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燃继续向前跑,速度极快。
她险些被颠下来,想到他的嘱咐,立马用双手双脚死死缠住他,像一条八爪鱼攀附在他身上。
聂燃转眼来到那几头怪物面前。
他已经很高了,走在街上可以傲视群雄。
可它们更高,肌肉虬结,看起来硬如钢铁,血盆大口中獠牙闪烁森森寒光,腥臭的味道熏得宁莘莘差点背过气去。
在这么多怪物的包围下,聂燃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挥刀便砍。
破晓锋利无比,至今为止宁莘莘还没看见过它砍不断的东西。
所到之处肢体横飞,鲜血四溅。
画面残忍且血腥,她不想再看,把脸埋在聂燃背上,却见有一个怪物悄悄绕到他背后,准备袭击。
怎么办?提醒聂燃?
可他已经忙不过来了。
宁莘莘握住绑在腰间的菜刀,提起一口气,当那怪物冲过来时,狠狠砍出去,正中它双眼之间。
它往后退了退,一股液体从伤口流出。
宁莘莘刚要欢呼,却见它顶着脑门上的菜刀,再次冲过来。
!!!
利爪挥出,聂燃恰巧往旁边躲了一下,爪子在他肩上留下三道血痕。
宁莘莘清晰地听见他发出一声闷哼。
那怪物又要攻击,她摸来摸去,只摸出一玻璃瓶的醋,紧握在手中,一股脑敲下去。
瓶身碎裂,菜刀又陷进去几公分,深色的米醋淋了它满头满脸,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宁莘莘整个人都脱力了,祈求快点结束。
几分钟后,二人冲出树林,逃离包围圈。
不过情况并不乐观,花海中的植物也在争先恐后的朝这边聚集,无数小动物在夜色中脱胎换骨,从手掌大小变成两米多高的巨兽。
聂燃观望四周,目光定格在远处。
宁莘莘看过去,只见那里的微光颗粒极多,亮得刺眼。
这些颗粒大概就是动植物“复活”的原因了,越多的地方,应该会越危险吧?
她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往另一个方向跑。
聂燃朝光源处冲去。
宁莘莘惊了,“你在做什么?”
“擒贼先擒王,我倒要会会这个世界的主人。”
宁莘莘想劝他,可自己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干脆把心一横,跟他一起去会会。
二人离光源处有点远,聂燃一边背着她跑,一边还得对付周围的植物。
她不是瘸子,不好意思由他背,便清清嗓子说:
“你放我下来吧。”
对付理都没理。
宁莘莘提高了点音量,“我可以自己跟在你后面。”
“然后被野兽拖走?”
“……我没有那么脆弱。”
刚才她还打倒了一个怪物呢。
聂燃的回答简洁利落。
“闭嘴,让我保护你。”
宁莘莘感觉自己是挨了骂,心底却暖洋洋热乎乎的,让她忍不住抱着他结实宽阔的肩膀,胸膛贴在他背上。
与光源处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时,奇异的现象发生了。
那些疯狂的动植物,居然远远停留在身后,没有追过来。
聂燃放慢速度,二人回头看了眼,脸上都有疑惑。
为什么它们不肯过来了?莫非这里有更可怕的东西?
宁莘莘从他背上下来,肩并肩朝前走。
地势空旷平坦,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动物。
光芒亮得刺眼,气温却很低,她情不自禁抱住胳膊。
聂燃拎着破晓,准备走进那光团里,身后传来呼唤。
“等等。”
他回头,宁莘莘冲他伸出手。
他迟疑了几秒,握住她的手,二人一并走进光芒中。
里面并无不同,只是更刺眼些,缓了几秒,视线才渐渐恢复。
宁莘莘茫然四顾,发现了一样东西,好奇地走过去。
聂燃牵着她的手,紧跟在旁边,随时保持戒备。
距离只剩下两三米,她看清了那玩意儿。
毛茸茸的,灰黑色,缩成小小一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背对他们而坐。
从背影看,应该也是小动物。
但因为之前小白兔给予的教训,她不敢掉以轻心,反而屏气凝神,生怕忽略什么。
聂燃皱眉端详,忽然低喝一声。
小东西仿佛受到惊吓,身体震了震,夹着尾巴跑远了一点,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
聂燃松开她的手道。
宁莘莘忙拉住他,他回头,她讪讪道:
“一定要小心。”
聂燃嗯了声,走到那东西身后,盯着它看了几眼,忽然伸手揪住它的后颈皮,拎了起来。
他的动作把宁莘莘吓得够呛,生怕下一秒对方就变身成怪物,将他吞进肚子里。
然而几秒钟过去,对方仍然是小小一团,两条又短又肥的后腿不停蹬动,在他大手的掌控下努力挣扎。
见状她也跑了过去,仔细一看。
这玩意儿有着凸出来的长嘴,立起的小耳朵,与圆滚滚的肚皮。
竟然是条……狗?
