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去主动找秦招认错吗?可这事想起来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呀?秦招太冲动了也有关系,纪榕无力地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遮住脑袋,翻来覆去恨恨地踢着脚。
万旺旺都没明白她这突然而来的发疯,下一秒,少女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
“旺旺,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回家好不?”
“哪里不舒服?去医务室不行吗?”
万旺旺懵懵地和纪榕对上眼,对方挤眉弄眼的神色,瞬间让她了然,“想不到三好学生还会...嘿嘿嘿,你放心吧,我给你搞定。”
纪榕放心了,也没再耽搁,当晚就搭车回了家。
跨步进门前,纪榕做过很多种假设,比如秦招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再主动和她说话,两人和好如初;比如她再顺势和秦招认个错,说几句好话...
但让纪榕万万没想到,秦招这狗崽子竟然敢对她视而不见!
屋子里其他人也看出两人情况不对,秦老爷子还好奇问了句,被纪榕糊弄过去,她愤愤地回自己屋子,倒在床上,对秦招的态度越想越气,趁着秦招从门外路过,迅速抓住他的手扯进屋子锁上门。
张嘴就是质问,“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片刻后,意识到气氛严肃,纪榕又假装咳嗽两句,“别摆出这么副吃醋的模样,你这做哥哥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秦招目光直直望着纪榕,“我早就不想当你哥哥了。”
纪榕没想到自己都递了台阶,秦招还不下来,脑子里一时被大堆浆糊糊住,竟想不出下句话要说什么。
没斟酌过的话脱口而出,“那你想当什么。”
秦招还是那样的眼神,却带着询问的语句,“你说呢。”
我说,我说...我说什么呀?纪榕被大脑里突然升起来的想法给惊悚住了,眼睛忍不住瞪大,身子步步后退,直到抵住墙面。
秦招...不会是喜欢她吧?
那眼神太露骨,由不得纪榕不多想,气球开了口,藏起来的记忆倾泻而出,纪榕突然想起来:秦招好像很久没让她管他叫哥哥了,明明以前只是两个字就可以哄好的...
不会的不会的,她和秦招?纪榕急速地想要把那念头从脑海里甩掉,偏偏它就像在里面生根了似的,由着纪榕怎么动作都不行,更有甚之,连秦招下午的狠话都变了意味。
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以至于后面再听到的那句‘我喜欢你’都没能引起平地惊雷了,如果此时纪榕去玩一二三木头人,冠军非她莫属。
秦招低头,看着从小长大的小姑娘,修长完美的手指抬起又放下,脸上既是无力也颓废,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沉甸甸地,朝夕相对的哥哥竟然有这种龌龊的心思,榕榕肯定很难过吧?
秦招最后只是悄然转身,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不敢停顿地迈出去,将更多的空间留给纪榕。
...
收拾好情绪,纪榕拧着眉毛走下楼,“爷爷,秦招呢?”
“他出去了,说学校临时有事。”
“榕榕,你又要去哪?”
“我学校也有事,我要回去了。”
远远地,纪榕还能听到秦老爷子叹气的声音,“这都算是什么事呀。”
这天过后,纪榕又进入紧锣密鼓的复习,生活到处是忙碌,虽然偶尔还是回老宅看看,但不知是碰巧还是别人有意躲着,纪榕一次也没见过秦招。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只是她做了场梦。
但她渐渐地不一样了,看着课本上熟悉的笔迹,有时会想起另外的人,听着熟悉的题,就会想秦招肯定还有别的解题方式。
纪榕更加认真地学习,经常宿舍熄灯了,她还能拿着手电筒照着书本,惊得万旺旺一次次感慨,纪榕可太了不得了,简直是为学习而生,整个宿舍的人都羞愧不已,进而拿起书本。
你们看她这么努力学习,成绩肯定大幅度提升对不对?
