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屋里的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镜子上,竟没发现屋里啥时候多了两个小孩。
“舅舅,你们在看什么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萧秀秀挂在萧半青胳膊上,爬树一样往上爬。
“萧秀秀!你是个女孩子,有点京都郡主的样子好不好!这么直接往人身上爬,你是属猴子的!”萧半青被她揪着头发,疼的直眨眼,又担心她掉下来,疼还得用手护着。
“谁让你们不理我的!”萧秀秀骑在萧半青脖子上嘟嘴,气鼓鼓道:“我和哥哥都叫了你们好几声了,你们都在这里趴着看东西,都不理我们!还好意思怪我!”
小姑娘声音清亮,白嫩的脸颊像个小苹果,煞是可爱。
蒋凌一来就挤到拾欢身边,盯着她精致雪白的侧脸发呆,半晌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头上的小铃铛,手还没碰到就感觉脚下一空,整个身子被提溜起来。
萧半青拎起他晃晃,语气不善:“蒋凌,你干嘛呢!”
臭小子敢对他媳妇儿动手动脚,看起来这么木,鬼点子倒不少。
蒋凌被抓住命运的后劲肉,扭头看他,小脸儿板的像个老夫子,乖乖叫了声:“舅舅。”
“见舅舅也没完,你爪子刚刚干嘛呢?”
当着人家“爹”的面,蒋凌再木也不敢说他想摸漂亮妹妹的小领导,脑子里精光一闪回答道:“我在看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个女人我知道是谁!”
拾欢白黎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连忙问道:“是谁?!”
刻钟后
萧半青看着被蒋凌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画像,桀骜不羁的脸上眉头紧蹙,“就这?”
画卷大概有他身子那么高,画纸已经发黄,纸上有了淡淡的水渍印。
画上简简单单,只有一个黑衣女人抱着剑的背影,画工洒脱,却连女子手中剑穗都画的一清二楚。
拾欢把镜子和画放在一起仔细端详,望向白黎,“我觉得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你觉得呢?”
“没错,”白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镜子里和画里的女人都是黑衣,仔细看两人手中的剑也是一样的,剑穗也很像,看这画里女人依着的树也是杏花树。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两个人确实是同一个人。”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蒋凌骄傲的挺起小胸膛,沉稳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偷偷去看拾欢,“那我们去找这个人嘛?”
“找,但你不能去。”
白黎的声音极具压迫感,死死盯着蒋凌的小身板,“你太弱了,去了只能拖后腿。”
他太过严厉,蒋凌被吓得倒退一步,一时间竟然忘了反驳。
“那我去!我会武功,我不会拖后腿的!”萧秀秀举手自荐,自信满满。
“不行。你也不能去。”白黎嫌弃看她一眼,“你太小,只会拖后腿。”
“你……”萧秀秀气的瞪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舅舅连人带鞭子一起扔出了屋子,旁边还有一起被赶出来的蒋凌。
“你俩小孩待在外面别进来了,碍事。”萧半青冷漠无情关上大门,萧秀秀气的跳脚,“换换妹妹也是孩子,你为什么只嫌弃我们碍事!你这是偏见!”
屋子隔音好,萧秀秀把嗓子喊哑了里面也听不到。
屋里白黎要去一趟镇西先把拾欢呃呃呃身子变回来,以后找人也方便行动。通知了秦笙后,几人确定了什么时候出发,带那些人,一切安排妥当,万万没想到在出城的最后一刻还是被拦住了。
群浩浩荡荡的御林军一字型挡在城门前,面露难色:“域主,太后有令,您还不能出去。”
第58章 罗刹草(11)
“不能出去?”萧半青眉头紧蹙, “原因呢?”
为首那人紧张的摸摸鼻子,道:“太后说,您几个大人出去可以, 但要把几个孩子留下。欢欢小姐, 秀秀郡主,还有蒋凌世子, 都不能去。”
“秀秀和蒋凌?”
萧半青挑眉,这不让欢欢去他能理解,这秀秀和蒋凌管他们什么事?
他这打算开口反驳, 突然马车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两道音量不大不小的童音响起来。
“哥哥, 马车停了,我们是不是到了?”
“应该不是, 这才走了多长一会儿。你小声点,别让人发现。”
萧半青一愣,快步走向车后把两人揪出来,脸色发黑:“你们两个人怎么在这儿!”
头顶的箱盖猛然被掀开,见到阳光, 萧秀秀不适应的眨眨眼,小脸儿无辜:“我想和欢欢在一起,我们要跟你们一起去玩!”
