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飞已经提前回了车上,她端正地坐在那儿,一脸乖巧。
保姆车空间很宽敞,前排驾驶座和后排有隔音墙阻隔,可以保证足够的私密性。不管她们在后面谈论什么,前排的司机都听不到。
P姐一边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粉饼补妆,一边和程杏飞概述情况。
“杏飞,博物馆那边我已经谈好了。博物馆的监控摄像外流,这是他们监管不利造成的,他们会负责澄清,并且追责那个泄露视频的警卫。”
程杏飞眨眨眼,说:“P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还有,那段从出租车里流出的视频还没有找到源头,我已经让人去和出租车公司谈了,最晚今天晚上就会有答复。”
“姐,你听我说……”
“对了,你知道那位主任和我说了一件多奇怪的事情吗?视频里,那个红衣女孩不是摔倒了吗,当时她头上的珠钗掉在地上。博物馆的人把那支珠钗捡起来了,经过鉴定,那支珠钗上居然是真的天然珍珠和鎏金!从珠钗的制作工艺来看,那应该是花朝的文物,不过真正的文物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会有时间的痕迹,可那支珠钗却是全新的,就算是盗墓而来的赃物也不可能那么干净。你说奇怪不奇怪?”
“姐!”程杏飞再次提高音量,打断了经纪人的话,“你能不能听我把事情说完!”
P姐终于停下了补妆的动作,视线也从粉饼盒中的镜子移到了程杏飞身上。
P姐挑了挑眉毛,浑不在意地问:“嗯?你想说什么?”
程杏飞的表情有些古怪,她乖巧地笑着,但眼睛却不安分地眨啊眨,这种模样可不多见——就像一只做了坏事后撒娇卖萌祈求铲屎官原谅的猫咪。
只见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了保姆车后排。
P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扭头看去——下一秒,经纪人手里的粉饼摔落在地,碎成一地粉末。
——“不用给本宫行礼了,”后座上的红衣女孩扬起下巴,语气高傲,“本宫累了,还不速速带本宫去沐浴用膳?”
P姐:“……”
P姐:“……”
P姐:“……”
程杏飞推了推她,小声问:“姐,你还好吧?”
P姐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声熊吼:“我好个屁!!!!!程杏飞,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
花昭洗了一个热腾腾的澡,换上浴袍,略有些拘谨地坐在柔软宽阔的沙发上。她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她拘谨?
错,她装的!
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衣裹在女孩身上,她拎起裙摆,指尖抚摸着裙摆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蕾丝边,越看越是喜欢。
她觉得,一千年后的世界就像是奇书怪谈里写的一样……不!这里比书中世界还要美好!
这里的楼好高,仿佛能伸手触摸到星星;这里的窗户全部是用透明的琉璃制成的,就算她出身皇宫,也没见过这么奢侈的用法;至于沐浴更衣,那就更奇特了!只要打开阀门,便有源源不断的热水流出来,洗头发也不是用皂角,而是用一种香香的香膏,揉一揉,就有好多好多的泡泡……
花昭向来胆大,她甚至凑到落地玻璃窗前,眺望楼下川流不息的人与车。
屋外阳光明媚,屋里却很凉爽,据说有个叫什么“中央空调”的东西可以降温。她赤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翻翻这个玩玩那个,仿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简直把无法无天刻在了骨子里。
客厅和餐厅由一面通透的玻璃隔断墙分开。餐厅里,P姐双手抱胸,她的视线没有一刻从花昭身上离开,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审视与考量,仿佛那个玫瑰一样娇媚的女孩随时会变身成一颗毛茸茸的炸-弹。
程杏飞从厨房走出来,递给她一杯水,还有一片止痛片。
P姐终于舍得把视线移到她身上。
P姐:“怎么给我拿了止痛片?”
程杏飞笑笑:“怕你头疼。”
“……”P姐没好气地说,“原来你还知道啊!——先斩后奏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就算有九条命,也要被你气死八条了。”
不过她嘴上虽然埋怨,但也没真的动怒。她和程杏飞合作一年多,深知程杏飞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软好说话。
程杏飞这个人,看似温柔似水,仿佛任何人都能轻易把她折断;但实际上,她心思坚定,只要认定的事情就绝无回头的可能,韧性非同一般——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力排众议,一意孤行接下《花昭公主》这部剧了。
想到《花昭公主》,P姐头更疼了。
毕竟,现在有个活蹦乱跳的真公主,就在她们面前呢!
