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朝她看了看,温和道,“夫人请大小姐去一趟。”
奇了,王氏许久未见赵琪和赵则之,眼下应当是同他们二人在一处说体己话才是。王氏惯来不喜欢她,怎么会在这种温情时候叫她到跟前添堵?
赵锦诺心底澄澈,刘妈妈是王氏身边的管事妈妈,赵锦诺敛了眸间神色,温声道,“有劳刘妈妈带路。”
刘妈妈不禁又看了看她,真是如何看,教养都是极好的。刘妈妈也越发相信早前夫人说的,大小姐在庄子上应该有人照看,宋妈妈教不出来这样的大小姐来。
刘妈妈心中这般想着,脸上也未显露出来,“夫人在偏厅等。”
赵锦诺颔首,偏厅惯来是待客的,王氏在偏厅应是家中来了客人,王氏专程让刘妈妈来寻她,应当是客人要见她,能让刘妈妈亲自来的客人,对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刘妈妈今日又似是待她是明显客气……
赵锦诺心中不动声色拿捏了几分。
刘妈妈果真开口,“方才二小姐和公子还在同夫人提起,这一路多赖范侯和宴相照顾,大小姐同范侯和宴相竟熟络……”
赵锦诺听明白了,偏厅中来人,要么是范逸要么是宴相的人。
今日在城门口,王氏见她与范逸一处说话,已是目露惊讶,所以回程这一路虽未给她好脸色,却也鲜有没出声刻薄于她。
范逸同宴相自然不会亲自登门,她心中想,应是范逸早前在城门口同她置气,眼下让人来府中探她口风,范逸在新沂的时候就是这幅性子。
赵锦诺心中有数,便朝刘妈妈笑了笑,没有应声。
刘妈妈也不好再问。
等到偏厅外,听偏厅中,王氏正在同人说话,言辞之间多有客气,赵锦诺跟在刘妈妈身后入了偏厅内。
“锦诺见过母亲。”赵锦诺朝王氏躬身行礼。
王氏难得对她‘温和’,“锦诺,这位是宴相府中的傅管家。”
赵锦诺眸间微滞,宴相府中的管家?
傅织云拱手,“见过大小姐。”
赵锦诺也朝傅织云福了福身,“傅先生好。”
尊称一声先生总是没错的。
傅织云道,“我家相爷方才回府,说回京路上同大小姐一道谈论了不少书册典籍,很是投缘。相爷是最爱读书之人,说大小姐想看的孤本,在相府内的藏书都有。相爷特意让傅某来府中一趟,给大小姐送相府的拜帖。相爷说了,大小姐若是想寻书,也不必提前知会,持了拜帖直接到府中寻傅某即可……”
王氏和刘妈妈都愣住了,相府的拜帖,相府的大管家亲自招呼……
多少朝中之人都怕要眼红。
赵锦诺也未想到,当日范逸只是随口一提,宴相应了声,她全然没想到宴相竟然当真了。
傅织云上前,将手中的拜帖递到赵锦诺跟前,“大小姐请收好。”
赵锦诺这才回过神来,自他手中接过拜帖,“多谢宴相……”
傅织云遂朝王氏和赵锦诺拱手,“那傅某先回府中向相爷复命了,夫人,大小姐,告辞了。”
王氏颔首。
刘妈妈会意去送。
赵锦诺看了看手中那枚拜帖,心中似是有沉甸甸的惊喜藏不住,脸上便还挂着笑意。
王氏也不好再摆脸色,同赵锦诺不痛不痒叮嘱了一句,让她明日记得去相府道谢,不要失了赵家礼数,便让她回了竹清苑。
……
回苑中的一路,赵锦诺眸间都是笑意。
这次到京中似是又多了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她手中捏着那枚拜帖,欣喜放在阳光下照了照,似是熠熠生辉,又连带哼了两声新沂的小调,脚下的步子似是也轻快了许多。
蓦地,她眸间的笑意又微微滞了滞。
似是才回神,若是送拜帖这样的小事,宴相打发府中小厮来便是了,傅织云是相府的管家,他来,王氏便要亲自露面。
宴相是特意让傅织云来赵府送拜帖的……
赵锦诺忽然想起早前范逸那个大嘴巴曾在宴相跟前说起过,王氏自己有一双子女,她是自己在庄子上长大的,言外之意,老夫人和王氏同她并不亲厚。
当时宴相目光似是微微滞了滞,她极力掩饰,宴相似是也没有再多问起过,她也没多放心上。
