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星城那个笨蛋,让他来当新人指引者,我一开始觉得很不靠谱,多半也没告诉你什么重要信息吧?这些天,真是为难你了。”
松雪听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呃……谢谢,我还好?”
“以你的经验,不用我很详细地解释狼人杀的规则吧?简单来说,我们这个“游戏”和你玩过的狼人杀十分相似,自然也有一些区别。”她顿了顿,“比如,这是现实世界,如果可以,要尽量走法律手段。”
也就是审判中号票集火狼人吧。松雪意会:“这个我明白。”
身为一个侦探,自然是要通过合法手段来抓捕凶手了。
“但除此之外,若是有特殊情况,我们也有自己的特殊手段。”温菲尔德微微一笑,眼睛里仿佛有星星闪烁着,分明是某种强烈的暗示。
松雪迟疑了一下,又点头:“……我知道了。”
“你毕竟是刚被召唤,第一次做任务,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帮忙的。”
……
总的来说,温菲尔德和星城说的部分并没有太多矛盾的地方。
他们都是各自行动的,任务分布在每个多元宇宙,从“被召唤”的开始,只有到死去才会真正卸任。
“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属于你的主世界。”她做了一个比较完善的解释,“被召唤之前,这个世界被狼人的意志入侵,导致了世界扭曲,也因此造成了……你的死亡。很幸运的是,你有成为预言家的资质,因此被天命选中,觉醒了能力。”
松雪欲言又止,表情有些纠结:“呃,这个能力——”
“对你来说可能不太管用?换个角度想一想看,”温菲尔德想了一会儿,提示道,“你现在抓到了凶手,回想一下,有没有发现什么?”
松雪一怔。
她闭上眼睛回忆了一遍。无数画面从她眼前的黑暗中闪过,一脸冷漠的幸村,叉着腰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的绫小路,还有松本由子……
突然,画面定格。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豁然开朗:“我没有看到凶手的死亡预言。”
温菲尔德莞尔:“所以——”
松雪被她引导着,思路逐渐松动:“意思是,因为他是凶手,不可能杀死自己,所以我看不到?”
可惜,当时她的能力太过混乱,以至于当有个人从她面前走过,而毫无异状时,她的注意力也被别人的“惨死模样”所吸引,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到,直到事后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这一回事。
“或许是这样,但事无绝对。别忘了,狼人是可以自刀的。”温菲尔德答道。
她还说,等这个世界的任务彻底结束,就说明你的新手考核期通过,成为一个正式的预言家了。
“先提前恭喜你,”温网冠军站起来,再次握住松雪的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碎发,“我们都很期待。事实上,不止我和星城,其他人也对你充满了好奇心,已经偷偷来过了……”
“诶?”
“比如守卫,你在医院的手术就是他做的。”温菲尔德毫无保留地一一道出,“我去医院,也是出于以防万一,想给你送解药。丘比特通过网络账号和你聊过天,哦,还有盗贼……”
“还有盗贼?”松雪歪头。
她记得,在狼人杀中,盗贼是属于第三方阵营,能力是调换身份牌,换到这个特殊的“游戏规则”中,该不会是……
“嗯,”温菲尔德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轻快地点了点头,“没错,他调换了身份,在你们身边打了个酱油。放心,这不是他的任务世界,一日参观而已,多余的事情,他什么也不会做的,当然也不会妨碍你。”
“喔,我可能知道是谁了。”松雪慢吞吞地说。
她想起前一天他们设下陷阱时,仁王雅治朝她投来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不由后颈一凉,低头摸了摸脖子:“果然被他看穿了啊。”
温菲尔德轻轻地笑了,没有否认,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也好好加油吧,西尔。”
*
迹部把松雪送回了白马公寓,没有马上叫司机走,而是放下车窗,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今天已经很晚了。”他隐晦地提醒,如果还想做什么,最好不要这么晚再行动。
潜台词就是不安全。
松雪答非所问:“学校已经通知了,明天停课。应该是怕大家情绪出问题,让我们留在家里休息两天,周五再复课,周末补回来。”
迹部也简单地回道:“那就好。”
在他提上车窗之前,松雪又想起什么,上前两步拍了拍车门:“对了,迹部君,关于凶器——哦,就是那把刀,追查得怎么样了?”
