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玉放下挡在面前的折扇,却见薛珠玉痛苦地躺在地上打滚嚎叫。
离苏晚玉不远的地上落了一只帕子,被系成一团的帕子此时已经散开一半,帕子里面包裹着的褐色药粉已经所剩无几,地上也星星点点的散落了许多药粉。
苏晚玉一瞧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想用七日散害她的人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想来方才她用扇子将飞来的帕子打落时,便将帕子系成的结打散了,恰好又有一阵疾风吹过,疾风便卷起了药粉,飞向对面朝她下手的薛珠玉。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晚玉面若寒霜,对正痛苦嚎叫的薛珠玉没有丝毫的同情怜惜。
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快,若不是她今日恰好得了把折扇想送给哥哥,便随身带着了,那系成一团的帕子砸到她脸上必定会散开,包裹在里面的毒药药粉说不定就被她慌乱中不小心吸入了体内。
虽说她有空间药园,还有灵泉在手,解七日散的毒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可是薛珠玉这番举动实在是太过恶毒了!
顾维逸急急跑了过来,望着苏晚玉心有余惊道:“你没事吧?”
方才花宴上,他便一直想找机会与苏晚玉说上两句话,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宴会结束后,他恰好看到苏晚玉与安雅郡主三人分开,朝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他心道天赐良机,正想上前与苏晚玉说话,谁知却发现薛珠玉鬼鬼祟祟地跟在苏晚玉身后。
他察觉不对,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并未见薛珠玉做什么,他心中正觉得奇怪呢,谁知等苏晚玉从净房出来,便见薛珠玉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来一个瓶子,将瓶子里的药粉倒在帕子上,然后将帕子系起来,朝苏晚玉的脸上砸过去。
顾维逸情急之下,便脱口喊出了那句“小心”。
虽然在顾维逸提醒之前,苏晚玉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但是这份人情她还是记下了。
“方才谢世子提醒!”
苏晚玉行礼道过谢后,便转身翩然离开。
薛珠玉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因疼痛的刺激顿时对苏晚玉破口大骂。
苏晚玉听到她的骂声,连脚步都未停顿一下。
傅遐今日因事未来,办好事情后经过白鹿园,想到今日苏晚玉来白鹿园赴会,便来接她。
在门口见到了安雅郡主等人,得知苏晚玉还在园子里,他便一路找了过来。
远远的看到苏晚玉,他顿时加快了脚步,谁知却听到一连串的骂声。
傅遐的脸霎时沉了下来。
苏晚玉这时也看到了傅遐,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上绽出几分笑意来。
傅遐近前,视线从薛珠玉和顾维逸两人身上扫过,“晚晚,可是有人欺负你?”
苏晚玉见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顿时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有人狠辣恶毒想用七日散杀我,可惜时运不济,反倒自食恶果!”
“自作孽,不可活!”
敢伤害他心爱的女子,傅遐恨不得将薛珠玉砍成一段一段的。
“别管她了,我们走!”
苏晚玉拉着傅遐离开。
傅遐转身离开前,目光在顾维逸的身上转了转,眼中满是警惕。
都是男人,他自然能看出顾维逸看苏晚玉的眼神显然不怀好意。
在他看来,凡是打苏晚玉主意,要和他抢人的人,全都不怀好意!
原本见苏晚玉要走,追了两步的顾维逸,一见傅遐来了,脚步便生生的定在了地上。
再看两人举止亲昵,他的一颗心便像是被泡在了酸水里似的。
若苏晚玉看上了别的世家子,他还有信心去争上一争。
可是傅遐,那可是太后捧在手心的宝,连陛下疼爱他都胜过亲儿子。
顾维逸要与他争,岂不是嫌命太长了吗?
原先他对苏晚玉生出来的那点情意,在强权面前,瞬间怂了。
顾维逸消沉了片刻后,本想直接离开,可是念着顾薛两家的交情,又觉得薛珠玉太过凄惨,最终还是将她送回了镇远侯府。
谁知这一送,他一片好心换来的却是薛家人的指责埋怨。
责怪他没有照看好薛珠玉这位未婚妻,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还提及了两人的婚约,想要将婚事提前提上日程。
顾维逸差点被气笑了,薛珠玉是跟着薛家人去的赏花宴,她中毒也与他无关,如今她出了事,凭什么他要负责任?
薛家请了好几位御医,都说毒粉被风吹进了薛珠玉的五窍,即便他们尽力医治了,薛珠玉也活不了几日。
毕竟七日散的毒性有多厉害,他们这些大夫心里都是清楚的。
哪怕薛珠玉吸入的不多,也不过是多撑几日罢了!