“胡闹!”
萧半青把他们两个抱出来, 蹲下与他们平视。
“舅舅和欢欢要去做正事, 不是要去玩儿, 你们两个好好跟着皇外祖母,不许胡闹!”
“你带着欢欢去能做什么正事!”萧秀秀不服,“都是小孩子,为什么欢欢可以, 我们不可以!我不管,我就要和欢欢在一起!”
小外甥女犟的一批,萧半青舍不得大舍不得骂,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眼见他们在已经在城门处磨蹭将近一个时辰,身受重伤的白黎眸光一凌,下车一只手一个娃,伸手扔到两个士兵身上。
冷冷道:“这俩小孩儿给你们,开门。”
士兵伸手接过一脸懵逼的两位郡主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动。
“域主,那欢欢小姐……”
如今欢欢小姐正得萧太后宠爱,萧半青一意孤行带着欢欢小姐走,拦不住苦的也是他们呀!
萧半青接过差点被白黎吓哭的的萧秀秀,蹙眉对马车里的拾欢点点头,道:“你们在先等等我,我亲自去找我母后。”
拾欢不知道萧半青到底跟萧太后说了什么,但萧太后却很快将他们放行了,萧半青甚至还带来了一队精兵。
“他们是皇家骑兵,我母后派来保护欢欢的。”
后面黑马铁衣的骑兵马蹄扬起一阵阵烟尘,瞬间模糊了后方道路,只能看见烟尘中的滚滚黑甲。
拾欢瞧了一眼点头,转身问闭目养神的白黎,“我们现在就去镇西帮我恢复身体,然后呢,我们要怎么帮你找人?”
白黎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动也未动,仿佛一座立在车里的石雕。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如霁雨初晴,蕴含千万风光。
“等你恢复身体,一切的东西自己就会冒出来。现在不用急,等着就好。”
拾欢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被他一句话堵回肚子里。
等着东西冒出来,这不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可是这么等真的能等来吗?
拾欢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镇西距离三域京都不近,他们至少要赶两天一夜的路。等到太阳落山万物俱寂,他们没有赶到小镇,只能在路上一所破庙里休息。
骑兵一个个如铜墙铁壁一般围着破庙,萧半青几人在屋内烤火,橘红色的篝火在夜色里散发出柔柔的光。
萧半青缠着拾欢讲《天下百异录》,这本书文字是由几百年前的一个家族写的收集天下诡异事件的小册子,里面的字都是一些古老的文字,萧半青看不懂就缠着拾欢讲给他听。
两人吃了饭,拾欢窝在寺庙的佛像下盖着厚厚的被子一个人讲一个人听,秦笙时不时做做补充。
讲到几百年前人面鬼狐杀人取心救情郎的故事,萧半青突然问道:“那人面鬼狐到底是仙是妖,还是鬼?”
“这个……”拾欢一顿,人面鬼狐本是天界仙狐断了的一条尾巴,是称不上仙的。但若说她是妖,她身上有仙气。说她是鬼,偏偏她本就不是生人,称不上鬼物。
拾欢一时有些犹豫。
屋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响,外面刮着风,暖色的光印在秦笙脸上,他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见拾欢被问住,他眼中含着星辰,笑了笑回答:“按照平常的道理来说,人面鬼狐应该是妖,是由仙狐的断尾修成的妖物,所以要归为妖类。她天生亲近鬼物,传说游荡穿梭于阴阳两界,以罪大恶极的恶灵为食,这么多年唯一有迹可循的也就是几百年前那个为了救活情郎的人面鬼狐,若不是那只鬼狐现世,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物什。”
“这样啊……那她的情郎最后被救活了吗?”
“救活了。”拾欢从被子下钻出来,“不过他却再也不敢接近鬼狐,一个人跑到了很远的地方生活。他觉得鬼狐爱他时可以为他拼尽性命,若有一天鬼狐不爱了,那死的人就是他。他怕鬼狐会害他,所以连夜跑了。”
“跑了?”萧半青蹙眉,“这算什么男人!那鬼狐有没有砍了他,废了这么大力气救他,结果这胆小鬼却跑了,换成我我得气死!”
