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抱着一摞作业本的窦信然又一次路过,并且还朝她手中的信封看了一眼。
叶千盈便叫住了他:“你看到是谁把这个信封放到我抽屉里的吗?”
窦信然的语气非常随意:“哦,看到了,是我放的。”
“原来是……嗯?你给我钱干什么?”叶千盈错愕非常。
“昨天请你帮忙的抽成,按照九一给你的。昨天暂时只有十多单,所以就先给你这十多单的抽成。”
叶千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可能是看叶千盈的表情实在是太古怪了,窦信然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抽成”这个说法确实是不太好听。
他立刻改口:“哦,不是抽成,是给你的分红。”
叶千盈:“……”
她的心情更古怪了。
前生今世,她还真是第一次收到一千块钱的分红。
“你听我说,我不能……”
“你拿着。”窦信然不容拒绝地说:“昨天竞赛班写作业的同学,我也都和他们三七分了——你不拿,我下次不敢再找你帮忙。”
叶千盈:“……”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真是没看出来,窦信然踩着违反校规的底线,做着灰色地带的交易,在金钱方面居然还这么有原则!
不过,原则归原则,叶千盈总不至于拿窦信然的钱。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个信封重新放回窦信然的桌面上,不等窦信然再说什么,她便亮明了自己的态度:“好了,你的桌牌我租了。”
窦信然愣了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和叶千盈不服输般互相对视着,片刻之后,还是他先落败,再不坚持给叶千盈“抽出”或者“分红”。
他把自己的桌牌推给了叶千盈:“送你的。这也是同桌之间的互帮互助。”
叶千盈把窦信然的桌牌拿在手里,仔细地换上了自己的物理小纸条。
——这件事,还要从深骥的特色说起。
深骥的每个学生,桌面上都会放着一块桌牌。
桌牌整体是两块透明的塑料片,中间空着,可以在里面放几页重点习题、学习计划或者英语单词之类的东西。整个桌牌被笔直高脚的塑料架支撑着,看起来分外有设计感。
学校给每个学生发放桌牌,主要目的还是彰显同学们的个人特性。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学生桌牌里都夹着本日的学习清单,也会有人把数学公式、今日错题给放在里面。
少部分的同学会在桌牌里塞一张手账,或者夹一页手抄的歌词之类的小东西。
十五班里有一半的学生,桌牌内容都和学习毫无关系。他们的桌牌里充斥着明星的小幅海报、游戏的新款皮肤、甚至是某个男生昨天新收到的情书。
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叶千盈和窦信然的桌牌,无疑是两个格格不入的另类。
叶千盈把桌牌当记事本和文件夹用,她会把自己最近的学习内容,以及对某道竞赛题的延展思路塞进去。这样一旦在难题上卡住的时候,抬头翻一翻桌牌,多半就会得到新的启发。
连登曾经把叶千盈桌牌里夹着的所有小纸条都翻出来阅览过一次。
那次参观过后,他高中三年也没有碰过那神圣的东西半下。
连登诚挚地认为,叶千盈塞在桌牌里的所有纸条都是天书,据此,他还特意亲切地给叶千盈的桌牌起了个名字,就叫天书奇谭。
叶千盈:“……”
至于窦信然,他无疑是另一个极端。
如果是叶千盈的桌牌班里同学都看不懂,那窦信然的桌牌就是人人都看得懂。
他桌牌里只夹了一张纸,那张纸正面写着“欢迎光临”,背面写着“谢谢惠顾”。
叶千盈:“……”
后来有一次,窦信然和叶千盈聊起了桌牌内容。
窦信然十分坦诚地告诉叶千盈,其实他最希望写的桌牌内容并不是那八个字。
“那会是什么,‘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叶千盈对此事真的好奇。
下一秒,她就听到自己的同桌十分淡然地对自己说:“都不是,是‘广告位待招租’。”
叶千盈:“……”
现在,窦信然收回“分红”,他的桌牌也“招租成功”,正好用来放自己难度拔尖的那些物理题。
如此一来,两个人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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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四中联考由深骥和一中、六中、九中三所省重点共同联办。
