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蛇人女巫受到先祖的影响,多次出海寻找亡者国度的位置,终于跟随一位颇有名气的冒险家进入了亡者的国度。
只是最后也葬送在那个吃人的岛屿。
只遗留下两本航海笔记,一本流落在海涅手中,一本由莱斯沃斯保管。
这些都是后话。
西泽与伊丽莎白的旅行维持了大约五十年,他们行走在地中海沿岸的国家,埃及、波斯,都曾留下两人的足迹。
他们走走停停,如同普通的人类夫妻。
旅途结束,返回不列颠时,两人变成了三个。
这个孩子的到来,伊丽莎白也很意外。
她的受孕几率极低,但这个孩子还是这样到来了。
所以,两人终止了旅行,乘船回到不列颠。
西泽很高兴,他仍然清楚地记得两人在公馆内第一次见面时伊丽莎白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他会有两个孩子。
“是双胞胎。”西泽亲吻伊丽莎白的尚且平坦的小腹。
伊丽莎白低着头,伸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她闭上眼睛,尝试着能否用预言来窥见这个孩子的动向,可她的尝试失败了。
“也许吧。”她收回手。
西泽很开心,身为人类的他,曾有过一个女儿,即使那不过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他依旧很高兴。
时间过去多年,他的女儿也许早已经离开人世,他换了另一个身份生活,竟然还能拥有孩子。
西泽情绪翻涌,他搂紧伊丽莎白,“我会守护你们的,一直。”
怀孕的生活与想象之中大不相同。
伊丽莎白的孕期远远长于人类妇女,而怀孕期间,她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起伏极大。
甚至有几次,她溜出庄园,在附近的村庄大肆觅食。她的记忆也越来越差,常常忘记很多的事情。
而这都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是个人类与吸血鬼的混血儿。
伊丽莎白体内的疯狂趋向越来越难以压制,西泽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起居。
关于孩子的预言,是在一个淫雨霏霏的白天出现的。
伊丽莎白从睡梦之中惊醒,她捧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抖着肩膀抽泣:“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
西泽抱紧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不是双胞胎,不是双胞胎。”伊丽莎白呢喃着,“他只有一个身子,只有一个身子。”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但他有两个脑袋,有两个脑袋。”
西泽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扯出一个笑容,他看着近乎崩溃的妻子,伸手覆盖上她的肚子,世界天旋地转,许久,他哑声开口:“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伊丽莎白抽泣着,鲜血模糊着她的眼睑,她说不出好不好,女人抬起头,覆盖在隆起的小腹上。
像是感到母亲的抚摸,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
他不动还好,这一下,伊丽莎白的情绪更加难以控制。
她哭了许久,西泽一直陪着她,直到伊丽莎白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也许是知道了父母的心意,在这一天,这个孩子降生了。
与伊丽莎白的预言不同,没有可怖的两颗头颅,新生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有一双极像伊丽莎白的红色眼睛。
西泽抱着那孩子,望着因为疲倦而沉眠的妻子,不由自主地滑落一滴眼泪。
起初的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金与平常的小孩子一样,能吃,能睡,喜欢妈妈的手轻轻抚摸。
但渐渐的,他与寻常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展现在伊丽莎白与西泽夫妇面前。
金很好动,近乎一天到晚都动个不停。他不喜欢父亲的触碰,或者说,他并未将父亲当做是父亲,每次西泽与他互动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的金总是故意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张牙舞爪地看着他。
时间推移,金不在满意于吐露獠牙,在一次西泽为他换尿布的时候,几个月大小的金突然抱着父亲的手臂坐了起来,小小的獠牙刺入西泽的手臂,像模像样开始进食。
这吓坏了伊丽莎白。
她实在是太熟悉这样的情况的。金身上展现出的,于她因为疯狂天性而陷入的失控症状如出一辙。
但也有时候,他异常的乖巧,不哭也不闹,静静地躺在小摇篮里。