P姐吃下去痛片,揉了揉额角,问:“杏飞,是不是咱俩都没睡醒啊?又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是照着你整容的?”
程杏飞回答:“她连洗面奶都不会用,刚才卸妆还是我亲手帮她洗掉的。那张脸我上上下下都摸过了,原装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P姐在圈里多年,整过容、没整过容的艺人看了不知多少。有的化妆师确实可以妙笔生花,把两个完全不像的人画的一模一样,可卸妆后的样貌骗不了人,那张脸就是和程杏飞完全一致。
就连眼下的那颗小痣都一模一样。
P姐还是不信,坚定地抱着自己的唯物主义观念:“就算你们撞脸,但穿越这种事……”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客厅里,花昭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原本藏在背景墙里的电视翻转而出,画面亮起,自动播放的综艺节目里传出嘉宾的笑声与观众的掌声。
电视中骤然出现的“小人”吓到了全无准备的花昭。
她惊声尖叫,下意识地跳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茶几摇摇晃晃,差点散架;花昭吓了一跳,又赶忙从茶几跳到了沙发扶手上——这下可好了,沙发失去平衡,直接侧翻过去!
在沙发翻倒之前,花昭又匆忙扶住了旁边的玻璃立柜。那立柜里密密麻麻摆满了程杏飞这几年来所获得的所有奖杯,立柜一晃,奖杯就像是被球砸中的保龄壶,接二连三地倒了下来!
花昭唯恐自己被砸到,整个人都挂在了旁边的落地窗帘上,只听“嘶啦”一声,窗帘就那样一寸寸地被拽掉了……
霹雳磅啷,稀里哗啦……转眼间,原本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客厅,变成了破碎的战场。
电视被玻璃杯砸中,屏幕黑了一半。
茶几倒了,茶水弄脏了地毯。
沙发翻了、柜子倒了、奖杯摔了一地,就连窗帘也从顶部撕裂了……
一切发展得实在太快,快到程杏飞和P姐全都没反应过来。
程杏飞:“……”
P姐:“……”
P姐目瞪口呆:“连电视都能把她吓成这样……我现在相信,她是穿越而来的公主了。”
程杏飞望着满地狼藉,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表情逐渐崩坏:“不——她哪是穿越而来的公主,她是穿越而来的我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相处就如此鸡飞狗跳,程杏飞和花昭不知道谁更倒霉一些。
本章回帖送一百个小红包~~~~给大家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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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程杏飞当初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把花昭接到自己家时,万万想不到这位穿越而来的祖宗……啊不,穿越而来的公主,居然这么能折腾。
客厅被她弄得满地狼藉,花昭居然没有一点点愧疚的意思。
她甚至倒打一耙。
“程杏飞!”花昭柳眉倒竖,先发制人,“你故意吓本宫是不是,谁允许你乱用法术,把那些人变小塞进墙里的?”
程杏飞看着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捧回来的奖杯,现在变成了满地的碎片,心都要痛死了。
可她这个人好脾气惯了,即使再生气,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她把希望寄托在讲道理上:“首先,那不是什么法术,我没有能力把人缩小塞进墙里。这叫电视,这是一种家用电器。其次,你为什么未经允许,乱碰东西?你要洗澡、要吃饭,我都满足你了,我现在只想让你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你就把我的家里给糟蹋成这样,你反过来指责我?”
花昭脸一红,她看了眼地上……好像……大概,有点,乱?
但花昭知道错了,可不代表她会认错。
她骄傲惯了,毕竟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她父皇迟迟没有立太子,宫里一直有人传言,说皇帝宠她宠疯了,要立她当皇太女呢!
听听她的自称就知道了——别的公主只能自称“本公主”,可她呢,是“本宫”!
皇太女犯的错,那叫错吗?
