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我看这东西拿来解暑最好不过。怎么我在宫里就没吃到过这样的甜点?”五阿哥有些遗憾。
“这石花膏乃是礁石上的海藻所制,采摘极为不易。泉州离京城相距甚远,石花草又不易保存,故而此物在京城并不多见。再加上京城里的茶点铺子各有各的秘方绝活、解暑凉物,就更不会将这石花膏推广开来了。”施延圭笑道,“这石花膏本就是吃个新鲜凉快。阿哥再来尝尝这道泉州府大菜吧。”
“这是煎包吧。”五阿哥笑道,“延圭,你可别哄我,这明明就是北方的煎包,哪里就变成泉州菜了。”
“阿哥不妨尝过再说这话。”施延圭自信满满。
五阿哥夹起一个煎包尝了一口,发现里面的馅应是牛肉,外边的面皮煎得脆脆的,外焦里嫩,甚是美味。
“这是牛肉锅贴,是泉州府一带回民爱做的美食。这锅贴的馅是由新鲜赤红的牛肉加嫩姜剁就,再用精面做面皮,放在锅中油煎闷烧。做出的锅贴色泽金黄,面皮香酥,肉馅鲜美。不过它确实与北方的煎包有相似之处,阿哥认错也在所难免。”施延圭夹起一个放到五阿哥碗里,“阿哥再吃一些吧,这道菜和阿哥的口味应当相近才是。”
“这道菜确实美味。不过你若说它是锅贴,那它就不是泉州菜,或者说,这道菜最开始并不是起源于泉州。”总算抓住了完美伴读的小漏洞,五阿哥得意极了。
看着五阿哥这幅难得的孩子样,施延圭也不与他争辩:“那阿哥倒是说说这道菜起源于哪里?”
“这道牛肉锅贴应该属于金陵菜,是秦淮八绝的第二绝——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五阿哥得意一笑,“这锅贴原是宫廷菜。相传北宋建隆三年,因为当时的皇太后丧事刚过,宋太-祖茶饭不思,忽有一日闻到有扑鼻的香气从膳房传来,走到膳房一看,才发现原来御厨正把剩下的饺子放到锅里油煎,此后胃口大开,便将此物命名为锅贴。后来宋太-祖宴请朝臣,还将锅贴赐给他们食用。这锅贴经过一代代御厨的改进,逐渐流传到了民间。所以,这牛肉锅贴应当属于金陵菜才是。”
施延圭笑道:“没想到五阿哥您居然也会对这些野史怪谈感兴趣。”
“也?”五阿哥有些疑惑,“我记得延圭你最是正经不过,应当对这些不敢兴趣。你家里也有人爱看这些东西吗?”
“是,我家小表妹也总是爱看这些东西……不是,是家里有人爱看。五阿哥您最近又看了什么杂书,小心被尚书房的师傅知道了又到皇上那里告状。”施延圭连忙转移话题。
“我可没有乱看书,我最近看的书可正经了。”五阿哥无奈道,“这个小故事是上次二哥陪汗阿玛去祭奠孝陵,回来之后告诉我的。”
五阿哥接着嘲讽道:“这宋太-祖母亲孝期刚过,在群臣面前装的是茶饭不思,结果闻到美食,一国之君竟然能亲自跑到御膳房去。可见他这孝也不过是假孝,这所谓的悲痛不已也不过是在群臣面前装装样子罢了,真可谓是虚伪至极。”
“野史岂能尽信,不过是给人茶前饭后增添几分趣味罢了。”施延圭反驳道,“更何况谁也不能证明此事真假,怎可如此妄言。宋灭已久,元代也曾修过宋史,想来不过是成王败寇,刻意污蔑也未可知。”
五阿哥点头:“这倒也是,我看那春秋战国,各朝正史,里面未尝没有假话。若说这朝堂之事还可说是起居郎每日记录所得,那帝王床榻之间所思所想,竟也一并记录,称为正史,岂不可笑?”
五阿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更有甚者,连臣子密谋之言,某年某月某日,一一详尽记录,更是欺人如傻子一般,莫非那记录的史官是趴在逆臣窗外窃闻不成?否则他怎会知道得如此详尽,我看这大多正史也不过是胡编乱造,愚弄世人。那所谓的野史,恰恰是事实,也是不一定的。”
“阿哥还未尝饮酒,怎么就醉得如此厉害了?”史论之说不可妄谈,施延圭只好生硬地另起话题,“不若再来尝尝这道深沪水丸,它是用上等鱼肉剁碎捣烂,与地瓜粉一起搅合制成的。质地坚韧,入口鲜美细腻,五阿哥觉得如何?”
