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萤料想到今晚不会风平浪静,却没想到场面会这么大。
她一点也不同情宋淼,那是她自作自受,事到如今她也终于明白陆绍修那天说的赶尽杀绝是什么意思。
今晚过后,只怕宋淼再难立足了吧?
他够狠,够绝,杀伐果断,在这点上,她连做他学生的资格都没有。
闹剧终将平息,宴会在音乐和酒精中回归正题,宋萤今晚莫名兴奋,多喝了几杯,一个人到楼上休息。
她脚步虚浮,没到喝醉的地步,船身忽然晃动一下,她身形一歪……
被男人稳稳地扶住。
男性臂膀强健有力,清冷中带些勾人的气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暗处滋生,宋萤推了两下,推不动,索性认命地缩在他怀里。
“我头疼,想躺着休息。”
他低笑一声:“遵命。”
陆绍修带她到他专属的房间,合上门,抱人到床上,宋萤看他在这里,不肯躺下,非要板正地坐着,和他大眼瞪小眼。
“今晚开心吗?”
宋萤撇撇嘴,嗯了一声。
他又问:“我做得让你满意吗?”
“勉强吧。”
男人带些酒气的呼吸靠近,轻轻捏着她后颈,粗粝的指腹让她痒得像躲,他却不放手,低声问:“既然满意我的表现,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宋萤闭着眼推拒他的胸膛,“你想要什么?”
她的手被他牵起,缓缓移动,终于停下来时,她双颊通红,拼命想抽出手。
“这里疼,想你想得不行,你说怎么办?”
第29章
碰到的地方像火烧火燎, 宋萤被烫到,急忙缩回手,还不忘在他身上猛锤一下。
陆绍修失笑, 并不勉强,只克制地帮她将碎发捋到耳后。
那几缕短短的碎发有些调皮, 不听话, 捋一下,跳出来, 捋一下,再跳出来,像在故意和他作对。
“怎么这么不听话。”他低声埋怨。
宋萤羞赧地向后躲, 推开他的手:“你别弄了, 干嘛跟我的头发过不去?”
他低哼一声:“我跟你整个人都过不去。”
宋萤不理会他,手托着下巴望着地板发呆,船身偶尔晃动,地板倾斜, 感觉很奇妙。
今天晚上也很奇妙。
“所以, 这都是你提前设计好的?”宋萤侧过脸, 眼神朦胧地看着他。
陆绍修调高暖气,脱下西装给她盖上, “没设计发通稿, 毕竟我不知道你家里的事……”
宋萤缓缓点头:“你的确厉害,我自愧不如, 她应该得到教训了。”
陆绍修看着她, “那很好,如果再有下一次……”
“所以你这样是为了我?”宋萤喝了酒,胆子比平时大很多, 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不喜欢别人利用我,”陆绍修撇开脸,“顺便帮你而已。”
宋萤噗嗤一声笑出来,“陆总,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傲娇。”
他微怔,随即笑道:“没有,没人敢对我说这种话,只有你敢随便撒野。”
?
她随便撒野?
什么时候?
“算了,看你这样子也不肯承认,我只问你一句话,今天的事,算不算我将功补过?”陆绍修认真地凝视着她。
宋萤慢吞吞开口:“今天的事我是该谢谢你,但将功补过,陆总言重了……”
“少跟我文邹邹打太极,”陆绍修气笑了,轻轻拧了拧她的鼻尖,“我言重了?是谁那天把我从家里赶出去的?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宋萤不说话,把脸藏进他的衣服里,嗅到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
健康的,热烈的,让人感到安心。
“这次你玩大了,她回去告状,不能拿你怎么样,说不定那人要打电话来骂我。”
她面上浮现出倔强疏离的表情,连一声爸爸都不肯称呼,娇小纤细的身体被西装整个拢住,这一刻突然像个小孩儿。
陆绍修并不擅长应对这种状况,也说不出温软安慰的话。
要说真心话,他也只有一句:“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宋萤不知听明白还是没听明白,一双猫儿眼懵懂地看着他,酒劲上头,气息都醺醺然:“有你?”
