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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师姐的被推倒——茂林修竹

时间:2020-11-14 08:30:24  作者:茂林修竹
  几乎所有天神都偷偷下凡去了,可乐神这个最该向往人世繁华的,却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丝毫离开此地的意思。乐韶歌总觉着, 她似是被一些注定不会给她回应的东西给困住了。
  乐神明显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她随即便按下这种心情,摇头道,“我要留下来,陪伴天帝。”
  乐韶歌便又记起她说过的——“我是为他而诞生的”。
  当然也记起自己蒙天帝赐名后醒来,乐神欢喜的拥着她,以为她是她的双生神……这姑娘似乎并未意识到,她对天帝的爱慕未必只是因为“为他而生”,更源自于对孤独的共情和恐惧。
  那和舞霓形神相近的模样,令乐韶歌不由自主心生关切。
  ……她不由便记起《九重天尊》里,明明已意识到自己不是萧重九的唯一,甚至意识到自己其实正是因为这个人才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却依旧无法心生埋怨、无法舍他而去的那个舞霓。
  乐韶歌始终觉得,舞霓对萧重九的死心塌地,比起情不自禁,倒更像是根植在本能里的宿命和自我催眠。
  ……就像乐神对天帝这般。
  说起来,舞霓生具乐神血脉,而萧重九最终也确实修成了天帝命格。
  舞霓对萧重九的迷恋,不知是否同此时此地,乐神对天帝的依恋有关。
  “说起来,”乐韶歌按捺下内心小小的罪恶感,貌似不经意的打探,“你可还记得数日前大闹天神殿的灵鸟们?”
  乐神眨了眨眼睛,“……记得。你同他们似乎颇有渊源。”
  乐韶歌立刻会意——当日她前往天神殿,青鸾自她羽衣上冲天而出时,乐神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说青鸾吗?”乐韶歌轻抚衣上绣纹,青鸾闻意苏醒,正要探头出来看她,乐韶歌忙示意它不必——苏迷卢山看似恢宏壮丽,本质上却是萧条死寂的流放之地。对这些因“有趣”而生的灵鸟而言,此地太荒凉消沉了。自那日现身同天帝呛声之后,青鸾便一直精神不济。
  “青鸾是我的共命鸟,”乐韶歌道,“它听到我的歌声,认可了我修的道,于是来到我的身边,愿与我结契共生。在香音秘境,只有寻到自己的共命鸟,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乐修之道。”
  “你们那里人人都有鸟?”
  “追随乐神之道的,确实人人都想要有。”
  “为什么?”乐神不解,并且很有些小脾气,“我自己都没有!”
  “没有吗?”乐韶歌故作惊讶,“可是,在香音秘境的传说中,妙音鸟与乐神共命双生,有乐神之处便有妙音鸟啊。”
  “妙音鸟?共命双生……”乐神灵光一现,显然想起了什么,“可是……它是一只鸟啊!”
  “……嗯。”乐韶歌稍稍有些不明白了——她想要的不就是一只鸟吗?“它正是乐神的共命鸟。时至今日,每当香音秘境有乐神血脉诞生,妙音鸟依旧会闻歌前来,与她结契。”
  “哎?”乐神再次眨了眨眼睛,“……你说,香音秘境有乐神血脉流传?”
  “嗯,我家小师妹便是其中之一。”
  “你的……小师妹?”
  “嗯……‘舞霓’便是她的名字。”
  乐神后退了一步,自相逢以来头一次流露出了混乱、不解的神色。她纠结良久,仿佛在思考了一切可能性之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某种她不想承认的真相,她难过的望向苏迷卢山顶,喃喃道,“原来圣尊早已料到了……原来我当真会舍他而去吗……”
  乐韶歌不知她从何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潜意识里她又似乎明白乐神在说什么。
  ——苏迷卢山上众天神是已被正史放逐了的传说,凡间本不该留下他们的踪迹。但乐神的血脉确实一直都在香音秘境传承。
  或许,乐神后来又回到的凡间。
  此地的乐神和彼处的舞霓,必定有特殊的因果羁绊。
  尽管如此,乐韶歌依旧也为她难过起来。
  “我想,他确实是有所准备的。”乐韶歌说。她想安慰这姑娘的,可是你不能因看到雏鸟依恋、痛苦而告诉它,就算一辈子都待在巢里也没关系。
  乐韶歌并不是很喜欢天帝,自知晓了他的存在,她便总忍不住想起倚马千言。这个麻烦的说书人思路清奇,跟他说话总是莫名其妙就拐到稀奇古怪的话题上。乐韶歌依稀记得,自己确实曾和他说过类似的——他们称之为“设定”的话题——关于故事里的“全知者”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他如此描述:全知者就是一个说书人。说书人可以出现在自己讲述的故事里吗?可以。但他是故事里的角色吗?不是。他是故事世界的俯瞰者。
  尽管说这话时他神色悲伤,仿佛是个为故事动容,进而感受到自己的孤独和无能为力的说书人。但归根到底,他依旧是故事的“俯瞰者”。当一个故事结束后,他惆怅一阵子,也就奔向下一个故事了。他的动容,又能有多长情呢?