除了深骥以外, 其余的三所中学都是省重点,教师质量以及生源,都和深骥这种私立学校具有本质上的不同。
单是拿去年全市中考前十的学生来说, 他们有五个去了一中, 两个去了六中,两个去了九中, 剩下唯一一个被深骥花钱挖来的学生是窦信然。
作为当时的全市第三, 一中当时很想把全市中考的前五名全部收于麾下。招生办的老师信心满满地登上了窦信然的家门,一连抛出重点班、竞赛保送以及奖学金为诱饵,意图把全市第三的窦信然招进一中。
结果窦信然郎心似铁, 丝毫不为招生办所动。
他要是去六中、九中或者实验中学, 一中招生办人员都能表示理解, 毕竟那几所学校虽然条件比一中稍逊一线,但好歹也是省重点。
然而窦信然要去私立的深骥。
天知道,当初一中招生办的工作人员,真的就是怀着不忍看到一个学习这么好的孩子明珠暗投的心情,劝说窦信然改改主意。
奈何深骥许给窦信然的条件,实在和一中具有无法调和的阶级矛盾。
一中招生办:“你就来我们学校吧,你来我们就把你安排在重点班。你们这届正好有阮老师当班主任,她手底下带出过两个高考状元。你来一中的话, 三年后的下个高考状元没准就是你呢?”
窦信然的意志非常坚定:“深骥给我发奖学金。”
一中招生办苦口婆心:“我们也有奖学金啊,你要是能考期末第一,每学期都有五千块的奖学金。前十名的话,奖学金也不会低于两千的。”
一听他们奖学金的数目, 窦信然的意志顿时更坚定了!
“我去深骥考第一的话,奖学金有五万。”而且在深骥考第一不是比在一中考第一简单多了吗?!
一中招生办:“……”
招生办的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改变自己的说服路线, 不在奖学金数目上自取其辱。
“孩子,你现在觉得私立学校的奖学金多是不是?可你放眼往以后看,往五年后、十年以后看,你觉得这个钱还多吗?你觉得你只配这个钱吗?
这五万块钱不是用来奖励你考第一的,这是买你前程的钱,买你人生选择的钱——别的不说,只说你去深骥的话,你能保证自己考上A大吗?竞赛不一定行,高考也未免会失误,对吧?
可A大每年都会来一中降分自招,每次都至少招走二十多人。至今为止,全省只有一中有这个待遇。”
他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劝说,简直能够感动石头。一般来说,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但凡家长里有一个明事理的,就绝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跳。
——可惜窦信然没有家长管着,他自己做自己的主。
窦信然幽幽地说:“除了每学期的奖学金之外,如果我报考深骥,他们就给我十五万的改口费。”
一中招生办:“……”
那个老师第一反应是:十五万!深骥真是有钱,这已经比自己一年年薪还高了。
第二反应则是:嗯?改口费,给什么改口费?现在已经离榜下捉婿的时代过去多少年了,大清早都亡了啊。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疑惑,以至于被窦信然看个一清二楚。
“就是选择深骥当母校的改口费。”窦信然对着那个招生老师一点头,礼数相当周全,神色间全无局促惭愧,“不好意思了,我有时用词不太精准。”
在眼前这个尚且不足十五岁的少年一派镇定的气度之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招生办老师久违地感到对自己位置的不适应。
要是他面对的是个正常的初中小孩,肯定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多心。但既然是早熟得像个在社会里历练过一番的窦信然说出这话,招生办老师就不免怀疑,对方是不是用在话刺自己。
——这个老师所不知道的是,在一年之后,还有人会和他一样,为窦信然神奇精准的词汇用法感到大开眼界。比如叶千盈在拿到那一千块钱以前,说什么都不会想到“回扣”还能和“分红”混为一体。
……总之,以上就是窦信然来到深骥的经过,也是他如今能坐在十五班的教室,和叶千盈谈论这次联考的原因。
“九中有向四海、郑东来,六中有岳文倩、唐冉冉,一中有伍铂、沈瀚音还有闫甜甜。”窦信然用手指给叶千盈数了一遍联考中需要面对的强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至于深骥……”
叶千盈:“深骥?”
