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吗?”
“聂燃?郎晓?宛月?”
“我回来了,你们在哪儿?”
第55章
宁莘莘在楼内找了一圈, 没看见半个人影。
屋里的家具上积起了一层薄灰,看样子很久没人住了。
他们去了哪儿?因为她迷失了自己,所以也各奔东西。
亦或是……已经投胎转世去了?
她站在二楼窗边, 朝外看了眼,忽见远方有一道白色的微光, 一闪一闪的, 想起郎晓,立马跑了过去。
距离越近, 光芒越盛。
她一头冲进白光中,身边的景色又变了。
面前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耳中充斥着叫卖声和交谈声, 热闹且富有生活气息。
建筑风格很眼熟,是宛月幼时待的芙蓉街,来往行人也都穿着民国年间的衣服。
但现在芙蓉街上做的不是皮肉生意,饭馆、包子铺、布店, 卖什么的都有。
她怔怔地往前走了一段路, 忽然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 宛月……不对,应该是月月, 身体是五六岁时的模样, 扎着两根羊角辫,正坐在一把竹椅上发呆。
她身后是一家点心铺子, 面前用木板支起摊子, 摆满热乎乎的,刚出炉的烧饼和各色点心。
有人停在摊子前面,要买点心。
她便跳下椅子, 熟练地报出价格,待对方选好后,又为其称重,包装,动作麻利而流畅。
客人结了账,她拿着钱开开心心地跑进店里,冲着正在做点心的女人喊:
“娘,你看!咱们又赚了十文钱。”
女人转过头来,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温婉。
她用抹布擦擦手,借过钱放进口袋里,摸了摸月月的头。
“真乖,等咱们攒够钱啊,就给月月买新衣衫穿。”
“娘也要买新衣衫穿。”
“好,咱们都买。”
铺子里传出小孩银铃般的笑声,宁莘莘忍不住走进去,对着他们说:
“宛月。”
然而两人置若罔闻,只做自己的事,似乎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她很着急,走到宛月身旁,拉了拉他的胳膊。
他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还从她身体里穿过去。
宁莘莘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大致明白了什么,随即感到无比内疚。
在她迷失自己,沉浸在美好幻想中时,是否也曾有人如此焦急的想唤醒她?
一定有。
她又看了一会儿,见实在叫不醒宛月,只好继续向前走。
走出一个幻境,又来到一个幻境,而这次的主人翁也换了。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山谷里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草地青翠茂盛,宛如一大块绒布毯。
郎晓和野狼们躺在上面悠闲的晒太阳。
但他不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一头灰白色的小狼,毛茸茸,胖乎乎,从头到脚都透着安逸。
一头小狼发现了只兔子,将它叼回来。
郎晓和别的小狼立刻围过去,好奇地嗅个不停。
头狼忽然站起来,警觉地望着前方。
山谷外跑过一头羊,头狼长嚎一声,率先冲过去。
剩下的野狼们训练有素地组织出阵型,紧跟其后。
郎晓等小狼也没闲着,努力跟上大狼们的步伐,加入这场狩猎。
很快羊就被拖回来了,狼群在山谷中举行了一场盛宴。
郎晓也分到一块肉,拖到母狼身边,欢快地吃了起来。
宁莘莘站在它们身旁,摸摸白狼的头,又摸摸郎晓的头。
二者皆无察觉,吃饱喝足后,母狼躺在草地上,郎晓靠着它的身体,在温暖的阳光包裹中,懒洋洋地打起了瞌睡。
宁莘莘起身深吸一口气,享受了片刻野花的芬芳,走出山谷。
走啊走,走啊走。
环境又变了。
荒山野岭变成精致的古代楼宇,她看见一座宫殿,走进其中,有个身穿黑色蟒袍的男人背对她而坐,面前放着一张厚重的长桌,设有笔墨纸砚等物,似乎在处理公务。
男人身材高大,窄腰宽肩。
侧脸露出四分之一,线条相当凌厉。
旁边的木架上放有一把巨刃,长五尺宽二尺,厚重却不粗糙,每条纹路都雕刻得十分精细,静静地闪耀着暗金色的光芒。
宁莘莘望着他的背影,一句话没说,就已经鼻子发酸。
他终于也得到他想要的生活了么?
