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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理汇报完，干脆利索地说道：“爸，没有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林东海点了点头。
林理转身，冷淡地瞥了林廊和林国强一眼，然后走出了书房。
林廊见她离开，撇嘴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女孩而已。”
刚嘀咕完，林东海就说道：“林廊，刚才你妹妹汇报的东西，你有什么想法？你自己也开过公司，在公司运营方针的制定上，应该也有心得吧？”
林廊懵了懵，他哪里能有什么心得？创石他从来都是一拍脑子就决定要干什么的啊！
“这个……今年……”
林廊正支支吾吾着，林国强说道：“好了，廊廊他这两天刚因为创石破产的事情而心情不好，你干嘛在这种时候质问他。”
“我不是质问他，我是……”林东海有些烦躁，最后说道，“好了，爸，林廊，你们先走吧，下周就是林氏的周年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林国强冷哼了一声，柱起拐杖站起身，对林廊说：“走，廊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爸做傻事的。”
——
林氏周年庆前一晚，崔兰收到一个礼盒。
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大礼服裙——林氏周年庆的DRESS CODE是FORMAL，要求女士穿曳地长裙。
淡蓝色，无袖，希腊风格的纱制长裙，看起来仙气飘飘。
崔兰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好一会儿才发现礼盒里有一张便签条，只见便签条上的字迹是工整的楷书——【明天林氏的周年庆你穿这条裙子吧，公费报销。】
原来是叶辞安送的，真是人如其字。
崔兰拿起手机给叶辞安发了一条消息：【谢谢老板的裙子。】
没几秒就收到了回信：【不客气，早点睡，晚安。】
崔兰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没再回消息。
她放下手机，开始思考明天是直接穿着礼服过去还是先穿随便点，把礼服带过去换。
前者主要她得挤地铁，地铁上穿这么正式……会被围观吧，后者可能不穿大礼服直接进不了会场。
或者打车过去？
不过第二天早上，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因为她大早上接到了叶辞安的电话，他表示会过去接她。
崔兰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着，叶辞安说半个小时后会到她家楼下，她只好立刻起床，鸡飞狗跳地洗漱换衣服化妆，总算在半个小时内搞完了全套。
刚打完散粉，叶辞安的电话又到了——他已经在楼下了。
崔兰找出她难得的一个上万的小包，把手机、钥匙和口红往里面一装，蹬着七公分的高跟鞋下楼。
一下楼就看到了叶辞安的卡宴在楼前停着。
叶辞安坐在车里等崔兰下楼，当那个蓝色长裙的女孩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愣了一下。
他知道崔兰的相貌长得还不错，但他很少关注人的外貌，所以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在意崔兰的长相。
但今天崔兰出现的这一刻，他确确实实意识到她是“漂亮”的。
早上的日头不盛，天空和树都透着一股干净的气息，女孩从白色的大楼里走出来，一手拿着一只小包，一手提着裙子的裙摆，头发稍微打理了一下，别在耳朵后，露出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五官精致又立体，眼角的泪痣显出别样的风情。
她看到他在等她，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
她笑的时候，世界都明亮了一些。
叶辞安怔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一些他之前没发现过的细节——
他会为这个女孩受伤而担心，会因她受欺负而出头，会小心照顾她的口味，会代入她的立场照顾她的情绪。
而这些，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他从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个性。
因为这个女孩，他似乎做了很多平素不会做的事。
他开始思考对这个女孩技术能力的崇拜追逐中，那惨杂着的一丝有些暧昧的情愫意味着什么。
崔兰走到副驾驶座，打开门坐了进去，笑着说道：“谢谢老板，本来还想着要怎么过去呢。”
正说着，她发现叶辞安在思考什么，奇怪：“老板？”