窦信然平静地冲着她点了点头:“深骥有我。”
“……”
叶千盈顿时陷入了深思之中——要是现在她立刻同近在咫尺的对手展开仇杀,是不是有点翻脸不认人?
没等叶千盈犹豫三秒,窦信然的问题已经到了:“你刚刚问了我那么多,这次联考是想拿多高的名次?”
“第一吧。”对着自己这个平时靠谱,涉及到钱就分外靠谱的同桌,叶千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想拿第一,因为有一个让我不能拒绝的理由。”
听她这么说,窦信然的脸色慢慢变得严峻起来,本来就笔挺的腰身也坐得更直。迎着叶千盈疑惑的眼神,窦信然一字一句地问道:“这次联考是不是也有奖学金?奖学金是多少?”
叶千盈:“……”
大哥,我跟你提到不能拒绝的理由时,你就只能想到钱是吗?
不过……算了,想到钱也没毛病。
叶千盈想了想,决定今晚回去就和自己哥哥说一声,像联考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考试,还是多设一个奖学金吧。
窦信然还不知道,奖学金即将以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方式落到自己头上。
他一听叶千盈说那个不能拒绝的理由和钱无关,顿时丧失掉了大半的兴趣。
“那你加油,只要数学超过沈瀚音、物理超过郑东来、化学比过唐冉冉,语文再压过闫甜甜,这次的第一就非你莫属了。”
窦信然不甚有诚意地对叶千盈耸了耸肩:“你的英语想考满分,我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叶千盈下意识地战术后仰。
后面几个人名她还不太熟,但从数学超过沈瀚音这个任务目标来看,她接下来面对的挑战可真是够艰巨的。
窦信然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漏洞。他很快地就对此予以更正:“我刚刚有一点说错了,要超过沈瀚音不太可能,你试着和他一起考个满分吧。”
望着叶千盈尚且带着一点不解的神色,窦信然解释道:“在数学这方面上……我没见过沈瀚音考过满分以外的分数。”
叶千盈:“!!!”
听着自己同桌提起沈瀚音时熟稔的语气,叶千盈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你认识沈瀚音?”
窦信然的神色通常是镇定而平静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心境过于强大,又或许只是因为他随时都准备着抓住机会,随时都警惕着要和命运战斗,旁人往往只要看一眼他的脸,就会觉得感觉世上绝大多数的烦心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带着满脸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的淡定,窦信然语气非常随意地回答了叶千盈的问题:“当然,沈瀚音和我念一同所初中。”
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叶千盈的怔忪。窦信然得承认,能看到自己这位同桌情绪如此外放的机会可不多见。
他抬手飞快地撑了一下额头,短暂的笑容在窦信然唇角一闪而逝,像是纯粹觉得有趣,亦或是一个友善的嘲笑。
“让你这么意外吗?我和你做同桌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大反应。”
叶千盈喃喃道:“这世界可真小……”
“还有更小的,你要听吗?”窦信然停下了自己正奋笔疾书的手腕,把那份替别人写的语文周记放到了了一边儿。
除了“做生意”的时候比较灵活,窦信然在其他时候的行事风格,往往和他的长相一样冷淡严肃,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也不卖关子。
因此当他试图刻意勾起叶千盈的兴趣,这种行为本身就足够反常。
“你说吧,我要听。还有吊人胃口会遭雷劈的。”
“不会被天谴的,读过书的生意人的事能叫吊人胃口吗?我一向称之为饥饿营销。”窦信然淡定自若地说道:“沈瀚音是我的前前任——”
叶千盈:“!!!”什么?她要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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