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皇天浑身迸发出激烈的气息,裴宁闻受不住,顿时大口咳血,奄奄一息。
但他勉力掀开眼皮,看向诸皇天,满是嘲笑,吃力掀动嘴唇,用气声说道:“她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骗来的总要还回去!”
然而,诸皇天外泄的气息却渐渐敛起了。
他沉着脸,忽然轻笑一声:“是吗?你对她一无所知。”
这蠢货,以为小公主见到他坏的一面,就会不喜欢他——可她就算见不到,也不喜欢他!
他们是假扮的道侣,小公主根本不喜欢他,她还不懂情为何物,何谈喜欢与否?
至于他的阴暗、卑鄙,不让她看见就是了。
他的仇已经报了,以后阴暗的时候也不会多了。他可以做一个坦荡、爽朗的人,做她忠诚、无二心的勇士。
想到那可爱起来是真可爱,混蛋起来是真混蛋的小公主,他忍不住低低一笑,坠入深渊的湿冷阴沉的心渐渐又浮上来。
“还是发愁你自己吧。”他说道,取出一粒丹药,掂了掂,觉得不必要,只取出很烂大街的疗愈丹,喂了裴宁闻几粒,“走吧,我带你去看戏。”
天色已经大亮,他抬头看了看红彤彤的朝阳,轻轻勾唇:“一场精彩的戏。”
提起他,往青阳宗的方向飞去。
第80章
裴宁闻有点慌,他都已经这样了,诸皇天还不肯罢休吗?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报复过了,我被你刺了三千多剑,如今金丹已碎,筋脉尽毁,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诸皇天不理他,他便又道:“你就不怕叶宫主知道?我知道,你自信叶宫主喜欢你,但你对她的喜欢,就是给逍遥宫惹事吗?”
他已经知道,诸皇天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如今的他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只怕此事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裴宁闻不怕别的,只担心自己的父亲清鹤长老。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父亲都是合体期的强者了。但是诸皇天的手段太诡秘了,竟然还能往他体内灌输魔气。会不会连累到父亲?
“诸皇天,女人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他绞尽脑汁劝说,“女人喜欢温柔体贴,心思简单,禀性正直的男人。你这样不择手段,她会害怕你的!”
诸皇天有些无语,垂眼看他道:“不,她只会赞赏我。”
小公主的凶残,他是自愧弗如的。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因为他不合心意的几句话,碎他金丹、断他筋脉。倘若知道他报仇的法子,只会赞他好手段。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他勾起唇角,“你变成这样,你猜林佳婉还会待你一如既往吗?”
裴宁闻的脸色陡然变了。
林佳婉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本性?此女,给她地位、资源,她再温顺体贴也不过。但是如果给不到,那她就是一条毒蛇,会狠狠咬人的那种。
当年她就是这么对诸皇天的。
“呵!”裴宁闻很快嗤笑一声,“难道你会放过她?”
都是害过他的人,诸皇天这样对他,难道就会放过林佳婉吗?
大家都是要死的。他要死,林佳婉也是。她直到死,都是他的道侣,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眼神微微闪烁一下。他嘴上说得洒脱,其实心里还想着,父亲能不能救下他?
如果父亲救不下他,那他希望父亲能保重自己,不要被诸皇天坑了。
他不是不担心的。清鹤长老的修为是高,但能够压制他的人并非没有。此番前来庆贺他晋升的诸多门派的掌门、长老们,修为都不弱于他。
倘若诸皇天从中挑拨,导致门派间不合,他父亲未必能安然渡过。
“诸皇天,你——”
他还要说什么,但诸皇天已经不耐烦听了。他自从追随了小公主,在习惯和作风上就越来越像她了,比如耐心很差,极不耐烦听人啰嗦。
他封了裴宁闻的嘴巴。
未几,他提着裴宁闻来到了青阳宗的广场上。
虽然时辰还早,但是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今日正是清鹤长老晋升合体期的庆贺大典,青阳宗在广场上为他举办。此时忙碌的弟子们,便是在摆放蒲团、桌案、酒水、灵果等。
偌大的广场,可以坐几千人而不会显得拥挤。诸皇天的嘴角勾了勾,来到广场的正上方,将裴宁闻从半空丢下去。
“砰!”
一声闷响,惊动了广场上忙碌的弟子们。待围过去,看清地上人的面目,纷纷惊呼:“裴师兄?!”
“这是怎么回事?”
“裴师兄怎么了?可是有敌人来袭?”
“大胆贼子,竟敢选今日来袭,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已经有修士拔出了长剑,正气凛然地准备上了。
也有聪明一点的,抬头朝上方看去,就见诸皇天凌空而立,顿时神情一凛,问道:“诸师兄可知是何人将裴师兄害成这样?”
