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流言蜚语传到了爹爹耳里,说是娘亲酒席上与初恋情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还躲去后花园暗通款曲,埋下了夫妻不睦的祸根。再后来,祖母给爹爹塞女人,绞尽脑汁破坏爹娘感情,酿成了家庭悲剧。
“娘,最近几日难受得紧,头痛欲裂。是不是我真的与郑州八字不合,相克啊。”严诗诗哭着撒娇。
她以身子不适,劝说娘亲早点逃离郑州,不去吃什么喜酒,也就遇不上初恋情人了。
萧青青有些为难:“诗诗,大后日吃过喜酒,咱们就启程,好不好?”
严诗诗咬唇,只得再想法子……
次日,严诗诗去吃早饭,被门槛绊倒,跌伤胳膊。
吃鱼,卡住鱼刺。
洗澡,昏厥在浴桶,险些淹死。
夜里,一张“血光之灾,鬼魅缠身”的黄签,莫名奇妙出现在严诗诗枕头边,吓得严诗诗啼哭不止,小小的身子,披头散发状若疯子。
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孩子?
萧青青再顾不得喝喜酒了,连夜抱上六岁大的小诗诗启程离开郑州,过后送一封告罪信给北郡王府,并附上价值不菲的新婚贺礼也就是了。
马车驶出郑州城门,六岁大的小诗诗逐渐神清气爽,再没了先前的疯癫样子,窝在娘亲怀里笑容灿烂,活泼如前。
小诗诗才六岁大,萧青青绝不可能怀疑女儿作戏,自然信了“与郑州相克”的说法,不疑有他。
寻个客栈,一夜好眠。
——
飞鸽传书,京城,严国公府大房。
世子夫人朱氏得知妯娌母女离开郑州,闷闷地靠在窗前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绵绵密密的细雨。
她就不懂了,好端端的,萧青青怎么会喜酒都不喝就跑了?
这下,“初恋情人,旧情难忘”的戏码,没法唱了。
世子夫人朱氏捏着密信,一阵头疼,交不了差啊。
“嘎吱”一阵门响,走来一个高挑的美貌姑娘,严萱萱一见世子夫人皱眉不展的模样,便知进展不顺:“娘,可是出了状况?”
得知实情后,严萱萱笑了:“娘怎么糊涂了,喜宴只是提供一个热闹场所罢了,郡主匆匆离开,不赴宴,也能别处遇上旧情郎啊。到时啊,‘郡主丢下喜酒不顾,只为千里迢迢赶去别地会旧情郎’!”
“这样一传,更香.艳呢,还愁破坏不了他们夫妻感情?”严萱萱捂嘴笑。
世子夫人一听,立马乐了:“还是萱萱聪明,此计更妙。”
说罢,飞鸽传书,嘱咐对方静待时机,待萧青青下次出门游玩时,来个浪漫“偶遇”。
——
入夜,石家庄客栈。
六岁大的严诗诗被尿憋醒,月色朦胧,纱帐外娘亲在窗前桌上就着昏暗烛光写着什么。不用去看,都知,娘亲又在思念爹爹,给爹爹写家书了。
“娘。”严诗诗揉着眼睛,下床来到桌前。
萧青青刚好落笔“想你”二字,猛不丁女儿来了,面颊一红,忙要遮住。不过下一刻,想起女儿才启蒙没多久,认不得几个字,复杂的“想”字绝对看不懂的,那颗害臊的心,安了。
再不遮掩,书信赤条条摆在那。
萧青青哪里想得到,女儿是重生归来的,才女一个,无意间一扫,便看清“夫君,诗诗安好,你独在西北,亦安好?吾,夜夜思你,想你”。
才分开多久,就这般肉麻,严诗诗心头小鹿乱撞,面颊火辣辣的。幸亏灯笼不够亮,掩饰下她红红的脸。
“诗诗,石家庄有一个平泉湖,湖心有桃花岛,明儿带你去赏花,可喜欢?”赏花是假,萧青青每每想起前几日女儿的疯癫,便害怕,听闻桃花岛里有一座菩萨庙,甚是灵验,去给女儿求求平安签。
严诗诗上一世去过平泉湖,晓得有座远近闻名的菩萨庙,猜透了娘亲的心思,严诗诗心头暖暖的,哪能不应。
“那你快去睡,睡得饱饱的,明日好出行。”
