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洲一下子闭上了嘴,他别过头,目光中的不满却没有收敛的意思。
“好了,不要再气了,下次也别这样突然跑出去,你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想去那家米粉店吃一碗。”白元洲再次看向母亲。
“怪我没跟你说,半年前那店就关门了,说是全家移民,”女子说着,咳嗽了两声,“你今天白出去了一趟,还淋雨了。”
白元洲用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不再是之前的那幅恼怒的神情,带着点笑容的眉梢温和了不少:“不算白跑,我遇见了个有趣的人。”
“是吗,”女子看见儿子终于笑了,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很少听你评价谁有趣,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小骗子,”说到这里,白元洲好像想起了很有意思的事,笑得连肩膀都有些耸动,“还是个傻乎乎的笨蛋。”
“骗子?你被骗了吗?”女子有些诧异。
“没有,妈妈,”白元洲微微摇头,“只是自以为骗了我而已,她还借了我雨伞,算是扯平了吧。”
“我不明白,”女子看见儿子笑得开心,有些无奈的笑问,“那个骗子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从你回国到现在,我是第一次看你笑得这么开怀,是女人?”
白元洲低低一笑,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思考了片刻:“还只是个孩子,算不上是个女人吧。”
白元洲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张姨已经把那把墨蓝色的雨伞烘干了,正放在他的书桌上。
第8章 自难忘
这不过是把非常普通的伞,白元洲坐在书桌前拿起了伞。
这和他平时用的高档牌子差太远了,不过在遮风挡雨的功能上没太大区别。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按在伞身上。
白元洲活了二十年,没见过遇到暴雨还这么兴高采烈的人,他在跑到屋檐下躲雨的时候,那个少女并没有注意他,向来享受惯众人注视的白元洲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少女皮肤很好,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胳膊和腿跟脆生生的白藕似的,纤细而匀称。
虽然只是扎着马尾,穿着最简单的校服,可是白元洲总感觉她的身体周围仿佛有光,尤其是那样明媚的笑意,上扬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
明明天色晦暗,她却像看见彩虹那么愉悦。
你这么开心,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快活的事吗?
少女的笑容太明媚,让心情和天色一样灰暗的白元洲也受到了感染。
这么想着,白元洲就开口了,对方有些惊讶的转过头。
果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小鹿一般的眼睛黑白分明,巴掌大的脸上表情生动,虽然应该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五官已经非常亮眼,即使这么普通到有些土气的打扮,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特别。
这个女孩子天生带有种吸引眼球的气质,白元洲曾经在父亲的公司里见过类型各异的女艺人,他自认为见过的美女已经够多了,可还是被眼前的少女吸引了目光。
大概是因为她的笑容太美好,所以自己忍不住对她说出了些许心声,如果是在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大谈特谈自己的往事。
在听对方说自己只是个初中生,白元洲的心里有些失落。
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这个少女一冲他笑,白元洲心中因为家中烦事和愿望落空而产生的郁闷,仿佛就被一扫而空了。
她对谁都这样笑吗?白元洲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恶意的想,如果自己是坏人,那怎么办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只有这样的警觉性,不是很容易会受到伤害吗?