叶辞安回神，若有所思地看了崔兰一眼，说道：“没事，我家离这里不远。”
崔兰回忆了一下，有些奇怪，她记得叶家应该是在城东的别墅区吧，这里是城西，离得……很近？
“我很久以前就已经从叶家搬出来，一直一个人住。”叶辞安似乎猜到崔兰在想什么，淡淡说道。
两人很快就到了林家。
林家的周年庆是在林家的一处别墅举行，邀请的对象都是林家有日常商业往来或世交关系的。
崔兰和叶辞安走进会场里面，很快就有认识叶辞安的人过来攀谈。
他们大多不认识崔兰，不知道她就是泉水新上任的副技术总，还以为她是叶辞安的女伴。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瞥了一眼崔兰，对叶辞安说道：“小安，难得见你带女伴来宴会？怎么？被老爷子催烦了？”
“徐伯母说笑了。”叶辞安不自觉看了崔兰一眼，然后解释道，“她是我公司的副总。”
中年女人惊讶：“这么年轻，小姑娘前途无量啊。”
崔兰举着红酒杯，礼貌道：“徐太太过誉。”
徐太太淡淡点了点头，继续对叶辞安说话：“话说回来，你还小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爷爷会让你和林家联姻的，现下……”她没有再说，只笑道，“林家的孩子个个厉害，女孩也跟男孩似的有冲劲儿。”
叶辞安一直挂着微笑，点点头，并未就这个话题接话。
中年女人是在暗指林家的两个小辈抢家产。原本按照惯例，如果林廊继承家业，林理出嫁，她嫁的人会是圈内的豪门，而正好叶辞安年纪相仿，所以多年前很多人觉得叶林两家会联姻。
不过现在林家继承人的情况不明朗，如果林理继承了林家，那她和叶辞安是不可能再联姻了。叶辞安是叶家三个小辈中最优秀的，也是叶家长辈属意的叶家继承人。无论是林家还是叶家，需要的都是加入家庭一起为本家出力的人。
叶辞安和徐太太聊天的时候，崔兰随意打量了一圈会场。
叶辞安会让她跟过来参加林氏的二十五周年庆，她猜测是因为他打算把CTO的位置给她。因此提前带她来认识一些本市的商业圈上层人物。
正想着一些人在前世的记忆里见过，她就看到林理远远地走来。
林理穿着一条鹅黄的长裙，画着精致的妆，但细看却能发现右脸有些肿。
第40章 40
见叶辞安还在和徐太太聊天， 崔兰就直接去和林理说话。
林理也看到了崔兰，见她向自己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崔兰， 一个月没见， 最近怎么样？”
“还行， 你呢？”
“勉勉强强。你应该上升得很快吧？你的技术能力这么强， 哪家公司抢到你都是抢到了一块宝。”
崔兰笑了一下：“我听说你爸最近打算升你的位置？”
“嗯。”林理应了一声后，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兰看了一眼她的右脸， 最后还是问道：“你……右脸上是怎么回事？”
林理愣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和林廊起了点冲突。”
崔兰皱眉：“被他打了？”
林理笑了笑，眼神和从前似乎有些不同了：“这次我打回去了。”
昨晚，林东海找她， 说要升她做林氏董助，那时候她清楚林东海已经在心中基本确定了继承人。
她出了林东海的书房后， 就碰见了林廊，林廊显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接手整个林家？告诉你，不可能的。”他懒得掩饰语气，直白地说道。
林理没有理他， 径直顾自己走， 然而却被林廊拉住。
“你得意什么？以为自己升了董助就赢了？告诉你，你无论做到什么地步，也就是给我打工的而已！”
林理转头看了他一眼，静静说道：“放开我。”
林廊知道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是不太说话的人， 可是如今这个形式下， 她的少言只能让他觉得一种轻视。
连她都敢来轻视他吗？明明只是玻璃箱里瑟瑟发抖的弱者。
林廊只觉得生气，扬手一巴掌甩了下去。
林理最开始没反应过来， 甚至一瞬间感受到了又一次的害怕。
但当她看到林廊眼中的快意和贬低，突然又想起了她站在领奖台时的样子，那时候她捧着她的奖杯，身边站着她看到的可能性。
她看到了一种强大的可能性，强大始终与性别无关，也始终与欺凌无关。
她已经不在那个玻璃箱里了。
当感受到恐惧的时候，只有去直面它。
于是林理镇定了下来，她看着林廊眼中的贬低，突然，她在他的傲慢背后，感受到了他的虚弱和自卑。
哦，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玻璃箱外嘲笑她的这个人，很虚弱。
林理突然想知道扇别人巴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抬起手，反手一个巴掌下去，毫不留情、恶狠狠地打在了林廊的脸上。
哦，原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理没再管捂着脸还处于错愕阶段的林廊，径直离开了。
……