他点头,轻轻抚她柔嫩脸颊:“你永远都可以依赖我。”
语气郑重严肃,听上去像是对她的保证,宋萤这辈子也听过不少保证,也听宋青松对病床前的母亲说,“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
船身摇晃,灯光影影绰绰,外头似有音乐和人声,这一方小天地,只有她和陆绍修安静相对……
男人衣冠楚楚,英俊磊落的眉宇间少了几分冷戾,不知是灯光还是酒精的原因,看上去比平时柔和,语气更是温柔,让人一不小心就要沉沦进去。
永远,这年头谁敢轻易保证永远?越是伟大的誓言,越显得脆弱。
偏偏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平白多了几分可信度,仿佛他这样的人,肯和人保证,已经是难得。
宋萤忽然弯起嘴角,“陆总,你今天晚上很帅。”
他失笑:“我平时不帅?”
“帅的。”从小帅到大,少年时像一阵清隽飘逸的风,从不为任何人停驻,像吹动落叶那样撩人心弦,现在则是成熟的男人,运筹帷幄,进退有度。
宋萤承认,他自负自大是真,这也未尝不是一种男性魅力。
他低笑:“我喜欢你叫我名字。”
轮廓分明的脸近在眼前,胡茬刮得干净,眼眸幽深,看得她口干舌燥,小声乖乖地喊:“陆绍修……”
一面喊一面想,这名字还挺好听的,不落俗套,有辨识度,只是这个“修”字不适合他,他就不像修身养性的人。
有目标,有执着,也有狠劲。
“乖了,”他不着痕迹地靠近,一手轻轻揽住她的细腰,低声呢喃,“你这样我很想吻你……”
宋萤闭了眼睛,难得想要卸下防备和过去龃龉,他这样的温柔,小心翼翼的触碰,带着一丝示弱的讨好,就是心肠再硬的人也难以招架。
亲就亲吧,反正也不是没有亲过……
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房门砰砰砰地被人敲响,“陆总!陆总!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是杜盛安的声音……
陆绍修已贴到身前,呼吸都碰到一起,他的眼眸忽地闪过抹不耐:“又是你那个老板。”
宋萤莫名想笑,“他找你有事,你就见见他怎么了?”
“不见!哪个男人这时候能停下来?不管他,待会儿自己就会走。”
外头那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陆总,我听到你在里头说话!喂喂喂——听到请回答?”忽然咚地一声,像是人倒在地上,“我看到里面亮着灯!为什么不见我——”
陆绍修黑了脸。
宋萤忍不住笑话他:“快开门,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他被你始乱终弃了。”
陆绍修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烦躁都写在眼底,转身要去开门,宋萤拉住他衣袖,“等等!”
她左右张望,这里没有可藏的地方,除非躲进墙角那只大衣柜里。
她挺瘦的,坐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你想干嘛?”陆绍修警惕地问。
宋萤指一指衣柜:“我要进那里面去。”
陆绍修收敛笑意,冷冷地看着她:“怎么,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吗?你怎么总这样躲躲藏藏……”
咦?
她没听错吧?
怎么感觉这男人语气好委屈的样子,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反差萌实在可爱。
好像一只大狗狗。
宋萤忽然玩心大起,跳起来在男人的整齐头发上rua了一把,“你头发乱了哦!”
不等陆绍修回过神教训她,她像灵活的小豹子一样溜走,当着他的面藏进衣柜里。
门口竖着一面全身镜,他的头发被薅得乱七八糟,男人有片刻的失神。
“陆总!你在吗——你在吗——你快开门~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开……”
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喝得醉醺醺的杜盛安始料未及,迎面栽向前,陆绍修往旁边一躲,没有要接的意思。
杜盛安啪一下摔到地上。
酒精使人身体麻痹,他感觉不到痛,嘻嘻哈哈地坐起来。
“出去。”男人居高临下,表情森冷。
“我带了计划书给你看,我写了好久……诶?在哪儿?怎么找不到了?”杜盛安把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都翻出来,坐在地上,活像个一百多斤的大傻子。
陆绍修准备按服务铃,让人把这傻子带走,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拿出来,是宋萤给他发的消息。
【对我老板好一点,别让他摔跤,他已经够笨了,他有事跟你说,让他说完,不然他不会死心。】
行啊,躲进衣柜了还不忘支使他,是笃定了他会听话,好欺负是不是?