将打下的江山治理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让百姓记住他的名字。
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梦想的幻境里,虽说是假的,可是只要不醒来,那就永远都是真的。
或许,她不该来。
宁莘莘将泪意憋回去,准备离开,对方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立刻停下,不敢再动,紧接着就听见他说:
“越画越不像。”
他在说什么?是对她说话吗?
宁莘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并未转头,刚才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她好奇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
视线越过他宽阔的肩膀,落在桌子上。
那里放着一副画,应该是不久前才完成的,墨迹还有些湿润。
画的是一个女人,黑色长发,白色连衣裙,身高中等,体型清瘦。
根据多年来照镜子的经验,不用询问,她也知道那肯定是自己。
聂燃画得的确不像。
她哪儿有那么大的眼睛,那么红的唇,那么柔顺的头发?
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还记得她???
宁莘莘惊讶极了,而聂燃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小心翼翼地把画拿起来,走向旁边的柜子。
打开柜子,里面摆满了画卷。
随便拿出一副,画得都是她。
睡觉时的她、吃饭时的她、走路时的她、微笑时的她。
那么多不同的姿势,那么多不同的表情,连宁莘莘自己都不曾留意过,她竟然有那么多瞬间。
聂燃把新画的一副放进去,恋恋不舍地看着,自言自语。
“你现在应该已经结婚生子了吧?孩子的名字叫什么?还记得我吗?没关系,我会等你醒来。”
最后半句话让她强忍许久的泪水汹涌而出,宁莘莘不顾一切地跑到他身后,用力抱住他。
“我已经醒了,聂燃,我回来了!”
哭着哭着,感觉不对劲。
她不仅实打实地抱住了东西,怀中的身体还传来清晰且熟悉的体温。
聂燃一动不动,她忍不住松开手,后退两步,抬起头。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眼眶和鼻尖都有些发红,但是没哭,只扬起嘴角说:
“你回来了。”
宁莘莘颤声道:“你看得见我?你记得我?”
他忍俊不禁,将她抱进怀里,像从前一样吻了吻她的额头。
“谁家丢了一百斤肉能忘记?”
“呜呜……”
宁莘莘又哭又笑,捶了他几拳。
聂燃握住她毫无杀伤力的拳头,温柔地说:
“我早就说过,你永远都是我的。”
柜子不见了,书桌不见了,楼宇不见了。
一切烟消云散,空旷的荒野中,他们相拥在一起。
不远处,郎晓和宛月也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脸上表情迷茫得就像大梦初醒。
“院长。”
“姐姐。”
宁莘莘听见呼唤,拉着聂燃的手跑到他们身边。
“你们也醒了?太好了。”
郎晓仍然懵懵懂懂的,“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好像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宛月没有说话,盯着那片空地,眼神非常不舍。
宁莘莘留意到他的状态,心底有些愧疚。
倘若不是她,他的美梦可以一直做下去。
这时,凭空冒出一团烟雾,待烟雾散尽后,一个久违的老熟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鬼帝。
他笑吟吟道:“恭喜你们通过考验。”
“考验?”宁莘莘松开聂燃的手,上前一步,“原来这些是你设置的么?为何不提前提醒?”
他笑着摇摇头,“若提前告诉了你们,这考验又有何意义呢?”
她一想也是,在没有防备的时候,人才容易沉浸在幻想里,才容易忘却一切。
“那你在考验什么?通过的结果呢?”
