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上次说那些压根也不是我推理出来的,我不需要推理, 你拿我当灵感源泉真是挺滑稽的。”
严晖白本来是一派轻松在等她,听到这话轻松不起来了。
“你事先知道我问题的全部答案, 因为讨厌我故意捉弄我吗?”
徐咪摊手:“虽然对你有些看法, 我当时真就是剧组放假闲着没事跟路一鸣来见识一下,本来是没想拆台的。”
“本来?是来了之后发生了使你不愉快的事?我做了什么吗?……不, 不对, 我记得咱们正式见面之前你就已经和那个男演员聊上了, 使你态度改变的应该不是我的行为,那是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所房子前主人的事?你认识她?不对, 假如你认识她就不该是纯粹跟人看热闹来。
我觉得你想给我讲个玄幻故事,难道要告诉我你过来之后了解到房子主人的事然后对我产生了排斥情绪?”
徐咪深深看了严晖白一眼,心说这个作家真是有两把刷子。
这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更惊讶的还是严晖白。
他只是用自认为幽默的方式简单炫技随口推理了一番, 没想到徐咪给的反馈竟然是惊讶。
这下大作家的表情都微妙起来:“你该不会真要给我讲玄幻故事?”
“为了答谢你送来的生日礼物,我是这样打算的。不想看世界坍塌现在踩刹车还来得及。”
严晖白放下他拿着的水杯,假笑着说:“你要真能做到,我不仅不会难过,还会谢谢你替我推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现在的生活确实有点太无聊了。”
“那就但愿你不是死鸭子嘴硬。”
“可以直入主题了吗?”
徐咪站起来,走到斗柜旁边伸手把摆在那边已经停掉的老式电话机反过来,露出贴在下面的字条:“这应该是老太太在上了年纪之后怕忘记自家号码写下来的吧?”
“没错,不止是这儿,她在其他一些地方也贴了,人上了年纪之后记忆会不太好。”
“那你用自己的手机拨一下这号码。”
严晖白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结果在意料之内——
打不通。
徐咪把话机放好,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刚才播过那串数字上点一下,然后把免提打开。
这个操作在严晖白看来是莫名其妙的,但这次电话打通了。他听见了拖长的等待音,严晖白脑子里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呼吸都放轻了点,期待着后面要发生的事。
电话被接起来了,有个老太太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喂?”
徐咪熟练的跟那边打招呼:“您好,您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抱歉哦……”
“我好久之前和您打过一次电话,问了您生前的事,还问您严晖白这个人,您有印象吗?”
“是你啊,这次又想问奶奶什么?”
“不是哦奶奶,是严晖白作家想和您说话来着。”徐咪眼神示意愣住的某人和那边打招呼。
严晖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的老奶奶也没说话,一时间,屋里非常安静。
又过去好一会儿,他试着说了个您好,在奶奶问话之前,他自我介绍说:“我是严思文的外孙,名字是严晖白,春晖的晖,雪白的白。”
从这个介绍里面徐咪听出来,他有些相信了,但态度上还是谨慎保守的,没有冲上去直接认亲想听听那边怎么说,再判断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老奶奶哦了一声。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气氛尴尬得很了,好在那边没一直默不作声,她问:“你外婆在哪儿?”
“在加州。”
“她还没回来?”
老奶奶颇有些不满,问严晖白他外祖母在国外到底做些什么?过什么生活?外面真有那么好让她老了还不肯落叶归根?
严晖白已经确定这就是房子的原主人,他外婆的妈妈了。
但是怎么说呢?两人之间辈分差远了,这位长辈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也就最近几年看他经常飞国内,外祖母才提起些旧事,顺带把这所房子托给他。
其实到现在,他知道的都未必有徐咪来得多。
很多错误严思文是不愿意对晚辈细讲的,毕竟谁会希望自己在外孙心里是个抛下亲妈不管在国外一待几十年的不孝女呢?