看起来很小,应该才出生两三个月,都不知道断奶没有。
为什么它独自待在这里?大狗呢?
光源又是怎么回事?
聂燃忽然让她抓着狗,自己举起刀。
宁莘莘心里一紧,“你要做什么?”
他抬抬下巴,“把它解决掉,少一件麻烦是一件。”
“等等等等!”
她连忙按住他的手,“别冲动,弄清楚情况再说。万一它跟燕姬草似的,是这些东西的克星呢?”
他转念一想,也对,放下了刀。
小狗躺在宁莘莘的臂弯里,趁二人说话时咬了她一口,落地就跑。
宁莘莘痛得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伤口。
聂燃掰开她的手,仔细端详。
还好,没有破皮,只留下两个浅浅的犬齿印。
他微愠,大步上前,将奋力跑了半天才跑出几米的小狗倒拎起来,冲着它的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得它嗷嗷惨叫。
宁莘莘哭笑不得,“你被人抓住不挣扎呀?算了吧,别打了。”
这狗看起来傻乎乎的,再打真的打傻了。
聂燃冷哼一声,从袖子上撕下两截布条,把小狗四肢捆住,扔在地上。
两人又在周围找了几圈,没有任何收获。
他们回到原地,聂燃道:“现在回去吧。”
宁莘莘想到刚才的遭遇,摇头。
“天还没亮呢,这里安全,咱们等天亮了再走。”
他没有意见,席地而坐,脱掉上衣查看伤口。
宁莘莘想起他肩上的伤,跪坐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揭开布料一看,呀了一声。
“伤口有点深啊,不知道有没有毒。”
他扭头看,看不到,宁莘莘灵机一动,把破晓搬过来。
刀身明亮如镜,聂燃终于看见伤口,穿上衣服道:
“小伤而已。”
这还小伤?他真是长着张牛皮。
二人都累了,躺在地上休息。
聂燃因肩上带伤,只能侧躺,面无表情地看着宁莘莘。
后者伸长手去逗小狗,可这狗怕生得很,逗一下嚎一声,就算逃不了,也努力挪动身体,背对着她。
越反抗她越兴奋,想□□它一番。
背后响起聂燃的声音。
“上次那件事……我很抱歉。”
第27章
宁莘莘的手停在了半空, 许久之后才干笑道:
“我都快忘了。”
聂燃低声说:“当时我心情不好。”
她本来想把这一章掀过去,听见他的话突然怒了。
“你心情不好,就可以做那种事了吗?”
难怪会被关到炼狱来呢, 合着就是一个犯罪分子。
他自嘲道:“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懦弱。”
宁莘莘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停留在那个世界, 因为只有这样, 你眼中才会只能看见我。要是多了一个人,我无法保证你会不会更加在意他。”
她讶然,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聂燃没有看她,“我一向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在父君面前是这样, 百姓面前亦如此。”
心脏仿佛被针尖扎了一下, 她马上否认。
“谁说的,你才不是这样。”
“那你喜欢我?”
