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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上赶着解决自己回家的问题，雁西挺开心的，并不在意对方的沉默。她撑着大理石台面一跃而下，脚被硌了一下。
“哎～”娇气轻哼，雁西抬起腿，看清楚后动了动脚趾，把嵌着的灰色的小石块抖掉。
霍延霆皱眉，想问“鞋子去哪儿了”，但转念又把问题咽了下去。
他猜测，高跟鞋应该被雁西退货或者折价卖给其他人了，目的很简单——换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几千块能够生活一段时间。
至于人字拖，很可能是因为坏了一只，所以被少女扔了。
霍延霆觉得没必要刨根问底，真相很可能会触碰到少女的伤痛。虽然她不遮掩自己如今的穷困，但是破产前后的心理落差一定非常大。
保持沉默是他的体贴。
“不走吗？”雁西疑惑的看向男人，“你的车在哪儿？”
霍延霆指向来时的方向，“这边。”
几十米的距离，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地面，生怕雁西赤脚踩到尖锐的东西。所幸市区的环卫做得非常好，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到车边，雁西坦然的站着，见旁人没动静，她瞥了一眼。
四目相对，霍延霆醍醐灌顶似的明白了，少女在等着人拉车门呢。他无奈叹气，将门打开，同时没忘记用手掌挡住车框，以防她碰头。
雁西不是故意拿乔，而是她被这样照顾惯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默默打量来人，他给霍延霆开了五年车，载过的女士屈指可数。而且看霍总殷勤的样子，这个小姑娘显然不是平常人。
“啪。”车门关闭，霍延霆绕道另一侧上车，“你家在哪儿？”
雁西报上租赁房的位置，怕司机不认识，还补了一句，“就是临郊的城中村。”
司机惊讶，那里住的都是穷人，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沉稳的回复：“好的小姐，我认识。”
迈巴赫缓缓起步时，霍延霆注意到雁西并没有系安全带，他开口提醒，“安全带。”
“不想系，”雁西斜靠在车座上，看起来有些没精神，“我难受。”
为了工作，霍延霆经常喝酒，车上常备着一些药物。他边翻找，边吩咐司机，“速度慢一点，把车窗降下来。”
频繁踩刹车很容易反胃，空调不如新鲜的空气舒服。
找出解酒药，霍延霆递给雁西，“能够加速酒精代谢。”
“嗯。”雁西应一声，抬手把药扔进嘴里，干咽了。
弯腰拿水的霍延霆微怔，注意到少女眉头紧皱，还是把瓶盖拧开，递到对方面前，“喏。”
雁西没拒绝，微微倾身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几口。
这下轮到霍延霆皱眉了，如此亲昵的动作是和韩宴在一起时的习惯？还是雁西自来熟？
不知道男人的思维发散到了奇怪的地方，雁西润了喉咙，又靠躺回去。看对方还举着矿泉水，她叫了一声，“霍延霆。”
“嗯？”男人回神，随后想到这是雁西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我喝完了。”
“好。”霍延霆收回胳膊，把盖子拧好，放在两人中间，“你尽量多喝水。”
雁西点点头，眼皮发沉。
见她疲倦，霍延霆不再说话，车厢恢复了安静。
速度慢，四十多分钟的路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雁西安稳的打了个盹儿。睡了一觉后，她趁机用意识呼叫系统，“脸脸？”
“我在，有什么事主人？”
雁西提醒，“宋熙冉的处理结果？”
“呼吸检测达到了醉驾的标准，但是她当街闹起来，不承认结果。”通过监控，脸脸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所以，警察把她带去医院抽血了，检测结果依旧没变。”
“挺好。”雁西对此还算满意。
“离开医院，她被带去警局了。”
雁西听出其中有事儿，“怎么？”
“被截停后，宋熙冉先是骂了交警，随后又威胁对方交出举报人的信息。交警不理会，她又提出给对方钱。”
雁西已经猜到了后续，如今的警员都随身佩戴执法记录仪，肯定不会干丢饭碗的事情。
“交警没有答应，很坚决的继续执法检查。过程中宋熙冉把呼吸测试仪扔了，还打了交警，最后那名交警找了警察和同事支援。”
“蠢货。”雁西点评了一句。犯错被抓安静配合就好了，宋熙冉却非要花式作死。
果然，脸脸说：“她正在做笔录，我查过法律，袭警会坐牢的。”