萧青青笑着抱小诗诗回床榻,哄睡后,她重回桌前迅速写好家书,也吹灯睡下了。
~
三月的天,春光旖旎,出了客栈,马车驶过人来人往的闹市区,到了郊区,道路两旁都是美景。
水田粼粼,泛着金光;路边一排排阔叶树,清晨露珠从硕大的叶子上滚路,一滴一滴,跌落青草地;鸟雀啁啾不说,还调皮得紧,嗖的一下,扑扑翅膀从这根树枝,窜到那根树枝上。
“娘,中原景致真美。”严诗诗趴在车窗上,指着外头风景朝娘亲笑,“与西北大大的不同。”
女儿奶声奶气的,萧青青摸着她小脑瓜笑了,西北一带缺水,草原辽阔已是了不得的美景,哪里看得到中原绿油油的阔叶树和一丘丘水田。
想起西北,又惦念远在战场上的夫君了,自打成亲,还是头一次分开,怪想念的。
“郡主,平泉湖到了。”
丫鬟的声音,拉回了萧青青思绪。
萧青青笑着接过丫鬟手里的帷帽,戴好后,牵起女儿小手一同下马车,朝湖边走去。
烟波浩渺,晨起的雾气还未散去,桃花岛立在湖心,宛若白纱蒙面的妙龄少女,美得非凡。
严诗诗愉快地拉着娘亲,要乘船去桃花岛。可靠近湖边,不知是不是多心,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似的,按理说,停泊岸边的画舫、乌篷船很多才是,可眼前只有寥寥几艘。
三艘有点破,第四艘是雕刻花纹的画舫,精致华贵。
娘亲是摄政王府郡主,这样高贵的身份,定然坐不了破船,换句话说,只能挑选那只精致画舫。
“娘,这一圈是什么树呀,这般长的枝条。”严诗诗灵机一动,仰起小脸,假装不认识,好奇地问。
“这呀,是柳树。”萧青青手执一根长柳,绕上手指头,笑着向女儿解释,“柳条柔韧性超好,可以编花环和篓子。”
严诗诗顺势亮了双眼:“原来这就是娘亲常说的柳树啊!”孩子气地跳脚去够倒垂的柳条,缠着娘亲多摘几根,要立马编花环和篓子。
出来游玩,自然要尽兴,女儿喜欢,萧青青哪有不依的。停下步子,亲自攀折柳条,先给女儿编个花环。
严诗诗心头一松,不管船只有没有问题,拖住娘亲先不上船,等多来几艘船可挑再说。
好在,母女俩一人一个花环,严诗诗又缠着娘亲坐在树下,多编一个篓子后,湖心驶来好些渡湖的船,严诗诗歪着脑袋点芝麻,看似胡乱点,实则刻意挑选了两艘看上去七成新,比较普通没特色的乌篷船。
讲好价钱,母女带着贴身丫鬟坐上前头那艘,侍卫小厮上了后头那艘。
——
那艘雕刻花纹的精致画舫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躲在窗楞后,偷窥萧青青。一别七年,她越发美貌了,西北的风沙没吹坏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反倒增添了几分西北女子的韧劲。
走路带风。
气度高华。
更甚从前。
陆平言隔着一片湖,痴痴凝望。
“头,郡主没上咱们的画舫,去了别的破船,怎么办?”一个小厮办事不利,低头进舱,跪在一个彪形大汉跟前。
“废物!”彪形大汉骂出口,转身抓住年轻公子肩头,“陆公子不是说,郡主最是个自持身份的人,挑船定要豪华的?”
窗楞前的陆平言微微动了动唇,视线始终黏在那头船上的萧青青:“兴许七年不见,她……变了性子。”
彪形大汉重重一哼。
按照计划,萧青青上了他们包的船,叙旧时,船体一个震荡,萧青青落水,陆公子飞身而下,一个英雄救美。
她湿了衣裳,被陆公子搂在怀中。
然后,流言蜚语就有了,差事也了了。
可眼下,萧青青竟阴差阳错上了别的船,错失一个良机!
突然,彪形大汉灵光一闪,双眸一亮:“有了!”附在手下耳边,将新计划告知,“快去,多找几个人来……”
手下一惊:“头,那样……会不会惊动当地官府啊?”