“鲜字足以概括。”五阿哥也顺势转移了话题,赞不绝口,“宫中少有活鱼。那些个御厨生怕鱼不新鲜,让主子出了身体不适,所以我在宫中吃的差不多都是干鱼干贝。这次出来,倒是享了口福。”
施延圭指着一道汤,对着五阿哥道,“那阿哥最后尝尝这四果汤,这也是泉州名点。多以薏米、豆类、莲子、银耳,以及各色水果调制而成。可惜如今鲜果不多,这汤就少了几分趣味。”
“就是就是,现在的水果太少了,这四果汤吃着一点也不爽快。”皦如总算能说上话了,之前这两人一直神神叨叨地说些他听不懂的东西,真是的,吃饭就认真吃饭,哪有那么多叽叽歪歪的话可说的,“等到八月,各色鲜果差不多都有了,凤梨、荔枝、芒果、樱桃、西瓜,全都切成丁,再淋上冰制的酸奶,那才是人间美味,神仙都换不来的日子。”
“你年纪虽小,懂得倒是不少,看来这脑子都长到怎么吃上面了,难怪如此聪慧。”五阿哥调笑道。
“那是,小爷我是什么人啊,当然是一等一的聪明。哎,不对。”皦如突然反应过来了,“阿哥你这不是在夸我吧。哼,你也该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来比赛决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这明明不是美食文
哭唧唧.jpg
台风来了,沿海城市的小可爱们注意安全呀。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让我们一起快乐地养膘吧。卖萌.jpg
【秦淮八绝】(1987年9月正式命名,这里借用一下)第一绝:永和园的黄桥烧饼和开洋干丝, 第二绝: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 第三绝:六凤居的豆腐涝和葱油饼, 第四绝:奇芳阁的鸭油酥烧饼和什锦菜包, 第五绝:奇芳阁的麻油素干丝和鸡丝浇面, 第六绝:莲湖糕团店的桂花夹心小元宵和五色小糕, 第七绝:瞻园面馆熏鱼银丝面和薄皮包饺, 第八绝:魁光阁的五香豆和五香蛋?。
第20章 水泥
决斗的结果当然是五阿哥稳赢,皦如稳输,毕竟在尚书房的这两年五阿哥也不是白过的。
在侍郎府吃吃喝喝之后,五阿哥和施延圭去街上逛了一圈,带着给额么格额吉、额娘和兄弟姐妹等人的小礼物,回到了那个庄严肃穆的紫禁城。
回到阿哥所,躺在床上,五阿哥想着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她会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吗?
这些年他的记忆断断续续,脑海里总能凭空冒出好些东西来,在那些记忆里,那个世界与如今这个世界完全不同,更加的平等,更加的安全,更加的令人向往。可惜他的这些异世的回忆,总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让人摸不清头脑,所以他也不敢确定延圭的那个表妹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他还处在这紫禁城中不得自由,等日后出宫开府再说吧。
六月,基于海贸的巨额利益,康熙发布了一项新政策,设立专收海洋贸易税的官员,开启了康熙朝解除海禁的第一步。
九月二十八日,康熙朝的首次南巡计划正式启动。
是日,车队离开了京城,沿经永定河,路过顺天府、河间府,最终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山东德州。
“德州有什么好吃的吗?我也好想出去玩啊。”翊坤宫里,五阿哥发出哀嚎。
“小五羞羞脸,这么大的人了还净想着玩,我看你和小九也差不了多少嘛。”六格格取笑他。
“姐姐,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弟弟的。亏我上次出宫,还巴巴地给你带了礼物呢。对了,那些小东西你喜不喜欢?你若是喜欢,我让延圭在带些进宫来。”
“喜欢,小五送的东西我当然喜欢。”六格格温柔地笑,“不过不必麻烦施公子了。那些小摆件不过是看个野趣罢了,哪里有内务府的人敬献上来的精巧别致。”
“这倒也是。对了,姐姐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五阿哥神秘兮兮地道。
“什么事啊?还要悄悄说。”六格格被五阿哥勾起了兴趣。她扫了一眼屋子,姨母和额娘在外屋说话,里屋就只有自己和小五两个人,哦,不对,榻上还睡着一个小懒猪九阿哥。
五阿哥小声道:“姐姐,我告诉你,大阿哥来那个了。我听说这些日子,惠妃娘娘要在小选的秀女里给他挑个小格格,抬进阿哥所。”
六格格一脸无奈:“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么丁点儿的事,也值得你说道。”
不是,这是正常女孩子的反应吗?没有羞涩,没有惊讶,只有一脸的平淡,甚至还带点鄙夷?你们女孩子这么不矜持的吗?是我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五阿哥一脸恍惚。
“大阿哥的年纪到了时候,惠妃娘娘身为大阿哥的额娘,自然会为他考虑周全。”六格格解释道,“等将来你大了,姨母自然也会为你考虑。不过小五,你现在还小,做这种事容易伤身子,等你以后大些了再考虑知道吗?至少也该五六年后吧。”
五阿哥发出剧烈的咳嗽:“不,不是,姐姐你误会了,我没有想——”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乖,等你大些再说这些啊。”六格格对五阿哥的解释不做理会。
不是,姐姐,我想表达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啊,我又不是禽兽,我到底要怎么解释我想表达的是我对大阿哥要有小格格的震惊这件事呢?五阿哥望着笑眯眯一脸宽容地看着他的六姐姐,算了,他放弃解释了。
果然,不出半月,大阿哥就请上太子和诸位阿哥到他院子里喝杯小酒。胤禔不让几个小家伙喝酒,把连同三阿哥在内的五个年岁不一的小阿哥都赶到了一边。
“你们几个小的就到一边去喝甜汤吧。来,太子,我敬你一杯。”胤禔举杯。
“弟弟也敬大哥一杯,祝愿大哥早日得个麒麟儿,为皇室开枝散叶。”太子胤礽也一起举杯。几位小阿哥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等着看大哥的笑话。
胤禔笑道:“等过两年汗阿玛也要往你屋子里放人了,到时候大哥愿与弟弟共勉。”
“哈哈哈哈。”几个小阿哥都放肆地大笑起来。六阿哥甚至笑得肚子疼,趴到五阿哥身上要他揉肚子。
“好好好,那等到时候再和大哥你一较高下。来,喝。”太子胤礽也忍不住笑起来。
“喝!”