严晖白本来都没怎么去琢磨这些事,这会儿想起徐咪对他的态度,才觉得长辈之间恐怕还有隔阂在。
他是极聪明的一个人,根据已知的信息,已经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严晖白说:“她年纪大了,在国内没有认识的人,也不习惯这边的生活,应该不会回来。至于出国之后为什么一直没归家,我不是要帮她开脱,她的确说过,最早把外国想得太好,出来之后处处受骗,最穷最苦的时候怀了孕,那会儿想回去没有钱,后来情况好一些,又退缩不敢回去了。她脾气还挺倔的,早些年都不愿意承认当初跑到国外是个错误的事,这几年才表现出有后悔的意思。”
老奶奶问他严思文是不是真没找到她父亲?
“……”
“我都死这么多年了,你不要骗我。”
“她打听到的,那时候人都死了。”
*
徐咪给他当wifi的同时旁听了个全程,听完恍惚得很。
所以说这还不是个简单的薄情丈夫不孝女出国几十年对老奶奶不闻不问的故事。
她丈夫早就死了,她女儿是死要面子不肯认错不敢回来……
这就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吗?摊上这么个头铁的女儿老奶奶真挺苦的。
说到后来,老奶奶和严晖白都是越来越沉默,等到他俩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的时候,老奶奶对这个晚辈讲,让他做个好人好好生活,又喊了声小姑娘。
吃瓜群众徐小姐条件反射啊了一声。
“我等这么多年,就想当面问问她,现在看来不必了。小姑娘我谢谢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我心里的介怀已经放下,这就准备投胎去了。”
“不和女儿说说话吗?”
“不用了,她逃避几十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别难为她。再说奶奶我也有私心,我才不想说开之后让她轻松每一天,就难受着忏悔着吧,我念她几十年,也该她想想我了。”
人说完就挂断电话。
同时徐咪收到阴间移动的短信提示说红包到了,这次她没着急去拆,而是不好意思看向严晖白:“对不起哦,严哥。”
“对不起什么?”严晖白接完这句才想起之前徐咪对他那个态度,“前次你就从我外曾外祖母这里听说了她的事,觉得她丈夫和女儿都不是人,所以迁怒我?”
“……我以为那两个渣渣还在国外逍遥来着,还寻思着你多大脸还好意思回这边来,现在知道回来早干嘛去了?
总之很抱歉,我没想到老爷爷已经死了,可能死得太早没等到和老奶奶见面就被强制安排去投胎了吧。
不过就算是有原因的你外祖母还是太过分了,因为拉不下脸就不回来,她不想想老奶奶会多伤心。”
“所以就遵照外曾外祖母的意思,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丽贝卡。”
严晖白盯着徐咪看了会儿,看到徐咪不自在问他怎么着?
“你从小就有这种能力吗?知道号码就能和亡者打电话?”
不是老哥……你推理创作的基石都快没了还能这么淡定听我的八卦???
行吧,那我就说一说。
徐咪往边上一坐,一脸沧桑道:“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妈去世了……”
“你妈去世了,你不敢相信拼命打她电话结果竟然接通了?是这么回事?”
徐咪:……
“你闭嘴,给我一点说书的体验好不好?”
“哦,那你说。”
“我妈去世了,我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后来有一天,我意外拨通了她的电话,就那时候发现有这个能力的。”
“阿姨还陪着你?”
徐咪摆手:“我满了十八她就投胎去了,说已经看到我成年并且过得很好,没有其他牵挂。”
“你爸呢?”
“我爸妈离婚的。”
严晖白品了品,说:“照你的说法,你家条件不会比我好,但你认识很多超级富豪,就是因为这个?那也很奇怪,你又不像是自己遭逢巨大不幸之后还会善心大发去无私帮助别人那种,假如只是为了换取回报,不需要有那么多客户吧,我觉得你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在严晖白看来这事情是矛盾的。
徐咪看起来就不是很追求物质享受的人,同时她又不像是那种听说谁不幸就会挺身而出的家伙……那她主动接触那么多人必然有其他原因。
大作家脑筋动得很快,不停去想这能是因为什么?
看他这样徐咪头皮发麻,总感觉再唠几句底裤都要保不住。
“你不要纠结我的事,想想自己,推理创作事业还搞得下去?”