“对不起”这三个字,就从未出现在花昭的字典里。
让花昭认错,这根本不可能!
花昭强词夺理:“你们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多,本宫屈尊降贵了解一下,何错之有?你要嫌屋里乱,叫人来收拾不就好了?”
对,花昭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她又不是傻子,最会辨人。程杏飞周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身旁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嬷嬷(名字居然叫屁姐,好生奇怪),坐着的四轮车舒适又豪华,还能住这么高的房子……程杏飞这么有钱,有钱人家肯定有很多仆人,随随便便找人收拾一下不就好了?
程杏飞气笑了:“收拾?是,没错,我确实可以找人来收拾,可这样一来,你的存在就瞒不住了——难道你想让外人知道,你是从一千年以前穿越过来的吗?”
人多口杂,知名女星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影响就太大了。
花昭果然被她唬住了。她毕竟是个古代人,在古代,若是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那、那可是要活埋的!
花昭忙问:“没人收拾?那怎么办?”
她明显没了刚才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
程杏飞:“当然是你收拾。”
花昭:“??????”她大惊,说话都结巴了:“程杏飞,你你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程杏飞温柔地笑笑,可她说出口的话,却和温柔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只要我愿意,我还能让昨天那群抓你的人,知道你是谁。”
花昭:“……”
想起昨天在博物馆里,凶神恶煞围上来的那群男人,花昭忍不住抖了抖。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一道长长的伤疤自额头而下,眼神冰冷冷的,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不,更准确来说,她不就是一具来自一千年前的“尸体”吗。
花昭低头看看满地狼藉,沉默了好久好久,她既不道歉,又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程杏飞也没催她,反正程杏飞有的是耐心。
她会把花昭接回家,就是看在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流落到这里,实在太过可怜。但可怜人总要有个可怜人的样子,犯了错却不肯承认错误,这不叫可怜,这叫可恶。
她借口接电话回了卧室,打算自己冷静冷静,省的看满地奖杯碎片自个儿心疼。
她一动,花昭就可怜巴巴地盯着她背影看。她关上门,花昭就可怜巴巴地收回视线。
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花昭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她啦。
花昭知道程杏飞生气了。
可是花昭想,她自己也很委屈啊。
她是公主殿下,她受了惊,要在往常,早有一堆侍女围过来哄她了。不就摔了几个琉璃尊吗,若她父皇知道了,肯定要再赏给她几个,让她随便摔,摔到开心最好。
她父皇……
……可她父皇,已经没了啊。
不仅那个疼爱她的父皇没了,她的花朝也已经没了。
……她的国家亡了。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穿越千年来到了这个时代,如果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根本不想看那些被困在墙里的小人、更不想坐四轮车,她宁可直接死在呼延律的铁蹄之下!
……至少,这样她死的时候,还是个公主啊。
有国家,有子民,有人疼,有人捧的公主啊。
想到这里,花昭垂下头,眼眶里渐渐涌上了一阵热意。
见她一直垂着头一动不动,当了好半天透明人的P姐,没忍住叹了口气。
刚才程杏飞教训花昭时,P姐一直安静看着没做声。因为她也觉得,这位穿越而来的公主殿下太高傲了,瞧她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程杏飞收留她是活该欠她的。
P姐是程杏飞的经纪人,自然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P姐恨不得程杏飞没有遇到这个小祸害,没把这小祸害捡回家里!
可是,当“小祸害”低垂着头,默默不发一语的时候,P姐心里,忍不住有点心软。
毕竟是个二十岁的小丫头呢,而且还是个公主,任性一点理所应当。
她在心底为花昭开脱:这年月,家里有钱有权的白富美不都把鼻子翘上天吗。花昭和她们相比,何止有钱有权?
这天下原本都是姓花的!
怎么能用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去评判一个身居高位的古代人呢?
想到这里,P姐叹了口气,迈步绕过满地碎片,走到她身边,主动释放善意。
“花……咳,我是说公主。你不要太难过,杏飞只是想帮助你尽快适应现代世界的生活。”
花昭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她刚才就顾着自己伤心了,没意识到她和程杏飞吵架时,P姐就在餐厅里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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