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嗅觉向来灵敏,虽然换了一个人,但沈妤身上的味道却没有变化,“我不明白。”
沈妤拆开口罩的包装袋,然后戴上口罩,她又对着化妆镜里仔细端详了片刻,确认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还耽误时间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吗?”
钱超“哦、哦”了两声,再次发动车子,这一回没有片刻阻碍,很快就到了钱超。
下车后,钱超刚放松没多久的心情,再次沉了下来。
如果今天这事没有得到解决,恐怕他身上要一直背着这个耻辱柱了。
爷爷这辈子,最注重的就是人的品性,一旦……这对爷爷来说也是个深沉的打击。
钱超吸了吸鼻子,后背挺得直直的,然后缓缓走了进门。
沈妤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后,很快便到了大厅。
大厅的气氛十分肃穆,纵然有四个人的存在,依旧安静至极。
大家各想各的完全没有任何交流。
但听到门口的动静时,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见到钱超带着一个人回来,心思各异。
不过还是谁都没有说话,都等着钱超开口。
钱超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走到了爷爷的面前,他慢慢地跪了下去,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爷爷,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以我的本性绝不会做这般恶毒的事情,你相信我。”他缓缓偏过身,目光落在沈妤面上,“这是我找来的大师,她的说法,和池大师、左大师完全相悖。”
钱老爷子顺着钱超的视线,缓缓看向沈妤,“你怎么说?”
纵然面前的都是大人物,但沈妤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她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最后侧着头看向池大师,“什么时候他说的话也能信了?”
钱桐还以为沈妤会说出一番道理,怎么也没想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怎么不能信?”
池大师和沈妤的目光对上,不知为何他的心头颤了颤,有些讶异自己的反应,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我知道,这件事做的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我也悔过了,所以我特意上门登门道歉。”
沈妤嗤笑一声,“他给你下了降头诶,你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他,心胸的确是宽广。”
嘲讽了一番,她继续道,“五年前的事,池大师是忘记了吗?”
“我可记得,大师你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承诺,以后再也不会干违背良心的事情了。不管你是帮着钱超替钱桐下降头,还是替钱桐诬蔑钱超,好像都不太光彩哦。”
“让我继续想想,你是怎么说的?如果你违背了你的承诺,任人处置?甚至还交出了自己的一滴精血。”她语气幽深,“你知道一滴精血可以让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一旁的池大师本稳稳当当的,但听到沈妤这番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额头冷汗涔涔,瞳孔更是猛然骤缩,“你到底是谁?”
当年他鬼迷心窍,犯错时但被当场抓包,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以为没人会记得了。
“说。”
第74章
“不管我到底是谁,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沈妤言笑晏晏, 她一步步逼近池大师, 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薛掌门如今卧病在床, 就没人能收拾得了你, 你尽管试试。”停顿了片刻,她又恢复了平常的嗓音,“脑子不清楚, 就好好想明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打沈妤一进门,见到了池大师, 久违的记忆就瞬间浮上了心头。
本以为这回要大动干戈, 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池大师脸色僵硬,他下意识地瞥了钱桐一眼。
倘若继续帮着钱桐,势必会得罪沈妤,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可如果推翻了自己的说辞, 怕是会得罪钱桐和左大师。
一时间她有些进退两难。
自打沈妤进门后,左大师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对方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翻遍记忆,根本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今天本不想来这一趟,但奈何收了好处。
眼瞧池大师心理防线即将要崩溃, 他不疾不徐呷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托,沉稳道,“你这问话的方式,也太激进了。这是威胁着老池替钱超说话啊。你扪心自问,这样对钱桐公平吗?”他偏头看了一眼钱老爷子,意味深长道,“我和老池沉吟玄学半载,这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来指指点点,试图找出什么所谓的真相,真是可笑。”
说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叫下降头吗?”
不是他看不起沈妤,要接触到下降头这一水平,至少也需要数十年的水平。
沈妤她配吗?
