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望松了口气,他以为陆梨发现他偷偷去救援队训练的事了。
他望着陆梨澄澈的眸,说不了谎,如实道:“...四点出门,六点回来给你做早餐。”
陆梨瘪瘪嘴,心想幸好这家伙没说谎,她可是半夜起来专门盯过梢的。
她没打算细问,只问:“每次都是裴叔叔和你一起吗?”
江望应:“嗯,让哥偶尔会出任务,我就不上山,在附近锻炼。”
陆梨抱着商量的态度,道:“江望,以后我做早餐,你回来就能吃。你早上多睡半小时,和裴叔叔的时间能合上吗?”
江望和她不同,她在学校还能趴着睡会儿。
但江望从小就生活在那样敏感的环境中,在学校这样隐私性弱的环境完全不能入睡,更不说周围还那样吵。所以他除了在家里,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闻言,江望顺着应:“好,我和让哥说。”
陆梨瞥他一眼:“等你说,等到什么时候,我自己去,”
说着,陆梨蹭得一下起身,打开大门就跑出去敲隔壁门了,喊声还挺甜:“裴叔叔!我知道你在家,快出来给我开门。”
江望:“......”
他无奈,跟着出门,道:“陆梨,你轻点敲,手不疼吗?”
隔壁33号。
裴让放下手里的木雕,轻哂:刚才那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说的话,他一字不差地听见了。
起先,他和江望说过这件事,那小子不听。今天这小丫头还没使劲,开口才两句,撒娇、卖萌一样都没用,江望就缴械投降了。
裴让起身,懒懒地应:“来了,小丫头急什么?”
陆梨继续嚷嚷:“裴叔叔!”
裴让也跟着无奈:“知道了,马上。”
这两个小家伙,只有为了彼此的时候,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
假期第二天,早上六点。
陆梨挣扎着床上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还迷迷糊糊地想,以前和宋明月一起都没有这样赖过床。她一直想当个懂事的乖小孩。和江望在一起之后,明明想好她照顾他的,现在倒像是反过来了。
“陆梨,你出息呢...”
她喃喃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了。
等陆梨洗漱完下楼,再进厨房,面对着锅碗瓢盆,才渐渐清醒过来。她跑去冰箱看了眼,决定给江望做一碗牛肉粉,然后自己溜出去吃小摊,顺便去趟菜市场。
此时此刻,陆梨才生出点自己是家长的感觉来,她还挺满意。
同一时间,南华峰下。
裴让斜眼看着江望,这小子这一路不知道急什么,等下山见着车了脸色才轻松点。他懒散地搭上江望的肩,问:“这个点还早,急什么。”
江望身上都是汗,他随手擦了擦额间的,应道:“她要进厨房,我不放心。”
“那小丫头机灵着呢。”裴让笑笑,“她什么都懂,比你聪明。”
江望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控制不住。”
这些年看似是他在照顾陆梨,但这仅限于在家里。出了家门,他鲜少与人交流,朋友少得可怜,是陆梨牵着他去和邻里打招呼,每次都笑眯眯地喊人,因此邻里在平日里对他们照顾颇多。
在生活上,其实是陆梨照顾他更多。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信任、依赖,他也因此控制不住。
闻言,裴让看了眼天,叹道:“那小丫头才多大,再往后你可看不住她。”
身边的少年半晌没应声,直到他们走至车边,才道:“她快乐最重要。”
裴让哼笑一声:“能一直这样想最好,往后要是...”
话说了一半,裴让又止住,道:“走,回家了。”
江望到家的时候,陆梨刚从菜市场回来。
她正靠在水槽边打水,小心翼翼地把买的鮰鱼放进水桶里。他快步走过去,道:“你放着,我来弄。”
陆梨从小就害怕这些活物,软的、会动的她都怕。
这么些年,他从没让她碰过这些。
陆梨的注意力都放在鱼身上,见小鱼摇着尾巴没入清水中,不由舒了口气。她眉眼弯弯地转头:“你去吃饭,不用管我。我给你做了牛肉粉,调料你自己加。”
江望看着她唇边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辛苦了。”
陆梨瞧他:“快去吃。”
江望弯腰,拎起水槽边其余的袋子,问道:“你自己吃什么?”
