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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乙张了张嘴。
他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说出来没什么必要。
为什么要让宁宁离开长桃山？
因为他不想死在宁宁面前。
多残酷啊。
他喜欢跟宁宁待在一起，但随着两人相处下去，感情日渐深重，等到他身死的那天。
宁宁一个人该有多痛苦？
他光是换位思考一下，心脏仿佛要炸裂般，痛得喘不过气来，他不能这么自私。
“在最后岁月里，都是孤身一个人，不会觉得很寂寞吗？”宣宁伸手接住玉乙无声垂落的泪珠，轻笑一声：“我寿命长，不会在意这点时间的。”
“看在我这么好心的份上，你要是能开心点，我就更高兴了。”宣宁调笑着说，硬是冲淡了悲伤的气氛。
“宁宁……”玉乙用尽全身力气，
扑向宣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宁宁……”
好温暖。
真的好温暖。
玉乙泪水止不住地流。
“外面在下小雨，要出去看看吗？”宣宁温声问。
“好。”玉乙应下。
宣宁推来轮椅，让玉乙坐在上面，顺便给他披了件柔软厚实的披风。
宣宁推着轮椅走出屋子，两人来到门前时，春季的雨水湿度与草木泥土的清香迎面吹拂而来。
小雨淅沥沥地落在院子里，声音细碎。
屋檐下的水珠滴个不停。
那带着雨水湿度的风每次吹来，都特别让人觉着清爽。
“那棵树……”玉乙发现院子里多了一棵大树，约有三米多高，嫩绿的叶子长得很茂密。
“我新种的，再过几天就能吃到新鲜灵果了，对了，我昨天去竹林逛了一圈，挖了很多竹笋在灶房里。”
宣宁兴致勃勃地说：“本来打算晒一晒，不过今天下雨，便没有搬出来。”
“你那个炖食物的锅我研究过，发现操作起来很挺简单的，到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保证很好吃。”
宣宁自信道。
玉乙闻言，唇角微翘，神色温柔地应了声好，他上辈子，定然是大善人吧？
不然，
怎么会有宁宁这么温暖的人陪着他。
玉乙的身体恶化得很快，在屋檐下看十来分钟的小雨便觉得冷了。
宣宁推着他回到屋子里。
“宁宁，我想在床上休息会。”玉乙声音说得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好。”宣宁应下，扶着玉乙坐在床上，“要是饿了渴了记得说，我就在屋子里。”
“嗯。”玉乙眉眼温柔。
第133章 换她一次生机
灌溉灵果树跟提供灵力，是两个步骤。
宣宁经过这两天的研究，发现自己可以先把灵力浓缩成灵力珠，而后再灌溉给灵果树，效果是一样的。
迄今为止，宣宁为了灌溉灵果树，已经消耗近三百万块中品灵石，而灵性还没影。
想要诞生灵性，少说还得砸好几个亿中品灵石。
这种巨额的前期投资，如果放在魔域的时候，宣宁绝对不会碰的。
也就现在她储物袋里富裕了些，有所把握，又有这个时间，这才尝试。
玉乙躺在床上，很快便陷入沉睡。
睡梦里，玉乙的意识似乎来到另一个世界，这里有很多看不清样貌的人，在他的视角里，这些人面对他，每一个都在弯腰行礼。
梦里的他，挥手可移山河，步行千里，也不过眨眼瞬间。
他身边偶尔有许多人，但皆是擦肩而过，偶尔孤身一人，闲云信步。
他走了许久，来到一个牙牙学语的课堂里，负责授课的是一个风姿卓绝的男子。
男子手持书卷，瞥了眼门口站着的他，又收回目光，落在书卷上。
“……唯孤者，方可窥见大道，你的道心，被动摇了。”
他听到那男子这般说，笑了起来：“我没有道心，道心是你们这些修士所讲究的，我只想在剩下的岁月里，好好陪着宁宁。”
手执书卷的男子眉头一皱，他淡淡道：“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我没忘记，我是玉乙，自小便出生在一个修士家族，只是我没有灵根，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尤其是身体还很孱弱，爹娘为了养着我的身体，一直在努力操持家族，连相见都很难得……”
