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朝内跑去,贾母却是面色铁青的从屋内走出,她这段时间身上一直不大好,鸳鸯侍候的尽心,刚刚她就听屋外传来的声音,只一直没言语,此刻见闹的不像话了,才走了出来,看向贾赦,冷声说道:“你是来请安的还是来调戏小丫头的?”
“若是如此,你每日里也不必再来了!”贾母看向贾赦的目光充满了不满了。
“母亲何故说这样的话来!”贾赦瞪大眼睛,颇为不敢置信的说道:“我不过是问问鸳鸯,母亲身子可好,难道在母亲眼中儿子就这般不堪!”他略显的有些伤感,道:“在母亲心中,我与二弟自不可同日而语,二弟同鸳鸯说笑,就是关心母亲身子,儿子同鸳鸯说话就是调戏丫头!”他看向贾母,“母亲觉得对儿子是否公平?!”
贾母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平日里只要她厉声说话,贾赦自是灰溜溜的离开,从不与她冲突,可今日……
“你在质问我?”贾母面色黑冷,她显然觉得贾赦冒犯了她,“你就是这么同你的母亲说话的么?!”
贾赦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似是被伤透了心,说道:“这国公府,我才是嫡长,是正经袭了爵位的,可如今只能偏居一隅,母亲偏心二弟,儿子从未敢有任何怨言,无不以母亲为先,可儿子也是人啊,儿子也希望母亲能看看儿子,看看瑚哥儿与琏儿,他们亦都是好孩子,可母亲却从未给过他们应有的体面!”
“儿子知道宝玉有大来历,生而衔玉,是有大福气的人,瑚哥儿与琏儿自是比不得,可他们亦是母亲嫡亲的孙儿啊!”
“还有妹妹,妹妹被王氏陷害,差点没了命,可母亲又是怎么对待妹妹的?”贾赦双目赤红,显然是伤心极了,他不管不顾的发作出来,直唬的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贾赦一抹袖子,咬牙道:“既然如此,儿子这就上折子自请分家!”他垂头泣道:“将这爵位也依着母亲的意思,一并给了二弟才好!”
“大哥!”这话音刚落,贾政匆匆而来,扶着贾母的手看着贾赦的目光中充满了谴责。
贾母被气的不清,她只觉得有些晕眩,咬了咬舌尖,她知道,她不能答应,这个家不能在她手中散了,贾家渐渐没落,她并非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将元春送入宫中,以此来博个前程。
元春在宫中不容易,好不容易被德妃看重即将成为侧福晋,可临了却被敏儿毁掉,这让她如何能甘心,若是元春成为侧福晋,日后在生下儿子,他们贾家全家抬旗也未可知啊。
她的苦心怎就没人能明白呢。
贾政扶着贾母,手指微微用力,他看向贾赦皱眉说道:“大哥,你少说两句吧,你看把母亲气成何样?!”
贾赦冷笑一声,道:“你为何而来,当我不知道?!”既然撕破了脸,贾赦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他指着贾政,冷声说道:“我今日说出的话,自然就能做到!若你同意分家,这爵位就是你的了!”他就不相信,他这一项纯良的弟弟能够拒绝这诱惑!
贾政的手猛的一紧,瞳孔一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贾母闭了闭眼睛,她不同意分家!贾家不能散!
贾政看了贾母一眼,见她似是有了决断,看向贾母的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祈求,他在工部多年一直未能升迁,爵位于他,无疑是更有吸引力一些。
贾母震惊的看向贾政,只听他面露祈求,低声说道:“儿子没甚本事,若无爵位,元春和宝玉……”
是啊,若是无爵位,元春就不是国公府大小姐,只是个五品小官之女,她在王府又何其艰难,难道支持了这一辈子,临了倒要为孩子拖后腿么?