严晖白完全没有背负了万千推理迷期待的自觉,特别随意的说:“现在我对推理故事的兴趣也不大了,灵异恐怖还挺有趣。”
……
来这里之前,徐咪是想搞他。
后来又有点过意不去。
听到这话之后,她都顾不上过意不去了,双手合十一脸真诚说:“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请求,拜托千万别让你书迷知道我是带你走上灵异恐怖这条不归路的罪魁祸首。”
“那是当然,我只会说你是指引我走上正确道路的心灵导师。”
徐咪一脸愤愤:“你这是打击报复,你想我死,你书迷会打死我!”
严晖白微笑:“怎么会呢?他们很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徐咪:魔鬼!
严哥:微笑。
第048章
为了让严晖白打消那个可怕的念头, 徐咪用上了贿赂手段,她表示可以做东招待一顿,边吃边聊。
问严老师想吃点什么, 严晖白反问道:“什么都可以?”
“你说,我看能不能订。”
“老实说我最想尝尝你的番茄炒蛋, 能让人一吃就哭是什么味道?”
……
……
“你也看这个?”
“刨花生收芝麻我都看过, 上次之后就发现了小姐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后来一直很关注你。”
徐咪差点当场给他抠出个三室两厅:“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啊!!!”
“误会?”
“不是已经知道我是个假聪明吗?”
严晖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心说知道之后不是更有意思了吗?忽然觉得这个世界都有趣起来,之前有些阻塞的灵感又喷发了。
*
老奶奶的小洋房里虽然还算干净整洁, 但不适合开火做饭, 徐咪就邀请严晖白到自己本地家中做客。在车上的时候她顺便订购了待会儿要用的食材, 回去东西刚好送到。
徐咪请他随便坐,自己进厨房做简餐去了。
严晖白没立刻坐下,他稍微打量了这个客厅,一圈看完把目光落在了茶几上放的盒子上。
有点眼熟的盒子, 好像在前几天的直播上看过,是那个明星送的拼图?
严晖白看向厨房那边, 问:“拼图我可以看看吗?”
五秒之后, 徐咪把脑袋从厨房探出来:“你随意,要是能拼好我会谢谢你全家的。”
严晖白把拼图盒子搬到旁边, 放地上, 自己盘腿坐下去, 就在客厅宽敞的地面上捣鼓起来。
徐咪笃笃切菜的时候,他在仔细观察。
徐咪开火炖煮煎炒的时候, 他摸索着拼起来。
等汤上桌菜出锅,他竟然已经拼出一小块了!
徐咪开始还没注意,等她把饭菜摆上桌, 看人还没过来,就喊他一声。严晖白去洗手准备吃饭的时候,徐咪基于好奇过去瞄了一眼。
妈呀!
这是什么脑力小天才???
才多久?一个小时也没有吧,他就拼出巴掌那么大一块了,仔细看看,那好像是个翻白眼的鱼。
因为这个拼图,后来吃饭的时候徐咪都没少瞅坐她对面这位哥。
严晖白面色平静的喝着豆腐汤,问:“看我干嘛?”
“……菜还行?”
“吃起来很温暖的感觉。”
“你没想哭哦?”
“别人想哭也不是因为这个菜,只是通过这个想起了以前和家里人围坐吃饭的时候吧,你们演员不是忙得很?一年到头回不去几次,所以才会流泪。”
“那你没想起什么?”
严晖白放下碗,托着头说:“我妈生下来就在国外,她会做的也就是烤面包三明治这种,我还能喝着豆腐汤想到以前啃过的三明治吗?”
徐咪没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但她多少能听出别人说话的情绪。
“你和你妈感情不好?”
“我很爱她,但是我们说不到一起。两个人的想法很不一样,我从成年之后就没和她一起生活,只是隔段时间去看看她。”
听起来也是问题家庭。
徐咪也没深究细问,她闷头吃完,吃完了之后看严晖白挽起袖子,把锅碗菜盘送进了迟砚送的洗碗机里,设置好以后,人洗了把手,继续去客厅捣鼓拼图。
徐咪站着消食呢,看到这一幕就笑了。
现在的情况是严作家使用了俞杨和迟砚送来的生日礼物,那是不是也该让那两位看看大作家写那惨绝人寰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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