玉乙思维很流畅地说着，“我还有一个未婚妻，她叫宁宁，不是殷宁宁，而是宁宁。”
玉乙没有问过宣宁的姓名，在他心里，宁宁就是她，她就是宁宁。
并且他只叫宁宁的话，就算家族的人听到，也不会怀疑她，这样就能保护她。
长寒的一缕分神盯着三尸凡人身，眉头紧皱。
这是……
完全沉浸了世俗？
“你应当知晓，你快死了。”
长寒淡声说道。
“对……”玉乙情绪低沉下来，“可惜不能多陪陪
宁宁。”
长寒看着三尸凡人身所溢散的强烈渴望，“你有心愿没有了结？”
“对。”玉乙看着自己的双手，消瘦苍白，可见青色血管，“我想保护宁宁，可惜，我是个废物。”
长寒眸中波动一瞬，唇角微微掀起，“我有个办法，能让你重视之人，躲过一次生死之劫，但需要你余下的一半寿命，你答应吗？”
“你，真的能让宁宁躲过生死劫难？！”玉乙神色惊喜，“只要你有办法，一半寿命尽管拿去，就算要这条命也无所谓。”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早死与晚死不过相隔几个月，若换得宁宁安全，自是值得的。
看着三尸凡人身的激动神情，长寒神色淡漠，他无法理解三尸凡人身为何会对一个女子如此钟情。
不过既然凡人身自愿付出自身，倒省去他抹掉凡人身情感，届时三尸归体也会顺利许多。
……
玉乙这一觉，睡得很长。
长到日夜更替，院落里的那棵灵果树，长出花苞，绽放花蕾，最后结出果实。
他都未曾醒来。
宣宁视线微抬，望向沐浴着明媚阳光的灵果树，用灵力摘下一颗已经结出的小青果。
用灵力拭去小青果表皮的绒毛，宣宁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就是汁水不太足，不过弄成灵果泥味道应当也蛮好吃。”宣宁低声自语。
院落里一片宁静。
宣宁摘下十几个小青果，朝着屋子走去。
房间里，玉乙仍旧躺在床上，像是刚睡着的模样一般。
宣宁走近床边，静静凝视着玉乙。
“大人……”
神兵符的声音在屋外轻声呼唤，“大人……”
“什么事。”宣宁收回目光，走出卧房，望向在屋子门口东张西望的神兵符。
“咳……就是这个，绘制符兵的空白符箓，没有了！”神兵符连忙说道：“还有我的灵力也所剩不多。”
宣宁看了眼一直落在神兵符额头上的那小节神秘纹路，他的状态在她面前，一览无遗。
的确所剩不多。
仅剩两成。
“长桃山上有的是灵树，空白符箓你可以自己尝试制作。”宣宁给神兵符传输灵力的时候说道。
“自己制作啊……”
神兵符脸色一僵，“我不会啊大人
。”
他作为被创造出来的战斗兵器，能够绘制符兵已经足够让人惊骇，这还多亏他本身乃天生符灵以及宣宁有足够的灵力供他挥霍。
至于制作空白符箓，这个真的属于知识盲区。
“你去取点树龄高的灵木来，我教你制作。”宣宁轻松说道。
“是！”
神兵符立即点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视线落在院子里那棵长出果实的灵果树上，轻咳了一声。
“大人这个树……”
“你动它一片叶子试试？”宣宁和蔼笑道。
神兵符：“……”
不敢动，不敢动。
他就是皮一下，哪敢真的动这棵灵树啊。
怕不是嫌命长。
目送神兵符离开，宣宁回到卧房里，走近床边伸手触碰玉乙的脖颈，感应他的气息。
很微弱。
甚至能否再醒过来都是个未知数。
宣宁看了眼自己左臂的无脸面孔，它的执念已经消散大半，即便玉乙沉睡着，无脸面孔时不时的都会有所反应。
以当前的进度来看。
再过两三天，无脸面孔的执念便会消散，宣宁的修为也会彻底恢复。
宣宁轻叹一声，收敛心神，继续凝结灵力珠。
她唯一能做的，或许是在玉乙死后，找个日照时间长，可以看见太阳升起的好墓地，顺便再制作一具比较豪华的棺材。
下午的时候，神兵符扛着两根两百年树龄的灵木过来。
宣宁充当示范地给神兵符做了一遍空白符箓的制作流程，难度不大，就是有些繁琐。
“等这些空白灵符将灵力吸收之后，便可以绘制符兵了。”宣宁示范一遍后，将新鲜出炉的几十张空白灵符摆放在晒干货的竹筛里。
“明白了！”
神兵符郑重点头，“对了，大人，我们还要进入之前那片筑基期人类的竞争区域吗？”
宣宁想了想，眼下她在长桃山逗留已经十五天，距离斋衣节的举办，大概还有两个多月。