孩子两种不同的状态,让伊丽莎白嗅到了不安的苗头,她想起那个诡异的梦——一具身子,两个头颅的噩梦。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两极分化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小孩子一样。
伊丽莎白终于明白,问题并不在于孩子身上,而在于他的父母——她和西泽,一个吸血鬼,一个人类。
本不该有所联系的两人孕育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赋予了他完全不同的两面。
一切最本初的兽性与后天束缚的人性。
多数时候,兽性占据上分,出现的就是那个好动的,把一切当做游戏玩乐的孩子,偶尔有些时候,那个沉默安静的孩子也会出现,但他存在的时间并不会太长,就又被好动的孩子压制。
伊丽莎白难以理解,为何自己的孩子会变成这幅模样,这种忧思成疾,诱发她身体里天生存在的疯狂。
孩子的症状尚未有好转,卡塞尔家族的女王又因为无法压抑的疯狂闭关了。
伊丽莎白将自己封在棺材里,在压抑疯狂的同时,仔细的思考关于金的未来。
逐渐的,她从自己过往的经历之中,寻找并总结出一条缓兵之计。
从沉睡之中醒来,伊丽莎白没有耽搁。
她为那个沉默冷静的孩子起名为海涅,开始逐渐教导他如何成为人,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章我发现,不好写的原因是我不忍心虐海涅。
第109章 老友记(一)
可海涅永远都不会是人, 伊丽莎白教给他知识,教给他情感,可她偏偏忘记了海涅进食鲜血,无法活在阳光之下。
以人性压制兽性, 无异于牺牲一个孩子, 换取另一个孩子的健康。
伊丽莎白不忍心, 但她别无选择。
她开始培养这个沉默的孩子, 教习他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来压制好动的、疯狂的那个孩子。伊丽莎白一点点的培养海涅,建立健全他的人格。这个孩子也没有让她失望, 他聪明好学, 又乖巧听话。
比起活泼的金,海涅似乎天生成熟稳重。
他总是能又快又好的完成伊丽莎白布置的全部任务,作为奖励,伊丽莎白会将他抱在怀中,为他讲述西泽曾讲给她的故事。
海涅很喜欢这样的温情时刻, 这是他对于母亲记忆中极少数的伊丽莎白并不是那么严肃的时候。
为了获得母亲的奖励,他更加用心,更加努力的去做好伊丽莎白布置的每一件任务, 换取一点点与母亲相处的时间。
“伊莉丝?”海涅奶声奶气地重复伊丽莎白的话,此时他的外表大约如同人类小孩五岁的模样, 声音里的稚气尚未退去。
“彩虹女神。”伊丽莎白说道, “伊莉丝是彩虹女神。”
“彩虹是什么?”海涅天真地问伊丽莎白。
“彩虹?”伊丽莎白想了想解释道,“雨停下,太阳出来后, 天上挂着的五颜六色的彩色条带。”
海涅眨眨眼睛,费力的理解母亲所说的话中的含义,他想了想, 想不明白,他能够听懂伊丽莎白的意思,但却没办法实际对应来理解她口中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母亲,我不懂。”海涅说。
伊丽莎白叹气:“你会知道的,等你长大之后,就会知道了。”
海涅没有见过彩虹,直到他成年,直到他度过一千岁生日,成为高阶血族,他都没有见到过彩虹。
但他再也不去羡慕能够见到彩虹的人类小孩,他有属于自己的彩虹。
现在,在他的眼前,他独一无二的彩虹。
伊莉丝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九层玲珑塔的顶部,一颗火红的,如同泪滴形状的眼泪出现在两人眼前。
伊莉丝拿出那颗红色的泪滴:“长亲你看。”
九层塔中,胡亥尖利的呼啸着,疯狂的胡灵修也停下了脚步,满脸愤怒地看着那无边无际灰色雾气笼罩之中的金光塔慢慢暗淡下去。
逐渐,胡亥狰狞的表情变得缓和,换上元诩温柔的眉眼。
他向着元庆点点头,鼓励她取出那颗红色的涅槃。
凤凰的眼泪,凤的眼泪,凰的眼泪,涅槃一直都有两颗。
见到妹妹健康,他也就能安心的离开,不用被困在这九层的塔中,不用被困在过去的噩梦之中一直逃,一直躲。
握住那颗涅槃时,元庆的眼前升起一片灰色的雾气,朦胧之间,元诩的灵魂浮现出来。
他依然是温柔的笑着,视线落在元庆身上。
“皇兄。”元庆也微笑地看着他,眼中噙着泪水。
“我自由了。”元诩说。
一直以来,他被困在塔中,用灵魂守护着这上古秘宝,他一直坚信着,两颗涅槃之间相互吸引,守着这滴眼泪,他就会见到自己阔别许久的妹妹。
他的梦想成真了,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不要哭。”元诩说,“这是一种解脱,哥哥可以抛下皇帝的命运,去选择自己的生活了。”他的神情逐渐落寞,“只是不知道,经过了这些年的轮回,哥哥还能不能遇到你潘嫂嫂。”
元庆重重地点头:“潘嫂嫂也会等你的,一定会的。”
“小傻子。”元诩摸了摸元庆的头发,“等不等都没关系,哥哥希望她平平安安的生活,也希望我们安宁健健康康的长大。这就够了。”
“会的。”
末了,元诩的目光转到海涅身上,向着他点头。
“当年,多谢。”他说。
海涅垂眸,他知道元诩认错了人,他真正该道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金。
也许伊丽莎白早就知道,他会和金一直这样无可休止的纠缠下去,人性与兽性,永不分离。
“安宁。”元诩转身,“我离开之后,你便将这塔丢在烈火之中焚毁,这其中的恶灵,不该继续留着祸害人间了。”
“嗯。”元庆一一应下。
兄妹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元诩的身形渐渐透明,他仰天大笑起来。
“皇帝皇帝,何其无趣啊。”
.