实际上,在新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纪榕只和肖岭相差一分,不是肖岭进步,而是纪榕退步了。
那些被藏起来的心火瞬间都露了出来,本来只是个小洞慢慢泄气的气球被人突然用手捏爆,纪榕看着手上的试卷一点点捏紧,脑子里浮现的是秦招那脸,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这家伙,莫名其妙地跟她说一番话,然后像缩头乌龟似的消失不见,倒害得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纪榕很生气!这种生气不溢于言表,却能让所有人感受到。
那段日子,就是最神经大条的万旺旺,看到纪榕都得缩着身子。
不管纪榕是怎么样的心情,时间还是在慢慢地溜走,很快,就到了纪榕和肖萍约定好参加宴会的日子。
来北京城许多年,除了刚开始参加谢家的那场宴会,其他日子纪榕很少出来,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同意了肖萍的邀约。
结婚后的肖萍身上有了雍容的气度,她笑着拉过纪榕的手,两人同行步入酒店。
“榕榕现在是越来越好看了,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肖萍姐姐也很好看呀!”
两人说笑着,纪榕还被肖萍引荐给许多女性朋友,其他人当听说她是荣昭企业的继承人时,纷纷都热络起来。
今天这场宴会说是妇人们的聊天,其实也是商场上的,其中不乏集团继承人,荣昭企业在纪葎的引领下,短短几年就家喻户晓,其能力不可谓不强大,也就是纪葎不喜欢参加宴会,否则纪榕早就被众人熟知了。
听着满是恭维的话,纪榕却半点不开心,反而悄悄走到了人群少的位置。
很快,纪榕就知道自己的正确了,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还有些被殃及的太太,在那之中,纪榕看到了被人押着打的时甜甜,已经十年过去,这女人的样貌却没多大变化。
“时甜甜做了小三,今天被原配找上门了。”
身旁肖萍悄无声息地凑近,在纪榕耳边落在这么一句话,声音里没有任何惊诧。
纪榕侧眸,目光停驻在肖萍的身上,看着对方沉着冷静的表情,内心突然有瞬间的恍惚。
片刻后,她就像在讨论毫不相熟的陌生人般,点头淡淡道:“是嘛。”
纪榕蔫蔫地没想待多久,看着闹剧结束,正想找个理由回家,刚打算和肖萍打声招呼,视线就被簇拥着的男人吸引住了。
西装笔挺,面容俊俏,这是秦招。
纪榕动作瞬间停住,眼睛直直地望着那个方向,秦招身上好像带着股说不出来的魔力,很容易就把人吸引过去。
纪榕抬脚正想走过去,一群小姑娘的速度比她还要麻溜,很快把秦招挤得看不见了,纪榕也随之发起怒火。
她的眼神向来不错,那会却看不清秦招的神色。
他高兴吗?被这么多小姑娘围着转。
纪榕感觉有种吃了酸溜溜糖的感觉,那涩味直冲脑门,贝齿紧咬嘴唇,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个人。
肖萍:“榕榕,你怎么这副表情?刚刚看见秦招了,你不去打声招呼。”
纪榕直接扭过脖子,“才不。”
肖萍的话打破了纪榕的思绪,她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是在吃醋,歪着脑袋心虚紊乱,手指慌张地抠着今天穿出门的裙子,眼神不停闪烁。
不对呀,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上辈子的纪榕连暗恋都没有,虽然自诩对情感敏锐,实际上却比人慢半拍。
现在正视起自己的内心,唯余喃喃自语:难道,她也喜欢秦招吗?
脑海里刚刚浮现起这个念头,心脏就剧烈地跳跃两下,仿佛在回应她刚刚的猜测般。
纪榕先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人群,她竟然真喜欢秦招呢?怎么会?
就在她自我肯定又否定的时候,嘴里喃喃着的人面无表情地推开人群,他好像就是中心点,让纪榕瞬间失去了所有言语功能,只能够看着他,小心脏就像有小兔子在里面砰砰乱跳,脸颊也红了...
