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人普遍早熟,十三四岁议定亲事的人不在少数。皇女的话,基本上在十五岁左右会完成大婚,因为十五岁是个分水岭,一般情况下皇女十五岁的时候会被封王,后或远派封地或出宫建府,都不会在宫廷之中继续居住了,而一般皇上都会先为她们赐婚,等到大婚之后再将她们送去封地或者是送出宫,如此也算是为她们置办了一个小家。
如今宫中,只有谢梓焓与谢梓晰二人,跟往常宫中的情况不太一样,谢梓焓与谢梓晰二人姐妹情深,两个人一直住在宫中也没有什么问题,谢宸安也没有想过早早的就为两人安排下婚事,还是想等两个人十八九岁的时候再做打算,不过即使如此,却也不妨碍她对此事产生好奇。
两人并不知道谢宸安的心思,还以为谢宸安是认真的,而两人自幼接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育,对于此事并不觉得惊讶,各自思索了一番,最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谢梓晰说:“我想要一个肖似父后这样的正君。”
谢宸安对此有些好奇,听言问道:“你父后那样的?那是哪样?”
“聪慧狡诘,才智无双,绝美出尘……”
谢宸安听着听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诚然谢梓晰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这些话加在一起,还是忍不住让她觉得谢梓晰在故意变着法的夸萧敬之。
谢宸安在这之后又问了问谢梓焓,谢梓焓跟谢梓晰在这方面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了,谢梓焓更喜欢乖巧听话的男孩子,相对来说她因为个人性格比较强势,更希望对方能够温柔顺从些。
谢宸安问过之后,便放两个小的走了,之后把这件事当成趣事与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笑道:“妻主既然没有为她们赐婚的打算,又何必去问这些?她们两个都是主意正的,日后她们自己的姻缘自有她们自行决定,这种事情原本也用不上我们操心。”
谢宸安这么一想倒也是,这种事情日后还是留着她们自己头疼去吧。
在谢梓焓、谢梓晰踏足朝堂之后,范永熙就提出了告老还乡。
范永熙在早几年的时候便被谢宸安给冠上了帝师的称号,事实上她也的确堪得这般的称号,从先皇时期开始,每个皇女都经过她的教导,她上下教导了三代人,可谓是劳苦功高了。
范永熙如今已经七十多岁,在这个时代里面的确算是年纪很大了,提出告老还乡也是正常,只是谢宸安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有范永熙的陪伴,这个时候却是多有不舍。
最终谢宸安同意了范永熙告老还乡的请求,不过却在这之前赐予了她许多金帛之物,更赐下了足以余荫后辈的荣耀。
然而让谢宸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范永熙辞官的第三天,她便毫无征兆的在家中就此离世了。
她是在睡梦之中离世的,没有经历任何的痛苦,以她的年纪来算应当算是喜丧了,但即使如此谢宸安心中却仍旧是难过。
此后谢宸安和萧敬之亲自前往范府吊念,看到范永熙夫郎难受的样子,谢宸安也跟着忍不住落泪。
这种悲伤的情绪一直延续到谢宸安跟着萧敬之回到皇宫都没能有所缓解。
萧敬之轻叹了口气,将谢宸安拥在怀中,轻声的安抚着。
谢宸安脑中回想着范永熙夫郎扶棺而泣的模样,眼泪再一次的流了出来,一半是因为范永熙的离世,另外一半则是因为想到她和萧敬之怕会终究也有这一天。
萧敬之的身体一直不是特别好,而且萧敬之又年长她几岁,她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异位处之,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谢宸安抬头看向萧敬之,她怕是这辈子也无法接受失去他这件事,“如果我们之间也有这么一天,我想陪你一起走,黄泉之下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单等我。如果有来生,我早点去找你,我们再继续在一起。”
萧敬之静默了半晌,而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们成婚至今已经有二十余年了,而现在他却突然回想起当初谢宸安年少时说的那句——‘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一直对他好,一辈子对他好,她终是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228章 萧敬之番外二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 萧敬之正弯身为寝宫中的花草修剪枝叶,归宁突然来报,说是御前宫侍锦河前来求见。
萧敬之听言微微有些诧异, 锦河一般都是随侍在谢宸安左右的, 若是无事不会离开,而谢宸安现在还在朝堂之上,此时打发锦河过来……
如今谢梓焓、谢梓晰也都踏足于朝堂,若是有连谢宸安与她们都处理不了, 需要他来拿主意的事, 那必定是大事了,耽搁不得。
萧敬之当即净手, 让人把锦河叫了过来。
锦河脸上带笑,倒是看不出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萧敬之还是问道:“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
