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下来,苏绾清发现,金诚对南珍的态度很复杂。
结合他对爱情片的态度,他也许是打算尝试新的类型片,却在心里又遵照以前的悬疑片鄙视爱情片的鄙视链,于是写的时候无法投入进去,只能装作不感兴趣,但与此同时,目睹作为后来者的南珍在这方面的天赋,就特别焦虑。
当然,和《驯兽》书里的渣爹不同,金诚显然是个有道德的人,所以尽可能把这种焦虑自我消化,而不是转移给下级。
但消化不了、迎来失败之际,也就是彻底崩溃的时候了。
*
会议室已经只剩编剧组的人,南珍还在兴奋地说道:“我果然没看错,只有她能演出戚容寒,她比我这个原作者还理解这本小说。”
同事吐槽道:“这种事情值得开心吗?”
南珍笑得羞涩,“你不会懂啦。”
同事突然开始疯狂使眼色,南珍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预示着工作的声音,“南珍,你过来。”
在同事同情的目光下,南珍瑟瑟发抖地走过去,惹得金诚翻了个白眼。
金诚没好气地说道:“下一次你要反对别人的建议时,记得冷静一下,不要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南珍小声道:“我就害怕。”
金诚嗤笑,“怕又回到我那个烂剧本?”
南珍:“……不、其实嗯。”
金诚想了想,说道:“真烂啊?”梨梨
可能是被苏绾清肯定自己的剧情,南珍的胆子稍稍变大,说道:“就,实话实说,师兄您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金诚:“……艹!这有关系?”
南珍:“当然有关系!”
金诚斜睨她一眼,“你谈过?”
南珍沮丧,“没。”
金诚翻了个白眼,“那谈恋爱和写剧本什么关系?”
南珍说道:“因为我和师兄你性格不一样啊,我是那种爱幻想、感性化的人,所以就算我没有实际恋爱过,我也能写互动,但师兄是实践派,完全讲逻辑,你写什么都必须要前因后果,所以你可能感受不到光是一个笑容就可以心里发甜的桥段。”
金诚皱眉,“所以我讨厌爱情片,没有逻辑。”
南珍认真地说道:“师兄,其实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你真的觉得,我们的现实生活是完全合逻辑的吗?”
突然听到南珍说这么有哲理的话,金诚不禁愣了愣。
南珍却鼓起勇气,一股脑道:“这世上有太多不合逻辑的事情了,一辈子勤劳的人得不到回馈,认真的父母养出了白眼狼的孩子,垃圾般的父母虐待孩子也不会有人阻止。”
“如果,真的一切用逻辑因果来解释,那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要怎么办呢。”
“有因必有果,所以我倒霉,是因为我活该倒霉吗?”
“那可太残忍了。”
金诚眨了眨眼睛,突然按住南珍的头,“切。”
“小破孩,和我说教。”
南珍:“QAQ”
金诚:“……不过有道理。”
金诚深吸口气,自言自语道:“mmp,不就是中年危机吗?”
南珍暗搓搓地看了眼他的头顶,还挺茂盛的。
金诚揉了下她的脑袋,“加油吧,你不是说要写出我都能看下去的爱情电影吗?”
南珍顿时紧张起来。
金诚说道:“记得小心苏绾清,”他一本正经,“我觉得她会读心。”
南珍:“???”
金诚咋舌,要他写一个中年渣男的人物小记?