一旁的钱超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资历的确是沈大师最值得诟病的地方了。
他刚想开口替沈妤愤不平,但沈妤开口说话了。
“听你这意思,似乎是赞同池大师的。”沈妤笑容半分不减,“那我换个意思来解读,也就是说,你认定了钱桐被下了降头,而钱超没有被下降头,是吗?”
左大师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怕沈妤给他下套,没敢一口应下。
这小小的细节虽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钱老爷子却捕捉到了。
人往往只有在心虚或知道答案时,才会刻意躲避。
这瞬间他的心里有些了然。
他也更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一个是养子,一个是亲孙子,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心里都不是特别好受。
钱老爷子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变化。
“嗯?你不是自赋水平高超吗?连这么个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吗?”
见左大师沉默不言,沈妤咄咄逼人道,“还是你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左大师心内快速斟酌,要是其他的场面,哪里能轮到沈妤对他指指点点?
他沉吟片刻,果断道,“池大师说的当然没错。”
沈妤嘴角勾起,她耸了耸肩,“左大师已经替你说话了,所以你想好了吗?”
池大师心内一喜。
毕竟,左大师说的这番话,已经让他们变成了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正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就听到一旁的沈妤幽幽开口道,“不巧,像左大师这样的前辈,我还认识好几个,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那就请大家过来再辨是非。虽然我人微言轻,但几分薄面还是有的。你们觉得呢?”
气氛再次变得沉寂。
钱超简直要喜极而泣。
这瞬间,他感受到了,翻身的希望,“对对对,我是被冤枉的,凭钱家的面子,也能请来几位大师。既然要定我的罪,也得拿出充足的证据。”
左大师冷冷一笑,“老钱,我是看在我们多年交情份上,才大半夜跑了这一趟,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这是在羞辱我吗?”
钱老爷子知道,这是左大师逼自己表态的意思,可他,一点也不想按照对方的意思走。
他眼里就是容不了沙子,更容不下自己的后代干出这般龌龊的事情,“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也得叫他彻底死心。”
左大师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本以为简单地出个面说两句话,就可以了结此事,但万万没想到。一拖再拖,竟然拖到了现在这般骑虎难下的场面。
“你真的想好了吗?”
而在这时,沈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钱桐的身旁,她伸手捏住对方的脖子,“既然他被下了降头,众所周知,被下降头的人脖子中间都会有一根黑线。虽然普通人不明白这黑线意昧着什么,也可能看不清楚,但你们,总不能否认吧?”
“而他脖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降头术主要施术部位是脖子,然后利用全身的其他部位施术对其进行遮盖,然后就像一条线般把这些地方按一定的顺序连接起来。
所以唯一遮掩不去的就是脖子。
池大师没想到沈妤问到了关键点,他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早就已经替他解了,所以没有黑线也是正常的。”
说完这句话,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果不其然,沈妤立刻接过话茬,“就算降头术被解开了,黑线也只会被淡化,不可能消失的干干净净。毕竟负面影响是不可逆的。你看看他的脖子,除了一些颈纹外,你还能看出其他的东西吗?”
池大师的精神彻底蔫了。
他简直不敢去看沈妤的眼神。
沈妤完全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放下挣扎的钱桐,她又走到钱超的身旁,“同样的道理不用我说了吧?你口口声声说钱超让你替我钱桐下降头,但事实证明,被下降头的人只有钱超一个人。”
“闭上眼。”
钱超没想过沈妤会伤害自己,听到对方的吩咐,二话不说便闭上了眼。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中了降头术的人,必须去找下降头的人才能解开。
但若是术法高深者,不用依照这个规矩。
沈妤手掌紧紧贴着钱超的天灵盖,同时顺着钱超脖子里的黑线施法。
池大师先是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意识到了沈妤的目的。
他忍不住暗自嘲讽。
真以为下了降头能随随便便解开吗?
