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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皇嫂风情万种——梨漾

时间:2020-11-17 10:10:44  作者:梨漾
  食指微松,闪着寒光的箭矢,如疾风。
  呼律邪下意识往后一退,拔腿便往后跑,企图借周边的人肉墙挡住这致命一击。
  偏偏秦宴这箭角度刁钻,越过重重人墙,正中呼律邪后心。
  秦宴淡淡的睨视他,却也不和他说话,只吩咐道:“抓起来,好生看管,他值钱。”
 
 
第五十六章 
  五月初, 上京城内渐渐开始流传起秦宴中箭身亡的流言,稍有些人脉的世家百官,也早已经得知此消息, 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 却不敢在朝堂上多问一句。
  唯有些许不怕死的, 比如谏议大夫陈德瀚,再一次被人当了马前卒。
  “启禀太后娘娘,近日上京传言纷纷, 都说摄政王已在北地中箭身亡, 延北军军心涣散, 不敌呼揭兵马,屡败屡战,已退守边疆数十里之外, 而娘娘时日不朝,圣上顾左右而言其他, 北地除了三个月前的捷报便再无消息传来, 臣斗胆一问, 是否确有此事?还望娘娘明示,以安民心。”
  太和殿内鸦雀无声, 不少人感叹陈德翰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上赶着找虞太后晦气, 却也没人站出来阻止他, 一来,不光文武百官想求个真相,也要给百姓一个交代,二来,有人上赶着送死, 何乐而不为呢,只要火烧不到他们头上,都是好事。
  虞妗自秦宴受伤的消息传来,便一直称病,朝会也只隔三差五的来,奏折过了三公之手便送去给了秦寰,落在旁人眼中,大有放权的意思。
  长此以往,一些墙头草便坐不住了,趁着虞妗不在,当着秦寰的面挑拨离间,妄生是非,撺掇秦寰回收权柄,试图将虞妗彻底囿于后宫。
  如今虞妗有孕已有五月,隆起的小腹藏都藏不住,上朝时唯有穿着宽大的冕服才能遮挡一二。
  因此,虞妗索性遂了秦寰的意,明面上开始颓然放权,缩在桂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背地里指使着宋嘉钰将六部摸了个底朝天。
  虞妗称制这么些年,余威犹在,加之军部还有虞雁北坐镇,十万虞家军驻扎在城郊大营,秦寰再有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在蒋韶的授意下徐徐图之。
  这日早朝,便是近日上京城流言四起,秦寰压不住了,又不敢信口胡言,他比谁都清楚秦宴对于大燕的意思,便是他这个皇帝没了,秦宴也不能倒,思来想去便拖着虞妗出来救场。
  虞妗坐在鸾椅上,后背靠着迎枕,尽可能的放松身子,缓解长时间端坐引起的腰酸背痛。
  “陈爱卿此言差矣,哀家前些时日才与摄政王通过信件,摄政王在延北军中好好的,何来中箭身亡一说,至于战报,如今天气回暖,在过个个把月上京便会入夏,北地这会儿更是堪比三伏天,夏日从来都是呼揭休整之时,两军休战,自然没有战报传来。”
  “这等不实之流言,还有人信之传之,简直其心可诛,传哀家懿旨,不论市井朝堂,倘若还有人妄议此事,如数收监关押,仗责五十。”
  不过是些场面话,自然是没什么人相信的,偏陈德翰此人死脑筋,向来是王权至上,虞妗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应了一声便退回队列之中,让好些人大失所望。
  虞妗三言两语便将话头揭过:“至于哀家时日不朝,相信诸位爱卿都清楚,哀家自年节起便染了风寒,断断续续一直不见好,加之皇上年纪也大了,是时候独当一面,是以,哀家还政放权又有何不对?”
  话音刚落,宋嘉钰带头下跪三呼“太后圣明”,唯有蒋韶意味不明的看着珠帘之后,不知作何想。
  退朝以后,虞妗在御书房单独接见了宋嘉钰。
  “你是说,工部有高阳王的人?”虞妗坐在案边,整个几案将她下半身挡的严严实实,露出瘦小的上半身。
  宋嘉钰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虞妗,却依稀记得上回见她时,也没瘦得这般厉害,好似确是经历着大病的折磨。
  见他看着自己出神,虞妗有些不虞,伸手在桌面上叩了叩:“英国公世子?”
  宋嘉钰迅速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确实如此,他本来藏得很好,臣几次排查都漏过了他,上回也不知是他大意了或是旁的缘由,臣偶然撞见了他与高阳王身边的侍从接触,顺藤摸瓜之下,便发现此人在工部的职位多番调动,像是刻意在工部走动,为的便是摸清□□的制作方式。”
  “是谁?”虞妗神情肃穆。
  “此人相貌姓名多变,目前查到的便有三人与他相似,臣发现他时他便叫李同,不知娘娘可记得?”
