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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没当我是自己人。”
宋楠楠一边接话，一边拿开水烫洗过的碗。
现在街边小饭店压根就没有消毒机的概念, 吃过的碗洗干净了开水烫一遍，就算是消毒了。
能做到像许晨阳家面馆这程度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舒方圆吃完了面条，也帮忙当小伙计，刚好听到同桌的话，有些同情：“楠楠——”
宋楠楠好可怜，本来就没爸爸，妈妈靠不住，奶奶又对她不好。
当事人倒无所谓：“其实这没什么的，我又不是从她肚子里头出来的。宋晴才是她女儿，她把宋晴排在第1位完全正常。”
舒方圆帮忙将洗干净的碗又送出去，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你会不会觉得难过？你妈还有你奶奶。”
宋楠楠瑶头：“没啥感觉吧，主要是我没什么期待。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妈也挺有意思的。有的人儿女心重，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倾注在孩子身上。也有人就是自我或者准确点来讲叫自私，她只关心自己。
我不觉得我妈是什么坏人，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头，可能只有她自己。其实小孩子也差不多，小孩子在懂事之前，你指望他体谅别人，全是自己一厢情愿。”
小姐妹还想多聊几句呢，出去帮忙的许晨阳又跑回头催促：“快点快点，外头招待的人不够了，你奶奶他们过来洗碗，你们过来帮忙招呼客人。”
大概是因为开业大酬宾，一份浓油赤酱的肥肠面只要两块钱，所以许家面馆生意异常火爆。
这股热潮一直持续到晚上8:00，到最后，所有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备好的卤肥肠不够用了，连明天要卖的凉菜也被临时拿过来用。没有肥肠面就猪耳朵面，卤牛肉面。
再到最后，面条也不够了。
林安从大学回来上面馆见小伙伴，顺带着吃夜宵，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叫呢，头一桩事就是跟许晨阳一块儿超市买面条。
擀面条是不可能的，来不及。
好不容易持续到晚上9:00，按道理来说应该可以歇歇了，没想到夜宵的风潮又开始了。
许家爹妈都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自家生意会这么好。来吃夜宵的人点了面条还嫌不够，又要卤菜配着，吃完了还得打包带走。
宋楠楠一边帮忙跑腿一边问许晨阳：“哎，你家考虑过没有？开连锁店。”
许晨阳忙得不可开交，闻声头都不抬：“连锁店？”
“对呀，我观察了，你家的面之所以受欢迎除了今天搞特价活动便宜之外，主要就是因为卤菜好。好多人就是为了吃卤菜才来的。说话凭良心，你们家的面条也没啥特别的。”
宋楠楠认真道，“你家卤菜有自己的秘方，而且挺受欢迎的。这做生意呀，小打小闹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做大了才能做得更好，不然怎么讲叫做大做强呢？”
反正上辈子她自己买卤菜都倾向于买连锁店产品，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感觉比较正规，卫生也放心些。
她住的小区门口的紫燕百味鸡外头的队友永远都能排成长龙。还有周黑鸭，绝味鸭脖这些，她就没看他们缺过生意。
人家招牌打出去了，开出来的店面就连广告都不用特别投放。
许晨阳迟疑地点点头：“那我跟我爸妈说说看。”
有的时候他真怀疑宋楠楠的嘴巴开过光。她说他家的面馆生意会火爆，还真不错，起码是个开门红。
说不定开起卤菜连锁店，生意也能做下去。
一直忙到差不多晚上十点半，实在没货了，面馆才关门打烊。
但是许晨阳他妈还没心思考虑连锁店的事，她要先打发了自己弟弟。
没错，就是开乐器行的那位舅舅。
为啥？因为这位大兄弟又改主意了。经过漫长的岁月抽打，他终于意识到音乐拯救不了他，他得直面惨淡的人生，想办法挣钱花。
所以，他要改行。
“姐，我跟你说，我真的不是瞎胡闹。我做过市场调研，你看看这上头写着，大头贴的机器不贵的。自己装的话，万把块钱肯定能搞下来。门面我那边是现成的。我看市里头每家拍大头贴的店，生意都好的不得了。而且咱们这么大的厂区，就没两家做这个，不少人在那边都要排队呢。我做这个肯定有生意。”
宋楠楠都要告辞了，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挑眉。