嗐,这可真和刚刚入行时一个待遇了。
试一试也行,他又没到七老八十,要死要活做什么。
年轻很好,不过他也没老。
第17章 《驯兽》5
剧本确定好了, 资金在秦翡加持下也迅速到位,有了这两大基础,剧组便快速运转起来。
虽然伴随着剧本的改变, 连电影名都变了, 从原本泯然众人的《只想和你在一起》变成了原著的《驯兽》,不少剧组工作人员还因此担心拍摄进度。
但当电影开拍之后, 换了个女主角的《驯兽》剧组如有神助,特别是戚容寒的剧情拍摄之顺畅,令所有人暗暗称奇的同时, 也松了口气。
特别是作为导演的焦哲,感觉更为明显, 不得不说,一个好的主演会深刻地影响整个作品的质感。
如果演员浮夸, 那这场戏就让人尴尬得鸡皮疙瘩跳舞,如果演员真实,那这场戏就能让观看者同样代入角色。
而苏绾清的戏,真实得恐怖。
“嘎吱——”
墙对面男女的呻.吟是每天晨起的闹铃,凌晨五点, 戚容寒起床,把每日事项规划好。
挂着的白衬衫不染污迹,一旦染污, 她宁可丢弃。
她一边在心里默背英语语文的背诵作业, 一边把早餐做了。
吃完早餐的时候, 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传来。
“早上好,”戚容寒看了眼母亲,微笑道,“这是您的早餐。”
虽然扮演戚母的女演员周霞是个老戏骨, 但也不由被晨光中的“戚容寒”所摄,她颜色之盛,当真是清丽至极,且丽而不魅,有一种周正的俊气,是女性都会着迷的美。
周霞低头看苏绾清,却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睛。
她心底一紧,之前片场上的苏绾清分明不是这样——
——是了。
苏绾清入戏了。
周霞不禁悚然,苏绾清入戏的速度太快了,似乎剧本里那个城府深沉的好学生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周霞紧了紧心弦,念出戚母的台词,“每天起这么早,吵死人了!”
一个烦躁不安、总是责骂孩子的母亲,昨天刚刚酗完酒,所以脾气更加暴躁。
但是剧本上的这一幕很不好演,因为戚母看上去对戚容寒随意责骂,但实际上这段母女关系里,真正的掌控者是戚容寒。
周霞正在想要不要收敛自己的戏,结果下一秒,戚容寒转身看她一眼,就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分明眼睛还在笑,瞳孔却没有动。
掩盖温和表面下,那种隐秘的控制欲扑面而来,周霞入戏了,此刻她比谁都明白戚母的感受,面对的是自己的女儿,却比谁都不安。
原本的骂骂咧咧一下子咽回去,她安静地吃完早餐。
戚容寒捞起书包,走到门外的时候,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补习班的钱我已经交了。”
一个保温瓶被丢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戚母的谩骂,“补什么习!浪费我的钱!”
楼道里,这时候起床的大多是准备早饭的主妇,个个竖着耳朵,只待戚高材生家的八卦抚慰她们的好奇欲。
戚容寒回头,好声好气地说道:“妈,需要你花钱的男人总归不靠谱,但我以后上了好学校,找到好工作,一定会孝顺你的。”
隔壁邻居和戚母一样,都是陪酒的,此刻妖妖娆娆站在门边,闻言戚戚然,劝道:“戚柔啊,容寒说得对,男人哪有自家女儿靠谱!”
这话一说出来,引起了这群早起准备早餐的主妇的共鸣,“对对对。”
一个主妇阴阳怪气道:“别说,可能这世上还真有一些女人,宁可委屈自己的娃也要补贴小白脸。”
她上次见到一个衣冠楚楚、显然和这小区的环境不符合的男人,就在戚柔家面前,被戚柔迎了进去。
自那之后,就隔三差五地听到戚柔骂戚容寒的声音。
主妇撇了撇嘴,要她家孩子能像戚容寒这样出息,她一定宠到天上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别说,可能是补贴男人补贴习惯了,被以前那个金凤凰踹了还不悔改。”
“金凤凰?”
“就一个死读书的,靠戚柔养着上大学,结果转过身就和富家千金在一起了。”
“天,”邻居睁大眼看戚柔,“都有这种经历,你居然还相信那些男人的话?”
她狐疑地说道:“难不成你上次让我找老张把容寒的奖学金给你,就是为了补贴那野男人。”
主妇们都一脸不可置信。
邻居尖声说出她们内心的想法,“你怕是有病吧!”
戚柔被骂得狼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就惹了众怒。
确切来说,戚容寒在门口只说了两句话,她就被骂了无数句。
越过那些仗义执言的围观群众,戚柔看见戚容寒那秀丽的容颜上淡淡的微笑,与她父亲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戚柔心里一慌,不知道戚容寒是不是猜到她的生父上门了,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戚容寒,她还在和那个男人联系。
但戚容寒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聪明到瘆人的地步,完全不需要她管,就能一个人考进什么贵族学校,就连从以前那个贫民窟搬到现在这个还过得去的小区,都是因为戚容寒帮了她陪酒地方的老板的忙。
那如果戚容寒知道了那个男人上门的原因,还会如她所愿去亲近他,帮她拉回那个男人的心吗?