崔兰和林理聊了一会儿天，原本周年庆应该是林东海来主持，不过预定的开始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林东海还没有出现。
好在周年庆的食物很丰盛，众宾客吃着东西，倒也没有出现太烦躁的情绪。
崔兰正吃着一块小蛋糕，叶辞安过来找她了。
林理见到叶辞安，只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走开了。
叶辞安看了一眼离开的林理，垂眸看着崔兰，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说一下。”
崔兰一愣，问道：“什么事？”
话音刚落，她背后就被撞了一下，而后冰凉的液体透过她的裙子浸润了她的背。
崔兰因为穿着高跟鞋，本就站得不稳，被撞后直接整个人往前扑去，好在叶辞安伸手扶住了她。
她扶着叶辞安的胳膊，缓了缓才回过神来，赶忙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谢谢啊。”
叶辞安瞥了一眼被崔兰扶过的手臂，“嗯”了一声。
那个撞到崔兰的侍者一直在道歉：“小姐不好意思，我刚刚走得太急撞到您了。”
崔兰转头看那个侍者，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正因为犯错而脸涨得通红。
“没事。”她说道。
叶辞安看着崔兰背后那一片被红酒浸透的污渍，皱了皱眉：“这条裙子不能穿了。”
崔兰看不到背后的污渍，但好好一条裙子毁了，到底有点心痛。
“你去休息室等我吧。”叶辞安说着，就离开了。
崔兰懵了一下，猜测叶辞安可能是要帮她去找能换的裙子，于是依言去了林家别墅在一楼设置的休息室。
她通过休息室的镜子才看到背后的红酒渍，看起来真像是武侠片里中剑的人。
很快叶辞安就回来了，拿着一条同样是蓝色的裙子——新的，吊牌还没剪。
崔兰愣了愣：“你去新买了一条裙子？”
“嗯，附近有商场。”叶辞安把裙子递给崔兰，说道：“去换吧。”
崔兰接过裙子，看了几秒，抬头对叶辞安说道：“谢谢老板。”
“这里不是在公司，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叶辞安说道，“你是公司的重要管理层，不用那么生疏。”
“谢谢你……叶辞安。”
崔兰琢磨着，换个称呼说，似乎还挺……奇怪的。
“嗯。”
崔兰去休息室的洗手间换衣服，叶辞安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茶几上的杂志，神情心不在焉。
他的名字从崔兰的嘴里说出，似乎就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也许，他明白那丝暧昧的情愫是什么了。
叶辞安有些诧异，还真是新奇的感受。
崔兰很快就换好了新的裙子，风格和之前那条差不多，但多了一些珍珠点缀——刚才她暗戳戳翻了一下吊牌上的价格，准备下个月的工资不拿了。第一条裙子是公费报销，第二条还是得自己出钱买才行呀。
她走出洗手间，见叶辞安正坐在沙发看杂志，于是也坐到沙发上。
“说起来，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找我说吗？是什么事？”
叶辞安顿了顿，合上其实并没有在看的杂志，说道：“泉水之后有一个项目，因为实力问题，希望能找另一家公司合作，而林氏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个项目对双方的公司来说都大有助益。”
“嗯，所以？”
“我希望由你出面和林理谈。”
崔兰诧异：“我出面？”
叶辞安的眼睛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声音也很平静：“林理现在是林氏对外商洽的负责人，你应该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由你出面是最好的。”
崔兰闻言，想到多年前叶辞安的那次袖手旁观，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问道：“我听林理说，当年她和你都想进一个项目，后来她的作品被林廊盗用，但申请的时候，你并没有戳穿林廊。”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选择不戳破？”
“嗯。”
“林家的事，外人不宜插手。”叶辞安简单地说道，并没有多解释。
崔兰不知道说什么，但想到林理近来越来越好的情况，叹息中总算有些欣慰。
……
两人回到宴会会场所在的花园时，众宾客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离预定开始宴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林东海还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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