玉乙大概率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去，当然要去。”宣宁神色平静，淡然说道：“回去就专门盯着鹿州势力的修士淘汰。”
宣宁平时一般不结仇，结仇就是死仇。
神兵符一脸跃跃欲试，虽然绘制符兵的日子也安宁，但他还是更向往跟那
些人类斗智斗勇的战斗。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依靠符兵数量碾压，但就是这样才爽啊！
“这次我多准备点不同种类的符兵。”
神兵符斗志高昂地开始制作空白灵符。
宣宁拿出之前凝结的灵力珠，继续灌溉眼前这棵将近五米高的灵果树。
她已经在这棵灵果树上投入近五个亿的中品灵石，这五个亿中品灵石放在魔域，可以买下半个驻守镇，放在魔城里，也能置购一座山峰，整个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甚至用这笔灵石去购买丹药，培养后代，都能堆出好几个金丹期境界。
“给点力啊……”宣宁在心里默念。
又三天过去。
宣宁投资的中品灵石已经超过七个亿。
终于，她从这棵灵果树感应到了微弱的、本能性的回应，这已经是灵性的雏形。
宣宁大喜过望，灵石砸得更加努力。
无脸面具的执念终于消除，然而玉乙还是没有醒来。
宣宁已经恢复修为，但她并没有解除无脸面具的伪装。
两天后的夜里。
灵果树的灵性诞生。
宣宁豪砸十多亿中品灵石，终于到了收获的一刻，光是这棵灵果树的小青果，宣宁都收获不下十波，其树龄更被堆到五千年往上。
宣宁运转化灵决，双手搭在灵果树上。
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灵果树之中，那稚嫩的灵性不知反抗，在化灵决的融合下，宣宁开始感知来自于灵力的玄妙变化。
就在宣宁陷入顿悟之时。
躺在床上的玉乙，睡颜平静，带着彻骨冷意的寒霜开始自他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冰封被褥，冰封床架，冰封床边矮凳……
冰封一切。
待在屋子侧面山顶上的神兵符绘制灵符的动作一顿，他神色惊疑地望向屋子方向。
有一股……非常阴寒的气息，正在扩散，处于谨慎，神兵符连忙把绘制符箓的工具收起，迅速赶往屋子所在的位置。
宣宁沉浸在顿悟之中，外界感知被大幅度削弱，除非遇到致命危险，轻易不会醒来。
神兵符不过几十个瞬息便已经赶到院子里，此时此刻，寒霜已经开始朝着屋外蔓延。
距离院子里的宣宁，离得很近。
“顿悟了？！”
神兵
符刚想叫醒宣宁，忽而察觉到她此刻所散发的玄妙气息，他神色惊奇。
顿悟作为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每一次的体悟都极为珍稀，无法用灵石去衡量。
神兵符看着蔓延的寒霜，又看了眼顿悟中的宣宁，他一咬牙，悄然挥出十张符兵，靠近正缓缓蔓延的寒霜。
筑基后期的符兵接触到寒霜，立即被冰冻住双腿，且冻住双腿的寒霜还在朝着符兵身体蔓延，但速度慢了许多。
而随着筑基后期的符兵撑开护盾，它身上的寒霜蔓延近乎停止，但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五个时辰，符兵就会报废。
“有效果……”
神兵符看到这个变化，心下一松。
这股寒霜的气息非常恐怖，但由于无人控制，威力被大幅削弱，只要神兵符有足够的符兵，便不担心影响到宣宁。
他连忙拿出数十张符兵将宣宁团团围住，并设置了七层保护区域。
一旦寒霜威力发生变化，神兵符会立即叫醒宣宁，顿悟虽然可遇不可求，但相较而言，还是命更重要。
对于这些寒霜来说，神兵符的举动，不过是冰面上的一颗小石头，在没有人烟的长桃山上，这些寒霜蔓延得极为顺利。
随着寒霜蔓延的范围变大。
越是靠近屋子附近，那彻骨的寒意越是冰冷，且威力也在逐步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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