戚容寒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快到公交车来的时间了,于是她说道:“妈,如果下次那个男人还来的话,”她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样子,可戚柔却看见她眼底的警告,“你记得告诉我,我和他谈谈。”
戚柔的脑子里面“轰隆”一声,戚容寒知道了,并且和她想象中对生父的孺慕不一样,她的孩子显然很不耐烦。
邻居和戚柔算是竞争关系,却对戚容寒关爱至极,自然对监督戚柔的事情当仁不让,“容寒啊,放心,你红姨我一定帮你好好监督你妈,免得一见男人昏了头,到时候那个什么小白脸一来我就告诉你。”
其他闲着没事儿干的主妇也纷纷说道:“对啊对啊,容寒,我们一定帮你看好你妈。”
戚容寒嘴角上翘,态度和煦,“谢谢各位阿姨了,如果弟弟妹妹们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我一定会尽力解答。”
闻言,主妇们态度更好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红姨不耐烦地对失魂落魄的戚柔说道:“真不明白你,要我有容寒那样的女儿,做梦也要笑出来。”
戚柔咬着牙,挤出声来,“你根本不懂。”
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神经质地说道:“我跟你说,戚容寒的奖学金我一次都没捞到手。”
红姨瞪大眼,细声细气道:“你还真打算拿啊,拿去给你那个小白脸?”
戚柔一噎,被她说中心思。
红姨翻了个白眼,“怪不得容寒不把钱给你,那个孩子真可怜,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娘。”
戚柔憋得脸红,却不明白,她明明揭穿了戚容寒的谎话,为什么所有人还是站在她那边。
解决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后,戚容寒进入学校,这里是她的主场。
帮助同学,敬爱师长,当然,在这个富家子弟众多,各种活动也多的学校,作为学生主席的她也需要在不同的社团之间进行平衡。
这曾经让之前的主席大伤脑筋,毕竟哪一个社团都惹不起,导致哪一个都动不得,偏偏总经费就那么多,学校也不可能让学生主席一个学生随便分,所以其实分配的方案基本上是定下来的。
哪怕是学生主席,同样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谁都不会关心这种内幕,因此负责分配活动经费的学生主席就成了众矢之的,如果某个活动没办法举办,就会有社长拉学生主席出来当背锅侠:“没办法,学生主席不给过啊。”
可是戚容寒深谙人性,大包大揽往往让被支配一方习惯了坐享其成,反而有时间指手画脚,所以不如放权。
她一上来就和学校沟通,表示她作为学生无法完全负担如此大一笔经费的去向,理应交给学校保管,并且她提议,学校可以把这笔经费作为奖励,分等次给适合嘉奖的社团。
这为正伤脑筋如何管理这群富家子弟组成的各种社团的学校提供了一个思路,通过的同时,还在学校管理层那里留下了好印象,就满足了她的一个小要求——学生主席负责推荐被嘉奖的社团。
反过来,针对找上门的社长们,她的应答是,“学校收回了学生会的经费分配权”,所以她“很无奈”,如果有活动经费需求的社团,可以尝试拉一下投资。
戚容寒笑盈盈道:“你们的活动那么有意义的话,想必有眼光的企业一定会投资吧?”
陈玥欣扮演的女二是音乐社社长胡梦岚,听了这话被气得要死,“让我去拉投资,你知道我是谁吗?”
戚容寒想了想,“啊,我想想。”
胡梦岚双手环抱,瞪着眼睛看她。
戚容寒才似乎想了起来,“胡梦岚同学?”
胡梦岚嘴角翘起,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不过转念一想,因为被一个穷学生记住就满意,这不是气人吗?
结果更气人的在后面,戚容寒说道:“胡梦岚同学的话,你那个邀请著名小提琴手徐嘉在市中心举办演奏会的活动的确很有创意。”
“但是,这笔投资有点大啊,”她手指交握,似笑非笑,“如果如你所想要邀请徐嘉的话,那还要负担安保的费用,还有你说的要搭建一个演奏场地的钱。”
胡梦岚不耐烦道:“又不贵,穷人就是穷人,你知道我办这场演奏会是为了什么吗?如果徐嘉愿意来的话,绝对会给我们学校带来足够大的名气。”
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场演奏会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在社交圈里的履历又会刷新。
戚容寒扯了扯嘴角,“那干嘛不在学校举办,为什么要去市中心?”
胡梦岚语塞。
戚容寒露出一个微笑,“实在不行的话,胡梦岚同学可以自己投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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