聂燃终于抬起了头,幽深的黑眸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抿着嘴唇,过了好几秒才道:
“你救了我很多次。”
就在刚才, 也是他背着她, 以肉身做护盾, 冲出重围的。
虽然他在很多时候的确不讨喜,可宁莘莘自己也不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 所以……谁嫌弃得了谁呢。
聂燃嘲道:“所以你只是碍于恩情而已。”
她不耐烦地坐起来, 抱着胳膊。
“没想到你这么磨磨唧唧的,到底因为什么很重要吗?无论如何, 你都救过我很多次, 还是疯人院第一个病人,谁也不会取代你的位置。”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宁莘莘抬头望着天, 喃喃道:
“太阳要出来了。”
几个小时后,天光大亮。
动植物恢复原形,山谷又变成那副美轮美奂的模样。
聂燃拿着刀,宁莘莘抱着狗,慢慢走回疯人院。
得益于昨晚他们离开得早,房屋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只是客厅乱了些。
两人一夜没睡,都有些疲倦,将狗找个笼子一关,丢两根火腿肠给它,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宁莘莘睡到下午,肚子饿得受不了,下楼觅食。
路过狗笼前面,她好奇地瞥了两眼。
火腿肠的肠衣是剥开了的,却纹丝未动,小狗本来趴在地上,看见她来,立马躲去角落里蹲着,只露出一个肥肥的小屁股。
宁莘莘拿来两包饼干,蹲在笼外边吃边看。
笼子是之前装建筑材料用的铝合金盒子,倒扣在地上当笼子用,大是挺大,但做工粗糙,边缘处全是小刺。
小狗大概用牙咬过,上面挂着些口水。
如此简陋的环境,配上它蔫儿蔫儿的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宁莘莘找来一根筷子,戳戳火腿肠,将其推到小狗脚边。
“来,吃两口,可香呢。”
对方根本不肯抬头,又往角落缩了缩,似乎恨不得挤进砖缝里去。
难道不喜欢吃这个?
她去仓库找了一番,拿着好几样食物出来。
当初采购时准备充分,有很多犬类应该会感兴趣的小零食,鱿鱼丝、牛肉干,小鸡腿什么的。
她逐一剥开包装袋,送到它嘴边。
香味在鼻间蔓延,小狗忍不住抽动鼻子,口水疯狂分泌,眼睛无法自控地看向牛肉干。
“吃呀吃呀,别客气。”
宁莘莘循循诱导,眼看就要成功了,后面突然响起一句。
“离它远一点。”
小狗被这个声音吓到,身体一震,重新背对着她,比刚才更抗拒了。
宁莘莘没好气地站起来。
“你来得可真及时。”
聂燃听出她在嘲讽自己,没回嘴,只说:
“它很危险。”
“会用它的小奶牙咬死我么?”
“那些树白天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晚上你一个人出去试试。”
说到这个,她十分疑惑。
“明明天一黑,这儿的所有动植物都会变化,它还待在光源最盛的地方,为什么没有变?”
聂燃摇摇头,站在笼外仔细看了一会儿,拿起刀。
“还是不要夜长梦多……”
宁莘莘忙冲过去把他拉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拽到厨房,夺走刀道:
“饿死了,我们先做饭吃吧。”
聂燃怎会看不出她的用意?撇撇嘴,拎起水桶去外面弄水了。
井里仍然干涸,但自从知道那些植物的秘密后,水便不再是问题。
他走远了些,挑靠近河边的植物连根拔起,装满两桶水,回来时宁莘莘已经把菜切好了。
接着就是炒菜做饭,二人一个掌勺,一个生火,在多日的相处中达成默契。
炖土豆的时候,宁莘莘盖上锅盖,望着外面的树木道:
“你说咱们要不要趁白天它们没有反抗之力,来个一网打尽?”
聂燃朝锅底下塞了两根木柴,“怎么个打法?”
“这个嘛……”
她摩挲着下巴,转动脑筋,“一把火烧掉?”
“疯人院就在林子里,除非你把房子搬走,否则树林着火,你觉得这里有幸存的可能?”
……这倒是,这里还没有别的房子可住,烧了就地露宿荒野了。
再说费那么多工夫重新装修好的房子,她才舍不得烧呢。
放火,No。
“我们把树砍掉?”
“光这片林子就有成千上百棵树,你准备砍几天?”
更别提那片一望无际的花海。
宁莘莘出了几个主意,都被聂燃打回来,关键是他还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她沮丧起来。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只能一到晚上就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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