许晨阳看她的样子，奇怪道：“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夸你舅能觉得你舅好。”
许晨阳信了她的邪，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反讽。
宋楠楠瞪眼睛：“我认真的，你舅有商业头脑，做生意之前还去做调研。”
许晨阳更加奇怪：“这不是最基本的吗？不代表他有商业头脑。”
宋楠楠想叹气：“你以为基本就那么容易做到啊。多少人都是想当然，一拍脑袋就做决定的。你舅舅这个商机捕捉的不错呀。”
可以说相当不错，起码现在正是大头贴风靡的开始。而且这股风不是只刮了一阵，一直持续到宋楠楠上大学的时候，女生依然青睐于拍大头贴。
这种变相版的简易立可拍坚挺持久，直到智能手机大行其道，电子照片要比实体照片在生活中应用更多的时候，才含恨退出历史舞台。
有这几年的时间，的确能挣不少钱了。起码总比舅舅成天守着卖不出去的昂贵乐器来的妙。
许晨阳他妈眉头却皱得死紧，跟自己弟弟推心置腹：“你这会儿跟我说这个也没用啊。你也看到了，我们面馆才刚开起来，这装修各方面花的钱本钱还没收回头呢。现在正是我手上最紧的时候，我真没钱借你。”
舅舅有些沮丧，其实家里人都不支持他做生意，姐姐还算态度好的呢。
他跟父母提到这件事，老头老太太的第一反应就是乐器行开不下去了，那太好了，赶紧关门。把门面房租出去，再想办法找份安稳的工作。
要他说什么好呢，这老头老太太好像还生活在七八十年代的厂区，沉浸在工人子弟真光荣的荣誉中醒不过来。
现在安稳的工作哪有那么好找，他一把年纪也没啥专长，人家凭什么要他？
再说就他那个门面房也不多出挑，看看运气还可以，要真做什么指望客似云来的生意那可够呛。
宋楠楠有些同情大龄文艺男青年，这放下身段想谋生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啊。
宋晴困了，打着呵欠过来找宋楠楠，还要游说她请客的事。
“今天就算了，明天，明天你一定请我吃和风。我要吃烤鳗鱼我还要吃牛舌!有很多酱的那种，那样子最好吃。我跟你说，我一定要吃这个。”
宋楠楠看她掷地有声的气势，直接翻白眼，你怎么不上天啊？要求还挺多。
哎，对了!
吝啬的人灵机一动，是啊，她有钱!
大头贴她上辈子也拍过，印象当中相当简单，主要需要的器材就是简易的摄像头连着电脑然后再连接打印机。这其中最值钱的应该是电脑，其他两药相对还行。
至于电脑的话，不一定非得是新电脑，二手的也可以。因为大头贴整个流程其实简单的要命。
她越想越兴奋，压根不理睬在旁边喋喋不休的宋晴，只敷衍地催促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吧，你再不睡觉的话会老的。”
宋晴吓了一跳，气呼呼地强调：“我才不会老呢，我永远漂亮永远年轻。”
宋楠楠又想翻白眼了：“白雪公主里头的皇后也是这么说的。”
老太太怕女儿闹腾，赶紧领着人往外头走。
其他小伙伴也纷纷挥手告辞。
林安打电话让他爸过来接他，招呼宋楠楠一家跟许晨阳：“你们别走了，让我爸顺带着捎一段吧。”
之所以不招呼淑芳园母女倒不是厚此薄彼，而是她们骑着车过来的。
宋楠楠摇摇头：“算了，也没多远，晃晃也就晃过去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
“那个。”林安表情有些微妙，“音乐盒，对不起。”
他一想到自己送的那个音乐盒，就感觉标签已经明晃晃的打了他的脸，250呀，他可真是个二百五。居然跟周伟送同样的礼物，估计宋楠楠当时已经膈应死了吧。
宋楠楠的确挺膈应的，她清清嗓子，认真地强调：“我跟你讲，以后不要再这么瞎浪费钱，知道你家有钱，可那钱也不是你挣的。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花钱可以，钱要花在刀刃上。以后留点心吧，真叫人犯愁。”
正说话的时候，林安手机响了。他爸让他再等等，或者直接在外头打个出租车，他爸那边有事情耽误了，恐怕还要点儿时候。
舒方圆跟她妈开了自行车锁，听到他打电话，舒母立刻招呼：“行了，你也别打什么出租车了，谁知道车子什么时候来？上来，阿姨带你。”
林安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小伙伴带他也就算了，怎么能让阿姨带？
宋楠楠催促道：“你别矫情了，快点啊，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还要洗洗早点睡呢。”
可怜被亲爹放鸽子的少年只能别别扭扭的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在场的小姑娘都没啥同情心，舒方圆看他的样子差点儿没笑的从车上摔下来。
许晨阳感觉要给兄弟面子，一直憋笑，跟着宋家祖孙三代人一块儿往小区去。