先前在厅中的一幕,宴相看似送的是拜帖,实则是借傅织云之口,不明说,却帮她在王氏跟前提点了一声。
在宴相这里,许是一句话的功夫。
但王氏便明显没有再为难于她。
赵锦诺忽然明白过来,宴相是以极温和的手腕帮衬了她。
赵锦诺眸间略微泛起氤氲,宴相的照拂,如润物无声,让她心底微暖。
……
这一夜,分明初到京中,但陌生的坏境里,赵锦诺却莫名睡得安稳。
翌日醒来,苑中晨曦微露,似是一切都是崭新的。
在祖母和王氏跟前请过安,王氏挤出一句,“刘妈妈,你让连伯安排好马车,送大小姐去趟相府。”
昨日宴相才让管家来送了拜帖,她总不能让宴相觉得赵家刻薄了这个女儿。
刘妈妈会意应声。
等刘妈妈领了赵锦诺出了苑落,王氏才恨铁不成钢得看向赵琪和赵则之,“让你们兄妹二人平日里多读些书,也给你们请了乾州最好的先生,这回总当知道读书是有用的……”
王氏未再说出旁的重话。
她亦想过,宴相待赵锦诺不同,许是因为阮奕的缘故,爱屋及乌。
她亦不好再给赵锦诺脸色。
宴相同阮家还不同。
阮家主事兵部,她父亲在吏部任职,但吏部惯来都是看宴相眼色行事的,她是怕在宴相心中留下不好印象,连带着对王家的印象都不好了去。
王氏心中窝火。
……
马车上,赵锦诺看着那枚拜帖。
拜帖上有宴相的字迹,她昨夜便看了许久。
拜帖上写了她的名字,许是因为她是晚辈的缘故,拜帖上只写了“锦诺”二字,并没有“赵”字。
越是三炷香功夫,马车缓缓停在相府大门口。
小厮机敏,见马车一角挂了“赵家”的吊牌,京中姓赵的官吏虽不少,小厮却见这车夫眼生,想起昨日傅管家才特意交待过,相爷给了户部员外郎赵江鹤赵大人府中大小姐拜帖,日后见了赵家大小姐来,直接请入府中即可。
赵锦诺撩起帘栊,朝小厮抵上拜帖,“我是来寻傅先生的。”
小厮接过拜帖看了看,一眼便认出拜帖上相爷的字迹,小厮当即朝她拱手笑道,“赵小姐请随小的入府,小的让人请傅管家来。”
赵锦诺道了声谢。
入了相府的一路,赵锦诺并未到处多看,只是跟着眼前这个叫阿福的小厮去见傅织云。
这个时辰,宴相应当还未下早朝。
府中又有宴相的客人在,傅织云先领了她去府中藏书的阁楼,请她在阁楼中稍后,他晚些再来。
赵锦诺应好。
这阁楼只有三层,却占了很大地方,这里藏书密密麻麻,叹为观止,若是没有目录索引怕是根本找不到。难怪先前傅先生说让她先在阁楼中随意逛逛,稍作等候。
她拎起裙摆,随意上楼看看。
阁楼很别致,阶梯两侧都可以随意取到书籍,从二楼行至三楼的阶梯正好透着窸窸窣窣的阳光,有书籍的遮挡,在夏日里并不刺目,又有些许阴凉。
她忽然想,宴相许是会经常坐在这里的阶梯上看书。
她转眸,正好见到阶梯一侧的书架上,放的竟是那本《历山游记》。
赵锦诺心中唏嘘,原来宴相是真喜欢这本《历山游记》,并非见她起兴,附和她的。
先前傅先生是说,她若有喜欢的书,可直接取了看,她伸手,小心翼翼取下这本《历山游记》,背对着阳光坐下,摊开书册看起来。
只是才翻了两页,目光就收不回来,这本《历山游记》似是原本。而这游记上的字迹,她方才才见到过,是宴相的……
赵锦诺眸间尽是讶然。
这本《历山游记》当不是宴相年少时候写的吧?
赵锦诺忽然想起在环城驿馆时,她还朝宴相说,这书的作者只写了这一本《历山游记》便没有再写了,她猜想是他与他的心上人分开,所以心境变了,便再也未写过旁的游记,怕睹物思人,也怕写出来的,再不是早前字里行间的味道……
而当时宴相说,他和她读出的一样……
赵锦诺心头忽得懊恼,当日她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亦难怪宴相还问起她读过什么书,应是当时尴尬,想一语带过,结果她还真的滔滔不绝了许久,说还喜欢看什么书云云……
赵锦诺轻轻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羞愧恼人。
出神时,只觉脚下毛茸茸的一物,似是熟悉……
她睁眼,目光微滞,……大白?