这世界上本来就存在一些人,特别喜欢毁坏漂亮无瑕的东西。
所以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斥责了对方。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所以那个少女很快的就离开了,甚至连自己的学校都没有说。
他是把对方吓着了吧。
白元洲一手微微按着头,他深知自己性格冷硬,所以说不出温和的话语,可是少女那逃开的举动还是让他有些不甘。在平时,想亲近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可是像这样完全不想跟他有后续接触的,还是少之又少。
能引起白元洲注意力的人并不多,思索了片刻,他喊来了管家刘叔。
“刘叔,你帮我查一个学校。”白元洲摸着手上的雨伞,低声说。
你是没有告诉我名字,可是穿着的校服,就是最好的指引牌。
有缘再见?只要我想,见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作为一个正常人,白元洲并不打算对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孩子做些什么事,不过是出于好奇,想知道那个少女的身份罢了。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还没想好。
做完好事的云以南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家”,开门的时候,她发现房子里还没有其他人。
她不是很清楚应不应该把这个地方称作家,因为她和这个房子的屋主完全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云以南是个不知道爸妈何许人的孤儿,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身边除了孤儿院的小伙伴,就是孤儿院里的职工叔叔阿姨们。
其实她曾经也被收养的。
虽然小时候非常的体弱多病,可是因为小云以南长得漂亮,想要领养她的人还是有的。
然而在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那对夫妇居然出了车祸,一家子都没了。
出了这件事,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这孩子是个扫把星,被弃就是因为她克父母。
有人说,说不定根本不是父母狠心,而是她克死了父母,家里命硬的人才把她丢出来,至于想要领养她,成为她父母的人,自然也是被她克死了。
这些谣言虽然没有任何事可以证实,但人们似乎特别愿意相信这种带了点玄乎的八卦,从此,再也没有人想要领养她了。说来也好笑,谣言传到后来,竟然变成了靠近她的人都可能走衰运,孤儿院里的一些小孩子竟然也学着大人的样子,不跟她来往,视她如毒虫猛兽。
不过都是被人遗弃的东西,有什么好嫌弃同类。
云以南在阳台撑开自己的伞,把它摆在地上,然后洗了把手,把阳台里的衣服收回房间里。
屋子的主人是秦秀梅和谭光这对夫妇,秦秀梅在孤儿院里上班,是个厨师,对孤儿院里的孩子很好,对经常遭受孤立的云以南更是疼爱有加。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孩子,所以并不能领养云以南。
曾经的云以南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把衣服收进房里,叠好之后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云以南对秦秀梅夫妇的感情很复杂,她很感激他们能把自己带回家里,让她和亲儿子一样上学,过上正常同龄人的生活。
可是她没有办法忘记那一晚偷听到的话。
小学时候的某天晚上,因为睡觉前喝多了水,云以南半夜起来上厕所。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看见秦秀梅的房间还亮着灯。
好奇的她揉着眼睛正想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谭光的话。
“以后还是跟以南说清楚,要喊叔叔阿姨吧,今天差点就......”谭光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我知道,但她也就是个孩子,有时候开心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秦秀梅叹了口气。
小云以南有些懵懂,不过还是知道了他们在说什么事,这天秦秀梅夫妇带自己和他们的亲儿子去了游乐园,玩得很开心,她在吃雪糕的时候,听见身旁的小朋友对着父母撒娇。因为太过高兴,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妈妈”,没想到秦秀梅和谭光瞬间变了脸色。
“就是因为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才要教好,我们本来就不是她爸妈,她为什么要喊爸爸妈妈呢?”谭光带了点烦躁,“我知道这孩子很懂事,也很可怜,我们来养,这个钱我们家还是出得起,可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家,三代单传,如果谁出点什么意外,这家还怎么过下去?”
“我当然知道,”秦秀梅叹了口气,“开飞机的人有很多避忌,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比你还要担心,所以我不是没有领养这孩子吗?还好是早生了小黎,我跟以南说没有办法再领养她,就是因为自己已经有孩子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是个灾星呢?”谭光嘀咕。
秦秀梅沉默了一下:“这话你可别在孩子面前说,不过她领养人那件事啊,我想起来也膈应,她爸妈是不是真的被她克死了呢?”
夫妇二人的语气带着点同情,可是一个个字却像尖利的刀子扎进小云以南的心里,她就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慢慢退着回到房间里,用被子盖着头,无声的流了一晚上的泪。