陆绍修回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边很快回复:【不听算了。】
……行,胳膊拗不过大腿,她是拿定他了,陆绍修忍下想把杜盛安提起来扔出去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七宗罪,今天给我划掉一笔?】
宋萤躲在黑漆漆的衣柜里,头靠着冰凉的木璧,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那天她有数七宗出来?自己都不记得了。
难为他本人记得清楚。
宋萤好久没回消息,陆绍修等不及,直接把这件事拍板:【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陆绍修嫌弃地踢了杜盛安一脚,指着旁边的座椅,“坐那儿去,有话快说,不准吐房间里。”
杜盛安傻乎乎地笑:“地上凉快,我喜欢坐地上。”
“……”通常情况下,这种人不可能在他面前走上三回合,早就被扔出去了,偏偏衣柜里躲着个小祖宗,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陆绍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他突然大叫一声。
陆绍修打断他:“谁准你叫我名字的?”
换了平时杜盛安早就怂了,可惜醉鬼是不讲道理的,他蹬着两条腿,“陆绍修你还缺弟弟吗?我可以做你弟弟!”
“……滚。”
“那你缺儿子吗?正好我看家里那老东西不顺眼,你继位吧!”
陆绍修听得太阳穴都疼了,他点了根烟,坐到床边,“你以为这样找我耍赖会有用?”
杜盛安傻乎乎的点头:“有用啊,宋秘书叫我来找你的。”
陆绍修顿了顿:“她说什么?”
“她说死缠烂打就有用的!”
男人扯了扯嘴角:“是吗?”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衣柜的方向,“那我得试一试。”
柜门轻微晃动,很快又恢复平静。
宋萤此刻的心情就是心虚,非常心虚。
杜盛安这个大嘴巴,她开玩笑告诉他的话,怎么能讲给陆绍修听?事后不知道他要怎么找她麻烦……
不知不觉酒意上用,她有些犯困,不自觉圈紧了身上西装,闭上眼,放任自己睡过去。
等到陆绍修赶走杜盛安这便宜儿子,拉开衣柜门,娇小的女孩缩在角落,手臂环着自己,睡得很不安稳。
“到床上去睡。”陆绍修轻碰她的脸。
他甚至都不敢大声,怕扰了她的美梦,小姑娘却不领情,哼哼唧唧地伸手推他,反被陆绍修攥在手里。
“没良心。”他低声骂,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人横抱出来,这一冷一热的,宋萤抵着男人发烫的胸膛,不觉醒过来,迷迷糊糊看见他线条紧绷的下颚,脱口而出,“我困了,我要回家。”
“今晚就在这儿,明早送你回去。”
宋萤此时犯倔:“不行!我要回去!两个小朋友还在家里!我不在他们会害怕!”
陆绍修本想强迫她留下,再一想也是,宋萤本就嫌他对狗狗不够好,明早起来又得给他添一笔。
算了,还得把人好好送回去。
“那就回去,你还能走吗,还是要我抱?”陆绍修拿这话点她,以宋萤的性子,肯定不想让人看见她和他搂搂抱抱。
她果然挣扎着要跳下来:“我自己走!”
陆绍修手上用劲,将她箍在怀里,“等会儿,我先问你,为什么没穿我送的礼服?”
宋萤咬嘴唇:“……不喜欢红色。”
他笑,气息喷到她耳垂上:“那首饰呢?不喜欢钻石?你戴的这个自己的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宋萤晕晕乎乎,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死亡问题,可能会纠缠很久,她下意识撇开眼睛:“自己买的。”
陆绍修点头,似乎放过这个话题了,“我先送你回去。”
打开门,他扶着宋萤往外走,走廊上空空如也,陆绍修的包房本就和其他宾客隔开,除了醉鬼杜盛安,不担心有人误闯。
夜风清冷,吹得宋萤更清醒三分,舱内依然热闹,酒不散,夜未歇。
她低头走路,高跟鞋走起来费力,要不是怕被记者拍到,恨不得脱掉鞋光脚走出去。
正在跟鞋较劲,忽然听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宋姐姐?你喝多了?”
诧异地抬头,她认出这男孩是陈安妮的弟弟,面貌青涩俊朗,他似乎不认得陆绍修,对他的存在没什么反应,只一味盯着宋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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