄牙,“曲子今晚就不听了,咱们抓紧时间办正事。”
眼看着他俯下身,作势要打横抱起她,凌橙暮登时抄起桌上酒杯,反手扔出了窗外。
这是讯号。
她猛然拔下发簪,将锋利簪尾刺入他颈侧,用力把他推往床的方向。
剧痛袭来,方术师又惊又怒,他顾不上血还在流,飞快摘下了床前悬挂的铃鼓法器。
那件铃鼓是银制的,雕金色莲花,和观月绫子的要求相符。
汹涌的火浪迎面而来,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凌橙暮燃烧殆尽。
凌橙暮敏捷后仰,火焰从她头顶掠过,她抬脚踹飞了他的铃鼓。
她欺身向前,果断将他按倒在了床边。
与此同时,秦策也从窗外一跃而入。
秦策压根没给方术师挣扎的机会,手起刀落,将从伍时玖那拿来的匕首,准确攮入了对方心口。
在确定方术师已死之后,他反手横刀,当场挖了对方的眼睛。
凌橙暮挺意外:“何必多此一举?”
“不算多此一举。”他平静道,“应该把手也一起剁掉。”
刚才方术师看了她半天,还对她动手动脚,即使是个死掉的npc,也不可原谅。
凌橙暮听懂了,不禁失笑:“你那时总说别人幼稚,到底是谁更幼稚一点?”
她捡起方术师掉落的铃鼓,又例行搜身,最后在方术师的内侧口袋里,找到了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是驻扎明阳江那伙方术师寄来的,大意是会在皇帝生辰当天赶来增援。
这情势,比想象中更严峻。
*
那名方术师先前吩咐了谁也不要去打扰他的好事,等他的尸体再被发现,估计也得是第二天早晨了。
就算耀王府要查,也只能去查歌舞坊,一时半会儿查不着头绪,还能引其和方术师们内讧一波。
这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而此时的凌橙暮和秦策,早已翻越高墙撤离王府,走在了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铃鼓拿到手了,但皇宫正值宵禁,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决定等到明早再回去。
天边一弯冷月,夜风寒凉,凌橙暮的舞姬衣裳单薄,秦策把自己的外衣递给了她。
“陆零醒了吗?”
“一直醒着,不及格在那陪着。”凌橙暮接过外衣,“你要的C级存储卡,他也拿到了。”
“难为他了。”
凌橙暮想了想,最终还是直言疑惑。
“时空监察局的黑衣人,可以直接对首席开枪?”
“四名首席分别拥有不同程度号令黑衣人的权力,俗称兵权,初始绑定,因此阵营是不一样的。”秦策道,“资料记载,以前是执行官和监狱长各持30%,教官25%,信息官15%;三年前,也就是陆零继任那一年,兵权调整为执行官20%,监狱长10%,教官70%,信息官0%。”
“削弱得这么厉害?”
信息官不在监察局,兵权归零可以理解,但执行官和监狱长双双削弱,教官势力猛涨,造成完全一边倒的局面,这就很匪夷所思了。
秦策侧眸看向她:“监狱长会削弱,恐怕和当初的你有关。”
“……啊,那我还挺对不起及格的。”凌橙暮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及格托我告诉你,他这次回去,除了C级存储卡,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很要紧。”
“什么?”
“他说看见教官的脸上,也有和黑衣人一样的刺青。”
秦策猛地顿住了脚步。
黑衣人脸上的刺青,是他们身为监察局爪牙的印记,无法复制也无法消除。
换句话讲,这三年期间,几乎跟他和陆零没正面打过交道的教官,其实是黑衣人顶替的。
真正的教官,也早就不在时空监察局了。
第69章 长夜
是夜, 天阶夜色凉如水。
观月绫子独自一人坐在竹林轩外面的小亭子里,托着腮仰头望月。
此情此景, 完美贴合她的姓氏。
许霄从后走过来,无意中看见了她,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绫子?”
“许先生?”她下意识抬头,“你也失眠了?”
“我倒是不失眠,就是不困,出来逛逛而已。”许霄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边那一弯隐在云里的月亮, 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
“唔,在想……”
“在想某位去了其他赛区的旧舍友?”
观月绫子讶然:“许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在情理之中。”许霄笑了,“尽管在与靳夏朝夕相处的时候, 你总是给他发好人卡。”
“我真的不懂,原来好人卡是那个意思。”她烦恼托腮,看上去有点委屈巴巴, “他一定还在误会, 我也没来得及, 解释一下。”
“没关系,还会有机会的。”
“真的吗?”
“真的,重点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能不能给他。”
“……”
“绫子,你喜欢靳夏吗?”
观月绫子愣住,她沉默了好久, 这才迟疑着回答。
“我……我十八岁就进了灵异系统, 这些年一直和, 鬼怪打交道,从没谈过恋爱。”她说,“我只喜欢看别人谈恋爱,但我自己没经验,我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许霄耐心引导:“在靠近他时,和他讲话时,或者与他有亲密的肢体接触时,你是什么感觉?会觉得安定喜悦、心跳加速吗?”
她认真回忆:“在靳先生背着我逃跑时,我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还有呢?”
“还有……他声音好听,我很喜欢听他讲话。”
“将来多了解了解,你也许会更喜欢的。”
观月绫子那点触及心事的羞涩,很快就被担忧所替代,她想起了上个赛区,靳夏临走时说的话。
——你有buff,是了不起的通灵师,而我是个普通人,再能打能抗,也未必能成为狩猎计划最后的3000人之一。
那时他看向她的眼神,极其遗憾又无奈,就像是给自己立下了天大的flag。
想到这残酷的狩猎计划,她也不禁悲伤起来。
“我们还能有……将来吗?”
“会的。”许霄的语气,难得有如此坚定甚至于强硬的时刻,“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靳夏,你们迟早会再见的。”
“真的吗……”
“真的,你的爱情才刚刚开始,也许现在难免经历一点风雨,但以后会开出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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