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P.N目视窗外,心头一沉,前方山路,一部微型货车四轮朝天,一部越野车前脸撞毁。
GK收了嬉笑,严肃道:“以下是友情提示,毒蛇临死反扑会致命的,连越自信凭着手上掌握的秘密能以检举者的身份重获自由,在那之前干掉你和双头鸟,一报仇雪恨,二了却心愿,收了小威尼斯人。”
“连越的秘密对中国公安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没有谈判的筹码,更别妄想牵制警方”,P.N说完欲挂断。
GK忙说,“等等——连越请了眼镜蛇雇佣兵对付你和双头鸟……祝你们好运。”
车子一个急刹,停住的刹那,车门打开,P.N端枪跃下,奔向撞毁的越野车,看到车内无人,也没有血迹,松了口气,背后先后两声枪响,他迅速转身,桑达走来,向老板报告,“货车上剩下一个司机,那小子受伤还不老实居然敢开枪,我一枪毙了他。”
P.N观察山路旁遭踩踏扑倒的灌木,说:“2点钟方向,走!”
桑达迟疑,“敌方人员不明,我们贸然进入林区是否——”,老板森冷的目光扫过来,他把后面的话吞回去。
P.N一言不发地追着杂沓的足迹而去,桑达随后跟上,司机留下等待援手。
祝愿从一株巨树后走出来,踢了一脚中弹晕死的杀手,俯身捡起他的AK-14,抹把额头的汗,四处望了望,另外三个杀手被她甩开了,现在不知在哪里瞎摸呢,只有脚下这个人机灵,一直跟着。
快点回安全屋比较保险……突然飞鸟振翅,她支起耳朵,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是装了消声器的枪,难道又来了一拨人?这四个杀手风格直白,打枪跟炮仗一样响亮,管不了那么多,先蹲草丛里躲一会儿,看看情形再说。
P.N持枪搜索,已有两人倒在他的枪下,桑达实在佩服老板的直觉,灵敏到盲射都能百发百中。
不远处隐隐有打斗声,P.N循声而去,桑达紧随其后。
祝愿左脸挨了一拳,牙齿磕到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吃痛下,她使出狠招,几个快速鞭腿,直砍杀手的肋骨和小腿。
杀手慌忙躲闪令人喘不过气的攻击,脚法凌乱,导致下盘重心不稳,被逮住机会的祝愿一脚横踢斜飞出去,挣扎着爬起时,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努力。
桑达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jivajivaka,血流披面,一向打理精致的发型乱成了鸡窝,浑身沾满泥巴,唯有双眼冒着杀气,有别于平时的油滑。
祝愿端起AK-47正准备硬碰硬,看清来人,悬空的心落回原处,“是你们啊。”
P.N走到她身边,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几处伤口,发现并无大碍,放下心来,将带在身上的止血喷剂和手帕递给她,“清理下吧。”
祝愿接过来,拿着没信号变成板砖的手机当镜子,对镜头照了下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桑达在原地警戒,偶尔瞅一眼老板和jivajivaka,感觉两人也没多亲密,于是得出结论,双方顶多算战略伙伴关系。
P.N蹲下检查另一个杀手的子弹射入部位,一发致命,一发非致命,他站起,看向祝愿,目含责备,“你又慈悲心发作了,你死我活的时候还要发扬人道主义精神?”
祝愿打个哈哈,“第一枪没瞄准,我琢磨要不要补一枪,谁知他同伙跑来了,二话不说照他心口开了一枪,把我给惊到——”后面不好意思说,她反射性缩了缩头,没蹲稳,就这么点风吹草动导致位置暴露,和杀同伙的狠人来了出刺刀见红。
“杀掉同伙就少一个人和他分赏金”,P.N把祝愿拉近,用拇指擦去她嘴角的血迹,轻声问:“你知道越境的秘密路线吗?”
“霍队长给过我一张手绘图,让我牢牢记住”,祝愿不解其意,反问:“怎么了?”
P.N还没回答,桑达拿着对讲机跑过来,“老板,我们的人和眼镜蛇对上了,他们火力很猛。”
说话间,火焰如毒蛇般蹿过来,所经之处,树木和草丛熊熊燃烧。
“跑!”
“真特么疯子,他们用火*焰*喷*射*器!”
密集的子弹声中祝愿扯嗓子说:“咱们回安全屋。”
三人跑到前面一株气根成林的巨榕后,P.N举枪一个点射,火*焰*喷*射*器在雇佣兵肩膀上爆炸,整个人霎时烧成火球,凄厉的惨叫声减缓进攻,同袍冒险救他,被桑达疾射的子弹逼回去。
“安全屋一定布了陷阱”,桑达在旁边,P.N不便多说,“听好,走小路回家,能不能解决连越就看你了。”
祝愿怔住,“那怎么行……”
P.N眉宇间有一丝不常见的焦灼,“没时间了,快走!”