不少人都猜是诸皇天。
事情发生在十年前,对修士而言,十年实在算不得很长的时间,因此当年的恩怨都还记得清楚。知道诸皇天和裴宁闻有仇,此刻怀疑是诸皇天在寻仇。
“是他自己。”诸皇天手里拿出了一块令牌,正是逍遥宫的门人所有,他点了下叶缈缈的名字,请求通话,并在等待的过程中回答青阳宗弟子的问题,“你查看下他的伤势就知道了。”
此刻,已经有弟子查探了裴宁闻的情况,脸色大变,摇头不敢言。
其他人好奇,便也查探一番。结果,个个脸色惊异。
这位素有名望的裴师兄,居然修魔?这谁敢信?可他体内被魔气肆虐过的情形,又做不得假。
要说是有魔修害他至此,又不对。被人害的,和自己走火入魔遭反噬,是两种情形。裴宁闻体内的情形,显然是后者。
这也是诸皇天的手段精妙了。
他敢下手,就是要裴宁闻有口难言,就如当初他被陷害一样。
“公主?”此时,诸皇天已经联系上了叶缈缈,他声音温柔,带了点无奈,“青阳宗发生了些事情,有弟子修魔,结果走火入魔,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在外山发疯,被我撞见,带了回来。”
“我现在广场上。公主稍后也来吧,此弟子的身份不一般,恐怕典礼要提前开始。”
典礼提前开始,跟叶缈缈没什么关系。诸皇天通知她一声,是告诉她,他使了什么手段。
叶缈缈是魔族,有人使用了魔气,总要让她知道,免得她误会。
而她从来是干脆的人,说完了事,便挂了通讯。诸皇天有些好笑,将令牌收起,再看广场中央越来越多的弟子们,缓缓降落地面:“已经派人通知掌门了吗?”
有弟子答道:“已经派人去了。”
发生这等事,不仅要通知掌门,更要通知清鹤长老。在他的庆贺大典上,他儿子成了废人,还是修魔废的,这事怎么听怎么唏嘘。
已经没有人怀疑诸皇天了,这事明摆着就是裴宁闻翻车了。但,诸皇天选择将裴宁闻丢在偌大的广场上,而不是私下里带去给掌门或清鹤长老,仍旧是叫人心里嘀咕。
不过,他与裴氏父子有仇,有如此好的机会破坏典礼,很符合人之常情。想到他如今身份不同,与逍遥宫的掌门是道侣,都跟他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诸师兄。”
“嗯。”诸皇天微笑着点头,和和气气的,看起来心情极好。
简直在告诉众人,裴宁闻变成这样,他可开心了!
众人都拿他没什么办法,何况他也不重要。此时,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裴师兄的丑闻。这等事情,能不闹到别的门派还是不要闹去的好。
但广场上的人太多了,不仅仅是青阳宗的弟子,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那这事就瞒不住了。
最先来的是清鹤长老。
他见到自己儿子的情形,登时大怒:“可恨小儿,害我儿!”
裴宁闻是不是魔修,他最清楚不过了。如今变成这样,想也不用想,必然是诸皇天的手笔。
他二话不说,抬起手掌,登时浩瀚灵力便朝诸皇天压去!
“诸师兄!”有人惊呼一声。
然而这等骇人的一招,落在诸皇天的身上,竟然丝毫伤害也没造成。诸皇天仍旧站在那里,半步都没退,神情好整以暇,似乎所接的不是合体期修士的一击,而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风。
“大胆!”清鹤长老见状,勃然大怒,更加运起十二分的灵力,朝着诸皇天狠狠轰下!
这一次,众人都看清楚了,只见诸皇天的周身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光罩,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清鹤长老的磅礴攻势,全都被挡在外面,一丝一毫都没落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法宝?!”众人惊叹。
清鹤长老也发现了,一时面沉如水:“诸皇天,你手段不少!”
“哪里哪里。”诸皇天谦逊地笑笑,“都是我家道侣,十分疼我,给了我大乘修士的防御法宝。”
话落,场中登时哗然!
大乘修士的法宝!这是何等品级?便是他们青阳宗,举宗上下都拿不出一件这等法宝!
青阳宗历来出过的最强大的修士,就是合体期强者,从来没有出过大乘期。否则,也不会一直是二流门派,早就晋升一流门派了。
而大乘期法宝,所用材料无不是天材地宝,别说价格了,普通修士到死都见不到其中一件材料。
这等品级的法宝,逍遥宫的掌门说送就送了!
逍遥宫的底蕴也太深厚了吧!