  虞妗苦笑了一声:“是哀家过于自大了,自诩将工部牢牢握在手中,他们身家性命皆握在手,没想到竟有人如同鬼魅般多变,变幻着身份在其中潜伏。”
  宋嘉钰安慰道:“娘娘不必自责,只怪此人实在是奸诈狡猾,”随后又问道:“娘娘,可要寻个由头将此人拿下?”
  虞妗摇了摇头,说道:“秦震知道了□□的制作方式,而呼揭有了□□用来对付秦宴,由此可见,秦震早已经与呼揭有所勾结,他此番进京必然别有所图,暂且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皆等秦宴回来再做定夺。”
  宋嘉钰不明白虞妗在怕什么,高阳王是有带兵入京,可城郊大营的十万虞家军也不是吃素的,秦震若要造反,也得问问虞雁北答不答应。
  “娘娘何不趁此机会将高阳王的党羽一网打尽?”宋嘉钰一面想,一边问出了口。
  虞妗何尝不想将秦震拿下,偏偏她最忌讳的便是自己如今这越发笨重的身子,隔壁龟缩在长亭殿的齐漪也有了七个月的身孕,燕朝后宫先帝唯二的两个后妃,皆在先帝去后这么多年无故怀有身孕,此事若是传出去她和齐漪都会没命,她赌不起。
  再一个便是秦寰的身世,对于此事秦震肯定是清楚的,否则不会如此大摇大摆的进京,还多番冒犯秦寰,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
  怕就怕把秦震逼急了,当庭将此事公之于众,秦寰自然坐不住这个皇位了,哪这个位置该何人来坐?秦宴如今尚没有消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秦震必然是最佳人选。
  倘若秦震登基为帝,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种种顾虑,自然是不能与宋嘉钰明说,思来想去,虞妗只得胡乱找了个法子将他打发走。
  宋嘉钰虽然心有疑虑,但见虞妗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走时想起她越发消瘦的身子,隐隐有些担心。
  “臣瞧着娘娘身子仿似不如以往,还望娘娘保重身子,”莫要撑不到秦宴回来,便一命呜呼了,届时他可不好给秦宴交代。
  虞妗按了按发疼的额角,挥手让宋嘉钰自行离去。
  宋嘉钰前脚刚走出御书房,便见青黛领着太尉闻人珏往这边来,没等他开口问,青黛便率先行礼道:“太尉大人有要事禀告娘娘,下官便不与大人多言了,大人慢走便是。”
  说罢便领着闻人珏头也不回的进了御书房。
  宋嘉钰瞧着闻人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半响咂摸出一丝古怪来,这人怎么瞧着不像在蒋韶身边的狗腿样了?
  琢磨不明白,便甩着手往宫门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送走宋嘉钰后,虞妗简直身心俱疲,见闻人珏来,又只得强打起精神接见:“太尉前来,有何事啊?”
  听着虞妗明显有气无力的声音,闻人珏心跟着提起了大半,如今摄政王不知生死,倘若虞太后也有什么不妥,那他们这群老骨头该如何是好啊?
  “烦请娘娘并退左右。”闻人珏心头揣测连连,面上却不显,只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
  “太尉大可放心直言,”虞妗才和宋嘉钰说过话,身边自然都是信得过的。
  闻人珏还是不敢动,只抬了抬手,露出藏在袖笼里的半个玉璜,咧着个笑脸说:“臣想和娘娘单独说话。”
  虞妗一眼便认出了玉璜上的那个宴字,那是秦宴的东西,这个闻人珏,是秦宴的人……
  青黛看了看虞妗,转身将边上伺候的通通遣了出去,自己守在门边。
  “你要说什么。”
  听着虞妗语气变了,闻人珏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娘娘可知高阳王身边有一幕僚,姓王。”
  虞妗确实有所耳闻,隐隐有些猜测,却没敢往那头想:“你直说便是。”
  闻人珏叹了口气,这个太后娘娘怎么跟摄政王的性子这般像,连让人卖个关子都不行。
  “他叫王瑾瑜,是琅琊王氏嫡出的大公子,您的表兄。”
  果然是他。
  虞妗本就有心理准备,倒也不算震惊。
  闻人珏也不打算等虞妗说话,自顾自的说:“想必娘娘对高阳王的异心已经有所察觉,这个王瑾瑜便是王爷从呼延桀手中带回来的,原是呼延桀的幕僚,回京后不知如何又投在了高阳王的门下,此人才智卓绝,跟在高阳王身边简直是如虎添翼,倘若不及时制止……”
  闻人珏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看看虞妗的反应,他没记错的话,虞太后的生母王氏便是王家的嫡出姑娘,是王瑾瑜的亲姑姑。
  虞妗听出了闻人珏的试探之意,心下陡然升起厌恶之感,斜睨着他道。
  “你的意思是让哀家将王瑾瑜招揽过来?可你有没有想过,秦震提出的条件必然是极其诱人的,是他想要的,若要招揽他,他想要的,你们给不给得起?”
  “比如,替王家平反?”
