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舜华点点头,“叫她们进来吧,正好,她们再不来,我都要叫人去传唤了。”
那几个乳母进来,便实实在在地行了礼。
“起来吧,阿哥最近如何?胖了吗?”
陶佳乳母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小阿哥最近又胖了些,只是天气炎热,昨晚郑佳乳母与何佳保姆看护的时候,夜间她睡迷了,未曾给阿哥擦身体,出了许多汗,这倒没什么,就是阿哥日渐胖了,因着昨儿,身上起了一片片痱子,小阿哥直嚎哭。”
富察舜华皱眉,“郑佳氏?何佳氏?她们人呢?”
她唇角微弯,有些得意道:“在外头候着呢,只等娘娘发落了。”
她心中怒气翻滚,八个乳母八个保姆,当初信誓旦旦的,现在就这么给她看了。
她睨着这陶佳氏,今儿真叫她逮着旁人的错处了。
这郑佳氏才是主要的,因为她与齐佳乳母是一方的。
“行了,也不必等我发落了,看在她喂过小阿哥几日,赏她们二十板子,遣回内务府,新的人,自有内务府补上。”
陶佳氏唇角微微勾起,却又听到了富察舜华道:“你们这些人,人多的地方,自有江湖,各成派系,但我不管你们如何地明争暗斗,可若是因为你们争斗而坑害了阿哥,我先给你们提个醒儿,到了那个地步,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秋云,请太医来,怎么昨儿就突然睡着了,先给她把脉,看看有无异常。”
陶佳乳母的面色陡然一僵,冷汗涔涔。
富察舜华看她面色闪烁,不由心底冷笑。
争着敢争到她孩子身上,真当她是泥捏的呢?
本以为都是明白人,却不想内务府还真给她送了蠢货来 。
等待期间,陶佳氏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了。
这时候,春白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行了一礼,“主子,外面儿刘太医到了,奴婢请他到外间给乳母诊脉了。”
陶佳氏心神大震,一个没稳住,差点没摔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7章
秋云不由皱眉呵斥道:“放肆!陶佳氏, 你失仪了。”
富察舜华走了出去,刘太医在那儿皱眉,“这位乳母昨儿被下了极强的蒙汗药——”
他突然吓得心中一个咯噔, 后背立时冒出了冷汗,问道:“昨儿您没喂小阿哥吧?”
那郑佳乳母神色还是有些萎靡,虚弱道:“不曾,昨儿半夜喝了一杯温水,就睡得死死的, 直到今早醒来, 才知道我没醒来, 小阿哥虽也没饿着, 没哭闹,但却起了一片片痱子。”
她们乳母和保姆都是两个两个,一共四个人,两个上半夜, 两个下半夜。
昨儿是她与同屋的兆佳乳母一起, 人家喂好了就睡去了,下半夜她和另一个保姆开始守着, 两个人为了醒醒神, 就喝了一杯水。
她陡然惊醒,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我昨儿半夜前, 饭菜是内务府分的,但只有那水,是半夜喝的,前面那个保姆临睡前给灌得,还有一同守夜的保姆, 喝了之后,我就不知为何睡着了。”
“明明以前,我守夜也没这样的情况。”
富察舜华眉眼间的冷意越发浓重了。
她挥挥手,免了二人的行礼,心中不由更怒了。
下了足量的蒙汗药,这样的东西,化进了奶水中,对一个不足两个月的孩子,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真是够狠毒的。
“去把佟贵妃还有内务府的人叫来。”
她回首,狠厉的目光落在陶佳氏身上,“说,谁指使你的?”
“不,或者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陶佳氏终于瘫倒在地,面色灰败。
“见过蠢的,但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事情一出,就急慌慌地跳出来不说,素日和郑佳氏也总是吵架,你幸灾乐祸的嘴脸,看得本宫甚是刺眼啊。”
她语调陡然上扬,“本宫的孩子出了事儿,你就这么高兴?”
陶佳氏连连求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排挤同僚?还是撺掇着给人下药?”
她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陶佳氏身旁,陶佳氏又是一阵求饶。
秋云递来一本名册,是专门记录着小阿哥身边四十余位宫人的籍贯姓名以及生平的。
富察舜华坐下,略翻了翻,“那个给换水的保姆是哪个?”
“是刘佳氏。”
“把昨儿涉事的那群人都带来,我就不信了,嘴还撬不开?都是有父母子女的,这还不简单?”