最后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二夫人便跑去苏家找苏晚玉了,想求苏晚玉救薛珠玉一命。
苏晚玉听到门房的禀报,直接让人将二夫人赶走,连见都没见她。
薛珠玉想害她性命,那日是她运气好才躲过了一劫。
她是有多贱得慌啊,才会去救一个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隔日,薛家的老夫人也来了。
苏晚玉对二夫人不喜,可是念及老夫人往日对她的照顾和情分,便不能不给她一个面子。
苏晚玉将人请到了正厅。
见过礼后,薛老夫人便开始忆往昔,说苏晚玉以前在镇远侯府时,薛家的人怎么怎么对她好。
对薛老夫人的来意,苏晚玉心知肚明,见她这是想打感情牌,苏晚玉也不拆穿她,只偶尔不咸不淡嗯嗯哦哦地应上两句。
薛老夫人说了半天,都不见她接茬。
她想着薛珠玉那头情势危急,病情不等人,只好将事情敞开了说,言明想请苏晚玉出手,去给薛珠玉医治。
苏晚玉不知他们是怎么有脸来请自己医治的,这种话怎么就能不害臊地说出口。
她放下茶盏,语气淡淡道:“不知那日的事情,老夫人可清楚来龙去脉?”
薛老夫人已经从那日跟着一起去的丫头口中逼问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她虽心中气恼薛珠玉的糊涂,可到底是薛家的血脉,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况且,薛珠玉聪明伶俐,她也动了心思,想着她与成国公府的婚事若能成,于薛家大大有利。
毕竟成国公府可比镇远侯府的门第高多了,不仅成国公实权在握,世子顾维逸也是出类拔萃的好儿郎。
所以眼下要舍弃薛珠玉,她还真的有些不舍得。
她也知道苏晚玉遇到这种事,定然心气不平。
薛老夫人温声道:“那日的事确实是珠姐儿不对,她一时糊涂,你大人有大量,便原谅她这一回吧!我替珠姐儿给你赔个不是。”
这么大的一件事,薛老夫人只用了“一时糊涂”这轻飘飘的四个字,令苏晚玉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待薛老夫人的真心瞬间收回了大半。
“一时糊涂?老夫人这四个字说的真轻巧,您可知当日若不是我机敏,今日中毒的人便是我了,离死不远的人也是我了!”
薛老夫人没料到她姿态已经放的这么低了,又是亲自登门相请,又是替薛珠玉道歉,可是苏晚玉却一点要原谅的意思也没有。
她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你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倒是珠姐儿,因你可受了一番大罪了,眼下命都快没了……”
苏晚玉简直要被气笑了,同时也意识到以往薛老夫人对她的温情全部都是假象。
她原本对薛老夫人的那点好感瞬间消失无踪,本就凉了半截的心也彻底失望。
“原来在你眼中,薛珠玉变成如今的模样倒是我害的了?我没事是我洪福齐天,命不该绝,薛珠玉可是巴不得毒死我的,用的还是七日散那种神仙也难救的剧毒,用心之狠毒,简直耸人听闻!”
苏晚玉重重地将茶盖落回茶碗上,冷声道:“不必再说了,薛珠玉想害我,我没报复回去已是念着与老夫人往日的情分了,想让我去救她,绝无可能!”
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也再无丝毫尊敬之意,苏晚玉说完,便高声吩咐下人送客!
薛老夫人没料到她态度如此坚决,说翻脸就翻脸,气的双手直哆嗦。
二夫人为了薛珠玉,一直在旁边没敢吭声,全部交由薛老夫人出面,想着苏晚玉念着老夫人往日的恩情,说不定就被老夫人说动了。
谁知苏晚玉不仅没被说动,反而还直接翻了脸。
她一时气恼,脱口指责道:“你怎能如此绝情,见死不救?当初老夫人还说明慈大师曾为你看相,说你是福运双全之人,老夫人这才将你养在膝下,照我看什么有福之人,分明是个丧门星,我们碰上你就没好事……”
苏晚玉恍然大悟,难怪她回苏家后,薛老夫人还多番示好,想接她回侯府,原来竟是因为高僧批命,断定她福运双全。
想来当初薛老夫人对原主的疼爱,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一直存在她心底的疑惑,此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以为的疼爱,没想到只是披着虚假的真情外衣,内里全是为了利益的算计!