闻言,陆梨还有点心虚,她睁着水亮的眸往他脸上瞧,企图让自己显得真诚又无辜:“去菜市场的时候,在路边买了小笼包。”
江望叹气:一说谎就这样,一直改不了。
肯定又吃油炸的东西了。
他便也假装不知道:“嗯,进来喝点豆浆,让哥在路上买的。”
陆梨跟着江望进厨房,嘴里还嘀咕着:“下午我和岁岁去音乐节玩,你记得午睡休息一会儿。姚林不是说找你出去玩吗,你们有没有约...”
清晨的小院里,果树繁茂,露珠在叶片上摇摇欲坠。
秋风将陆梨轻软的絮叨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
午饭后,岑岁和江尧准点过来接人。
江望没来得及说话,陆梨就被两人拉走了。他盯着几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低头拿出手机,叮嘱的话打了又删,终是没发出去。
陆梨难得这样高兴,就让她好好玩。
因着弄堂里不能进车,陆梨他们还得走一段路。
一路上,江尧和岑岁说不了两句就呛起声来——
岑岁:“梨梨坐我的车。”
江尧:“凭什么?这是我妹妹。”
岑岁:“凭她和我好,你懂什么?”
江尧:“你车上是不是有陌生人?”
岑岁:“那是我哥,你没带朋友?”
江尧:“我早和梨梨介绍过,他们都见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个没完的时候,陆梨都在一旁安静如鸡。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但在这样的事上,他们却有同样的默契,那就是从不会把问题抛给陆梨,让她做出选择。
这会儿也是,到了路口,两人把陆梨丢在一边,犹自吵得认真。
陆梨左看右看,决定乖乖闭嘴,不掺和。
口停着两辆车。一辆越野,一辆跑车。
那辆暗绿色的越野蛮横地斜在跑车前,但是挡不住跑车那骚气的磨砂粉,极其惹人注目。
陆梨悄悄抬眼,仔细观察了两辆车。她内心的天平默默地偏向了那辆越野,怎么看都是越野低调点。从她的视角,看不清车里的人,车里的人却能将她看清楚。
林青喻坐在后座,侧头盯着陆梨,视线肆无忌惮。
那一晚他惊鸿一瞥,在黑暗上对上了她的双眼。那双眼像大海,干净、纯粹,底下似乎盛满了许多苦,但看向他们的时候,那浪潮却那样温柔。
这样的兴趣只持续了一瞬,林青喻收回视线,催朋友摁了下喇叭。
喇叭声在安静的弄堂口响起,树边的三个人都朝车的方向看去。
岑岁挣扎了一会儿,气闷地放弃:“行,这次梨梨跟你,下次你最好自觉点。”
她想着陆梨确实没见过她哥哥,便放弃了,等这次认识了,下次就能一起玩。
江尧轻哼一声,得意道:“走,梨梨,哥哥带你去玩。”
陆梨熟练地从口袋拿出棒棒糖哄岑岁,是葡萄味的。岑岁哼哼唧唧地接过,又瞪了江尧一眼:“你要是敢弄丢她,你就死定了!”
江尧翻白眼,拉着陆梨走了。
上车后,江尧把林青喻赶去了副驾驶,他可不会让陆梨一个人坐在后面。
音乐节的场地离他们有段距离,江尧提前准备了零食,车一启动,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堆成小城堡的零食都放到陆梨面前:“梨梨,自己挑着吃。陪你说话还是想自己玩?”
陆梨乖乖地抿唇应:“堂哥自己玩。”
江尧咧嘴笑起来:“好。阿喻,上游戏!。”
这个年纪是正贪玩的时候,江尧就和寻常孩子一样爱玩爱热闹,只是这个时候顾着妹妹,就忍着。
前座的林青喻瞥了眼后视镜,那莹白的少女正垂着头,悄悄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根棒棒糖,塞进零食堆里,再装作从里边拿出棒棒糖的模样。
橙色的包装,橘子味的。
林青喻忽然想起,有段时间,江尧兜里放着几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别人要也不给,宝贝似的,说是妹妹送的。他哼笑一声,这小丫头,做了两手准备,谁输了哄哪个。
江尧纳闷,抬头看:“阿喻,你上线没?”
林青喻抽离思绪,懒洋洋地应:“来了。”
这一路就在游戏声过去,中途江尧还时不时关心一下陆梨。直到快到了,江尧才放下手机,凑到陆梨身边道:“梨梨,要是我爸...”