  ……她心底隐隐希望,不论乐神还是舞霓,都能从这种不对等的依恋中解脱出来。
  她说,“我想,你可能错会了天帝的本心。他关照一切世界,万物皆受他的庇护,时间与距离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你是留在苏迷卢山上,还是落在红尘中,都身处他的庭院里。并不是说留在苏迷卢山上是陪伴他,下凡去就是抛弃他了。”
  “……”乐神显然无法反驳此等正论,但还是低声抗议,“可是,对我来说,下凡去便是远离他了啊。”
  “也许是更靠近他了呢?”乐韶歌道,“也许天尊他其实也想化身为人,下凡去体验一遭。不过——这便不是我所能知晓的了。”
  她并未执意规劝。这种事她说再多也无用,归根到底还是看乐神自己的心意。
  乐韶歌离开苏迷卢山时,并未受到任何阻拦——据说就连最死硬派的战神都“梦中化身下凡”去了,乐韶歌是去是留,早无人在意了。
  唯一规劝过她的,只乐神而已。
  乐韶歌虽是“梦中化身下凡”的始作俑者,她本人却并无此种神通。然而要她捐却此生种种,重新步入轮回,却也违背了她的初衷。而想要保留记忆去凡间寻找阿羽的转世,唯有通过瀚海。
  ——乐神觉着,瀚海对乐韶歌而言太危险了。
  危险与否,乐韶歌心知肚明——当她穿过太虚宝鉴那刻,这个宇宙对她便已不再安全了。她是宇宙意志在冥冥之中想要抹除的谬误,一旦她重返人间,厄运势必将时时伴随着她。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此生于她,原本就是额外的恩赐。纵然当真被抹除了,也不过是回归她该回归之处罢了。若不能将阿羽带回来,那她多活这一遭,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乐神知她心意已决,并未多做劝说。只厚赠她宝物防身,宽慰她,“你是乐神青睐之人,必定能逢凶化吉,转败为功。”
 
 
第84章 
  乐韶歌已不知自己行走了多少日月。
  只知自己身处苍莽之中, 四周是奔涌无序的混沌——真正的混沌,和她当初在瀚海中所见截然不同,没有翻转的地势、没有混乱生长的草木,甚至没有光, 就只有一片茫茫不辨六合八荒的黑暗。
  在进入瀚海之前, 她对此便已有所准备。然而属于上古时代的真正的“混沌”, 对她这一辈——或者该说整个正史时代——的修士而言, 都是闻所未闻之物。再如何准备, 也不可能尽然周全。
  她行进的十分艰难。
  虚无所带来的孤独和不安自不必说。肉身似乎也在混沌中渐渐消磨, 乐韶歌甚至不确定, 她的形体是否依旧存在着。
  但她确实知晓——她, 依旧是存在的。
  她以自我为原点, 在所经之处留下道标——将无处不在的混沌作为素材, 赋予它有序,进而捏成可辨识的物质。最初是几步一留, 渐渐十步、百步一留。以此使得自己的位置在瀚海中有迹可循,以定义自己的存在和自己所行进的道路。
  这漫长且孤独的行走, 着实消磨人的意志。
  但终有一日, 阿羽回到此地,必定会看到她留下的道标。
  那么,就算她最终没能找到他、没能让他回想起过往,他也会知晓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吧。
  当她在瀚海中留下了足够的道标时,混沌指南针的指针微微颤动起来。
  随即黑暗中有光如花瓣飞落了。
  它微弱,并且一闪即逝,可它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是如此的鲜明,就像荒漠中泠泠响起的水声。乐韶歌那在长久的独行中几近失去知觉的自我,几乎在一瞬间便清醒过来。
  她循着那光消失的轨迹探出神识。
  混沌指南针的混乱无序的摆动亦随之停止, 定格在了某个方向上。
  便如信风忽至,万千花瓣破开了混沌,如香雪之海卷席着光、色、香、暖……扑面而来。
  真实可感的世界再度铺开在她的面前。
  乐韶歌向着那个世界伸出手去,却在一瞬之间犹豫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不知何时消失了的梅花印,再度出现在她的眉心。
  ——并非是她寻到了瀚海的出口,而是,香孤寒,寻到了她。
  “阿韶,”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她脑海中,“你在那里吗?”