雁西却没有那么乐观，“顶多关个十天半个月，要是钱到位，警方不会起诉她。”
“那怎么办？”脸脸追问。
“顺其自然。”雁西很淡定，“我之所以让你弄个虚拟号码，就是防止宋熙冉发现举报人是我。”
“我不懂。”
“如今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雁西解释，“于宋熙冉而言，驾照被吊销只是小惩大戒。虽然没法自己开车有些不方便，但是归根究底对她的生活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完全可以打车或者找个司机。”
“哦，这是在做任务。”脸脸这才反应过来，它猜测，“主人后续有更厉害的手段？”
“目前还没有。”
脸脸惊讶，“什么？！”
“截止到目前，宋熙冉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只是虚伪、占便宜、爱攀比，有点暗搓搓的小心思罢了。”
通过系统的描述，雁西提前预知了事情的发展。但是为了没发生的事情设计别人，她反而成了反派角色。
“所以，敌不动我不动。”雁西会保持警惕，如果对方出手，她自有应对办法。
脸脸的智脑又学到新的知识，“原来还可以这样，其他系统和我说，应该引导绑定的宿主借先知发家致富、手刃仇人。”
“所有宿主都是变量，会努力改变自己和亲人的命运。在这个过程中，其他人很可能受到影响，连带着发生转变。”
说完，雁西笑着反问，“善恶一念之间，如果坏人变好，我还要伤害对方吗？反之，原本该是己方阵营的人叛变，我却毫无防备的信任ta，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脸脸懵逼，它是人工智能没错，但内核还是个小宝宝，需要学习的地方非常多。她将雁西的话反复琢磨，确实有道理，“主人你真的好厉害，我都听你的。”
雁西笑了，“马屁精。”
“才不是，”脸脸为自己正名，“我是真心实意的。”
“好，我知道了。”雁西打断对方，“我不能继续装睡了，得应付下霍延霆。”
脸脸惊讶，“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刚想提醒。”
“我可是千杯不醉，是这具身体太不争气了。”雁西收回思绪，睁开眼，微微舒展了一下肩膀，做足了刚醒的样子。
“你醒了，”霍延霆注意到，告诉雁西，“后面你给司机指路吧。”
“不用了，里面的路特别窄，车子不好开，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车子停在路边有一会儿了，霍延霆发现旁边的环境确实很差，他没劝对方，而是拿出一个旅行拖鞋，“穿上再走。”
灰色的男士拖鞋，看起来很舒服，鞋面上刺了个H字。雁西知道这不是爱马仕，而是霍延霆的姓氏。
城中村的路是坑坑洼洼的，年久失修导致水泥开裂破损，还有很多垃圾。光着脚走在上面，不仅有受伤的危险，说不定还会感染病菌。
雁西没扭捏，很干脆的接过拖鞋套在脚上。
“用我陪你走回去吗？”霍延霆好事做到底，绅士的问。
“不用，我已经醒酒了。”雁西摆摆手，麻利的自己开门下车，随后回过身，隔着半开的车窗对男人说，“今天谢谢你。”
霍延霆点头，接受了这句感谢。
“到家后，我会给你发微信的，不用担心。”弯着腰的雁西用热忱的目光看向对方，笑的时候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甜丝丝，人畜无害。
不过霍延霆的神经却紧绷起来，生怕她又要搞幺蛾子。
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雁西往后退了两步，叮嘱道：“路上小心哦～”
沉默两秒，霍延霆才朝她点头示意，随后吩咐司机开车。
锃亮的豪车拐过弯，雁西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她知道，刚刚霍延霆以为自己要搞事，所以雁西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做个乖巧懂事体贴的小可爱。
可甜可咸，一举一动都要超出对方的预期，让人摸不着头绪，后续对方就会想着她、念着她。
没有旁人，脸脸好奇的问：“主人，你攻略霍延霆吗？”
攻略？雁西觉得这个词语很恰当，“没错。”
“为了报复韩宴？”脸脸问了个和霍延霆一样的问题。
“当然不是，狗男人值得我委屈自己？”雁西讽刺的反问，答案不言而喻。
“霍延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接触一下看看呗。”二十出头的年纪，总归要谈恋爱的。想到男人防备自己的紧张模样，雁西补充，“而且他挺好玩的。”