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却连哭都懂得不发出声音。
在那之后,她一次也没有叫错过秦秀梅和谭光的称呼。
云以南慢慢的切好丝瓜,倒进锅里翻炒,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咦,以南,这么早回来了?”一个爽朗的少年说话了。
那就是秦秀梅和谭光的儿子,谭黎。
也许是受到父母的多次叮嘱,谭黎从来没有喊过她做妹妹,就连和朋友介绍,也只是介绍她的名字,还特意说明她不是自己的妹妹。
每次到这个时候,云以南都会心领神会的接过话,说自己是他们家养的孤儿,尔后在谭黎稍带些尴尬的表情中,淡然的接受那些人各异的眼神。
在这个房子里,她和这一家人有着无形的隔阂,即使她想要靠近,也会被警惕的推开。
“嗯,差不多可以吃了,秦阿姨和谭叔叔今天也回来吃饭吧?”云以南回过头朝他笑了笑,继续炒着菜。
“回啊,好香!”少年走到她身旁,看着锅里的丝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今晚的碗我来洗吧。”
“难得看你这么积极请缨。”云以南打趣道。
其实这家人平日对自己确实不错,在物质上从来不亏待自己,可是他们时刻谨记着不和自己有太过多的关系,小心翼翼的守着某条线,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醒她,他们并不是她的亲人,就好像自己真的会克死近亲。
云以南把汤舀进碗内,香气弥漫。
秦秀梅一家对自己有很大的恩情,这是不争,可是他们在某些时候,也和那些把她当作扫把星的人没区别。
云以南又想起前世的自己。
上了初中之后,自己就住进了学校的宿舍,只有周末才会回去一两天。
等到她出道后,马上就搬出了这个屋子,在经纪人的安排下住进了公司的房子,每个月都会按时给秦秀梅打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可是再没有回去见过他们。
她实在想不到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家人,既然他们也觉得自己是灾星,那不如就干脆不要再有联系吧。
虽然童年有过很多阴郁的经历,可是云以南还是很爱笑,因为她知道自己笑得很好看,而这样的笑容,可以为她争取到很多东西。
在前世大部分时候,她的笑都不是真心的,尤其是进入娱乐圈后。
可是在重生以后的这几个小时,云以南确确实实是发自肺腑的开怀而笑。
能重新活着,真是太好了。
第9章 堵路
“这一题,能不能写详细一点?完全不懂。”云以南拿着冯然的作业本,看了半天之后连连叹气。
“啧,这么简单还要怎么详细,这不就是过程吗?”冯然不太耐烦的戳了戳自己的本子。
虽然开始专心听课,认真做作业,可是之前落下的课程,并不是几天就能追上来的,云以南在做作业的时候还是有不会做的题目。
“数学老师之前不是就因为你写得太过简单扣了卷面分吗!还不写过程。”
冯然很聪明,在做数学大题的时候几乎只写三个步骤,好几次考试的时候,虽然思路和答案都是对的,可是因为步骤过简,被数学老师扣了好多次分。
“中考的时候写详细不就行了,这些小考试,随便啦,会做就行。”冯然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尖子生的优越啊,云以南悻悻的看着他,最后在威逼利诱之下,冯然才无奈的拿起笔给她讲解题目。
“最近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在为云以南讲完一道数学题后,冯然一脸神秘的看向云以南。
云以南拿回草稿本,瞥了他一眼:“没有啊,最奇怪的人不就是你了,天天跟偷窥狂一样问方婷婷的事。”
“哎哟!你小点儿声,”冯然听见她的话,整个人几乎要蹦起来,又怕被周围人发现,只能压低了声音,“你是要全班都听见吗!”
云以南看了一眼抓狂的同桌,坏心眼的转着笔看向第二组:“哦~反应这么大,可是你自己不是做得很明显嘛,说得好像是我告诉其他人似的。”
冯然听她故意拖长声调的话语,咬牙切齿得想要伸手去掐她,但是很快又像个泄气皮球瘪了,他双手合十,表情虔诚的对云以南做出跪拜的动作,“我错了,姑奶奶,别说了,低调,低调。”
“行啊,那你以后把解题过程写详细一些,我就考虑一下你的请求。”云以南一本正经的指了指卷子。
“怎么这么蠢啊,这么简单的题目,还能怎么写详细......别别别是我蠢是我蠢,我写我写!”
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云以南每天都在恶补之前的课程,无暇其它的事,偏偏有人不让她安安静静的。
“喂,云以南。”
刚走完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云以南就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你可真早。”她叹了口气。
说话间,魏修文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手上提着一个袋子:“给你。”
重生之后,她对魏修文的爱慕已经消失了,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所以每次看见对方的时候,都把他当作空气。
但有的人就很奇怪,以前天天追着他跑的时候,他总爱理不理的样子,可是不理他了,他就又像缺了点什么,非要来面前晃悠找存在感。
魏修文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吃过早饭了,“云以南没有伸手去接,语气冷冷淡淡的,“你不用每天都给我买,浪费钱。”
因为爬了四层楼,云以南的呼吸微微的有些急促,她又闻见了魏修文身上的古龙水味,但和以前比,已经淡了很多,只有似有若无的,闻着居然还不错。
“你不吃才是浪费,”魏修文走在她身旁,态度没有刚开始几天的强硬,“喂,云以南,你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两句。”
他跨了一步,稳稳的挡在云以南面前,不让她继续走。
“干嘛?”
魏修文长得高,云以南只能微微仰起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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