但一眨眼的功夫,他全身突然血气翻涌,最后喉咙口泛起了腥甜之味,池大师瞳孔骤缩,立刻明白了原因。
试图压制住自己的状况,表现得若无其事,可身体的本能瞒不了人,他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
沈妤动作不停,一鼓作气,解了降头术。
那池大师万万没想到沈妤的做法会这么简单粗暴,我心想阻止对方的行为,但奈何体力不济,他又连吐了两口血,彻底萎靡,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而钱超和池大师的反应完全两样,他整个人的精神逐渐好了起来,甚至连看东西都明亮了几分,那种焦躁沉郁苦闷的感觉一扫而空。
他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
沈妤拂了拂手,完全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她偏头看向钱老爷子,“我想你并非是非黑白不分,刚才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至于事实真相也不需要任何证据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对着钱超调侃道,“至于该怎么处理,就看你爷爷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钱超很想去拦,因为他还没有好好的对沈妤表示感谢,但看到面色枯槁的叔叔,他咬了咬牙。
现在这当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爷爷,你看清楚了,是他们合起伙来冤枉我。我这叔叔对我根本不怀好意,要不是我去请个人来,恐怕今天要冤死了。”
钱老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左大师和池大师,对于后者他没什么可伤心的,但对于前者,多年的交情就这样坍塌了。
还有不成器的样子。
这瞬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几岁,随时都有可能作古,他挥了挥手,“什么都别说了,你们都走吧,让我好好想想。”
钱桐不敢看钱老爷子的脸色,他嘴唇抿得紧紧的,听到这话后,他迅速地走出了门。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也该好好为自己而打算了。
钱超见状更不担心了。
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大抵就是如此。
想起刚刚离开的沈妤,他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而左大师和池大师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人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有些尴尬,顶着灼灼的视线,一前一后离开。
很快便剩下了钱老爷子一人。
他满脸褶子,沧桑无比,最后眼眶泛起了热泪。
真是家门不幸啊。
第75章
钱超追出门时, 沈妤并未走远。
他一路狂奔,直到站在沈妤面前才气喘吁吁开口道,“大师,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无论是解开降头还是洗刷冤屈,都是对方的功劳,他郑重其事地给沈妤递了一枚玉佩,“以后你要是遇到了麻烦事, 尽管来找我。”
现如今,钱超完全收了旖旎的心思。
毕竟, 当人和人境界相差太远, 便会出现望尘莫及的想法。
“你务必收下。”
沈妤见他言辞恳切, 便接过那枚玉佩, 随手把玩了一下, 便放回包中,“既然你来了,就把我送回酒店吧。我收拾一下行李,赶明天的早班机。”
钱超立刻就应下了,“好嘞。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家里的事情不用继续处理了吗?”问完后, 沈妤觉得自己太越界了,哑然失笑。
还有, 褪去纨绔这一表层的钱超,显然更平易近人,连带着她的声音都变得柔和许多, “去开车吧。”
钱超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别看我爷爷笑的和弥勒佛一样,但他对于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包容的底线。这回我叔叔,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他一点也没有同情的意思,要不是沈妤阴差阳错的出现,怕是这一回倒大霉的人就是自己,“大师,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去开车。”
沈妤点了点头。
等钱超开着车回来,意外地发现池大师正站在沈妤的身旁,面带焦急,双手挥舞。
但沈妤不为所动。
沉吟片刻,钱超把车停下,随后落下车窗,“大师,走了。”
沈妤听着池大师懊恼不已的说辞,不由得冷笑一声,最后认真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我放过你,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你就等着吧。”
说完她便上了车,再也没有看池大师一眼。
沈妤回到酒店,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
等第二天天明,她便直接回了家。
*
这是一个沈妤从未经历过的新年。
她重生、她绑定了系统、她做慈善、她有了新的父母,每一样都令人觉得不真实。
51/64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