“就算你缩减了时间范围,那么多家门店,那么多录像带,依然是大工程。”迹部慢条斯理道,“我回去问进度,一有结果就通知你。”
“多谢了。”
……
第二天,松雪坐在学校附近的拉面店里解决了午餐,就收到了迹部发来的邮件。
学生都不在,又还未到休息的时间,拉面店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她,只有几个店员,也在后厨里忙碌。
她出门到隔壁贩卖机买了两瓶果汁,回到店里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找我什么事?”水岛静坐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粗略地打量着店内环境,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松雪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将两瓶不同口味的果汁放在桌上:“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我随便挑的,不介意的话——”
水岛在橙汁与葡萄汁中,选择了橙汁。
松雪则拿过她剩下的那瓶葡萄汁,拉开易拉罐口,噗呲一声,一股气涌了出来。
“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水岛。”
女生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马上接话,等着看他要说什么。
“如果现在的后援队再失去你,可能就真的要解散了。”松雪继续说。
水岛皱了皱眉:“松本由子很快就会回学校上课,她的嫌疑已经解除——”
“但我想,她可能不会有心情面对那些人了。”她强硬地打断,加了些重音,“网球部的王子,还有后援会的……你们。”
水岛静终于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
“所以,你找我来聊天,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松雪喝了一口果汁汽水,将易拉罐放回桌面上,轻声吐出一个词:“帷幕。”
“什……么?”
“波洛最后一案的,《帷幕》。”她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他此前也曾提到过,《奥赛罗》里有个埃古,而不巧,《帷幕》里就有一个诺顿,成为他人生中最后一个、也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话音落下,小店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只剩下汽水在易拉罐里波兹波兹扑腾着的声音。
“水岛同学,”松雪缓缓开口,望着对方明显动摇的眼神,“现场发现的那把刀,是属于你的。”
第28章 杀人网球(二十八)
“虽然神木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有许多疑点。”
松雪自言自语,像是在整理思路:“首先,他没有否认将绫小路推下楼梯,也不否认谋杀意图。逮捕他绝对没有冤枉人。不过,不放先假设我们不看结果,单独分析凶手心理。
“如果神木事先准备了凶器,为何不直接趁其不备突然袭击?以绫小路和神木的体格差,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但他偏偏要等到绫小路摔下楼以后,很可能已经失去意识后,才使用凶器,这不太说得通。”
“也许是怕她没有死。”水岛的表情在短暂的不自然抽搐后,便恢复了平静。
她摇了摇头:“推人下楼,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与持刀杀人的思维方式相差很远,如果是同一个人做的,那未免也太分裂了。因此,我推测,这两个举动出自不同人之手。”
“所以你就认为是我?”水岛冷冷地笑了一下,波澜不惊道,“依据呢?这倒有些意思,我恐怕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想。”
“这就是问题所在。”松雪轻叹,“很多人都不会把目光放到你的身上,包括我,也是在后来查看档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引起了我的兴趣——”
“你在国中时期,加入的社团就是推理社。身为推理爱好者,要说没看过《帷幕》,不懂这种犯罪手法,反而很奇怪吧?”松雪耸了耸肩。
“你一早就想好了,躲在背后,让自己处在最安全的地方。像水岛同学这么聪明的人,很容易看穿别人的想法,揣摩他们的心思、可能采取的行动——然后,在适合的时候,简单的几句语言诱导,就可以轻易达到想要的结果。
“比如,假装劝架,却有意进一步激怒绫小路……最后导致你被我们误伤,趁势发难。但实际上,我相信这是你自己有意制造的结果,否则,那时候你若是毫无防备被推开,撞到墙上,伤到的不应该是脚踝,而是脊椎骨了。若非有意,你也不会做出那么不符合自身性格的事——之前川原的那些小动作,你肯定也知道,甚至还推波助澜了,是吧?”
