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温晞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谈行止从水中掏出了湿漉漉的戒指。刚巧温晞的戒指刚刚砸在了他的身上,被他从水中捡了回来。
他擦了擦戒指的水渍,握住温晞的纤巧的手指,给她戴上,心里想着,正好为明晚求婚彩排了。
他在心里默默问温晞:“念念,嫁给我,好不好?以前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你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下来送给你。”
这一版求婚词是策划部写的,他背了一下,总觉得有些矫情,不是他的风格。
但让他自己想,他想出来的恐怕更不合温晞的心意。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来表白,他从没给哪个女孩子表白过。
算了,就先将就一下吧。反正他也知道,不管说什么,明天温晞都绝对不会拒绝他的。
温晞看着谈行止拽着她的手不放,似乎在走神,只得自己挣脱了他的手:“是Fanny帮你进泳池的?你心也太大了吧,你又看不见,万一你磕着怎么办?等完全能看见之前,就别……别……”
她说着说着,她忽然滞住了。
以后,反正左右他有郁星辰照顾着。她何必还像个老妈子一样对着他絮絮叨叨,紧张他的一举一动?
这么想着,她刚想抬脚走,却被他猛然拉进泳池。
水花迸溅,像天际坠落的星子,在她眼前跳个不停。
恍惚间,带着舒爽凉意的水泽充盈了周身,而他则稳稳把她反拥入怀:“那你带我游吧,这样我就能看清路了。”
“流氓,放手!”
被拖下水的温晞屈肘捅了他一下,他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捂住了腰侧。
温晞这才觉得不对劲,上前捧住他的脸,转了一个向,才在月光下看清楚,他脸上的大片淤青和伤痕。
“谁打你打成这样?”她被他脸上的伤吓到了,“是你二叔的人?还是你三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怎么没叫宁医生来?”
谈行止虽受了伤,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早就知道温晞会心疼他受伤,便更加肆无忌惮地黏她黏上去:“和言风清打了一架而已,小意思。一点小伤,总不至于叫宁晚光来看笑话。”
这下温晞不敢躲了,只能任由他抱着她:“为什么要和言风清打架?你们明明……明明不是很要好的吗?”
她不了解他们当年在伦敦为什么会决裂,更不了解他们又什么时候和好的。
谈行止倾身吻向温晞的后颈,声音发涩:“我好像从来没对你说过,我和言风清的事?”
***
言风清正用滑溜溜的鸡蛋压着青紫的眼眶,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咬牙切齿又咒了一遍谈行止:这死小子打起架来,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下手这么狠。
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天——6年前的某一天。
言风清那时正在伦敦读研,专业是这几年最火的人工智能。因为言风清家里就是搞这个起家的,言父就给他定了这专业。当然,言风清自己也挺有兴趣的。
但这专业读起来的确费脑子,况且言风清所在的大学素有“伦敦理工技校”之称,出了名的对学生要求严苛,三天一个小组作业,五天一场大考。半个学期还没过,不少同学肉眼可见的变秃了。
去上大课的言风清喜欢在讲堂里坐第二排,因为第一排一般会被随堂的录像录进去,第二排又能和教授保持很好的互动。
半个学期以后,懒得去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多,第一排也再没有人坐了。
但这天,言风清在“machine learning for image”(图像机器学习)这堂课上,惊讶地发现,一位勇士出现了。
这位勇士无比淡定地坐在第一排一手吃着打包好的蛋饼,一边专注地看着教授,时不时和他来个勇敢的对视。
他一心多用,边用ipencil在ipad上做笔记,边躲避着教授的唾沫横飞。
“这人谁啊?”同专业的亚裔言风清基本都记熟了脸,对这位蛋饼小哥,倒是没有印象,向身边一起来上课的室友打听,“看样子挺拽的。”
“不知道啊。长这么帅的,居然想不开来当码农,不去搞金融?”女室友花痴地评价了一句,“可惜看上去就是那种冰山冷男,不好接近的。”
“谁说的!我这么帅的,不还是来搞码农了。”言风清嘀咕了一句,“我感觉他这种长相,估计在gay圈也是天菜,来腐国好危险的啊。”
“风哥你不会对他有什么危险的想法吧?”