他爹妈是不走的，因为要查流水要盘货，更因为明天还得开门做生意，今晚得把东西备好。
挣钱这事儿啊，怎么可能简单。除非祖上有矿，不然都是辛苦钱。
为了防止被宋晴残伤，宋楠楠特地落得远远的，刚好跟许晨阳商量事情：“哎，那个，你问问你舅舅接不接受投资。”
许晨阳疑惑：“什么投资，谁投资啊。”
“我啊!”宋楠楠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忘了我手上刚好有笔钱，我想投资大头贴生意。”
许晨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前面那对母女，压低声音道：“你别开玩笑了，你奶奶肯定不同意的。”
“她管不了我的事。”宋楠楠胸有成竹，“你放心，只要我说服了我妈，我奶奶就不成问题。”
许晨阳奇怪：“你怎么说服你妈呀？你妈现在还惦记着让你请她吃和风呢。”
宋晴她就不是一个能说理的人了。
宋楠楠意味深长：“我就是要请我妈吃好吃的呀。我问你一只鸡，你是让它生蛋孵小鸡来保证每天都吃上鸡，还是直接一刀杀了吃鸡肉？”
许晨阳哈哈大笑，得意的不得了：“宋楠楠，我跟你讲，母鸡生下来的蛋是卵.子，如果不是受.精.卵的话，是没办法孵出小鸡来的。你老实交代，生物课你是不是偷偷写数学题了？根本没听。”
宋楠楠瞪眼睛：“这是重点吗？同学，麻烦你认真听我说话。我说我能搞定我妈，我做生意挣钱给她花。”
许晨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投资我舅的生意，然后吃分红？”
宋楠楠点头：“没错呀，这样我不就有钱隔三差五请我妈吃点好吃的了吗？”
这话许晨阳可不相信，就宋楠楠的抠门劲儿，还会请宋晴去吃和风？打死他都不会信的。
和风多贵呀，他10岁生日的时候他爸妈攒了钱，准备去长长见识。
结果他家进了店以后看了菜单，又听到隔壁桌上结账的价钱，他愣是拉着他爸妈出来了。吃什么牛舌，他家自己做的卤牛肉不香吗？能炖一大盆了!
宋楠楠理不直气都壮：“她不就是想吃烤鳗鱼吗？改明儿我做给她吃。”
许晨阳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他就说嘛，宋楠楠真那么大方才天下第一怪事呢。
“行，我跟我舅说，你们五五分账。”
宋楠楠摇头：“二八分，我二他八。店面是你舅的，平常看生意的人也是你舅，我不能占这个便宜。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奶奶会定时过去查账的啊。”
许晨阳点头：“应该的，亲兄弟明算账。”
第62章 菜市场买菜
这要是打定主意忽悠人, 宋楠楠还是很舍得下血本的。
2000年的菜市场不像二十年后那么丰富，也没有淘宝跟其他的网购渠道。宋楠楠跑了好几家超市，终于在家大型水产品市场找到了鳗鱼。
要不是因为鱼腥味逼人, 她真想冲上去与鳗鱼来个亲密大拥抱。宝贝儿, 姐姐可算是找到你了，姐姐还以为吃不上你了。
她兴冲冲地问：“老板，这鱼怎么卖？”
老板抬起头来冲她笑：“不卖，你要买的话我送你。”
许晨阳先认出了人, 赶紧打招呼：“周叔叔你到这边来了呀, 先前不是在坪山那边菜场的吗？”
“那边太小，搞不开。还是在这儿好, 批发的多，出货量大。”
宋楠楠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周伟父亲。难怪那天在医院里头, 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鱼腥味, 原来周伟父亲是做水产品生意的。
为了杀鱼方便，周爸爸没有带手套，直接从冰冷的水里头捞出了鱼, 询问他们的意思：“这条怎么样，你奶奶让你过来买鱼啊。我给你个大的啊。”
宋楠楠指着中等块头的鳗鱼道：“这个差不多了，我们就吃一顿。对了，叔叔, 周伟现在怎么样啊？”
那天醉酒事件过后, 周伟就没出现在学校，他的成绩单还是相熟的同学帮他领回去的。
听说他被他爹也就是眼前这位大叔直接打瘸了, 趴在床上动弹不了。
周爸爸本来笑容满面，一听到儿子, 立刻拉下脸：“那个臭小子，老子打断他的腿。学习学习不行，就晓得乱花钱，还说买学习资料骗我，我看他是好不了了。”
难怪那小子出手那么阔绰呢。就算爹妈手脚松，也没有他那样大手大脚花钱的道理。
“叔叔。”宋楠楠硬着头皮开口，“我不是要替周伟辩解啊。实在是这个事情吧，其实你们也有责任。你们不该给他那么多零花钱。这就好比小孩带着黄金招摇过市，让他拿这些黄金的人就是让他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他没有能力支配保护这些黄金就会沦为别人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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