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正院外,他因走得太急,已有些微喘。不过看着在外头守着的人,金堂在门口急的不行,偏偏也不敢进门。
过了一阵,大管家亲自出来了,低着头,也没敢看金堂,只道:“舅老爷,王爷说这事儿和您无关,请您先回有涯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中午见,现在已经成晚上见了,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是大哥太难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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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谢家金堂
回有涯斋去?在这种时候?
金堂看了看里头, 迟疑片刻道:“要不大管家你再替我问一回?”
“这……”大管家道,“王爷说出口的话,从来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还请金堂少爷不要难为老奴了。”
自打进京后, 王府的人几乎都称金堂为舅老爷, 如今大管家改口叫了一声旧日的金堂少爷, 倒真叫金堂不好说什么了。
金堂无法, 只得离了前院门前, 却也没敢走远, 只躲在小花园的树后。
“这儿蚊虫多, 少爷不如先回去?”玉书试探性问道。
“你先回吧, 我就在这儿等等, ”金堂叹了口气, 脸上显出些愁容。
等金堂走了,大管家又等了一会儿, 有小厮悄悄回了金堂的去向,才回身进屋。
正堂里李恪、李铮与谢洛都静静坐着, 三人面上神色都极为冷静, 便是李铮也没什么愤慨之意。谢洛额上虽已起了青紫,此刻却也正端了茶水慢慢品着,状态很是闲适。
李恪见大管家进来,道:“金堂走了?”
大管家摇了摇头道:“不出王爷所料,小舅老爷并没回有涯斋,如今正在院外的小花园里躲着。”
谢洛听了这话,神色微动。
“这孩子,”李恪倒是笑着摇了摇头,才看向谢洛, “到底是心疼你这个大哥。”
“金堂从小就重情,”谢洛温和道,“他幼时去庄子上,有老妪给了他一个小风车,等他下回再去,也还记得要给那老妪带几样她能用的小物件。”
“这事儿我倒是头回听,”李恪说着又看向李铮道,“金堂怕是隐隐猜到你大舅是替人顶罪了,等他和你提起这事儿时,你可不要说漏了。”
“父王放心,”李铮道,“不能说的话,我这嘴里绝对出不去半个字。”
“倒也不必太过死板,”李恪道,“金堂对你们兄弟太过了解,若你表现得太过反感此事,金堂定会起疑,若日后再叫他发现你们私下有联系,他必然疑心这其中的关窍。”
李铮忙答道:“我知道的,小舅舅一向条理分明,看事情颇有见地,若他来同我说起此事,我便打算顺水推舟,对大舅认下这事儿心有怀疑,日后再与大舅来往时,也是水到渠成,更不必避着小舅舅。”
李恪点了点头,而后又同谢洛道:“金堂守在外头,就只能委屈大舅兄了。”
“这算什么委屈,做戏做全套,才不会叫人生疑,”谢洛说着,又指向他额上淤青道,“就像这个,等太医来看过后,焉知结果会报给几人知晓?”
李恪点头称是,才向着大管家点了点头。
大管家走到谢洛身边,说了一声得罪,便劈手砍在谢洛颈侧,将他打晕,顺势将他抱起,放倒在地,做出突然起身后晕倒的姿势。
“从前还没发现,”李铮小声道,“大舅还真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物。”
“既然知道了,以后你大舅同你说话时,能有几分可信,自己多琢磨琢磨,”李恪将茶盏移到桌边,“如今是你外祖使了劲,又有他自己审时度势,才倒向了我们,以后能不能用他,怎么用他,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和我说。”
李铮这头才应了是,那边大管家就按照李恪的指示扑倒在地上,弄出了谢洛“倒地”时该有的声响,而后喊道:“谢大人,谢大人?”