言风清刚想说一句“放屁,老子是直的,不要满脑子黄色废料”,教授危险的目光就移了过来,让他只能生生咽下这句话。
一连四天,蛋饼哥雷打不动准时带上他的蛋饼,准时到了教室,准时占了第一排的位置,专注而冷漠地边做笔记,边举止优雅地吃蛋饼。
而言风清也被他勾起了强烈的兴趣。
有些人就像黑洞,冥冥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让你忍不住被他们吸引,想要一窥他们内心的秘密。
在系里打听了一圈,还是不知道蛋饼哥的身份,言风清对这位蛋饼哥的身份越来越好奇。
于是第五天,他终于大胆地坐在了蛋饼哥的身旁,向他伸出了热情的小手:“Hi,I'm Thomas,nice to meet you。”
蛋饼哥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不懂英文?
言风清又切换了日语,韩语,印度语,中文等另外几种他会的亚洲语言,但是……
但是蛋饼哥依旧把他当空气,在他的持续骚扰下淡定地吃完了蛋饼。
言风清想:他莫不是个哑巴?
可惜手语也是分国家的,他只会一点点英国的手语。他试探地向那位蛋饼哥比划了比划,蛋饼哥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动物园里卖艺的猴子,越发冷漠了。
直到教授开始上课,蛋饼哥都没跟他再多说一个字。
好不容易煎熬到课间休息,言风清贼心不死地正想进行下一轮搭讪,蛋饼哥的手机响了。
言风清看着他果断接起电话,吐出字正腔圆而又优美的中国话:“等我下,我就到。”
言风清霎时雷得外焦里嫩,又迎面遭受他一记白眼:“遇上个傻逼基佬,不想上课了,我现在就回来。”
说完,他霸气地起身,看着被他骂成傻逼基佬的言风清道:“借过。”
言风清大脑一片空白地让开了路,眼睁睁看着蛋饼哥离开了。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天他和室友的闲聊被蛋饼哥听见了,他应该是误会他在骚扰他了。
完犊子,这误会可是闹大了。
***
所幸蛋饼哥第二天还是照常来了,只不过言风清来得更早。
他坐在蛋饼哥专属座位旁边一格,热情地向蛋饼哥打招呼,向他双手奉上刚从唐人街买的蛋饼:“哥们,我觉得这家店的更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蛋饼哥压根不鸟他,往专属座位上一坐,从包里高傲而执着地掏出他自己买的蛋饼。
言风清还想说点啥,但教授今天到的邪门的早,立即开始上课了,根本不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只得憋屈地把话咽进了肚子。
今天,蛋饼哥可能水逆。他还没吃完蛋饼,教授的目光突然凝固在他身上,不动了。
蛋饼哥很不识眼色,继续咀嚼着蛋饼,顺带无畏地与教授对视。
讲课的教授也不讲了,就看着他吃。
而听课的学生们也停下了记笔记的小手,齐刷刷望向蛋饼哥和教授。
在这诡异的静谧的氛围里,蛋饼哥淡定自若地吞下最后一口,反问教授:“Is there anything wrong, professor?”(有什么问题吗,教授?你怎么停下了?)
教授没说话,静静看着他吃完蛋饼后剩下的空空的塑料袋。
蛋饼哥貌似心领神会,拍了拍言风清:“你蛋饼呢?给我。”
言风清屁颠屁颠地就把他买的蛋饼递了过去。
蛋饼哥接过蛋饼,借饼献佛,问教授道:“Professor,do you wanna have a try Very delicious Chinese omelette.”(教授,你想试试吗?非常好吃的中国蛋饼。)
顿时,哄堂大笑,笑得教授脸都发青了。
教授可能也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虎的学生了,气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想起问他的名字:“What is your name, Sir?”(你叫什么名字)
“Xingzhi Tan. Or you can call me Alan, the same as first name of Alan Turing.”(我叫谈行止,或者你也可以叫我Alan。就是艾伦图灵的Alan)
言风清心想: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虎的哥们了,居然拿自己和图灵相提并论。
不过,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谈行止?这名字好像有点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保命声明】本章与下一章对LGBT没有任何歧视,只是为了情节需要。
第16章 不可说
教授显然被谈行止气到了,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Alan,麻烦你上台推导一下PageRank的公式,顺便替同学们解释一下原理。”
言风清看了一下讲义,发现教授并没讲到这部分,出的显然是一道超纲的题,不禁为谈行止捏了一把冷汗。
不曾想,谈行止落落大方地走上讲台,在讲台上一边写板书,一边用流利的英文解释了一通,让坐在后排的言风清的室友啧啧称赞:“小帅哥讲得比教授还清楚,人才啊。风哥,你要到小帅哥微信了吗?有空让他给我们发发作业答案啊。”
“还微信呢,我看他恨不得直接把我在三次元一起拉黑了。”
说话间,谈行止已经被教授恭谨地请下了台,重新坐回了他身旁。
言风清用余光斜乜了他一节课,最后还是没有放弃危险的尝试。
在教授宣布下课后,他蠢蠢欲动地再一次接近谈行止,笑靥如花:“那个……大神,今年学期末要交的程序设计作业,要两个人哎。你有组了吗?”