稍后站起,他对桑达说,“掩护我”,随即向另一侧跑去,引开火力。
祝愿看着他们火光中的身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无声说,再见。
后援突破火线,控制住局面。
眼镜蛇潜伏的三人战斗小组不恋战,继续追踪消失的目标。
P.N拿过手下的狙*击*步*枪,反身跟上。
他在密林中蹑行,三人战斗小组中的一员察觉异常,对其他两人打手势,“有狙击手。”
他们声东击西试探狙击手位置,自以为速度很快,却快不过P.N的子弹。
眼镜蛇三人组减员一人,其余二人投鼠忌器,各自藏好,不敢露头。
祝愿听到枪声,停住脚步,端枪往回跑,有难同当,她不能每次都让别人扛。
没找到火力点,悬赏目标倒出现了,眼镜蛇的两名雇佣兵忍不住狂喜,祝愿也看到他们,大脑高速运转,计算从哪个角度射击,能保证精准命中一人的前提下,自己被另一个人射中不会死。
瞬息间她做出判断,双膝着地,持枪射击,子弹击发的刹那,向后仰倒,后背贴地,敌人的子弹携带着火*药*灼烧的气息掠过她的头发。
死一般的寂静,第二枪迟迟未开,在她舍生吸引火力时,P.N的利刃切断眼镜蛇三人组最后一名成员的喉管。
之后的事像默片,不确定祝愿是否中弹的P.N急奔过来,张皇失措地将她扶起,几经确认无恙才安心地笑起来,笑着笑着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慌忙板起脸责问:“为什么回头,刚才你是不要命了么?”
祝愿揉着差点折断的腰,皱皱眉,“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不能!”
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容置疑。
祝愿有些难堪,咬唇默然不语。
P.N一边为她调校枪械,一边温和劝说,“我的人带回消息,出口被封锁,眼镜蛇佣兵团守株待兔,连越下死本买我们两人的命,这些亡命之徒为了重赏不在乎同伴的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和他们缠斗,耗得越晚,越危险,霍明朗告诉你的路地图上不存在,虽然遍布沼泽,现在却是回国最安全的一条捷径,趁森林还有光照你赶紧走,快的话2个小时就够了,别再耽搁。”
祝愿想说的话全部堵在嗓子里,P.N把枪递给她,笑了下,“包里有水吗?”
她憋着泪点点头。
“很好,你不用临时学习森林生存指南了”,P.N克制因离别起伏的情绪,努力用平淡的语气说:“走吧。”
祝愿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告别,“保重”,她声音颤抖着说。
当她的身影没入一片浓绿不见时,P.N才收回目光。
假如可以,我愿意替你走遍世间的险途。
可这句话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缄秘于心。
漫漫长夜他一人足矣,不必带累她也忍受这不见光的黑暗。
祝愿将他的忧怖带走,孤身一人的P.N无惧无畏。
他贴脖子戴上喉震耳麦,下达命令:“打扫战场,一个不留,务必让不守规矩的人明白,黄金特区是他们的禁区,擅入者死。”
祝愿十分清楚原始森林的某处正展开一场围猎,身后重型机枪疯狂扫射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呼啸,她对自己说不能回头,回头就辜负了陆离豁命为她铺的生路。
她按照刻进脑子里的路线,避开沼泽和不起眼的烂泥塘,蹚水绕过雷区,腿上被草叶割破的伤口紧紧扒着几只吸血水蛭,不能拉扯,越拉,吸盘吸得越紧,一旦扯断,吸盘留在伤口,会引发感染溃烂,霍队长讲过,遇到这种情况,最好抡巴掌往死里拍。
岸边草坡有团白雾飘来,猴子们吱吱叫着从附近的一株树上跳到另一株树上,祝愿掩住口鼻快速离开,那团迷雾大概是有毒的瘴气。
她一刻不停地赶路,双腿机械地向前挪动,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失去时间概念,心里只想在落日前走出去。
越过一片光秃秃的山岗,祝愿手舞足蹈,喜极而泣,哈哈,到国境线了,山洞那边就是中国。
山洞并不长,她用仅剩的力气冲刺,刚出洞口,不及欢呼,迎接她的是子弹上膛声。
“抱头蹲下!”边防支队的战士大声呵斥。
听到熟悉的国语,发着高烧,强弩之末的祝愿干脆利落地昏迷过去。
再次睁眼,鼻端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哑着嗓子问:“这是哪里?”