元诩离去后,元庆按照他的叮嘱,将浮屠塔丢在烈火之中,烧成灰烬。
她听到了胡灵修的尖声呼啸,但她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元庆,那女人不在是她憎恨的对象。
这几天,诸多的波折起伏,伴随着胡灵修的嚎叫声,翻篇了。
海涅暂时的闭关了,带着元庆从塔中带出的那一枚涅槃,以及从拍卖会上得到了金色竖琴。
——西泽在伊丽莎白的备忘录里写到,阿波罗神格隐藏在那竖琴之中,即使神以及无法复活,但神格之中,仍然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如果顺利的话,他从沉睡之中醒来时,也将成为日行者。
卡塞尔庄园恢复了平静。
元庆在老管家莫尔和侍卫长亚伦的辅助之下,逐渐接手庄园的工作。
她像是完全的融入了吸血鬼的生活。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遥远的迈卡维安聚集地,丽芙的面前,一位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存在开口。
“这是我打探到的全部消息。”不男不女的沙哑声音响起,“希尔斯·卡塞尔登上了不列颠岛,米切尔家族的准备已经做好。”
“莉莉丝成神的计划,仍在继续。”丽芙叹了口气,“奥尔维兹死了,伊丽莎白死了,这一次,谁能阻止她?”
“阿波罗的神格已经破碎。”丽芙站了起来,“莉莉丝得到了其中两份,最后的一份,到底隐藏在何处?”
她沉思片刻,转身看向黑暗处:“去卡塞尔庄园,将这个消息告诉掌权的女孩,让她务必小心希尔斯·卡塞尔。”
“毕竟,他可是伊丽莎白的首位血裔,以血族的血脉划分,他的血脉力量,甚至超过海涅。”
.
夜晚,元庆在书房里整理账务。
距离海涅陷入沉睡,已经过去了三年。
对于已经习惯漫长时间的元庆,这世界并不算长。
她突然抬起头,阴影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同时出击的还有海涅的侍卫长,现在是她的侍卫长,沉默的亚伦先生。
亚伦如同一道闪电,向着潜入者而去,那潜入者的速度丝毫不慢,阴影拉长,招架住亚伦的短刃。
就在空气里的温度渐渐降下,亚伦准备凝结冰霜进行还击的时候,元庆突然开口道:“够了!”
两人分开。
带着兜帽的矮个子潜入者抬手,摘下了身上的斗篷。烛火摇曳下,蜜色的皮肤闪闪发亮,亚伦眼睛一缩,后退一步隐入黑暗。
“我没想到丽芙·迈卡维安口中的信使,居然会是你。”元庆看着吉米娜,微微一笑。
与当年在加勒比海翱翔天使号上不同,如今的元庆,已经有了几分当年没有风采,她坐在高位上,身形渐渐与背后挂画上的伊丽莎白重合。
“卡塞尔夫人。”吉米娜微微躬身。
“丽芙让你传递什么?”元庆望着她,“似乎是很紧要的事情,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情与卡塞尔家族莫大的联系,可我与真相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雾。”
“希尔斯·卡塞尔回来了。”吉米娜说道。
元庆微微扬眉,久远的记忆泛上心头。
那时候,她还生活在佛罗伦萨城内,生活在热闹的爱德蒙府邸之中。
“他恢复了实力。”吉米娜说道,“迈卡维安殿下的预言之中,卡塞尔家族将会有一场内斗。”
元庆面色凝重起来。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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