“给皇子乳母下药,形同谋害皇族,不说九族,三族应当灭得了。”
陶佳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满脸是泪,“奴婢说,奴婢都说。”
“奴婢绝无害小阿哥的心思,奴婢知道,自己日后就是靠着阿哥才能得脸的,但是同期的乳母实在太多,而奴婢素来与齐佳氏和郑佳氏二人有龃龉,因此,那日听了家里头的撺掇,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奴婢心中自然惶恐,生怕小阿哥着凉了,有个好歹,便偷摸起身,去给小阿哥掖被子,再偷偷出去。”
富察舜华都要给她气笑了,“所以,这起了痱子,也是因你之故?”
也就是她现在不想计较这个了,左右已经有了眉目,她在乎的,是这个乳母背后在出主意的人。
“行了,你们再去把皇上请来,叫他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她扶扶脑袋上匆忙盘起来的圆髻,有些不稳了,但也还能将就一会儿。
这时,佟贵妃到了,其余几个保姆乳母也都到了。
“靖嫔,你匆匆将我请来,是有什么事情?”
“贵妃先坐,我慢慢和你说。”
“这事情原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内情在,”她指了指外头的几人,“这几人是小阿哥的保姆与乳母,昨个儿,值守的保姆和乳母睡过去了,夜里忘了给小阿哥喂奶擦身子,今儿一早就起了一身痱子,这不就有人来告状了。”
“而后我才发现,那乳母与保姆睡过去,并非偶然,而是人为。”
闻言,佟贵妃不由大骇,险些失手砸了手上的茶盏。
“刘太医前来为那乳母把脉,发现其被下过足量蒙汗药,您就想想,若这奶水被阿哥吃了,会如何?”
这么小的孩子,若吃了,还是发育期,怕不是要痴傻了,小孩子痴傻不痴傻的,小时候根本看不大出来,等大了看出来,真是为时已晚了,这不详的名头,怕是就要栽到她们母子头上了。
佟贵妃又是手一颤,还有些热的茶水撒到了手上。
这样的事,怎么就叫她遇上了?
“什么人,心思如此恶毒?”
“这陶佳乳母说,是她家中撺掇,但这也是听了旁人的话,才动了念头,但是小孩子喝了有蒙汗药的奶水,不痴傻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我查了一下,他们家是普通人家,陶佳氏今年才被选中做乳母,日子在这之前十分拮据,自然对这蒙汗药的药效也不甚熟悉。”
她将视线落在陶佳氏身上,“所以啊,我叫人去请皇上了,这时候,梁九功应该派人去找这一家子了吧?”
陶佳氏神色凄楚慌乱,摇摇头,“不是,娘娘,的确是家里人给出的主意,那蒙汗药也是他们递了进来,我叫刘佳保姆下了进去,我当时也疑惑,这样东西是怎么弄来的,医馆都是有记档的,他们只说是从城外的道观中买回来的,但这样,也须得有人指引,我再问,才知道,是他那日出去吃酒,有人偷偷和他说的,可那人容貌平凡,身量一般,已是记不清什么样子了。”
事到如此,已是确定是有人故意的了。
这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二位主儿,这就是当初奴婢家里那口子和奴婢说的原话,他是个软耳朵,不敢对奴婢有半分的隐瞒,这就是实情了。”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不耐道:“好了,别哭了,哭的人心烦,知道你夫君耳根子软了,不软也不能随随便便一个陌生人都能撺掇得动他,连问都不问一声旁人。”
陶佳氏又是掩面痛哭,“左邻右舍都知道奴婢入宫做了皇子乳母,风光无限,他若是问了,才会惹一身麻烦。”
佟贵妃一下子被噎住。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不然,小心你全家的性命!”
外头传来了梁九功的声音,“皇上驾到——”
康熙看着一院子的人,又看看匆匆迎出来的富察舜华二人,开门见山道:“可审问出什么来了?”
富察舜华叹气,“若是据她所言,那线索都断了。”
“她丈夫酒醉时听旁人所言,告诉他了一个道观的位置,那里提炼蒙汗药等物,道观那种地方,一般也会开炉炼丹什么的,能提炼蒙汗药,妾倒还真不奇怪。”
康熙冷笑:“不论如何,去一趟慎行司是免不了的,梁九功,你将人带走!”