李恪把茶盏往旁边轻轻一推,茶盏倒在桌上,发出杂乱的轻响,茶水也几乎都泼在了地上。眼见得茶盏要往地上滚去,李恪还伸手按停了,才赶到谢洛身边。
“来人,”李恪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冲了进来。
有人查看后道:“回禀王爷,谢大人这是一时气血上冲,才晕了过去,好生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听得这话,李恪直接站远了些,做出冷漠模样:“既如此,便送谢大人家去吧。”
有小厮暼向李铮,却见他眼眶都红了,对谢洛的模样没有分毫想要过问的意思,便又低了头。
谢洛在上头将那人看在眼中,默默记下,才对大管家道:“行知还在那边照顾他娘,郑氏晕倒,琅哥儿还小,也离不得明正,你去同金堂说一声,让他帮着送客。”
“是,”大管家到底让人寻了一抬久没用过的小轿,让人将谢洛搬进去,抬去谢家马车处。他自个儿倒是跟着一道往外走。
才到小花园门口,大管家就被玉书叫住:“大管家,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你怎么在这儿,”大管家道,“王爷让舅老爷帮着送谢老爷回去,我正要去有涯斋。”
送大哥回府?
金堂忙从藏身之处出来,尴尬一笑,道:“不必去有涯斋了,我还没回去呢。”
大管家倒没显出什么异样,只亲自领着金堂去了停马车的院子:“谢大人已经在里面了,此事就劳烦舅老爷跑一趟了。”
见大管家说完就走,谢家的马夫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金堂便直觉不对。直接扶着车辕上了马车。
才一进去,金堂就发现谢洛这状态不对,全然不该是个清醒的人该有的模样,再有他磕破了皮的额头,让随后跟上来的玉书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先走,”金堂板着脸赶了玉书出去和马夫坐着,自个儿却查看了谢洛的伤势。
额头上的伤势真的。
金堂的心沉甸甸的,脑子里也有些乱糟糟的。
这是第一次,他清楚地意识到兄长和姐夫分属两个完全不同的阵营。
“为了大皇孙,值得吗,”金堂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闻。
他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上都起了凉意,才回过神,搓热了自己的双手,给谢洛诊脉。
诊脉需要专心,可马车开着,金堂却总觉得自己不大能摸得清楚。
他方才同大管家打听过,大哥是跪着磕头久了,起身时气血上涌晕倒的。可从主院抬到马车里,得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加上如今马车也走了有一阵了,不该现在还没醒啊。
莫非是我学艺太差,没能诊出正确的脉象?
金堂又摸了摸谢洛的脉,怎么都觉得是相对正常脉象。
他眉头紧锁,脑子里却不住的在想。
等等。
金堂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外头,确认已经上了小路,才轻轻动了动谢洛的头,想去看他脖颈处有没有红痕。
“唔,”就这么动了一下,谢洛□□一声,慢慢睁开眼,迷茫的认了一会儿近在咫尺的脸,方道,“金堂?你怎么在。”
他四下看了看,却在转头时垂下眼睑,用有些虚弱的嗓音道:“这是在马车上?”
醒的真巧,金堂有心去翻看,却也只能遗憾收手,答道:“是,我送大哥回去。”
“多谢,”谢洛说了一声,就准备闭目养神。
“大哥,”金堂喊道,“认下自己没做过的事,值得吗?”
“你这是什么话,”谢洛板正了脸,道,“敢做就要敢当,既然是我做的事情,再如何,我都不会推到旁人身上。”
“到底是推到旁人身上,还是旁人推到你身上?”金堂恼道,“大哥一向处事谨慎,却不知你如何排布了一条破绽百出的线?”
“这话怎么说,”谢洛只盯着迎枕上的花纹,没看金堂。
金堂正襟危坐道:“那小丫鬟若真是你的人,你难道真会把药留在她手上,这么多天都不收回去?”
“不过是没寻到时机……”
“有时间排布另一条线,却没时机拿走一小瓶东西?”金堂毫不客气道,“大哥这解释,真令我大开眼界。”
谢洛眼皮一跳,打起精神道:“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颖亲王府戒备森严,你既知我谨慎,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如何会去做?倒不如按兵不动。”
“那被我抓到的那个小厮呢,”金堂道,“若不是他等到事发后才走,也未必会被我撞上。你可不像是非得确认结果才成的人。”
谢洛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都长大了,我如何会一成不变?”
“可重点就在这里,”金堂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凑近了他,轻声道,“大哥你编的越好听,我却越不信。原本我还觉得顶罪之事,只是让我心有疑虑,可如今和大哥说这么一会儿,我倒几乎是彻底确定了。”
“是吗,”谢洛索性用自己的态度证实了金堂的话,率先走了李铮打算走的路子,“颖亲王知道你这么聪明吗?”