彪形大汉笑了起来:“惊动了最好,如此,流言蜚语传得更快。”
手下一愣,随后懂了,连忙下去办事。
陆平言听了计划,重新望向那边藏身船舱、不见身影的萧青青,不知他在想什么,大约是有期待的。
——
乌篷船驶向湖心,严诗诗靠在娘亲肩头,指着窗外桃花岛上如火如霞的桃花:“娘,还是这里的花好看,整座岛都烧红了。”
“等会啊,挑几朵大桃花,□□花环上,好不好?”萧青青摸着女儿头上略显单调的花环,只有两三朵小红花,笑。
“好!”六岁的严诗诗咧嘴笑。
两侧的窗户敞开,风从湖面吹进来,娘亲鬓边垂落的发丝拂上严诗诗面颊,淡淡的清香,是久违的味道。上一世娘亲早逝,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改变娘亲的命运,一直一直与爹爹恩爱到白头。
却不想,正幻想爹娘白发苍苍还十指紧扣的画面,船外猛地传来一阵刀枪拼杀的声音,严诗诗唬了一跳,忙探头窗外张望。
惊见湖面不远处的一条精致画舫上,一群黑衣人在甲板上挥剑砍人,侍女、小厮纷纷倒下。
“啊……”如此杀戮,太过血腥,严诗诗尖叫出声。
萧青青也瞧到了,怔愣一瞬,忙捂住女儿双眼,抱回舱内不让瞧。
这时,不远处“噗通”一声巨响,似是有人落水。
很快,丫鬟来报:“郡主,那艘画舫上有个书生,胸口中剑坠入湖里,向咱们拼命游来,救是不救?”郡主出行,身边怎能没有武艺高强的护卫,要救人,易如反掌。
萧青青沉思,严诗诗心头隐隐不安,总觉今日之事蹊跷。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男子声隐隐传来,很是凄惨。
萧青青眉头一拧,这声音像是在哪听过,有几分熟,匆匆将女儿交给丫鬟,她自己在护卫的陪同下去了甲板。
湖水里,果真浮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与八年前,那个骑马游街的翩翩状元郎重叠。
“陆平言?”萧青青惊呼。
湖水里,陆平言也看到了萧青青,假装怔愣过后,拼命呼救:“青青,救我……”
这时,又是“噗通”一声巨响,几个黑衣刺客也跳下湖,挥着长剑,杀气腾腾追来。
命悬一线。
萧青青心地善良,见死不救不是她的风格,何况是熟人,没多想,指挥护卫长:“快去救人!”
严诗诗躲在门边,看清楚是陆平言后,心头一个咯噔,今日北郡王府大喜,怎的娘亲没去,陆平言也没去?
反而这般巧,又在这儿相遇了?
上一世,娘亲仅仅在喜宴上与陆平言打了一个照面,事后就传出那般难听的“旧情人千里相会”故事,这一世,若娘亲救下昔日情人,还不知要传出一番怎样“美人救情郎”的香.艳故事呢!
不行,娘亲绝对不能救下陆平言!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再生误会,明明娘亲一心一意爱着爹爹,跟陆平言之间早没什么了。
可她,该如何制止呢?
还不等她冲上甲板,时间已来不及了,自家护卫从湖里救出陆平言上了甲板。
严诗诗急得下唇咬出血来。
第3章
陆平言虚弱地躺在甲板上,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凝视她,喃喃唤着:“青青,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救了我?我……我没做梦?”
萧青青微微蹙眉,不喜丈夫之外的男人唤她“青青”。
但念在陆平言深受重伤,流血不止,有些神志不清,也就暂时不跟他计较,只点点头:“是我。”言罢,吩咐两个护卫好生包扎,再抬进去。
“青青……青青……真的是你……”陆平言苍白虚弱的面庞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欢喜,投去的视线更是迸发浓烈的爱意,“青青……青青……真的是你,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七八年过去,他的情始终没有改变。
今日,还能蒙她所救,所以,她也对他还有情的,是不是?
陆平言眼角闪现激动的泪花。
那一声声“青青”,听得严诗诗心头着恼,再见到泪花,更是心头冒火,怎么有这般不要脸的状元郎,就算曾经跟娘亲之间有过什么,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娘亲已经嫁人生子了,就算他心头还深爱着娘亲,也得为娘亲的处境着想,哪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如此……
船舱口撞上抬进来的陆平言,严诗诗忍不住狠狠瞪过去。
陆平言一心扑在萧青青身上,哪里看得到严诗诗。他胸口中剑,失血过多,意识越发不清醒,“青青……青青……”久别重逢,贪婪地呼唤心头挚爱,直到陷入昏厥。
乌篷船不大,几个丫鬟嬷嬷全听清了。
萧青青深深蹙眉,定了定,交代管家快回岸上请个大夫来。
严诗诗只觉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原以为她是重生的,要给娘亲改命很容易,事到临头,惊觉改命远比想象中艰难。
这个陆平言,简直就是个祸害。
严诗诗正瞪着陆平言,苦思冥想该如何解决时……
外头突然从天而降几个金甲侍卫,手握宝剑,与湖里的黑衣人厮杀上了。黑衣人战斗力不行,没多久被金甲侍卫制服。
“主上,刺客全部抓捕!”
“好,全部打入大牢,严加审讯!”男子高冷,气势万钧,光听声音不看人,都能浮现一道冷峻身影。
严诗诗心头一凛,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看,整个人怔住,只见湖面另一头驶来一艘画舫,甲板上那个男人竟是大皇子,她上一世的夫君,萧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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