这时候,内务府的管事匆匆上前请罪,“是奴才办事不利,混进来几个害群之马。”
“你是办事不利,这样的蠢货也敢放进来!”
皇室挑选乳母,那是照顾皇子和宗室子弟的,自然要观察其品性,就这样的,竟也通过了选拔,真是匪夷所思。
陶佳氏被人拉出去抓住,慌忙大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皇上,饶了奴婢吧。”
她死死地扣着地面上的石板,却还是被拉走了,“皇上,奴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家那口子还说了,他说,手腕往上,有一个红印子,好像是胎记,有一个半铜钱那么大,那人也就和梁总管一般高,容貌放人群里都认不出来。”
佟贵妃皱眉斥道:“刚刚为何不说?还想着和我们留一手?”
那些太监先将她放开,她爬了过来,满脸是泪,还有一些灰土,“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刚刚那个胎记,当时他说,奴婢没放在心上,他这人喝了些黄汤,惯会说胡话的,已经不止一次了。”
富察舜华皱眉,“也就是说,这个线索,也是半真半假?”
康熙神色沉沉,“拖下去!”
又看向那个管事,“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去了他的职务。”
陶佳氏还有刘佳保姆,皆是被带走,临走前还哭嚎不止。
那管事面有菜色,却不敢闹起来,心里悔恨不止,怎么就被这样的蠢货带累了,还不知什么年月能再上来呢。
康熙回首,温声道:“你放心,朕已叫魏珠去寻那乳母的丈夫,若有眉目,定然同你说个明白。”
又看向佟贵妃,“此番你也辛苦了,快回吧,最近瞧你面色不大好,听人说,还一直吃着药调养身子。”
富察舜华心中烦躁,没把这话听进去,回头道:“多谢贵妃此番来为我主持了,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佟贵妃垂首敛目,“这样小的孩子,也有人下得去手,我亦是心中愤怒,小阿哥又是天家血脉,我自然义不容辞。”
她揉揉额头,“皇上,妾被此事刺激得头脑发昏,有些不舒坦,先回去歇着了,妾告退。”
康熙颔首,“梁九功,记得一会儿给贵妃送些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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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过境,刮风下雨又停电,OMG……
第78章
“恭送贵妃。”
看着佟贵妃走远了, 富察舜华才闷闷道:“妾想去看看小阿哥,叫太医再瞧瞧,是真的没用掺了蒙汗药的奶水,还是以前就用了, 他还这么小……”
说着说着, 富察舜华的声音就带了哭腔,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怎么会有人狠心到如此地步?”
她刚刚一直强装镇定, 撑着一口气, 现在终于气散了, 憋不住了。
康熙不由得一阵怜惜心疼,就要揽着她安慰她, 富察舜华却正好向前走, 刚好躲了开。
他的手落了空,整个人一怔,漫不经心地看着富察舜华。
后者有些面无表情,一双清凌凌的凤眸直直看向他, 眼尾上挑,因刚刚哭过, 眼角晕染一抹红色, 似三月桃花氤氲, “皇上, 今日这孩子侥幸逃过此祸, 但妾也着实放心不下,想去瞧瞧。”
她擦擦眼泪,“他起了一身的痱子,想来也难受的厉害, 妾身为母亲,还请您原谅妾心焦,就不招待皇上了,皇上自便。”
说着,便急急忙忙走了出去,直接上了轿撵,奔着阿哥所去了。
康熙本想与她一道,但心中却也有些气闷,在那儿僵着站了一会儿,才吩咐人准备御辇跟上去。
一进了阿哥所,朝里走着,就看到三阿哥四阿哥扒在她儿子那屋子的窗户上,“老四,你说这是干嘛呢?也没听说小弟生病了?”
四阿哥板着脸,但这表情放在小孩子身上便是十足的呆萌,“许是,许是,太医例行检查?”
三阿哥小大人似得点点头,“或许——欸!靖娘娘来了,咱们跟着她进去,她们就不会不叫咱们进去了。”
富察舜华的眼睛已经好了很多,看到四阿哥,虽厌恶她的生母,却也忍不住软了心肠,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瓜。
“怎么在这儿站着,来进屋子呀?”
这事儿乌雅家可做不出来,他们家现下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再牵扯上这件事,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宫内的乌雅氏也是自顾不暇,她忙着与佟贵妃博弈周旋,定然不肯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断了后路。
且她现在又被敬嫔看得严实,人脉尽失,许多事情都布置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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