贾母手指握拳,闭了闭眼睛,她是真的觉得累了。
罢了罢了,只为他们在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贾母看向贾赦,艰难的点了点头,道:“你上折子吧。”说完她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份力一般,看向贾赦,沉默了片刻,才道:“明日请族老过来,给你们分家。”
贾赦看向贾母突然老了许多的面容,略微侧过头,有些不忍再看,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说道:“若是母亲不嫌弃,日后可同儿子一起住。”
贾母看了贾赦半晌,她从来瞧不上这个儿子,只觉得文不成武不就,不如贾政好学上进,又因着他自小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同自己不亲近,这才将所有的宠爱都放在了小儿子上,此刻她又夺了贾赦的爵位,终究是亏欠了他。
即便他荒唐好色,可对她从未有过半分不恭敬。
“好。”贾母看着贾赦突然开口说道。
贾赦瞪大眼睛,他根本没有想到贾母会同意他的提议,老太太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自是不会离开荣国府,他那么说,也不过是……
可却不想,贾母就是同意了。
贾赦有些心酸,他扭过头,抬头看向天空,不让眼中的酸涩泄露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昨天刮风下大雨,结果一直停电,手机都没电关机了!据说是刮风给树刮倒了压倒了电线杆,现在都没修好!我就把电脑和小少女打包带我妈家了。
第75章 分家
因着荣国府分家并非小事, 其中牵扯爵位等问题,故此贾母邀请,贾家族老俱都是来了的, 只贾敬在山上清修, 只遣了珍哥儿前来, 只说一切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即可, 宁国府并无打算插手此事。
贾母点了点头,也未多说, 只将公中账册地契宅契等一干事务拿来,由鸳鸯抱来给众人看了一眼,才道:“这些就是荣国府的所有家产,祭田和祖产是贾府的根基,不能动。”这话说完他看了一眼贾珍, 贾府正经的族长是贾敬,自然是要说与宁国府听的, 见贾珍点头,贾赦贾政自然无甚异议,贾母才又开口说道:“其余所有财产,四六分成, 赦儿六成, 政儿四成。”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均议论纷纷,毕竟贾母偏心贾政, 这么多年, 贾家族人俱都是有目共睹的,此刻贾政只得四分家产, 倒是让人意外了,就连贾赦都扬了扬眉。
贾母也未解释,才又开口说道:“至于府上名下的田庄以及房产,俱都五五分成。”贾母说着看向众人,道:“大家也都知道,这庄子房产也都有好坏之分,庄子土壤肥沃自然收成就好,房产位置好不管作什么也相宜,不论我如何分,总归会有各自的不满意。”说着她让鸳鸯拿出个竹筒,里面放置几根竹签,道:“这签上写着的就是各处的房产和田庄,你们各抽三根,余下的一根……”贾母垂着头,沉默了半晌才叹息道:“就给你们妹妹吧。”
“这田庄和房产是好是坏,且都看天意吧。”
贾母此番分配,谁也说不的什么,倒也算公正。
这银子,田庄,房产是重头,也是区别最大的地方,贾母此番分配,谁也说不得她偏帮着谁,只银子贾赦得六,贾政得四,也未尝不可,毕竟贾赦乃是袭爵长子,即便是七成也是有的。
贾瑚微垂着眼眸,一直没有说话。
贾母又道:“这家产大约也分的差不多了。”她抬头看向众人,才又说道:“余下的诸如珍宝古玩,你们自个屋里的东西就都归各自所有吧。”贾母叹息着说道:“说着话我也不偏帮着谁,这些个都是死物,你们屋内谁没有一两件珍品,也别瞅着小辈儿屋内的东西眼馋,没得丢了身份。”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瞥了贾瑚贾琏兄弟二人一眼。
不过是告诫两人莫要生事,若是说谁屋子里的古籍珍玩最多,想来谁都比不过宝玉的,她这么说的意思为何,贾瑚又如何不懂,只是他既然敢让父亲舍弃爵位,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么几件古玩字画。
她当真是小瞧了他贾瑚呢。
贾瑚微微垂下眼眸,为了避免日后出现别的纠纷,见贾母不提其它,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老祖宗,孙儿在外,听闻圣上正在追缴国库欠银……”
贾母皱了皱眉,有些不喜的看向贾瑚,只是如今家也分了,她心中倒是有些不是滋味,听贾瑚如此问,叹道:“我正要说此事。”说着她拿出几张欠条,递给贾赦贾政看了看,才道:“这都是先时老爷从库里借下的,如今皇上追缴欠银,我们府上自然也是要还上的。”
“老祖宗,这债务是荣国府的名义借的,自是他们哥俩儿来还,这且不急。”一位族长皱了皱眉,看向贾母说道:“我听闻这爵位一事似是要让于政儿,不知是何故?”
“此事却也不假。”贾母点了点头,看向那族老,道:“政儿人品性情如何,想来诸位也都清楚。”她扬了扬眉,道:“他自幼就好读书,为人又端方正直,谦恭厚道,由他袭爵也未不可。”她看了贾赦一眼,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了片刻,才叹息着说道:“赦儿感念兄弟亲情,自愿出让爵位于政儿。”她等众人议论完,才面色严肃的开口说道:“今日分家事了,贾赦分府令居,荣国府日后由贾政继承,日后荣国府之兴衰荣辱皆系于贾政。”说完她顿了一下,才道:“等上了折子后,在开祠堂敬告祖宗。”
“今日来,是请各位族老们做个见证,这爵位已定,家产已分,二人均无意见,日后若有纠纷,还请族老们秉公处置就是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只贾赦自己放弃了爵位,于他们而言,却也并非坏事,他们心中都明白,这分家怕是因着这爵位而起的吧。
可到底是贾赦吃亏了些。
只他自己愿意,谁也不会替他出头说些什么。
这个家分的倒也是顺利,只贾赦提出要接老太太出去奉养之时,却生了事端,贾政却是坚决不同意,只说着荣国府老太太住了一辈子了,哪有临老了却要搬出去住的道理,这让他日后还有何面目来面对自己的同僚呢。
在族老们的劝诫下,贾母却也没强求,只说日后去小住。
贾赦也未觉得失望,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贾母会同他住一起,只顺顺利利的分了家,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另关债务一事,总欠银是二十万两,原是要贾赦二人均分这债务的,只贾赦毕竟放弃了爵位,刚刚又分府出去,她却也不好让他当下就凑上十万两出来,贾母沉吟了片刻,只道:“你们二人每家八万两,余下我来想办法。”
贾赦想要反驳,当他不知道,即便是他得了六成的银两,可却满打满算,不过能有十万两就不错了,如今倒是再让他拿出八万两,呵,倒也真是可笑!