“武警边防总队医院”,一个熟人回应她。
祝愿从昏沉中惊醒,失声问:“沈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知新笑,“赵厅长帮了点忙——你的事他知道了,哦,化脓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休息吧。”
身体没大碍,修养一周,祝愿飞回G市。
由于案子尚在调查中,赵厅要求她“封口”。
祝愿身穿私服大模大样坐在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抱怨:“所以不会隆重召开庆功表彰大会喽?那起码送我一块含金量高的奖章意思意思也好呀,再树立个先进典型什么的……”
这孩子……赵伟光笑着摇摇头,“一般真实名字广为流传的情报工作者,要么当年的事迹解密了,要么光荣牺牲,除此之外,你见过哪个隐蔽战线的同志大张旗鼓搞宣传的?”
祝愿嘟囔,“哎呀,赵厅,干吗说得那么吓人!”
赵伟光亲自为她沏茶,“来,喝一口,压压惊,小祝啊,这次你立了大功,功劳薄上肯定会为你记上一笔,但是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保守机密,慎之又慎’①。”
“您直说让我保密不结了。”
赵伟光开诚布公,“是的,关于你的任务要做到守口如瓶,包括过去、现在、未来。”
“未来?”祝愿满脸疑惑。
“你用jivajivaka的身份还能做很多事。”
祝愿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她坐正,颔首道:“懂了。”
赵伟光神色郑重,“你的人事档案会从市局调到省厅,由我直接保管。”
祝愿进京镀金归来高升的消息在市公安局不胫而走,有好事之徒打听她去省厅哪个部门高就,找认识的朋友问了一圈,愣是没这号人物,或许有人以讹传讹,误导了大家。
渐渐的,官二代林长青成为市局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先是和警花杜萍萍喜结连理,接着做政法委书记的父亲被双规,真所谓福兮祸所伏,让人不知该恭喜他还是安慰他。
祝愿回原单位提取档案,与办离职手续的解东不期而遇。
相逢一笑,不必多言。
两人结伴下楼,林长青拿着文件上楼,一时之间,三人相顾无言。
祝愿心情有点小复杂,林长青的父亲林宏生倒台,自己搜集的证据起了关键作用,据赵厅透露,佟少民只是被安排到幕前充当keeper(管理者)的角色,林宏生在幕后操纵,宋景明书记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但不作死就不会死,谁叫他腐败呢。
想通后,她对林美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祝贺你新婚快乐,别忘了给我喜糖,我会出份子钱的。”
林长青愁容稍减,笑着说:“嗯,回头摆酒席你一定要来”,稍顿,看向解东,“你真的要脱下警服吗?”
解东艰难地挤出一丝苦笑,“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一个吸过毒的人哪里还配穿警服,不说这些了,祝你和萍萍幸福,真心的。”
林长青替他不平,“你那是迫不得已……”,解东哀伤的神情令他说不下去。
“再见”,解东近乎夺路而逃。
祝愿追上急步离开的解东,“谈一谈,好吗?”
他们坐在街心公园的亭子里,祝愿偷觑解东面色,斟酌如何开口。
“不做警察你有什么打算?”
解东摇头,“我从没想过不做警察做什么。”
“不是有计划么”,祝愿拉家常般慢吞吞说,“搬到晴天多阴天少的地方,结婚,生个小公主,宠她宠得无法无天,有余力养条宠物狗,一家三口牵着狗狗去散步。”
解东脑中闪过谭雅彤的一颦一笑,失神片刻,声音晦涩,“她……好吗?”
“不好,以为你死了,就断了生念,闹绝食,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她的毒枭老爸想趁她活着榨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沙惕要对她做什么?”
“把她嫁给一个缅甸军官,那家伙听说光小老婆就三个。”
解东捏紧拳头猛然站起,“我去救她!”
祝愿取出机票和写着地址联系方式的便签纸,“那尽快,我想沙惕不会放任她自由太久的,在那之前,但愿你早点找到她。”
两情相悦是最好的结果。
祝双全最近春风满面,心情舒爽,女儿在北京没白学习,不仅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还不跟狐朋狗友鬼混了,天天在家彩衣娱亲,乖的不行。
祝愿配合查案之余,扮演二十四孝乖女,把全家人哄得合不拢嘴,连讨厌姐姐的弟弟,都和她亲密起来。
夜深人静时,躺在卧室,和平的国度,不必担惊受怕,却久久无法入眠。
她一遍遍拨打备注禁止感动的号码,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号是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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