锦河闻言从袖中拿出一封奏折说道:“前朝现在无事, 皇上让臣把这份奏折给凤后送过来, 请凤后定夺。”
萧敬之翻开奏折,发现这奏折是大匠卿呈上来的。
大匠卿负责历朝历代皇墓的修葺,他呈上来的奏折, 那便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萧敬之将奏折翻开仔细阅览了一遍,发现这上面的确不是要紧事,一时间倒是不明白谢宸安为何这般着急。
此等的事情等到下朝之后再与他商议便也就是了,万万是用不着这般的。
锦河这边明显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要紧的需要立刻得到回复的差事, 没等萧敬之就此事作出定夺, 他便先行回去向谢宸安复命了。
萧敬之一时间猜不透谢宸安的心思,拿过奏折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一般大饶历朝历代的国君, 大多在登上皇位后不久,便让人着手开始修建皇墓。
因为皇墓浩大, 所以修建的时间也颇久,一般没个十几年的时间是下不来的,更有甚者足足修建了几十年,至死也未曾修完。
历代皇帝都将修建墓室当做十分重要的事情,在谢宸安刚刚登基之初,大匠卿便上了一封奏折,劝谢宸安开始修建自己的皇墓,但因为当时大饶正在与乌木族和戎国开战,内外并不平稳,再加上之前出兵颇为消耗钱粮,导致国库空虚,谢宸安当即就驳回了大匠卿的奏折,直道:“现下国库空虚、无力修建,不若延迟在议。”
谢宸安对这件事并不热衷,这一延迟便延迟了十多年,此后大匠卿基本上每年都上奏折,谢宸安却一直未曾在意此事,就这样一直拖着,此番谢宸安突然做出这番改变,想来与日前范永熙离世脱不开关系。
萧敬之念及如此再次阅览了一遍奏折,随即发现了这份奏折中,谢宸安的墓室安排跟历朝历代先辈的不同之处了,谢宸安竟是想与他合葬于同一墓室之中。
按照大饶历朝历代的墓室修建规矩来看,一般情况下女皇和凤后是合葬的,只不过这合葬并不是说合葬于同一墓穴之中,而是两人的墓建造的位置会相隔比较近,而像这般将帝后之墓共建于同一墓穴之中的事情,在大饶还未曾发生过。
大匠卿断然不会违背祖制突然提议如此,这自然是谢宸安自己的意思了。
萧敬之突然就想到了谢宸安此前的话,她说若他大限之日先至,希望与他同去。
谢宸安曾经与他说过,希望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今他们已经相伴了大半生,这一点当算是做到了,而现在,她在死亡面前,也仍旧是希望与他携手与共。
萧敬之突然笑了,他想到当初父亲与他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说只愿他这一生不懂爱恨滋味,而今看来他何其幸运,他这一生只有爱,从未有恨。
他的一生都在博弈,而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嫁给谢宸安,与她相伴一生了。
他曾经很不能理解楚玄,不能理解楚玄为什么到死都在护着萧战,用一生都在护着这个曾经妥协过,想要背叛他的人。
而现在他理解了,情至深处无怨尤,若换位处之,换作是他,他亦会是无怨无悔,但他这一生,谢宸安从未让他失望过哪怕一次。
他是个习惯试探与怀疑的人,从尤筠的事情开始,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或者有意或者无意的试探着谢宸安,但她却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萧敬之这么想着,只觉得往日之事近在眼前。
他还记得大婚过后的第二天谢宸安便将自己的全部家当上交,将一切的事物都交由他来打理,此后的话更是句句真诚。
几千两银票和几个庄子的地契,对他来说原本算不得什么,但谢宸安的这一番心意却让他感动。
想到这,萧敬之不由想到当初他投桃报李,也对谢宸安坦诚相待,将自己的产业说给她的时候她的样子,她当时那般的震惊,震惊之余对他却又充满了欣赏。
她这样的反应当时真的是让他始料未及,现在想起当时谢宸安的模样,萧敬之仍旧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大婚后不久便到了谢宸安的生辰,那是他婚后第一次送她礼物,多番思量之下才选择了紫郎蜘蛛丝制成的亵衣。他们马上就要启程去往封地,届时天高皇帝远,发生什么都是不可预测的,能够多一道防护总是好的,却不曾想谢宸安的第一反应竟是问他有没有,想将这东西让给他。
再之后……
他们一同起身前往宛临,路上的时候他原本是想替她树立威信,谁知她竟然公然承认惧内,让大家听他的。惧内原本是世人不齿于言的,到了她这里反倒变得额外的坦荡。
两人相识之后他一直唤她殿下,而她被封为宛临王后他改口唤她王上,那天他第一次叫她妻主。他这一句称呼竟然让她红了耳朵,而后更是缠着他,让他又一连唤了好几声才满足。
在路上遇到白如实属意外,但这个人的出现,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可以利用。
封地内的情况不明,谢宸安又还稚嫩,很多事情怕是下不去手,而他又是一届男子,纵使有心也不好抛头露面,而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却是恰到好处,许多事情他不方便出头去处理的,可以借助她的手。
然而他却没想到谢宸安对于白如那般的抵触,或许她抵触的不是白如这个人,而是白如这般的心思诡狡之人……但从某方面来说,他与白如本就是同类,只不过他更喜欢将诸事藏于心间罢了。