谈行止目不转睛地端详了他一会,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言风清觉得可能有戏,弱弱提议:“要不,我们一组吧?我不会拖你后退的,你这一年的蛋饼,以后我都包了。”
谈行止终于开了尊口:“傻逼,滚。”
“哎哎哎,或者换一个,Dita Von Teese的脱衣舞秀你有没有兴趣?第一排,最好的位置,明天我带你去!”
“你有病吧!”谈行止忍无可忍,单肩背起书包,试图挤开他走进过道,“我又不是你们专业的,我又不用交期末作业,傻逼。”
言风清错愕了一会,但还是没让他走:“你是其他专业的,来旁听的啊?那也没关系,你帮我一起搞小组作业,我去和系主任说,给你算选修课的学分。”
谈行止似乎真的烦了,臭脸推开他:“谁跟你说过我是你们学校的啊?滚远点,傻逼。”
被谈行止一番“傻逼”降维打击的言风清彻底懵了,再一次目送彪悍的谈行止远去。
***
伦敦华人圈太小,没打听多久,言风清就知道了谈行止的身家背景。
谈行止,男,20岁,LSE金融专业大二在读。家世显赫,智商超群。父亲在家里排行老大,所以谈行止也能算上是长孙了,不过上头还有一个姐姐,谈雁芙,听说是谈氏的重点培养对象。
在京都时,一般都是谈雁芙出面交际,而谈行止生性冷淡,不喜欢出门交际,因此混迹京都名人圈的言风清一开始也并没能认出他。
言风清于是更加好奇了—— 一个读金融的大二学生,为什么要来蹭他们的课,还这么厉害?
但是谈行止确实是个生性冷淡的人,从不给言风清任何接近他的机会。即便言风清不离不弃地贴着他坐,他从不给言风清一个眼神。
事情的转机在一个月后。
言风清的乌鸦嘴非常灵验。
除了他以外,谈行止的长相确实引起了一些别有用心的男同学的主意。大部分同学还是比较识相,知道谈行止是直的以后就不怎么骚扰了。偏偏有位俄罗斯大哥不识好歹,几次三番用Facebook的messenger发裸|照|骚扰谈行止。
但是谈行止做人向来比较虎,在一次教授上课的课间,直接黑入了教授的电脑,把俄罗斯大哥给他发的裸|照|和黄色小视屏投放在了公屏上,看得同学们目瞪口呆。
而那位俄罗斯大哥挂不住脸,无声无息地从教室里逃之夭夭。
本以为风平浪静,但下课后,谈行止在校园里被俄罗斯大哥带着的一帮人高马大的白人们堵住了去路,明显是要给谈行止一点color see see。
虽然谈行止打起架来也不是吃素的,但身体素质和这种开挂的战斗民族也肯定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幸亏不放心跟着谈行止的言风清十分讲义气,挺身而出跟他并肩作战。两人打着打着,言风清终于寻到一个机会,拉着谈行止跑了。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总算摆脱了这帮瘟神。
言风清劫后余生,扶着墙大喘气,终于找到了机会澄清了初遇的误会:“哥们,你别误会。我也是直的,我对你绝对没有意思。不不不,我是说,我对你的脑子有意思,但我对你的身子绝对没意思!”
谈行止看着鼻青脸肿的言风清,突然笑了:“你组里还缺人吗,傻逼?”
***
谈行止不擅长讲故事,更不擅长回忆过去。
尤其是这段中二的青葱岁月里,他和言风清都像两个脑子里缺一根弦的二货,基本把所有能做的最傻缺的事都做完了。
他倒不是不想回忆这个傻缺的自己,有时候他倒觉得那个傻缺的自己才更可爱也更真实。
他是不想再回忆这个故事的后半段。
“所以,你和言风清一起合作,研发出了一个AI?”听完这段往事的温晞,倚在他怀里问他,也被他所说的勾起了兴趣,“是怎么样的AI?”
谈行止梗了梗,声音颤抖起来:“我们,没有成功。因为我中途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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