纪榕想,她是真的陷进去了。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秦招缓步走到她跟前,吵架后的纪榕第一次主动抓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第二百三十七章 纪葎番外
纪葎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刚睁开眼时,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再望向熟悉的房间,竟有几分恍惚。
又做梦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每个指甲都修剪得整齐完美,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将凌乱的头发梳整齐,恢复一丝不苟的表情,纪葎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止一个人,但脸上都带着喜气和焦急。
“姐夫,这么大的日子,你怎么睡这么久?”三十几岁的高方俊已经褪去青涩,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唯独在纪葎面前,依旧显得毛躁。
“我还以为你肯定跟我一样彻夜难眠呢。”
姜常清出声道:“行了行了,不用说那么多,老三快回去换衣服,等会接新娘的车要来了。”
纪葎点头,思绪里藏着别人看不出的几分迷茫,直到重新关上房门,背脊抵在墙边,他才恍惚忆起今天的日子:闺女要嫁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明明前不久还扒拉在肩头上撒娇卖萌点点小事就能欢快整天的小女孩,没过多久就成了娉婷袅娜的少女,这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虽然那人是他看着长大的秦招,纪葎眼中却难掩不喜,眉头轻轻皱起,随着门外的催促声,换上量身定做的西装。
因为婚礼的缘故,纪榕暂时搬出了秦家,现在他们住在纪葎买来的房子,同样是个位置挺好的豪宅,荣昭企业这些年发展不错,和万大胜合作的房地产生意同样蒸蒸日上,已经足够和秦家并驾齐驱,国家在变好,人民也在富裕。
“姐夫,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你要记得多笑呀。”
纪葎默着脸,依旧我行我素,走到纪榕房间前,当看到穿着婚纱的闺女时,眼神终于有了丝动荡。
纪榕正低着头整理裙摆,见他走近后,眼睛都笑弯起来,“爸爸,你来啦。”
笑意从抿直的唇角不经意泄露出来,“嗯,紧张吗?”
纪榕摇头,“榕榕不紧张。”
也是,纪榕嫁人了也还住在秦家,看起来还真没差别,心里如是想,对专拱自家白菜的兔崽子总算没那么愤恨。
时至今日,纪葎还记得当纪榕第一次牵着秦招手‘丑媳妇过来见公婆’的场面,带着主观因素,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养大的小姑娘谁都配不上,但如果是客观因素,闺女嫁给知根知底的秦招总比别人好。
纪葎各种纠结,眼神落在跑过来扯住自己手的闺女身上,面容都变得柔和下来,“走吧。”
要说纪榕和秦招这桩婚,最高兴的人除了秦招,非秦老爷子莫属,整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即使老人迟暮,头发花白,婚姻当天却愣是像打了亢奋剂,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望着那郎才女貌的新人,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他从病床上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软糯团子的那刻,但回忆很快被人打断,身边传来的巨大抽泣声仿佛自带扩音器。
“榕榕这就嫁人了?我感觉她还不到我膝盖高呢,这就成别人的了。”
高方俊的感动让纪葎无语,心里默默道:什么时候闺女都是我的,和你没关系。
闺女结婚的第二年,她怀孕了,同年九月,随着嚎啕大哭,纪葎的另外一个羁绊降临世间。
当他在产房外面看着被推出来的小婴儿时,已经四十几岁的人突然感受到心里难得的悸动,看着女婿不管不顾冲进产房的身影,在询问过护士情况后,纪葎将眼神牢牢锁住那婴儿。
看起来那么柔软地小小一团,纪葎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小闺女生出来的吗?
纪榕出生时纪葎没在旁边,无从得知那时候的小闺女是否同样这么小块,心里懊恼之余,落在小婴儿身上的目光更加炙热。
这是他孙女呀,她有软软的手,不到尾指长的脚,看起来脆弱又坚强。
纪榕曾经在他面前提过建议,希望他再娶个喜欢的妻子,相濡以沫,那个时候纪葎否决了,时至今日,结果依然没变化。
一晃,又是好多年过去了。
摇椅上的男子合起报纸,拿起桌边的茶杯轻抿了口,目光投放在厚重的铁门上,阳光在他身上洒得满满当当。
他想,这就是他要的生活了。
“爷爷。”清脆得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由远及近,身上穿着漂亮小裙子,脸颊软乎乎像包子般的小姑娘像风筝一样飞了过来。
纪葎眼睛瞬间眯起来,伸出手将小姑娘搂进怀里:“嗯。”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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