几轮下来,大阿哥和太子丝毫没有醉意,倒是几个在一边偷偷喝酒的小阿哥,已经在地上东倒西歪,醉得起不了身了。两人无奈,只好叫来几个大力太监,把这几只小醉猫送回到各自的院子里去。
另一边,山东。
康熙登上泰山顶,祭祀泰山神结束后,正在泰山顶上的庙宇里休息。他读着从京城传来的家信,不由得露出笑意。这些个孩子啊,平日里各个装得像是个大人,一遇到酒,倒好像妖魔鬼怪遇到了孙猴子的火眼睛睛,全都显出了原形,全都是一副小孩子脾气。不过他们兄弟几个关系这样好,他这个做阿玛的心里自然也是高兴。
不过这几个小子的酒量也确实太差了些,看来回去之后还是得好好训训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变化,皇上忙着南巡,阿哥们忙着念书。而在十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兵部侍郎府也照旧迎来了它的男主人归家。
“阿玛,您回来了。”纯茹和皦如连忙起身迎接回家的塔喇·张保。
“阿玛的茉雅奇,过来让阿玛抱抱。”张保抱起纯茹转了一圈,“嗯,重了。”
“阿玛——”纯茹小声撒娇,不高兴了,“阿玛,我哪儿有,人家明明一点也没变胖。您去抱抱皦如那小子,死命地吃,我看他小脸都圆了不少。”
“我才不要,阿玛你别过来。”皦如使劲往母亲身后躲,他都这么大了,才不要被阿玛抱来抱去呢。哪里像他那个表里不一的姐姐,在阿玛额娘面前使劲撒娇,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样子;对他这个亲弟弟倒是凶巴巴的,整天喊他读书,啧,还没那天那个非亲非故的皇阿哥对他好呢。
“行了,你们几个都别闹了。真是的,有时候真怀疑我是养了三个孩子。”施诗在一旁笑道,“快去收拾收拾,去花厅用膳吧。”
饭后,纯茹和皦如跟着阿玛来到书房。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两个功课如何?皦如是不是又逃课了?”张保笑着,“来,把你们俩这几日的功课拿给阿玛看看。”
纯茹乖乖上交一叠字迹清秀的作业,皦如却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茉雅奇的字又进步了,阿玛为你感到骄傲。”张保对这个懂事的女儿一向放心,他转而面向调皮捣蛋的儿子,“皦如,你的功课呢?不会又没有写吧?”
“我写了,这次我真得写了,不过就是在墨珠和雪球玩的时候,被他们俩给咬坏了。”皦如小声解释道。
“你放肆!”张保生气地大力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跳起来抖了三抖,“以前你不学好,不做功课也就罢了,阿玛也只不过罚你重写一遍。你现在倒好,居然学会了撒谎。你今晚给我跪祠堂去。”
“阿玛,我没骗人,我真的写了。姐姐,那天你看见了吗?你有没有看见我在写功课。”皦如连忙向姐姐求助。
纯茹看了皦如一眼,有些犹豫。
“纯茹,你说,不必替这小子隐瞒。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要耍些什么花招,越发地不学好了。”张保严厉道。
“我没有看到皦如有做过功课。”纯茹淡淡道。
张保生气:“我就说这小子就是在撒谎——”
“不过,我确实有看到过墨珠和雪球在玩撕纸片,至于那是不是皦如的功课,我就不得而知了。”纯茹补充道。
皦如心下松了口气,姐姐果然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阿玛,你相信我,这次我真得写了。”皦如连忙解释,“姐姐虽然没有看到我做功课,但她看到墨珠和雪球玩纸了。这也可以算是一个证据。阿玛,你再相信我一次。从此以后,我一定用心读书,再也不贪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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