  乐韶歌心中猛的一痛。
  ——她的命运在此处出现了歧途。
  香孤寒传来的信息,帮她定义了瀚海的出口。那是她的来处,也是她想归去之处。却并不是她此刻想寻找的出口——在归去之前,她需得先寻回阿羽。
  然而,她究竟是否能活着寻到阿羽,或者在她寻到阿羽之后她是否还能回去,她却不得而知。
  在苏迷卢山上见到迦陵时,她曾托它将自己的处境和决定转告给舞霓他们。
  那个时候她确实是毫无迷茫的。
  可是迦陵对她的意义,和舞霓他们毕竟是不一样的。
  在漫长、孤独得近乎遗忘了自我的跋涉之后,乍然听到香菇的声音,那些因为急于找回阿羽而被她暂时搁置了的感情悉数涌上了心头。
  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旦在此同香孤寒错过,她或许再也没机会回去了。
  她也许再也见不到师父、舞霓、香菇和瞿昙子他们了。
  她为这样的可能性而感到无比痛苦。
  “阿韶,若你听见了,便回答我。”香孤寒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平安。”
  她于是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
  而后轻缓的回答他,“……是我,我很好。”她说,“我还有他事要办,需得过一阵子才能回去,你们不必为我担忧。”
  香阵之中寂静无声。
  就在乐韶歌以为他们之间的联络已然中断,泪水不可遏止的涌上时,香阵之中忽而风起,无数飞舞的落英交织成香孤寒的身形,而后凝结成魂。乐韶歌怔愣的望着他,待见那魂魄结成实体,才终于不得不相信,他确实是再次丢弃了肉身,渡魂来到了她的面前——然而此地是瀚海啊,哪有可供他寄魂之物?
  她不及隐藏悲伤,急切的催促,“你在做什么,快些还魂回去!”
  他原本面带决然之意,然而看到她时,目光忽的便动摇了。他向她伸手出来,却是揩去了她睫上泪水,“……你在哭?”
  他究竟是否明白他将自己置身在何种险境之下?竟还有闲情关心她是否在哭?!
  乐韶歌推开他的手。便自纳戒中取了仙果注入灵力,姑且拟成形体供他寄魂。然而不过片刻之间,那形体便已归化为混沌之气——在此地,生生不息之物是难以久存的。
  她只能焦急的再次催促他,“此地凶险,你究竟为何而来?快些说来啊。”
  他将那泪水握入掌心,依旧如往昔般温和的看着她,问道,“你既知我此来凶险,可知你这一去也是同样凶险?”
  事到如今,又何必再徒然掩饰。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她说。
  “……你可知你将去往不同的宇宙?你可知纵然在瀚海之中,两个宇宙的轨迹也未必相交。纵然相交,那交点也如沧海一粟,不可找寻?你可知这次你我得以相遇,得以确定彼此的所在实属偶然,如此幸运已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
  “我知道。”
  “纵然如此……”他问,“你也依旧要去寻他吗?”
  “……是。”
  “那么,我呢?”他问,“阿韶……若不是预知了劫难,你原本打算让我等多久?是不是直到……直到我即刻渡魂赶来也不及见你最后一面时,你依旧打算让我继续等下去?”
  “还是说,”他睫下有重重暗影,“你其实已经忘了,我还在云梦泽等你践诺?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乖乖等着?若我不那么轻信,若我再通达些,若我能主动去找你……”他眸中明光一泫,却是往事不堪回溯。
  “阿韶,我来接你——”他再一次向她伸出手来,“随我回去吧,不要再次失信于我了。”
  乐韶歌怔怔的看着他。
  她和香孤寒自幼一起长大,虽中途分别二十年,可彼此本性未曾变过,她依旧是了解他的。虽他并未明言,可自他言辞中她确实感受到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她恍惚间终于明白,他已然窥破了某些真相。
  她确实曾懊悔过——直到死去她依旧未曾践诺,令他空等在云梦泽。却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当他骤然得知她的死讯后,他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在《九重天尊》里,他初次出场已是她身亡之后。在书中他是沉默的,无人能窥见他的立场和动机,只当他是不染红尘不通世故的花魂使者,几次都在最关键的时机给予萧重九恰到好处的援手和指引,却自始至终不曾应允他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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