大白惯来不怕她。
她目光中些许意外,放下书册,伸手抱起大白在怀中看了看,是大白……
大白惯来同阮奕是形影不离的,便是不同阮奕在一处,也是阮奕在四处找它……
果真,她思绪刚到此处,便听楼下阶梯处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那道熟悉声音,焦急而奈何得唤着,“大白大白!”
听到他的声音,赵锦诺修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
脚步声很快临到跟前的阶梯处,她缓缓抬眸,明眸青睐里映出他的身影,她眸光潋滟,声音里透着不经意的柔和与温暖,“大白兔……”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见面啦,大家久等,接下来就是大白兔和阿玉姐姐的甜甜甜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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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媚骨》求呵护,预计8月底9月初开文
文案一:
文帝登基之前,不近女色,朝臣纷纷都担心皇室开枝散叶的问题。
后来文帝祭天,遇刺,昏迷,醒来,忽然嚷嚷着要立后!
还要立建安侯府不受宠的庶女楚洛为后。
朝臣面面相觑……
大婚当夜,文帝咬她耳根子:朕以后只对你好!
楚洛(想哭不敢哭):好~~~
文案二:
文帝登基不久,在祭天时遭人行刺,落下山崖,本来以为自己死了,结果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只是,活在了一只小马驹身上,还特么是建安侯府的庶女楚洛的马!
更糟心的是,主人混得不好,马也跟着受欺负!文帝恼火,就算是只马,朕也是真命天马,楚洛你给朕争点气可以不!
楚洛(泪眼汪汪):我肯定是中邪了,我的小马驹前天死了,他死前用马蹄写写画画,让我嫁给它,好可怕,,,,
文帝:朕特么才是中你的邪了!
第30章 他
阿玉?
阮奕眸间微滞, 急促的脚步在阶梯上不由迟疑下来……
夏日里的骄阳如火,似是未曾在这藏书阁中寻到出处,唯有几许清澈的阳光穿过木架与书册的缝隙, 不多不少, 将好照在他身前的阶梯上,好似月华清辉,又胜过月华清辉……
他抬眸看向她,她的身影半隐在清朗的阳光里, 剪影出一道温暖动人的轮廓,怀中抱着大白,指尖正温柔得轻抚着大白背上的柔软处, 大白偎在她怀中,似是一幅光阴下的绝美的画卷。他不由看呆了去。
赵锦诺美目微垂,眉眼分明低了低,清浅的笑意挂在唇边,微微勾了勾,清贵又慵懒。
再抬眸, 一双盈盈水眸, 正好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的心跳似是都倏然漏了一拍, 缓缓在她身前一层阶梯处坐下, 目光似是正好与她齐平, 只略微低了半处, 眸间期许,“阿玉阿玉,我可是又在做梦?你怎么会在宴叔叔的藏书阁里?”
宴叔叔府中不会轻易有旁人来,藏书阁中犹是……
他抬眸看她,目光就在她近前。
他这般没有激动情绪, 慢慢说话的时候,似是与旁人无异,那幅清逸俊朗的面容极容易让人生出几许他并未痴傻的错觉来,赵锦诺看了看他,柔声问道,“你梦到过我吗?”
他忙不迭点头。
只这一瞬,仿佛又恢复了早前的稚气模样,但他眸间的明亮,却份外让她心中动容……
“我经常梦到阿玉姐姐……”他声音的缓和下来,声音里的纯真似是不参杂一丝杂质,五官精致,轮廓分明,似是轻易便可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赵锦诺心中莫名跳了跳,怕被他发现,遂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问,“梦到我什么?”
可等避开,她忽觉得自己才是傻的,大白兔怎么会看得出来?
他不假思索,“我们一起吃兔头啊!还有烤兔子肉!凉拌兔丁!麻辣兔腿!红烧兔肚!跳水兔!蘸水兔!……”
大白僵住,从头到尾只剩一对耳朵颤了颤。
赵锦诺忍俊,唇畔不由勾起一抹如水般的笑意。
她喜欢这样的大白兔。
亦喜欢这样的阮奕。
他诧异看她,只是她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她眸间潋滟,若春水顾盼,她单手撑着下巴,凑到离他更近些的地方,气息似是就临在他近处,“小傻子,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喜欢旁的姑娘……嗯?”
阮奕微楞,又尤其是末尾那声“嗯?”,让他脸色蓦地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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