“你想多了,绫小路大小姐脾气,这很正常。”水岛说。
“正因为正常,你做的这些事,才不会引起他人关注。”松雪望着她,笑了下,“如果你觉得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我们再回到神木犯下的三起案件上吧。”
水岛不语,握紧了易拉罐。
“神木为何不对幸村动手,而是拐弯抹角找到我,我昨天分析过他的心理状态,就不再重复了——除此之外,可能他仍然对他们的部长抱有一定敬畏之心,所以下意识地避开了他。
“但一开始,幸村君确实感觉到针对自己而来的恶意。而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份恶意只可能来自你了,水岛同学。”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忍不住皱眉,“我对幸村君,明明是——”
“你想说,你喜欢他,对吗?”松雪点了点头,“我并不怀疑这一点。但我说过了,你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恋爱冲昏头脑,变得盲目……哦,不完全准确,你会产生杀意,也确实是因为感情。”
水岛腰板挺直,语气也急促了一些,又十分生硬:“松雪,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出于嫉妒。”她一口气道出,“曾经的喜欢,在意识到自己无法得到之后,也许就发生了转变。你看着所有人被幸村吸引,倾慕或敬佩他。甚至你自己,也被动摇过……于是,你产生了一种想法,只要让他消失,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少女深色的瞳孔瞬间睁大,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惊愕的情绪。
“你——”
“但你自然不会自己动手,所以在长期的观察中,找到了最好的对象,神木俊介,一个卑微的,虔诚的暗恋者。但怂恿他产生杀人冲动容易,让他瞄准目标却没那么简单……但你也不在意,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幸村,还有松本他们都会被迫深陷其中,而你置身事外,乐见其成。”
松雪停顿了一会儿,并没有等来对方的反应。
她淡淡地笑了笑,继续陈述。
“但他第一次就失败了,接着,你不动声色为他策划了第二起案件,说服他相信,如果不提前除掉绫小路,并且将罪行推给我,就会让松本由子被怀疑。
“绫小路也是你约出来的,她对你不会有什么戒心,于是提前离开网球部,前往赴约,毫无防备被突然出现的神木推下了楼。神木匆匆逃走,而你依然不放心,怕他又一次因为心软或者慌乱而放过了绫小路。所以,你等他一走,就赶到现场,检查了绫小路是否死亡。直到确认她死了,你才大胆地拿出准备好的匕首,插入她的胸口,企图制造干扰线索,迷惑警方。
“——如果她没死,你便不会那么做,因为你绝对不会让罪责落到自己的头上。”
“……”
对面的少女低下头,大半张脸被刘海的阴影挡住,看不清神情。
松雪语气平常地说下去:“到了第三次,就是我们设下陷阱的前一天,神木提前离场,而最后留下来的你,将当时幸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他,他也果然如你所料,无法忍耐,再次行动。”
幸运的是,她那天傍晚看到了发生在桦地身上的“预言”,提前知道了他们的手法。而对凶手来说,最熟悉的作案地点依然是学校。
大型道具并不适合挪动,神木想要动手,只能就地取材。
于是,等所有人离开学校后,他们把学校搜查了一遍,在社团活动室的四楼发现了可以造成类似效果的公告板。
这么一来,第二天的行动就完全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
水岛呼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唇边还有隐约的笑意:“照你这么说,凶手还是神木。毕竟,我没有杀绫小路,动手的是神木,决定杀害她的人也是神木。”
“确实如此,神木相信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行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你说的话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松雪干巴巴地说,“事实上,很多人在一生中都短暂地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冲动,但他们并不会真的去实施……你所做的事情,就是巧妙地让他下定决心去将冲动化为现实。”
很狡猾,也很残忍。
从头到尾,松雪做的只有“推理”。
她看着对方的笑容,轻轻地叹气。
“我没有证据。”松雪说,“店内摄像头拍下了你付款的画面……但并没有证据表明那就是留在现场的同一把匕首。但我想,对于你来说,最害怕的并不是被警察逮捕,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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