当初决定嫁给谢宸安的时候他并未想到这一层,或者他想到了,只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因为他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心机与算计用到谢宸安的身上,更是从来也不曾想过要害她,然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隐瞒对于谢宸安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原本就是她所厌恶的那种人,知道他外表与内里原来并不一样……当她知道多年来痴心错付,她又该何去何从……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欺瞒她非是他的本意,但是在这一刻他却也没有勇气对她言明,或许这一切都该让她自己去发现,到那一日,她想要如何便也随她。
他们到达宛临的那一天天空中下着雨,萧敬之望着面前这座陌生的城池,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这里,或许就是他们往后余生所在之地了。
那一日宛临太守马林率领众人前来迎接,而宛临都尉郭山当场便露出不敬之态,进城后他更发现沿路百姓多有疾苦之色。
萧敬之在宛临也是有生意的,宛临这边的情况他此前就已经通过属下知道了一部分,但真的来到此处才发现他们所要面临的问题或者比想象中要多。
那一天马车停在了宛临王府门前,她说这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不知怎么他对这里原本的陌生随着这一句话就这样的消散了,家,这个词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久远了。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到家的滋味,平远将军府曾经是他的家,然而等到萧老太君和楚玄身死、萧战常年在外征战之后,平远将军府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他一个人的空壳,套着他的过往和记忆,套着他对于家,对于父母的怀念。
这个壳里有着太多美好的过去,让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将它抛弃,然而这个壳里却没有未来,它终归只是一个载满了过往记忆的壳而已,它不是家,也再不能变成家。
而今,谢宸安说这里以后便是他们的家了,是他和她的家……
初到宛临王府,需要打点的东西总是很多,萧敬之吩咐内外忙碌着,至于贵重物品则由他来亲自安置。
他没想到谢宸安会将他在赛诗会上做的诗、为她包扎伤口的手帕、大婚前往来的信件,全都小心的收了起来。
发现这个放置物品的盒子只是偶然巧合,而这件事给他带来的触动却很大。
原来她这般早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放在心上了么?
宛临的问题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在民生上,因为蝗灾而导致粮食欠收,封地内粮食储备耗尽,百姓食不果腹。
在农业上,因为没有可以耕种的种子,已到春天,却仍旧有大批的田地空置着。
在经济上,宛临多年来的税收不见踪影。
在军事上,都尉司的人马远低于标准的每卫八千至五万人。
这样的宛临基本上可以说是处处都是问题,事事都要费心,他原本以为面对这样的情况,谢宸安定然是手足无措的,他做了很多准备想要帮她度过难关,但后来他才发现她并不需要他帮扶,她远比他想象中要强大。
她处置史振树立了威信,在这之后更是想办法召集能人异士,筹措资金买种子赈济百姓、减免税收、更改灌溉方式、发明新型耕种工具、研究防疫驱虫。
她做得比他想象中要好,也因此而得到了宛临百姓的青睐。
她有条不紊的改善着宛临内的政务机构,甚至按照众人职能划分出了农耕小组、工程建设小组、商业小组、武器和工具制造小组、宣传小组、医疗小组等,就此彻底建立了自己的班底。
在那之后鼓励贸易、开设刺绣和制造瓷器的课程、研制武器弹药,一件件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让宛临焕然一新。
他静静的看着一切的发生与发展,而他所做的,也只是在谢宸安需要的时候提供些帮助罢了。
他们的关系似乎也随着这几个月来的相处而变得越来越亲近,他越来越喜欢她的靠近,越来越喜欢与她相处,只是心中的不安却也是愈演愈烈,他曾经问她:“妻主会不会觉得敬之和旁人相比,有些不太相同?”
并且告诉她:“我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经历颇多,心性和普通大家公子相差甚远,曾有人形容臣心思诡狡,手段阴狠。”
他以为这样直白的说法,会让她对他多些思量,却不想她竟然脱口而出‘那是他们在诋毁你’,他感觉有些好笑,好笑之余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她很聪明,若非如此不能将宛临治理的这般好,但在某些方面,却似乎又愚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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