脸脸：啊，这...系统不太懂人类的情爱和套路。
“太热了，回家吧。”雁西转头朝家里走去，顺便和脸脸分享，“卖掉鞋再加上他赔给我的500块，最近家里能过得好一点了。”
可能受原身记忆的影响，雁西对沈雄和雁望书的感情很真切，不单单是为了任务，而是享受这种正常的家庭关系。
曾经的她没有过被父母疼爱的经验，如今算是补足了一个人生缺憾。因此，雁西感慨道：“脸脸你还挺有用的。”
“谢谢夸奖，我会更努力的。”新生的系统已经被她驯服了，衷心又听话。
雁西决定给脸脸一个表现的机会，“你帮我查下家里的欠债情况，纠纷闹到法院，应该有详细的资料。”
记忆里可用的信息着实有限，她必须将系统利用起来，借此解决心中的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沈家破产？是意外，还是有人构陷？
想要成功完成任务，雁西必须弄清真相。
☆、豪门千金破产再就业
霍延霆的家和城中村连起来正好是城市的对角线，一端富有一端贫穷。
车子在高架上飞驰，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看向手机的次数越来越多。霍延霆清晰的记得对方的原话是：【到家后，我会给你发微信的，不用担心。】
等得有些烦躁，男人打开手机，微信上有下属发来的消息，看来网络没问题。他戳开和雁西的对话框，只有冷冰冰的转账记录。
霍延霆忍不住思索，为什么雁西还没有发消息？四十多分钟足够她回家了吧，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
事实上，雁西早就回去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翻看脸脸拷贝的文件。略过制式化的格式和套话，她快速的寻找有用的信息。
最后得出结论，“破产的主因竟然是国家政策调整。”
“怎么回事，主人？”脸脸追问。
“沈家是做房地产的，这行很赚钱，实际上是空手套白狼。企业和银行贷款，用这笔钱盖楼、卖了之后还给银行，剩余的才是真正赚到的钱。”
雁西虽然不是学商的，但是曾经的圈子里有不少相关的人，对此多少有些了解。
归根结底，沈家破产的原因是时运不济。
近一二十年房地产业大热，随处可见在建设的住宅，房价一路走高，势头特别旺盛。同时帮扶的政策很多，企业贷款非常容易。
沈雄借着这股东风，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几十年过去，为了稳定经济发展、调整产业平衡，国家的政策也有相应的调整，在住房建设审批、买卖价格和要求、贷款等多方面增加了许多门槛和约束。
房地产的红利期过了，开始走下坡路，而沈雄手上有近十个正在建设的楼盘。
银行不给贷款，流动资金不足，工地没办法开工；建好的楼盘拿不到资格牌照，没办法面向公众销售，之前的贷款还不上；逾期还款后信誉受损，银行更不会贷款......
最后陷入恶性循环，拖得越久情况越糟。
沈雄变卖了一些资产，也尝试和朋友借钱。但是资金缺口高达上千亿，筹集到的钱实在是杯水车薪。
“原来如此，所以起诉人都是各大银行。”脸脸找到了三份起诉书，分别是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和建设银行。
“嗯，家里的资产都被冻结了，后续会用来抵债。”雁西想了一下，补充道：“爸爸公司建好的楼盘和土地也能抵扣。”
脸脸的智脑快速计算，“按照平均值，扣除可以抵债的部分，沈家剩余的欠款在9千万到1.2亿之间。”
“没有确切数值？”
脸脸解释，“官司还在进行中，有很多不定数，比如抵扣房的单价会波动、还有逾期还款的利息跟滞纳金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雁西从来没缺过钱，这是第一次，但她并没有怯懦，而是毅然决然的握拳，“树立一个小目标，先赚它一个亿。”
脸脸没听懂这个地球梗，询问道：“怎么做啊？”
“哎，”雁西叹气，摸了摸身边的球形机器人，“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脸脸：？？？
看着傻傻的系统，雁西好心提醒，“这句是个梗，你联网搜一搜。”
“好的。”话音刚落，脸脸就查到了缘由，“原来主人是在说笑，呵呵。”
系统的声音并不是僵硬的电子音，而是拟态人声，因此这个【呵呵】越发有讽刺的感觉。不过雁西没有计较，她知道脸脸只是为了配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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