陆梨笑眯眯地接:“我说堂哥一直带着我玩。”
江尧也嘿嘿笑:“走,哥哥这就带你去玩。”
越野车底盘高,江尧牵着陆梨下车,叭叭道:“场地里人多,你跟紧我。不行,阿喻你也给我看着她点。诶,要不买只气球,给你绑手上,我一眼能瞧见。”
陆梨企图反抗:“...我不要。”
江尧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把人往林青喻边上一推,就蹦跶着买气球去了。
江尧走后,陆梨和林青喻就这么干站着。
毕竟他们也不熟,彼此也没什么交谈的欲望。
相比于林青喻的漫不经心,陆梨倒是在回忆面前这个少年的人生轨迹,回忆了半天,她只记起林青喻以后是一个乐队的主唱,她甚至不知道他的乐队名字。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乐队的?
陆梨出神地想着。
林青喻和陆梨等在场地入口,时不时就会涌入一大批人。
当脚步声和交谈声响起的时候,林青喻扫了眼陆梨,她比他矮了近一个头,这会儿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看人群就要挤过来,他出声提醒:“站边上点。”
陆梨后知后觉地抬头,在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中缓过神来,往后退了两步,小声道:“谢谢。”
林青喻半歪着身子地靠在栏杆上,没应声,心里却在骂江尧,他最烦女孩子了。
不过这小丫头还算安静,在他可忍受的范围内。
就在两人持续安静的时候,两道声音忽而重叠在一起——
“梨梨!”
“陆梨?”
陆梨抬眼看去,是晚到的岑岁和...江家许久未见的双胞胎。江深和江浅两人站在不远处,相似面容无比显眼,身边还跟着一大群朋友。
江深对陆梨没什么印象,随口问:“浅,认识的人?”
江浅脸色不太好看,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她从小就讨厌陆梨。明明江望姓江,却和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混在一起。她道:“江望身边的那个丫头。”
“江望?”江深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弟弟,“提他干什么,走了,浅。别在这浪费时间。”
岑岁几步跑到陆梨身边,这双胞胎说的话她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这会儿毫不客气地嘲讽:“梨梨,听见狗叫没?”
陆梨忙牵过她的手,道:“不用理他们。一会儿堂哥过来看见又得吵架。”
岑岁朝着江浅翻了个白眼。
江浅蹙眉,还想说什么,江深直接拉着人走了。两人身后的朋友都跟看热闹似的,若有若无地视线从陆梨身上划过,其中一人笑了笑:“音乐节,什么人都有,这...”
倏地,“砰”的一声闷响。
众人止住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被两个女孩掩住身形的少年,此刻慢慢直起身子。
林青喻在崇英几乎无人不知,他嚣张惯了,从不没有给人面子一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边上的栏杆,带着痞气的眼轻飘飘地扫过那群熟人,懒散道:“好吵。”
明明林青喻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陆梨和岑岁发现对面的人同时噤声,默默加快了脚步往场地里走。岑岁瞧了林青喻,压低声音道:“传言不假。”
陆梨扯扯她的袖子,道:“我等堂哥,你和你哥哥先进去吧,不是说还有几个朋友吗?”
岑岁撇撇嘴,道:“我都和他说了,少带朋友来,烦人。”
认识了那么多年,岑岁知道陆梨不喜欢见生人,也没硬拉着陆梨一块儿。她可不想那些人带坏她的乖乖,不过...想到这里,岑岁看向林青喻,寻思着这看着也不像个正常人。
她思考片刻:“等江尧来了,我再走。”
陆梨点头:“好。”
林青喻说了两个字,又倚回栏杆上,开始微信轰炸江尧。好在没多久,江尧就拿着气球回来了,五颜六色,拿了七八个。
人群中英俊的少年,笑容灿烂,拿着色彩斑斓的气球,惹得好多人偷偷拍照。
江尧大步跑过来,把气球递到陆梨眼前:“梨梨,你挑一个。”
陆梨才仰起脸,江尧便下意识地抬起手,给她眼睛挡光。边上的林青喻轻啧一声,干脆移开头不看,这是没救了。
“要这个。”陆梨伸手,挑了明黄色的气球,“堂哥给我绑。”
江尧把剩下的气球往林青喻怀里一塞:“阿喻拿着。”说完又朝着陆梨笑:“哥哥给你绑,保证不把你就丢了。”
林青喻:“......”
他斜了眼气球,随即松开了手。
江尧低着头,专心地给陆梨绑气球。陆梨的视线被放飞的气球所吸引,仰头看着这抹彩色朝着碧蓝的天空飞去。
岑岁偷偷使坏,拍下照片发给江望,又若无其事道:“梨梨,我走啦,哥哥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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