“考验你是否有继续留下的资格,考验他们是否放下仇恨,可以转世投胎。”
环境是根据每个人的内心生成的,若心中还有仇恨,必定会在幻境中复仇。
但从结果来看,所有人都放下了,只追求梦想中的美好生活。
“现在……”鬼帝扫了几人一眼,缓缓道:“你们可以进入轮回道了。”
他挥了下衣袖,身边出现一道光门。
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只要走进去,就能真正意义上的重新开始了。
他将不是他,变成身份背景迥异的另外一个人。
一世接一世,轮回不止。
鬼帝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催促。
宛月率先走出来,冲宁莘莘说:
“谢谢你。”
宁莘莘有所预料,扬起嘴角。
“祝你下辈子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成为自己想做的人。”
他点了下头,看看其他人,义无反顾地走进光门中,消失了。
相比他的坚决,郎晓要纠结得多,依依不舍地抓着宁莘莘的手,眼泪汪汪。
“院长,我们还会见面吗?”
从现实情况分析,概率接近于无。
全世界几十亿,根本不知道他会降生在哪个国家、哪座城市、哪个家庭。
她每个月只能去一次,一次停留七天,两人哪儿有机会见面?
就算缘分让他们擦肩而过,也可能她根本认不出他,他完全不记得她。
但宁莘莘还是笑着摸摸他的头。
“放心吧,我会去找你的。”
有了她的承诺,郎晓这才下定决心,松开手,走向光门。
即将进门时他忍不住回头。
“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嗯。”
郎晓的身体被光吞没。
只剩下一个聂燃了,宁莘莘没敢转头,低头看脚尖。
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耳边响起聂燃的声音,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你收起来吧,我不需要。”
鬼帝笑问:“你是不想投胎,还是怕投得不好?或许我可以看在大家的交情上,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在几千年后也享受一下当统治者的快乐。”
他摇摇手指。
“都错了,我是没必要投胎。”
“哦?”
“最想要的东西就在身边,何必远去他乡?”
宁莘莘心底一暖,羞涩地咬着嘴唇。
鬼帝却道:“可是说不定她要走呢?宁莘莘,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去一个又一个炼狱中?如果你选择回去,这之前赚到的钱,买下的东西,全都可以带走哦。”
全都带走?
那也就意味着,她只要点点头,就能成为一个生活21世纪的,拥有一座价值千万的工厂,以及几百万存款的女人?
这妥妥是个富婆啊。
以后也用不着工作了,光是收租金,吃利息,就够她潇洒一辈子的。
而且还不用遭遇任何风险,没有时间限制。
她现在23岁,至少还能快活五六十年。
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不过……
她抬头笑笑,“我留下。”
鬼帝戏谑道:“因为你想要的东西也在身边?”
“那倒没有。只是……”
她主动靠近聂燃怀中,“我得履行诺言啊。”
聂燃个子太高,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但从加速的心跳声判断,一定已经乐得快上天吧。
“好吧。”
鬼帝故作惋惜地叹口气,“那你们就留在这里,继续收治其他的病人。”
他身体开始变成虚影,似乎要走了。
宁莘莘忙问:“以后还会不会有考验?再搞突然袭击,可是要生气的。”
他微微一笑,“只要足够真心,区区考验又何妨?”
鬼帝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眼前,连同光门也不见了。
宁莘莘跺了跺脚,“真可恶,提前打个招呼不行么。”
聂燃却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风大?有风么?
宁莘莘完全没感觉,但是别人都走了,他俩站这儿也没事可做,于是跟聂燃走进疯人院里。
他牵着她的手,路过客厅时没停,径直上楼,进入卧室后还关上门。
“你要做什么?”
宁莘莘满头雾水。
他忽然抱起她往床上一扔,结实的身体紧接着压了过来。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么?该怎么补偿我?”
宁莘莘脸颊通红地挣扎了一下。
“那、那是你自愿的。”
“看着你和别人结婚生子,我可不自愿。”
“……那是假的啦,小气鬼。”
“小气鬼?”他挑挑眉梢,手伸进她衣服里,“再说一遍,谁是小气鬼?”
“啊,快住手!好痒!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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