苏晚玉目光渐冷,沉声吐出“送客”两个字,便出了正厅。
苏家的下人将二夫人和薛老夫人请出了苏府。
两人本还不愿意走,可是这是御赐的县主府邸,哪容他们放肆?
薛珠玉自从得知二夫人去求苏晚玉来给她医治后,心里便生出一丝希望来。
别的大夫救不了她,但是苏晚玉也许有办法。
她是医圣弟子,年纪轻轻便能夺得杏林大会的头名,旁人都说她是医仙下凡。
以她的医术,她肯定是有法子解七日散的毒的,端看她愿不愿意救了。
可是自己与她结了仇,她怎会愿意救自己?
昨日母亲去苏家,不就连门都没进去吗,更别提是见到苏晚玉求情了。
但是今日不同,今日祖母也去了。
苏晚玉就算不看母亲的面子,也会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救她的!
薛珠玉趟在床上,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诸多念头,一会儿想着苏晚玉肯定恨她,自然不会出手相救,一会儿又想到祖母往日对苏晚玉那般宠爱,如今祖母出面了,苏晚玉必定会念着往日与祖母的情分,答应救她一命的!
两种念头不停地在她脑中交叉出现,让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人仿佛疯魔了一样,看的下人心惊胆战,都不太敢近前伺候。
在这种忐忑又焦急地心情之下,薛珠玉终于等回了二夫人。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来的竟只有二夫人一个人。
“苏晚玉人呢?是不是她不肯来?她不肯救我?”
看到女儿脸上生出的毒疮,二夫人泣不成声。
“那丫头就是个狠心绝情的,任凭我们怎么哭求,她都不愿来救你,就算是你祖母亲自去求她,她也不答应……”
薛珠玉明亮的双眸黯淡下来,转而被惊慌和绝望所取代。
宫里的御医来看过了,都说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若是苏晚玉不肯救她,那她岂不是只能等死?
而且七日散的毒性发作的很快,她已经感觉到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痛的也一日比一日厉害,脸上身上还生出了毒疮,据大夫说,这些毒疮会渐渐溃烂。
她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么惨,这种死法,比前世齐王争位失败后,她死的还要凄惨!
前世命运对她不公,所以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是她还没有利用这机会大展拳脚,还没有找到机会接近新帝,还没有成为新帝的皇后,她怎么可以死?
她不能死!
她不想死!
苏晚玉不肯救她,还有别人,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医术好的大夫。
找医圣,医圣是苏晚玉的师父,医术肯定比她更厉害!
“去找医圣,医圣肯定能解我的毒!”
“娘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可是杏林大会结束后,医圣便外出云游了,行踪不定,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他?”
而眼下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也不知以薛珠玉的身体,还能熬几日?
二夫人用帕子拭了泪,想到若非苏晚玉不近人情,他们也无需到处打听医圣的下落,一股恨意霎时又涌上心头。
“苏晚玉那个小贱人,侯府真是白养她了,这么一点小忙都不肯帮,丝毫不念往日的情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把你们两个掉包,害的你在乡下白受了十三年的苦,如今还被她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把她抱回来时,我就该捂死她一了百了……”
薛珠玉双目失神,听着二夫人不停地咒骂,她心里渐渐清明起来。
是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起源,都是因为二夫人私自将她和苏晚玉掉了包。
她恨苏晚玉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可是最应该恨的,却是二夫人这个始作俑者!
若非她的愚蠢,她本该从出生起便成长在侯爵之家,成为一个标准的世家贵女,而不是落到如今这般凄惨的地步!
所以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的亲生母亲!
苏晚玉那日与薛家老夫人撕破脸后,本以为薛家人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来纠缠,谁知后面几日一直都没有动静。
这可不太像是薛家人的风格。
她正觉得奇怪,却从丫环那里听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惊天大消息。
镇远侯府的二夫人和七姑娘前几日得了急病,被移到乡下的庄子上休养,谁知没熬过去,母女俩都死了!
苏晚玉被惊的久久没回过神来。
薛珠玉中了七日散,必死无疑,怎么二夫人竟也没了?
至于得了急病的说法,不过是豪门世家惯用的面上好听些的说辞罢了。
薛珠玉真正的死因,绝不可能是什么急病。
苏晚玉最终是从傅遐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薛珠玉与二夫人起了口角,言语间都在怪二夫人当初偷偷的将她和苏晚玉掉了包,才导致她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落到一个名声狼藉,中毒而亡的下场。
二夫人没想到自己处处为女儿打算,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好弥补前面那些年的愧疚,谁知最后得到的却只有女儿的埋怨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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