众人羡慕的眼神,诸皇天当然看在眼里,不禁有一丝丝的得意。也就他家小公主了,这般大方。
不过,想到她的大方不只是对他,还对琉宁、琦玉,甚至如今敖璨也得了她的大方,他又笑不出来了。
“叶宫主,你来的正好!”就在这时,清鹤长老看到了前来的叶缈缈,立刻责问道:“你的道侣无缘无故打伤我青阳宗的弟子,你怎么说?!”
叶缈缈落地,身边跟着苍叔二人。
敖璨不肯出门,还在整理纳戒,她便没硬叫他。但苍叔二人的修为太高,一般人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于是落在众人眼里,叶缈缈就是一个人来的。
这也是清鹤长老敢于责问她的底气。
逍遥宫到底是小门小派,有几件高品级法宝又如何?身边连个侍奉的弟子都没有,他不知不觉就将她看轻了。
诸皇天见叶缈缈来了,立时提气而起,飞至她身边。
才要开口,与清鹤长老交锋,就听叶缈缈道:“怎么是无缘无故?他们不是有仇吗?”
诸皇天:“……”
清鹤长老都愣住了,随即气道:“那你是承认了?就是诸皇天打伤我儿?”
“怎么了吗?”叶缈缈诧异道。
实在不知他大惊小怪个什么。诸皇天跟他们有仇,他出现在青阳宗山脚下的镇上,他们就该知道,他是来报仇的呀!
她的表情太直接了,就是把“你是不是傻”写在了脸上,直把清鹤长老气得脸色铁青,胡子吹得老高,指着她道:“你!你为虎作伥!不分是非!”
就在他们说话时,青阳宗的掌门也到了,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们也到了。
此刻,看着叶缈缈这理直气壮护短的样子,都犹豫了。
他们想结交逍遥宫来着,但今日的事情,显然有些超出他们的底线。
如果裴宁闻果真是诸皇天下的手,而叶缈缈还如此维护,那逍遥宫便与魔门无异了。
它再强大,如果是魔门,他们也不会结交的。
“诸皇天!当年没有杀了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这时,一位化神后期的长者走出,看向诸皇天的眼神满是憎恨。
紧接着,又有几人出列,有元婴期,有化神期,分别代表了沧浪门、轮回谷等势力。
当年诸皇天“杀”了他们许多精英弟子,青阳宗答应从重处置诸皇天,给他们交代。结果诸皇天跑了,他们便自己追杀。
诸皇天把追杀他的人,杀了不少。算下来,他们每个门派都折在他手里许多弟子。这份仇,深似海,他们绝不可能放过他!
至于青阳宗赔偿的事,因为任由他们追杀诸皇天,所以只是意思性地赔了一点东西。他们从来没有原谅过青阳宗,这十年来,都没有跟青阳宗打过交道。
此次是青阳宗多出一位合体期强者,他们不能不来,但不代表当年的事就过去了。此刻见到诸皇天,全都杀意腾腾地站了出来。
诸皇天看着这些喊着要杀他的人,当年孤立无援,有口难辩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他清俊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眼里跳动着冰冷的怒火:“仍是不听我解释吗?”
当年没有人听他解释,现在还是没有。
但他也懒得跟他们讲什么道理,直接伸手,一指被扶着坐起来的裴宁闻:“只要他肯发誓,一切水落石出!”
“当年他发过誓了!”一位化神修士说道,看向诸皇天的眼神冷冰冰的,“天道没有降下责罚!”
诸皇天的脸上露出嘲讽,一指清鹤长老:“不,被他拦住了,那誓言的最后一个字,是他说的,不是裴宁闻。所以,天道才没有降下惩罚!”
当年他被千夫所指,求生无门,便提出跟裴宁闻一起向天道立誓。倘若人是他所杀,则天降雷劫,横死当场!
清鹤长老十分大义凛然,说出绝不会是他儿子,并让裴宁闻当场立誓。结果,裴宁闻的誓言卡在最后一个字,而没有成立。
这事是诸皇天后来在逃命中才想明白的。
当时的他想不明白,又惊又怒,且因为他所指之人是“清白”的,那么他就是不清白的了,当场定下罪名。
今日重提,众人脸上皆是愕然,不可置信的目光纷纷投向清鹤长老。
清鹤长老在他说破的一瞬间,脸皮抖了抖,但随即喝道:“一派胡言!”
“是否胡言,让他重新立誓,不就清楚了吗?”诸皇天指着裴宁闻,眼神带着嘲讽,还有些解恨,他目光缓缓扫视过众人,“你们不想知道,当年最后一件重宝去哪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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