金堂这会儿心情好,索性也往后一靠,道:“这几年,我都是姐夫亲自教的,大哥你猜他知不知道?”
见谢洛不说话,金堂又问了一回:“你,后悔吗?”
“由得了我吗?”谢洛说着,又苦笑道“可惜……瑞哥儿怕许久都回不得京城了。”
“外放又不是什么坏事,”金堂意有所指道,“怕只怕这一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这就是他的命,”谢洛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马车边的迎枕上。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的命,不过都是和人有关罢了,”见谢洛一动,背上又渗出些红色,金堂赶紧上前帮忙,口中却道,“大哥日后,倒该在家中好生将养才是。”
“我除了在家养着,怕是什么也做不得了,”谢洛感受到金堂轻柔的动作,看向金堂道,“大哥可能托你件事?”
“大哥说笑了,”金堂道,“大哥都办不到的事,有什么又是我能办的?”
“你能办,也只有你能办,”谢洛见金堂板着脸,不高兴的模样,只笑道,“如今不急,等过些时候……”
金堂确认给小李琅下药的谢洛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只看着谢洛道:“你这事儿,嫂子不知道吧?你还是好生想想,回去怎么和她说吧。”
见把谢洛剩下的话给噎了回去,金堂心情更好了几分,觉得回谢宅的路,都显得没那么难熬了。
只要不是想害死自家人,各为其主的事情,金堂也不会去管那么多。
再者,他听谢洛话里的意思,这顶罪,也未必是他的本意,很可能是因为外因的作用,才促使他不得不这样做。是大皇孙,还是……皇帝?
而且大哥方才偶然提到,他以后只能在家,做不得其他事的话。他可是正三品,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金堂更倾向于皇帝些,大皇孙可不会蠢到自断臂膀。
不过若是姐夫没查出这里头的原因,这样要求,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姐夫都让吴先生出山了,有几成几率是查不到?
想起吴先生,金堂突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假如姐夫和明正早得到了最准确的消息,那今天大哥的话,他们肯定是不信的。这样一来,今日大哥的举动就很值得深思了。
姐夫是冷眼旁观,还是和大哥心照不宣的配合呢?
马车一路驶入谢宅之内,玉书赶忙叫人抬软轿过来。
金堂扶着谢洛下马车前,装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方才忘了,大哥你先前怎么晕倒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我智商虽然不够用,但是金堂儿砸一定要聪明,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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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谢家金堂
马车到时, 金堂先跳了下来。
谢宅大致布局一直没变,是以金堂很快就想起当初自己站在此处,接谢斓和长平时的情景。
不过略略感叹了一小会儿,朱氏就领着一群人匆匆赶来。
“大嫂, ”金堂行了个礼, 便主动的让开来。
“四弟来了, ”朱氏笑着点了点头, 走到金堂让出来的位置, 正要开口, 就见车帘子被掀了起来, “老爷?”
“叫人来扶我下去, 再用我的名帖去请太医, ”谢洛安抚性的摇了摇头, 又看了她身后跟来的人,神色晦暗, “今日之事,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 若传出去一星半点, 全家带老亲一并发卖到苦寒之地去挖矿。”
一干仆人被这话吓得赶忙低头。
金堂见状,直接点了两个眼熟的男仆:“愣着做什么,难道还等大哥大嫂亲自来请你们?”
朱氏往边上退了退,等谢洛被扶下来,才发现额头上的伤,并不是他最严重的的地方,那背上衣裳渗出的血色,才叫她心疼的厉害。
眼见着谢洛上了软轿,也有人去请太医了, 才撑不住似的,趔趄一下。
金堂离得最近,赶忙去扶。
此刻朱氏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紧紧拉着金堂的手问:“四弟,你老实和嫂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出门前好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样。”
朱氏话语间,已有了哽咽之声。
金堂犹豫的看了一眼谢洛离去的方向,又见此处仍留了不少人,便道:“嫂子不如过会儿问我大哥去,这事儿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了几句,并不很知道。”
朱氏这才胡乱点了点头,在原地略站了站,重整心神,往前头去了。
“少爷,”玉书见人都走了,凑上来问,“咱们回吗?”
见金堂也很是犹豫,玉书便改口道:“要不先等太医来看过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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