说完他瞄了一眼拾欢,眼底温柔唇边带笑,暗自嘟囔,“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就认了……”
是你的话,活着就好,至于爱不爱就都不重要了。
“故事到这里就没了,后面的故事没人知道。”拾欢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坐在篝火旁烤火,“书里没有交代人面鬼狐把情郎怎么样了,不过按照人面鬼狐记仇弑杀的性子,大概那情郎的下场不会太好吧。”
毕竟有几个人能违背自己的天性去爱人呢?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遇上了都算是机缘。
篝火火焰一阵高过一阵,破庙在愈演愈烈的大风下摇摇欲坠。
秦笙盯着暖色篝火看不清在想什么,萧半青已经挨着白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秦笙和拾欢浅浅的呼吸声。
拾欢瞄了眼秦笙看不清神色的脸,抿抿嘴,突然问他:“师兄,轻剑山还好吗?”
“嗯?”秦笙一愣,眼中光芒纵逝,随即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了。”
火光在拾欢小小的脸上留下一片暗影,她垂着眉,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道温柔影子。“出来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回去看看,也不知道我那年和师伯一起栽的杏花树还有没有用再开花?屋檐下埋得梅子酒有没有酿好……后山的动物还认不认得出我,应该认不出了吧,我出来这么多年它们不知道都繁衍多少代了……”
当年生活了许久的轻剑山,她都快记不清模样了。还有师父师伯,至今为止他们最初的样子,在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影子还有些许印象。
她突如其来的感叹让秦笙微怔,继而眼中感情复杂。
师妹向来独立强大,在山上时便能独当一面,短短几年就将乱成一团的祈安治的服服帖帖,他竟忘了她以前也是被师父师叔捧在掌心的小姑娘,不过为了繁乱天下才会入世平天下,凭白遭受这一番孤苦。
而且这一切,明明这都是姬无双该走的路,却都落在了她肩上。
大手温热覆在她头上,拾欢抬头望进他眼底,那里面情绪翻涌,如乍起波浪海面,有许多她不能理解的东西。
“你若是想轻剑山了,那就回来。这天下师兄也守得。”
如果可以,他希望拾欢从来没有下过山,能一直做山上那个不爱笑,却也无忧无虑的小师妹。没经历过背叛,没游历过四方,心中无怨只有大道的拾欢。
他盯着她头顶的小发旋,心中柔成一片。
他的这个愿望,大概很快就能实现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启程,终于在黄昏时刻进了镇西。
镇西不比镇南繁华,一眼望去不像个城镇,反倒像个破落的小村子,到处都是杂乱一片,更没有人。
他们进了这这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客栈牌匾经过风吹雨晒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店里桌椅落了厚厚一层灰,也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了,手摸上去厚厚一层灰。
店内小二正倚着柱子打盹,感觉到有人进来眼睛顿时一亮,看到了几人的穿着举止,眼神更亮,如同看见了肥羊。
“诶,几位客官,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他搓搓手,尖嘴猴腮让人极不舒服,身上的白布已经落了灰,看上去和整个客栈的风格很是符合。
拾欢看了一眼蹙眉,住在这个地方,真不如住在破庙里安生。破庙至少不用防着活人,而这里他们不但要但因为自身安全还要防着这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店小二。
她转身要走,秦笙扯住她,低声道:“铁骑们已经在这镇里看过了,没有能安身的地方,能睡得只有这家破庙了。今天先委屈一下,有师兄在不会有事的。”
拾欢犹豫,她看看店内,又看看累了两天的铁骑,考虑了许久终于点点头。
等要了房间,他们要上楼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千娇百媚的笑声,一个妙龄女子沿着楼梯下来。
蒲扇遮面眼神勾人,铃声清脆如铃,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定格在一身白衣的秦笙身上。
她眉眼一勾倏然走至秦笙面前,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手抚上秦笙精瘦的胸膛,涂着丹蔻的手指不老实的动弹。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真让人看了就忘不了。不知公子来我这酒色曼陀罗有何贵干啊?”
他们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女子盯着秦笙嫣红的唇,眼中笑意渐浓。秦笙长得高大,而这狐狸一般勾人心魄的女子竟与他差不多高,露在外面的腿白皙修长,过目难忘。
拾欢这才知道,这家客栈的名字竟然叫“酒色曼陀罗”,竟像是一家酒馆的名字。
更让拾欢奇怪的是,平日恨不得对陌生女子退避三舍的秦笙这次竟然丝毫未动,愣愣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看着这女子的手在他胸膛作怪。
下一秒,秦笙笑意渐深,退开一步,言语中带着笑意行礼道:“轻剑山传人秦笙见过前辈,不知前辈隐居在此,多有冒犯请前辈见谅。”
“哼,无趣。”那女人冷哼了一声,看着秦笙那张斯文俊秀的脸撇嘴,“行了,别装了,咱们两个谁跟谁啊,你还在我面前装。说吧,这次来找我又要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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