贾瑚拉了拉贾赦,微微摇了摇头,却是上前一步,道:“老祖宗,若是留下这八万两,这日后荣国府债务问题,可还同父亲有关?”
“自是无关。”贾母抿了抿唇,开口说道。
贾瑚点了点头,看向众位族老,朗声说道:“还请诸位叔伯们做个见证,父亲让爵于二叔,迁出荣国府,另立门户,按约定,归还府上欠银八万两,用于归还国库欠银,债务之事,同父亲再无干系!”
贾珍闻言,点了点头,道:“理当如此。”他是真有些想不明白了,这贾赦为何要让爵分家,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都归了贾政,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次日,贾赦就上了折子,也不知皇上做何思量,竟是直接准了奏折,这倒是让贾母颇为欣喜,心中的大石慢慢落下,她暗自猜测着,想来也是因着贾赦的诨名,皇上这才同意让爵之事的吧。
她原先因着让爵之事,对于贾赦的愧疚之心,倒是因着皇上的准奏慢慢的放下了。
却说贾赦,他是有些不甘,可贾瑚却态度平淡,只指挥着人收拾东西,贾赦忍不住碎碎念叨了几句,贾瑚倒也是好心情,安抚道:“父亲何必如此,有儿子在,父亲还怕什么?”
“却不知我是为谁操碎了这心!”贾赦恼怒,啪啪啪的拍了拍桌子道:“我们这般离家,如同丧家之犬又有何分别!别瞧着老太太面上公正,可这实际上却大不同,你二叔为何不让老太太离家,你可知道?!这荣国府这些年没甚进项,公中能有多少银子?可老太太不一样!她手中可还有一笔呢!”
贾瑚不甚在意,扬眉说道:“难不成儿子还指着老太太的那点儿私房不成?!”
“那点儿?!”贾赦怪叫,冷哼一声,道:“你大方,你高风亮节,我看你就是个傻子!”说完他沉默了片刻,才从袖子里偷偷摸出几张银票,得意的说道:“你爹可不似你那傻子一般,早些时候,偷卖了些古玩字画,身上还有些富余。”
贾瑚轻笑了一声,夸赞了贾赦几句,看着李纨指挥人收拾东西,心中却只觉得安心,能够离开荣国府,他是开心的,这么些年,他看着父亲因祖母偏心混混度日,看着琏儿遭遇不公羞愤不已,看着迎春谨慎小心,他心中都充满了无力感,如今能够离开这里,他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他之前就瞧上了长宁巷的一处宅院,三进大的院落,有二十多间房子,虽比不得宁荣街荣国府,可之前是位翰林住的,布置的很是清雅,更重要的是,这宅院离林家并不远。
整整收拾了五天,才将长宁巷贾家收拾妥当,贾瑚望着门上挂着的牌匾,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贾赦也一同望着,摸了摸胡须,道:“尚可。”
贾琏翻了个白眼,很是兴奋的样子,道:“哥,你是怎么弄到这宅子的,这长宁巷住的大多是清贵之人呢。”
贾瑚勾了勾唇,显然有些得意,看着贾琏的样子,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们隔壁住的是谁么?”说着他还故作玄虚的眨了眨眼睛。
贾琏扭头看了一眼,从外头瞧着,同自家这院落差不多大,并不显得富贵,只被哥哥这般说起来,他连忙问道:“是谁?”
贾赦也轻咳了一声,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耳朵却不由的竖了起来。
贾瑚也没有多卖关子,开口说道:“这人你也认识。”他眯了眯眼睛,才道:“就是黎昕。”
“我能得了这院子也是他帮的忙。”贾瑚看向贾琏,道:“他平日里若是无事,会去青山书院住上几日,这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他摸了摸贾琏的头发,道:“他学问好,脾气也好,你若是有不懂的去问他,他定是会告知的。”
黎昕没有听说过的人很少,他年纪小,十七岁就连中三元,又长的好,气质温润,谈吐不俗,想不知道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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