 
 
第五十七章 
  当年王家上下因谋逆之罪锒铛入狱, 先帝下手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短短半月不到便从定罪到斩首一气呵成,完全不给王家喊冤的机会。
  这一番雷霆手段之后, 原本嚣张跋扈的世家各族彻底消停了, 缩在屋里装鹌鹑, 为后续持续打压世家奠定了基础。
  以至于先帝死后这么多年,王家之事仍旧没人敢提上台面来说,而今幼帝登基, 世家虽有复苏的迹象, 却到底是元气大伤不如以往, 加之去年虞妗向世家强行征粮,或多或少又将其剐了一层皮,自然又缩了回去。
  倘若此时将王家平反, 岂不是在打先帝的脸,岂不是又给了世家喘息的机会?说来说去, 不过是出头的椽子先烂罢了。
  当年世家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情景, 除了世家, 无人想再见到,包括闻人珏。
  虞妗的话一下戳在他的心口上, 一口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 生生把闻人珏的脸憋得通红。
  看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虞妗笑了一声:“既然给不了人家想要的, 那人家凭什么转头来帮你,这种稳赔不赚的亏本买卖,换你你干不干?”
  闻人珏尴尬的笑了笑:“臣……就是来提醒提醒娘娘,要有所提防,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这话说得谁会信?冒着被蒋韶发现的风险, 就为了来跟她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不成。
  自然不是,闻人珏这人狡猾得很,敏锐的察觉到虞妗与蒋韶之间的暗流涌动,生怕虞妗在算计蒋韶时连累他这个小老头,借着这个由头忙不迭跑过来表明立场罢了。
  他今日走着一趟,便是蒋韶有所察觉,他也有旁的理由可以糊弄过去,届时秦宴倒了或者虞妗倒了,他也能在蒋韶这头如鱼得水,再找个机会反咬一口。
  虞妗确实不知道,秦宴竟然在蒋韶身边埋着一颗这么深的棋子,也算闻人珏来得巧,否则她针对蒋韶之时,下一个要搬倒的便是闻人珏。
  “娘娘,该用午膳了,”
  闻人珏退出去时,恰好便是银朱过来送午膳的时候,敲了敲门青黛便将她放了进来。
  银朱端着黑漆木方盘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但架不住闻人珏正走着神,两人触不及防撞在了一块儿,摔了个人仰马翻。
  闻人珏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告罪,眼神不知怎么的便瞟到了不该看的地方,顿时心神巨震。
  抬眼时便对上了虞妗带着杀意的双眼,顿时毛骨悚然,忙把秦宴抬出来:“王爷走时还曾叮嘱咱们这几个老东西莫要惹娘娘生气,如今打眼一看娘娘竟然消瘦了这么许多,还请娘娘注意身子,否则等王爷回来,我们这几个老东西怕是要跟着吃挂落的……”
  虞妗冷眼看着他,见他不停的伸手擦拭额角的虚汗,唇边蓦然勾起一抹笑:“有劳太尉关心,哀家不过是风寒未好罢了,太医署还有些用处,相信不日便能痊愈,太尉你说是吗?”
  闻人珏哪里敢说不是,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便脚底抹油溜了。
  银朱站在一旁看着闻人珏跌跌撞撞跑远,转头看向虞妗时哪里还有方才慌乱的模样:“娘娘,您说太尉大人信得过吗?”
  虞妗垂下头,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眉眼尽是温柔:“秦宴的人终究是秦宴的人,不可能百分百信任我,我只能铤而走险,倘若他们因秦宴出事而动摇,至少我腹中的孩儿能让他们顾虑几分,捧个孩子当皇帝,总好过秦震当皇帝,垂帘听政这种事,熟能生巧罢了。”
  银朱一脑门子官司,倘若摄政王在此处,恐怕要生生气死,他这人还只是失踪,太后娘娘便想着垂帘听政了,若他真是死了,那还得了……
  虞妗不知银朱心里的天马行空,半响忧心忡忡道:“照这般看来,京中的流言必定是秦震放出去的,王瑾瑜不愧是王瑾瑜,宋嘉钰前脚用流言逼得秦昭名声扫地,王瑾瑜后脚便用同样的法子逼我们不得不承认秦宴中箭失踪的事实。”
  银朱不明白:“可是您今日在朝会上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摄政王如今正好好的在军中,总不至于有人千里迢迢跑去北地看个究竟吧?”
  “一面之词,又有谁会信呢,况且军中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里头谁是谁的人,”虞妗苦笑连连:“谣言止于智者,却最忌讳强行镇压,越不让人议论之事,越会有人议论纷纷,偏偏,强行镇压才能暂时稳定人心,等他们回过味来,怕是会引起更大的反扑。”
  说罢,也不等银朱多问,转而拉着她的手温声说:“不如我给你和二哥赐婚吧?我看他三天两头往宫里跑,猴急得不行,怕是要等不及了,”这样银朱便能早日出宫待嫁,假如一旦东窗事发,也能安然无虞。
  银朱顿时烧红了脸,支吾着说:“谁……谁要嫁给他了……”
  虞妗有意逗她:“啊?原来不是我二哥等不及了,是银朱等不及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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